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
淩覺輝嗤笑一聲,諷刺道:“你說這話之前,先去問問你那個媽都在幹些什麽。她就像一只餓極的瘋狗,巴不得把淩家的一切都吞進肚子裏。”
“一只瘋狗而已,有何可怕?”於知禮冷漠地說道,“我不是她手中的棋子,不會任由她擺布。我說了,我對你淩家的一切都沒有興趣。你完全沒必要把我當成敵人。”
“這天底下,最靠得住的人,是死人。”淩覺輝陰狠地說道,“那只瘋狗,唯一的倚仗,是你。只要你死了,所有威脅瞬間解除。”
沈震霆的死,果然跟他有關!
於知禮冷眼盯著淩覺輝,心底裏湧起一股混雜著震驚、厭惡等情緒的恨意。
“淩覺輝,你要搞清楚,你的仇人,不是我,而是所有覬覦你將來所能繼承到的東西的人。
“你就算殺了我,你爸照樣可以在外面接著生。除非你有本事讓他絕育,否則,能夠威脅到你的人,是殺不完的。
“你既然知道沈冰清是瘋狗,就不要低估一只絕望的瘋狗的報複。你的生命,只有一次,我奉勸你好好珍惜。
“另外,我不妨向你透個底。如果你真的殺了我,不只是沈冰清會找你報仇,還有更加強大的人會要你的命。
“我很希望我這是在危言聳聽,不過,很可惜,我說的是實話。”
“你說的人,是淩嘉坤?你以爲,淩嘉坤會爲了你這個野種,要我這個正統兒子的命?”淩覺輝輕蔑地說道,“我看你真是腦子進水了!”
淩覺輝想起淩嘉坤對自己的嚴厲警告,想起母親勸自己暫且隱忍,心裏一陣不爽。
這個軟弱可欺的小子,忽然之間變得強硬起來,一定是倚仗淩嘉坤的撐腰。
那個滿腦子精蟲的老混蛋!
可惡!
於知禮只是在虛張聲勢,不過,見淩覺輝自動聯想到淩嘉坤頭上,他也樂得順水推舟。
“信不信由你!我再次申明,我沒興趣跟你爭。不過,如果你真把我逼急了,我也不介意跟你爭一爭。我勸你三思而後行,不要把一個原本對你沒有威脅的人逼成你的敵人!”
淩覺輝冷笑一聲,一臉不以爲然,心裏卻在暗暗警惕。
不把威脅扼殺在搖籃裏,真的沒問題嗎?
可是,連他媽都勸他隱忍,他現階段確實不能動手。
淩覺輝目光如刀一般切割著於知禮,對敵人的有恃無恐大爲懊惱。
他從木椅上站起身來,箭步沖到於知禮面前,一把掐住對方秀氣的下巴,仿佛惡少調戲良家婦女一般輕佻地擡起。
於知禮一巴掌拍開那只飽含侮辱意味的手,向淩覺輝投去警告的目光。
“你這是在挑逗我嗎?”淩覺輝故意扭曲事實,辱罵道,“看到我幹別人,你的也癢得淫水滔滔了吧?可惜,你只配被酒瓶幹,賤貨!”
於知禮聽得一陣惡心,譏諷道:“心中有佛,則滿眼皆佛;心中有糞,則滿眼皆糞!”
淩覺輝怒了,忽然伸手揪住於知禮的頭發,張開血盆大口咬上對方的嘴唇。
於知禮被這種怪異的暴力行爲驚呆了,直到淩覺輝咬傷自己的舌頭,這才想起來反抗。
他猛地擡膝狠撞對方的命根子,乘著對方忙於避讓時,以雙手掌用力推對方,在掙脫對方鉗製的同時迅速轉身逃跑。
淩覺輝望著奪門而逃的於知禮,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差點中招。
難怪有人說兔子急了還會咬人,看來,以後再欺負這只小野兔,還真不能大意了。
於知禮逃出學生宿舍樓,在蒙上一層灰紗、亮起點點燈光的校園裏狂奔。
他不敢落單,生怕被那個暴力分子抓到。
二人的體格、力量相差太多,硬對抗完全行不通。
現階段,只能避其鋒芒,走爲上策。
於知禮停在人來人往的圖書館大門前大口大口喘氣,直到喘勻了氣,這才進入圖書館。
他在一排排書架間來來回回尋找,想要找本跟防身術有關的書,卻空手而歸。
無奈之下,他只好挑選一本《高中數學競賽教程》,想要借著做數學題冷靜下來。
他找了個空位坐下,強逼著自己沉浸到數學的世界裏。
然而,舌頭疼得厲害,嘴巴裏還有鹹腥的血味,這不斷地提醒著於知禮,他剛才被一個有血緣關繫的男孩兒給強吻了。
混賬老子,生了個混賬兒子!
小霆肯定也遭受過這樣的欺侮吧?
他小小年紀,怎能經受得住?
他的死亡,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
說到底,都是大人作孽,小孩無辜受苦。沈冰清就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於知禮憤怒地握緊雙拳,胸中湧起濃烈的恨意。
杜晟銳正捧著一本英文版《投資學》讀得津津有味,忽覺左腳腳尖一痛。
他疑惑地擡起頭來,發現坐在對面的小男孩兒正目光兇狠地瞪著自己,腳底還在使勁踩自己。
他覺得不可思議。
他杜晟銳的大名,在揚帆中學上下,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就算這個愣頭青是孤陋寡聞的初一新生,也不該無緣無故地如此挑釁他啊。
難道,在這個愣頭青的眼中,他杜晟銳看起來很好欺負嗎?
