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 兩個未來

　　腳落到實地，這座大廳居然是真實的，細膩的紋理，明顯的觸感，靴子踩上去「噔噔」作響，在空曠的大廳裡迴響。對空間極為敏感的菲莉絲很快就明白了，這裡恐怕是被隱藏在鏡子迷宮裡的獨立空間，只不過和弗蘭德那個虛無之戒內的空間不同，這裡面的物體都是從外面搬進來的，而非空間中合成的鏡像。

　　大廳很高，一眼看不到頂，四面是九個石柱，每一個柱子上都繪有惡魔的浮雕，細細看去，其中兩個她竟然認得出來，赫然是桑納多和薩卡。另外還有一個渾身金燦燦的傢伙，雖然長得不像修爾特，但氣質很類似，恐怕是普希拉普，其它幾個惡魔菲莉絲沒見過，但也能從他們的外形判斷出所屬的種族。除此以外，還有一個黑色的影子，以及一個徹底被包裹在火焰中的傢伙，恐怕是苟尼克和普羅米了。沒想到這兩位連在這裡都沒有明顯的輪廓出現，難道就連希梅爾也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嗎？

　　「看來，你已經見過他們中的幾個了。」希梅爾說，「我能看到你身上的印記，你已經身處過去和未來的時空交叉點上。」

　　菲莉絲重新把目光放回希梅爾身上，這是一個和桑納多的本體有些類似的惡魔，通體潔白，無論是鱗甲還是毛髮，那慘白的膚色，讓人看起來有些不舒服。但是仔細看去，這白色中還參雜了些紫色的紋理，倒和她自己身上的有些相似。

　　這個希梅爾看起來和成年人類差不多高矮，比菲莉絲不過高出了一個頭，除了膚色白的嚇人，並沒有什麼特別出格的模樣，就連額頭上的一對尖角也小的可憐，徹底隱藏在雪白的髮絲中。

　　和所有的高級惡魔一樣，希梅爾的五官很漂亮，但由於連眉毛也是白的。所以臉上顯得有些空，那淡紫色的嘴唇更是給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潔淨感，總之，並不是一個特別讓人有接近欲望的傢伙。

　　對於希梅爾一眼看出自己身上的影族印記。菲莉絲感到意外。因為這次的印記和過去那個有所不同，由於它本身含有影族的靈魂能量，所以可以在菲莉絲的意志下進入遁形狀態，除非印記發揮作用，否則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每一個人不是都處在過去和未來的交叉點——現在嗎？」菲莉絲對於希梅爾故意把問題複雜化的表達方式感到不滿，很顯然，眼前這個傢伙應該只是一個靈魂分身。星族的魔王級，不應該是這麼小個的。

　　「不是每一個人。」希梅爾否定了菲莉絲的話，「大部分能夠來往於過去未來的星族，都是不可以隨意左右過去未來的，因為一個小的改動，就可能帶來一連串的變化，一不小心，就可能毀掉自己。」

　　聽到希梅爾的話。菲莉絲才知道自己錯了，對於這位來說，他的時間觀很顯然是和一般人不同的。

　　「抱歉。是我膚淺了。」菲莉絲真誠地說，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和一位怎樣的存在對話，眼前的希梅爾，無論是否本尊，他恐怕已經看過未來會發生的事了，那麼他會出現在這裡，必然預見了和自己的相遇——他在等她！

　　想到這一點，菲莉絲感到受寵若驚。

　　「偉大的希梅爾閣下。對於您的約見，我感到萬分榮幸，甚至可以說是激動的，您一定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吧？」菲莉絲決定什麼都不插嘴了，靜待這位來說明來意。

　　「真是個討人喜歡的丫頭。」希梅爾突然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目的。那麼，我便送你一件禮物吧——讓你看看你的未來，兩個未來。」

　　兩個未來？菲莉絲有些納悶，人怎麼會有兩個未來？難道自己真的站在一個叉路口上了？菲莉絲還沒想明白，希梅爾卻一瞬間出現在了她身後，雙手捂住她的眼睛。

　　菲莉絲心中一驚，暗道自己大意，對方若有惡意，她現在已經屍骨無存了！然而，就在希梅爾的手遮住她眼睛的那一刻，菲莉絲發現自己所處的大廳變了模樣，四周的漆黑被驅散了，露出了一塊空曠的區域，而就在大廳外幾步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密佈紫色文字的凹槽，那方方正正的形狀及其大小，讓菲莉絲心生警覺——這裡是放置石板的吧？

　　這暗示著什麼？希梅爾發現了什麼！

　　「你可以選擇放進去或者不放進去，沒有第三種選擇，所以，你有兩個未來。」希梅爾說道，「我可以給你看看結果，但最終選擇哪條路，由你自己決定，這算是你來找我的見面禮。」

