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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緘默紳士的法則》第116章
第116章 傍晚時啟程

  安東莞大驚:“你說什麼?!”

  雷什塔尼道:“恩佐曾經和我約定……”

  “那是恩佐答應你的,我可沒答應。”朱利亞諾輕觸胸前的聖徽,“恩佐已經不再是緘默者了。”

  “啊……棋差一招。”雷什塔尼無奈地搖頭,“只因你當時還是個學徒,所以我大意了。早知道就該跟你也立下約定。”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你知道嗎,朱利亞諾,當初在龐托城的那間酒館,我選出了三個候選人。一個是出身平凡、心中燃著烈火的少年劍客,一個是身負血海深仇、走上黑暗之路的貴族子弟,還有一個身世比別人都更加高貴、背負著兩種截然不同的血統所造成的詛咒。不管選擇哪一個,都定能譜寫出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但最終我選擇了安東莞。你知道為什麼嗎?”

  “願聞其詳。”

  “因為你們是刺客。”雷什塔尼說,“刺客沒有什麼傳奇。你們是歌謠中的一抹陰影,書頁間的一道血跡,你們或許做過很多事,甚至影響過這個世界的進程,但你們永遠不會是英雄。”

  朱利亞諾笑了。“我想,我們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不足為外人道。”

  “那麼你的這個故事是怎樣的呢?其中是否有一個章節叫‘屠龍’?”

  “我的委託人希望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我不會殺你的,”朱利亞諾惋惜地說,“因為我直到現在還是把你當成朋友。”

  “你要怎麼除掉我?”

  “從世界上消失的辦法不僅僅只有‘死’。還可以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拔出腰間的劍,放在雷什塔尼腳下。

  “你可以離開這個世界。我請求你離開法古斯。”

  雷什塔尼啞然失笑。“離開?我們龍族在無名之力的指引下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執行各自獨一無二的使命。現在你竟求我離開?”

  “難道你覺得你留在法古斯,還能繼續完成你的使命?”

  朱利亞諾看著安東莞,“你沒答應他,對不對?”

  少年劍客垂下頭,小聲說:“嗯,我拒絕了。”

  “安東莞的回答和達理安一樣。你總該有所覺察了,雷希。奧拉夏說的對,世界已經改變了。世界不再屬於古代族裔和龍族。所以……不要再干涉這個世界的運行了。人類有權支配自己的命運。”

  “你居然說出這種話!你自己就敗在命運的腳下,竟還好意思說這種話!”

  雷什塔尼抓起朱利亞諾胸前的聖徽。冰冷的金屬刹那間變得烙鐵般火熱,燙傷了吟游詩人的手。但他沒有放手,反而攥得更緊。

  朱利亞諾歎了口氣。“我的確沒能擺脫命運的束縛,但我能了結它。恩佐從他的老師那裡繼承這枚聖徽,我又從恩佐那裡繼承它。但是這傳承就到此為止了。我不會替自己尋找學徒,不會再把聖徽和劍傳給後人。我死後,我們這一脈的傳承將會在我這一代終結。”

  雷什塔尼鬆開手。他手掌被嚴重燙傷,但幾秒之後,受傷的部分就開始自行癒合。

  “我以死亡來反抗命運。終有一日,我們會徹底擺脫它的束縛。”

  吟游詩人甩了甩手,傷痕無影無蹤。

  “連你也這樣……”他悲傷地退後,“你們讓我離開,可我能去哪兒?不在這個世界生存,又能怎麼辦?”

  “古代族裔最後的流亡者們打算乘‘黑鶴之舟’離去。飛行船現在就停在贊諾底亞附近的一處海灘上。”朱利亞諾說,“等所有人到齊,他們就啟程去往群星間的國度,尋找先行一步的親人。我想,他們會很願意帶上你,只要你肯跟他們好好談談。”

  “我?跟那幫精靈?”雷什塔尼感到不可思議,“先不提這個,就算他們同意帶上我,他們的‘神’想必也不會歡迎我。”

  “你害怕了?因為事情不在你的掌控之中,所以你退縮了?”

  雷什塔尼的瞳孔突然變成爬蟲類一樣的細縫。“你知不知道我大可以一把火把你們全燒死?”

  “你當然可以這麼做。但我知道你不會。承認吧,雷希,給擇定的人類編排角色其實很無聊,對不對?你喜歡刺激的冒險和未知的旅程,因為只有在那之中才會誕生真正的傳奇。”朱利亞諾真誠地說,“我猜你會想把它們寫下來。這次不是書寫別人的故事,而是你自己的故事。你活了很多年,也許從太古之初一直活到今天,你見過不計其數的事物,美麗的、醜陋的、壯觀的、恐怖的……那些東西已被世界遺忘,可你還記得。這是你的故事,只屬於你的故事。在所有活著的生物當中,大概沒有任何一個故事能比它更波瀾壯闊、驚心動魄。”

  吟游詩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出神地眺望山巒間的廢墟。夕陽快要沉入地平線之下,只剩幾絲亮光。