杜晟銳心中不悅,腳下便沒留情。
他擡起右腳,在桌下用力踢上小男孩兒踩住他左腳的腳踝骨。
只聽“啊”的一聲痛叫,小男孩兒火速收回肇事的腳,引來周遭無數飽含譴責之意的目光。
於知禮尷尬地環視四周,紅著臉無聲地向衆人低頭緻歉。
他俯身按揉疼痛欲裂的腳踝,不明白自己爲何無緣無故地遭到襲擊。
待他注意到桌下有雙穿著黑色長褲的長腿,一只黑色男式休閑皮鞋鞋頭上赫然印著泥腳印時,他忽然明白了。
剛才真是被氣糊塗了,踩了人家的腳,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於知禮低聲向身旁的一位女生借了紙筆,快速寫下幾行字,將紙和一包餐巾紙一起推到對面的男生面前。
“師兄,對不起,我剛才忙於想心事,沒注意到踩了你的腳。圖書館裏不便說話,只能以文字表達歉意。特奉上紙巾一包,以便你擦去皮鞋上的汙跡。真的非常抱歉!敬請原諒!鞠躬緻意!”
杜晟銳看了一眼紙上雋秀的漢字及後面簡潔可愛的笑臉圖案,眼底閃過了然之色。
不過,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哪怕是無心之舉,也不能輕饒。
他提筆寫下兩個字“你擦”,將紙和那包餐巾紙又推了回去。
於知禮盯著紙上充滿肅殺之氣的兩個字,擡眼打量對面低頭看書的男孩兒。
這個男孩子有著精緻的五官、英俊的臉龐,雖然只是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隨便地坐在木椅上,周身卻散發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優雅。
他不到20歲,看起來溫文無害,卻有種不容侵犯的氣場。
於知禮知道,這種矜貴孩子惹不起,只好抽出一張餐巾紙展開,彎腰鑽到桌子底下。
他一邊擦拭對方皮鞋上的泥腳印,一邊腹誹:“都重重踢了我一腳了,還這麽不依不饒,真小氣!”
擦完之後,他又坐回木椅上,快速寫下“師兄,我已經擦完了,請檢查一下。再次向你緻歉!”
之後,他將紙推到對面。
杜晟銳掃了一眼紙上的文字,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光可鑒人的皮鞋,對小男孩兒的識趣感到滿意,便收了那張紙,沒再計較。
於知禮暗暗鬆了口氣,心想這孩子還不算蠻橫無理。
他將筆還給身旁的女生,拿起桌上的書離開。
杜晟銳注意到小男孩兒手裏拿的是《高中數學競賽教程》,不禁多看了這個蒼白、瘦削的小矮個兒一眼。
喲,是高一新生啊。
矮成這樣,跟殘廢有什麽區別。
當他發現小男孩兒的嘴唇明顯是被人咬破的,眼中頓時閃過一抹玩味的光芒。
侏儒都有女生親睞,這得多麽重口味啊!
於知禮走出圖書館,乘著夜色前往校園超市。
他買了一小瓶胡椒粉、一小瓶辣椒粉隨身揣著,充當“防狼”武器。
之後,他來到亮著燈光的運動場,沿著全長400米的塑膠跑道一圈又一圈地跑動。
從現在開始,他要正視沈震霆這個身份,一步一步地變強,不再任人宰割!
每天早、中、晚,沈震霆都會蹲馬步、長跑,可謂風雨無阻。
大半個月下來,他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變結實了。
10月26日,是揚帆中學的校慶日。
一年一度的田徑運動會,也在這天開幕。
該校的學生,除了體育特長生和個別全面發展的好學生外,基本上都屬於功課好、體育差的類型。
尤其是沈震霆所在的初一(1)班,集中了全年級學習成績最好的48人,全班的體育成績卻最差。
體育委員彭志賢拿著運動會報名表在班裏吆喝了半天,完全無人搭理。
見彭志賢急得直撓頭,沈震霆覺得這個相貌憨實的孩子有點可憐,便好心地主動舉起右手,說道:“我報5000米。”
此話一出,教室裏一片嘩然。
班裏最矮的男生,竟敢報5000米,逞能也不是這麽逞的。
彭志賢打量了一番沈震霆的小身闆,很懷疑這個坐在第一排的小男生是否能夠跑完全程,不過,難得有人犯傻主動報名5000米這種虐人的體育項目,他自然不會傻到放過。
班長見普通同學主動打破僵局,不便置身事外,便舉手報名跳高項目。
有了班長帶頭,其他班幹部也不能落後,紛紛舉手報名。
彭志賢快速填寫好運動會報名表,樂呵呵地前往辦公室,將表格交到班主任尹紅婷手中,請對方把關。
尹紅婷一看5000米項目的報名者是沈震霆,連忙指著報名表,問道:“你問過沈震霆本人的意見了?”
“他自己主動報名的。”彭志賢回答。
“他那麽小個兒,真能跑下來嗎?”尹紅婷懷疑地問。
“不知道。”彭志賢搖了搖頭。
“你去把他叫來,我跟他談談。”尹紅婷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