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 禁域

　　歐米伽是個笨手笨腳的傢伙，和菲莉絲所知道的阿爾法完全不同，食物總是會被他弄得不堪入口，地板總是會被他擦得一片狼藉，架子上的物品，無論是藥品還是裝飾品，幾乎每天都會被摔碎一兩瓶，以至於架子變得越來越空曠。這傢伙的行動完全不似一個運動神經發達的惡魔，反倒像是個跌跌撞撞的小孩子。不，即便是小亞歷克，剛剛學會爬，也比他穩健多了。

　　隔三差五會撞到櫃子或者門框，幾乎每天都會摔一跤，絆倒，滑到，摔得五花八門，菲莉絲甚至都開始懷疑，這傢伙真的是惡魔嗎？

　　然而詭異的是，一旦菲莉絲想要用靈魂感知探查一下這傢伙有沒有哪裡有問題，感知的觸手卻根本無法深入，哪怕他們之間有靈魂契約，很顯然，對方並沒有向她敞開靈魂。

　　有時候，菲莉絲甚至會懷疑，他真的是阿爾法嗎？畢竟這傢伙從未承認過。可這個時候，她卻又會對自己說，哪怕他只有一絲可能是，她也絕對不可以錯過。

　　除了笨手笨腳，這隻惡魔還與阿爾法有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居然不喜歡吃肉，或者說，幾乎對所有的食物都興趣缺缺，也從來不喝水，除非她逼迫。真要逼急了，這傢伙就會乾脆利索地解決掉她強加給他的所有飲食，一掃而空，簡直就像他喉嚨裡有一個黑洞一般。

　　她可從來沒忘記阿爾法那傢伙對烤肉的興趣，尤其是烤豬腳，實在很難想像，阿爾法會對擺在面前的烤豬腳無動於衷，就連小亞歷克，都繼承了阿爾法的食肉喜好……問題。到底出在哪裡？菲莉絲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歐米伽是個很好學，很認真的傢伙，哪怕笨手笨腳，但至少。他做每一件事的時候都是一本正經。讓人很難有脾氣。值得一提的是，這傢伙脾氣也相當好。面對每一次失誤，他都顯得態度良好。但與之相對，這傢伙的學習能力依舊很差。於是。屋子經常被弄得一團糟。

　　有意思的是，這樣一隻惡魔，卻和塞恩相處的很好，用塞恩的話說。這傢伙身上的氣息很特別，讓它不自覺就想親近。甚至服從，不僅如此，就連伊斯多維爾對這隻惡魔的敵意也小了很多。

　　「這種笨手笨腳的傢伙，我才不跟他一般見識！」樹精靈總是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

　　「伊斯……幫我拿一桶水上來吧？」歐米伽總是會在需要做體力活的時候，向這隻樹精靈尋求幫助，而令人驚訝的是，伊斯多維爾居然很吃這一套，哪怕表現出不耐煩的模樣，卻終究會用一些簡單的元素魔法幫把手。

　　「我只是不想再被你毀掉什麼東西。」伊斯多維爾總是會在幫完忙之後蹙起眉頭，顯得很頭疼的樣子，而這時候，歐米伽便會笑嘻嘻地說聲謝謝，讓這隻精靈半點脾氣也冒不出來。

　　漸漸的，菲莉絲發現，所有的家務似乎都變成了塞恩，伊斯多維爾，甚至偶爾出來溜達的影之民的工作，而那隻笨手笨腳的使魔，則成了發號施令者。雖然他永遠都是一副請求的口吻，而且還會相當可愛的道謝，並且給幫忙者一些甜頭。但這所謂的甜頭，多數也是來自於他人的勞動成果。

　　這隻惡魔，其實根本就不笨吧？他壓根就黑到骨子裡去了啊……菲莉絲總會如此感慨，但無論如何，紕漏越來越少，而這個家也顯得越來越和諧了，這是好現象。

　　他是阿爾法吧？菲莉絲開始害怕他不是，因為她發現，在她日益鬆動的心防下，已漸漸有了他的位置，如果哪一天回到這個家，沒有看到歐米伽，她會感到不適應，正如當初她與阿爾法共同生活時那樣。