　　很快，眼前的景象發生了變化，菲莉絲看到了弗蘭德之書已經被放置於凹槽內，一系列的文字出現在凹槽附近，而菲莉絲居然是認得的——「回家之門，為你而開！」

　　菲莉絲看到萊亞和烈炎他們也衝了過來，想要進入那扇門，卻被門所拒絕。她看到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被捏碎，杜門斯他們被召喚了過來，所有人熱淚盈眶進入了門內……畫面一轉，她看到了自己和母親艾蘭，以及塞爾維斯圍坐在為阿萊朵的壁爐跟前，其樂融融，彷彿時間倒流到了十幾年前，但牆邊來自於黑暗聯盟和弗蘭德王室的新年賀禮上的年份則暗示，這一切都發生在未來……這個結局裡，沒有阿爾法。

　　「我可以告訴你更多的內容。」希梅爾說，「如果你選擇現在回家，只需要把你掌握的鑰匙插入那個凹槽即可。你會回去，所有人都會回去，但是這道門，只允許人類通過，惡魔是會被拒之門外的。是的，這道門是我預留的，我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關鍵的一刻！只要你選擇這條路，人類世界在一千年內都不會被惡魔侵入，不會有任何一座深淵之門開啟，你們的世界會獲得長期的和平和安寧。」

　　聽起來很誘人，但是菲莉絲不為所動。

　　「如果我選擇另一條路呢？」菲莉絲問。

　　她清楚地聽到希梅爾嘆了口氣：「那麼我也給你看看吧……」

　　畫面發生了變化，菲莉絲看到自己和杜門斯他們湊齊了三塊石板，在預定的起始大廳遺跡開始了逆時間召喚。然而在儀式開始的時候，滔天的藍色火焰卻從天而降，烈炎從浮魚上撲下來，直衝向那些石板。一系列封魔法陣亮起將烈炎圍困，但頑固的藍火卻腐蝕周圍的一切，法陣岌岌可危。杜門斯他們不顧一切衝進火海，與封魔法陣中無法動彈的烈炎戰在一起，人們死傷慘重。召喚最終在關鍵時刻完成，普希拉普被復活，他手持金色的靈魂兵器——修爾特，卻陡然翻臉，拒絕打開星門。

　　「是的，這是一個騙局。」普希拉普這樣說道，「我預見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我留下石板，設置這一切，只是為了延續生命。」

　　菲莉絲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普希拉普這個騙子居然真被桑納多說中了！騙局？開什麼玩笑！

　　然而顯然，在場的那個菲莉絲早有準備：「可惜你現在別無選擇，因為我們把普羅米招惹來了，如果你不開門逃走，就等著承受普羅米的滔天怒火吧！」

　　在菲莉絲的威脅下，普希拉普最終打開了星門，但普羅米也趕到了，菲莉絲催促所有人迅速進入星門，她與阿爾法選擇了殿後，並在時限結束之前拿走了一塊石板。

　　眼看著一切即將大功告成，可怕的空間破碎卻席捲而來，直轟向星門，畫面徹底模糊了，之後，菲莉絲看到的未來是人類與惡魔的戰場，而她卻孤身一人，身邊依舊沒有阿爾法。

　　「你的未來裡並沒有他。」希梅爾說，「他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無論你如何選擇，他遲早會離你而去。」

　　「我不相信！如果是這樣，我追到深淵又有何意義！我不相信！」菲莉絲一個勁搖頭，眼眸中含著淚光，「第一種未來，他無法通過那道門，可是第二種未來，他分明和我一起走了，為什麼會沒有他？」

　　「他死了。」希梅爾說，「為了阻擋空間破碎，他死在了空間隧道裡，靈魂飛散，肉體迷失在混亂的空間中，就連逆時間召喚也無法復活。」

　　「因為沒有肉體留下，所以連逆時間召喚也無法實現？」菲莉絲愴然抬頭，望著希梅爾。

　　希梅爾輕輕點頭：「所以我建議你選擇第一種未來，這是最好的結果。」

　　「我回到我的世界，他留在他的世界？」菲莉絲冷笑，「聽起來的確不錯，你這個騙子，你和普希拉普說到底是一路貨！」

　　希梅爾聞言一愣，旋即嘆氣：「你以為罵我，我就能幫你改變未來？這不可能。」

　　「所以我才說你是騙子，只要我有三塊石板，無論他是生是死，我都可以逆時間召喚他，這一點，你怎麼沒有告訴我？」菲莉絲冷冷地說。

　　「這不可能，沒有肉體殘留，你辦不到的。」希梅爾的語氣顯得毋庸置疑。

　　菲莉絲捂著自己的心口：「誰說沒有？我有一塊他的皮膚，一直在這裡！所以，你根本沒告訴我全部！未來才不是像你給我看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