  狂風席捲原野。朱利亞諾和安東莞不得不捂住腦袋抵擋旋風。很快,氣流平息下來,他們睜開眼睛,吟游詩人消失了,一條白色巨龍取代了他的位置。

  “這次我會書寫自己的故事。”它渾厚的聲音猶如雷鳴,像千萬個靈魂在風暴中咆哮,“記住,安-杜曼那,必死的凡人,如果群星間的旅程讓我覺得無聊,我還會回來的。”

  它振翼騰空,追逐夕陽最後的光線,飛到雲海之上。即使夜幕低垂,還是有不少人都看到了白龍的身影。後來,研究龍族的學者尋找白龍的飛行路線,發現它從羅爾冉的一處小村莊中出發,在名為“舍維尼翁”的山脈間逡巡,然後飛向南方。目擊者告訴學者,它先出現在梵內薩,然後又到了贊諾底亞,但沒有多做停留,而是繼續南下,在某個不知名的海島上空久久盤旋,似乎在尋找什麼。最後它放棄了,又返回贊諾底亞,降落在城市附近的一處海灘上。

  又過了一段時日,眾多古代族裔從四面八方趕到那處海灘,登上“黑鶴之舟”。在某個黃昏,毫無預兆的,“黑鶴之舟”悄然升空,在夕陽的照耀下飛向天穹之外群星間的國度。

  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活的古代族裔。也再也沒有人見過白色的巨龍。

  英雄的故事終結于輝煌,刺客的故事則終結于平靜。

  梵內薩鄉間,眾多別墅星羅棋佈。城裡的富商和貴族每到炎炎夏日,總愛去別墅避暑。其中有這麼一座別墅,根據在這裡工作的傭人的說法,從前它屬於梵內薩的某個貴族家庭,後來那一家人遭到誣陷和謀殺,別墅也被罰沒了。據說那家人有個小兒子仍舊活著,最後為父母報了仇,但沒人知道是真是假。梵內薩遭空襲後,城市百廢待興,許多地產不是空置,就是被賤賣了。有個年輕有為的商人自稱買下了這棟別墅,由於他持有合法的地契,所以沒人懷疑他的說法。也有人私下傳聞,年輕的主人就是那被誣陷的貴族家庭的小兒子。

  年輕的主人雇來新的傭人,將別墅修整一新,作為給他情人的住所。主人大部分時間都在城裡做生意(至於做的什麼生意,沒人能說清,不少傭人懷疑他的“生意”恐怕不太正當),每隔一段時日返回鄉間別墅小住,和他的情人度過甜蜜的時光。

  這位情人是個令人見之忘俗的美男子,一頭白金色的長髮,容貌像廟宇裡的神像那般美麗,說起話來溫和有禮,也從不亂發脾氣,對待下人十分嚴格,但賞罰分明。傭人們打從心裡喜歡他,叫他“恩佐主人”。若說有什麼缺憾之處,那就是恩佐主人的右手缺了拇指,平時生活多有不便,好在他左手也相當靈巧,還有傭人幫襯,所以也不怎麼影響日常起居。

  最近這段時日,傭人們常常聽到一些恐怖的傳聞,比如海盜又開始興風作浪,北方慕卡尼亞的太后遭到刺殺什麼的。但也有好消息:梵內薩遭受重創已過了好幾年,城市在眾多市民的努力下迅速重建。雖然要恢復昔日的輝煌恐怕十分困難,不過好在舊有的格局完全被打破,上城區的貴族和下城區的貧民走到一起,為他們摯愛的城市添磚加瓦。東方也傳來消息:戰功赫赫的蘇維塔將軍獲選擔任贊諾底亞執政官,他的軍隊將侵略者趕回北方的群山之後,保住了約德海岸。

  恩佐主人喜歡招待吟游詩人來家裡做客,因此傭人們有耳福聽到最新的歌謠。大家都愛聽關於近來某位聲名鵲起的年輕劍客的故事,據聞他劍法出眾,性情驍勇,身邊還有一位女術師相伴。吟游詩人給他們起了綽號,叫“曙光勇士”和“烈焰使者”。有些吟游詩人把他們二人與古時候的達理安大帝和湖中女巫阿芒迪娜相提並論,寫了許多有關他們的浪漫歌謠。

  這一天,正值盛夏最炎熱的時候,別墅中沒有吟游詩人獻藝,傭人們蜷在宅子裡或者大樹下昏昏欲睡。恩佐主人坐在二樓的窗臺上,膝蓋上放著一本詩集。他每讀幾頁詩集,就往遠處看看,似乎在等什麼人。

  遠方的道路被陽光曬得發燙,就連光線都在搖晃。熾熱的石板路盡頭出現一個騎馬的人影。他披著防曬斗篷,不斷催促駿馬加速。恩佐放下書本,呼喚傭人的名字。傭人們被他叫起,這才意識到主人回來了,於是立刻忙碌起來。

  騎者在別墅門前停下,男僕上前為他牽馬。他跳下馬背,急匆匆地沖上臺階。恩佐推開門,被迎面而來的年輕人撞個滿懷。兩人一起滾到地毯上。

  “我回來了,恩佐,我好想你!”年輕人揮去防曬斗篷,露出一頭鮮豔的紅發。

  “我也想你,朱利亞諾。”恩佐笑著吻他。

  朱利亞諾的頭髮留長了,這些年個子也拔高了一些,現在和恩佐一般高,不再是稚氣的少年,而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了。他把恩左拉起來,氣惱地拽了拽衣領。

  “好熱。”他抱怨道。

  “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恩佐說。

  “你總是這麼周到。”朱利亞諾揶揄地牽起恩佐的手,“你……不一起來嗎?”

  “樂意奉陪,尊敬的紳士。”

  兩個人推推搡搡地上樓。傭人已經把浴盆搬進臥室,注滿了清水。他們一邊交換細碎的吻,一邊急不可耐地脫掉彼此的衣服。就像他們第一次歡愛時一樣,每當朱利亞諾回家,他們總要在浴盆裡來一次,不然就像缺了點兒什麼似的。

  等進了房間,兩人已是一絲不掛了。朱利亞諾爬進浴盆,舒舒服服地靠坐,張開雙腿。恩佐熟練地鑽進他雙腿之間,沒什麼前戲便頂了進去。朱利亞諾疼得叫了一聲,但很快適應了他的入侵。

  “你這次去了好久。”恩佐一面在他身體裡律動,一面用責備的語氣說。

  “嗯……這個委託……有點難……”

  朱利亞諾難耐地仰起頭,恩佐趁機咬住他的喉結。朱利亞諾成為緘默者之後,接到委託就去城裡辦事,辦完事便返回鄉間別墅,如此迴圈。這就是他現在的生活。

  “我以為你出事了,差點拋下一切去找你。”

  朱利亞諾的手指插入恩佐發間。“你已經……不是……啊……不是緘默者了……”

  “我知道。可我依舊是你尊敬的紳士,不是嗎?”

  朱利亞諾閉上眼睛,放鬆自我,盡情享受恩佐的愛撫。他們在浴盆裡享樂一番,又去床上繼續。由於許久沒有碰觸彼此的身體,所以兩個人都有點饑渴難耐。他們一直做到晚上,朱利亞諾實在沒力氣了,終於在恩佐懷裡沉沉睡去。夏夜的熏風拂過窗簾,帶來片刻的涼爽。昆蟲此起彼伏地鳴叫,顯得夜晚是那麼靜謐。

  這便是他的生活了。朱利亞諾迷迷糊糊地想。或許有一天他會死在外面,恩佐左右等不到他,就離開別墅去尋找,最終找到他的屍體。或許有一天他會死在床榻上,由於疾病或是衰老,恩佐會陪在病床邊,握著他逐漸冰冷的手。他知道自己最終會死,這世上所有凡人最終都必有一死。作為刺客,他的故事將在那時畫上句號。

  英雄的故事終結于輝煌,刺客的故事則終結于平靜。

  英雄故事總要伴隨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當戰鬥結束後,英雄要麼自我犧牲、以身殉道,要麼擊退強敵、光榮歸來。那些死去的人,將被莊重地送返故鄉,由鮮花與淚水裝點他們長眠的殿堂。那些活著的人,將獲取榮耀,贏得愛情,甚至登上權力的巔峰。而所有這些人最終都會化作爐火邊的故事,變成吟游詩人娓娓道來的傳奇。

  而刺客的故事則截然不同。它結束得悄無聲息。刺客們或許死於一場失敗的暗殺,頭顱刺在槍尖上,作為殺一儆百的告示;或許死於同病魔的鬥爭,骨灰撒在他們曾經摯愛的城邦的河流裡;或許無聲無息地在黑夜中殞命,成為黑衣船夫手上的又一具無名路倒屍。又或許,其中有些人來得及功成身退,隱居鄉野或城市,從此過著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脫去死神華美的外衣,披上凡人樸素的服裝,也像凡人一樣必將死亡。

  朱利亞諾的這個有關刺客的故事,像所有刺客故事一樣,終有一日會悄然落幕。沒有詩人歌唱他們的故事,所以也無人知曉他們的故事究竟落幕於何時。

  又或許,他們的故事永不落幕。

  刺客們依舊馳騁在夜幕下的城邦中,以鮮血書寫自己的篇章。無人知曉那一襲襲華服裹藏的是不是同一個人,無人知曉那一副副面具遮擋的是不是同一張臉。

  或許從來都是同一個人。

  他或她是唯一的真實,卻擁有千變萬化的外表,擁有難以計數的影子,和代代相傳的法則。切記,凡人永遠無法逃避那唯一的真實。只要還生活在這座城邦中,你就遲早會遇到他們。

  因為刺客的故事總是開始於街道。

  ——緘默紳士的法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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