　　歐米伽就是阿爾法，這是她早就得到的結論，她想相信自己的判斷，可隨著時間的延續，她卻又緊張起來，萬一，他不是，她該怎麼辦？

　　這根本就是一場她輸不起的賭博。

　　背著孩子從門外跨入，看著已經頗有看相的午餐，她卻沒有食欲。她匆匆走到臥室門口，背後，歐米伽在叫她：「午餐做好了。」

　　「一會兒吃。」她說著關上了門，然後，一屁股坐在床邊，把小亞歷克放在面前。

　　小傢伙不安分的想要掙脫她，因為他已經聞到肉香了。

　　「兒子，我們吃，還是不吃？」菲莉絲自言自語著，隨著和歐米伽在一起的日子越多，她越發的不安起來，她害怕自己會忘記阿爾法，萬一，如果萬一，這傢伙並不是他，她如何面對自己？

　　「吃，要吃，吃……」小傢伙口齒不清地叫喚著。

　　她終究鼓起勇氣打開了門，走了出來，一眼看到歐米伽站在桌子邊，一副躍躍欲試想要偷吃的模樣，可一看到她，那傢伙立馬板起臉孔，開始裝模作樣擦櫃子。

　　「不來點？一起吃吧，我記得惡魔都是喜歡肉食的。」菲莉絲說。

　　「我不喜歡。」那傢伙果斷地回答。

　　口是心非的傢伙！

　　「那麼你喜歡的是靈魂？」菲莉絲故意問道，「說起來，你平時到底吃什麼，是自己去捕獵的麼？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餵飽自己的，我是個不像樣的主人吧……」

　　「不，我不餓。」毫不猶豫地回答。

　　菲莉絲認真地看著他，在她的印象中，阿爾法似乎從沒有吃飽的時候，這隻卻截然相反，實在太反常了。

　　「過兩天，學院要舉行年賽了，今年提前了，因為光明教宣戰的事，他們試圖為前線徵集將領，一旦被選上，加官進爵，指日可待。」菲莉絲慢吞吞地說。

　　「你要去？」歐米伽問道。

　　「不……」菲莉絲搖頭，「我對那種事才沒興趣，不過那一天，學院的大部分強者都會去比賽現場，行動起來會方便許多，我打算進去那堵牆裡看看，所以，告訴我吧。你是怎麼『看』到牆裡的骨頭的？那東西究竟是什麼？」

　　「和格拉斯蒂的那隻使魔差不多的骨頭……」阿爾法說的是實話。

　　「那麼，給我看吧。」菲莉絲期待地望著他，如果是阿爾法，一定不會拒絕她，透過使魔的感知看到自己看不到的東西，這是契約的特權之一。

　　「不，我辦不到。」對方支支吾吾地說。由於是靈魂體，光是維持這個實體的穩定就已經很費勁的。阿爾法不知道如果敞開靈魂，會帶來什麼後果，也許，他會控制不住魔王級的靈魂引力。直接把菲莉絲的靈魂給吞噬都不一定。

　　果然，菲莉絲露出失望的表情：「那麼，你跟我一起去好了……」

　　「我也要去？」阿爾法變得為難起來，畢竟，那個區域裡面有強大的靈魂能量，能夠在尼爾瓦拉的領域裡保持獨立的靈魂結界絕對不是一般的東西。阿爾法很擔心，自己擅闖進去，很可能無法保持實體化，這絕非他現在願意碰到的事。

　　「可以不去嗎……」苦惱的表情。不情願地望著菲莉絲，讓菲莉絲一陣語塞。

　　「算了，我帶伊斯多維爾去好了！」菲莉絲賭氣般說道。

　　阿爾法微微一愣，但最終只是輕輕「哦」了聲，默默去忙他的家務活了。

　　菲莉絲頭疼地看著桌上的午餐，無論是外觀還是口味，都不是他的風格。她真的認錯人了嗎？罷了，大不了繼續湊齊石板好了，無論他是與不是，石板集齊之後，時間召喚魔法會說明一切。

　　倘若他真的還活著，那個魔法是不可能成功的，畢竟，同樣的存在。不可能並存於同一時空，這是時間召喚魔法唯一的限制。

　　想到這裡，菲莉絲又有了幹勁，當即便開始忙著準備調查神秘領域的物品來。

　　兩天後，年賽開始了，即便是瀆神區的唯一導師莫德希爾在屢勸菲莉絲參賽未果後也最終放棄了她，獨自去看比賽了。畢竟，這是代表著學院巔峰力量的大賽，一旦錯過，再次看到要等一整年，而這一年的時間，足以讓學院風雲突變。

　　趁著學院裡的人都聚集到了現場，菲莉絲帶著她的全副武裝，溜到了瀆神區邊界處的高牆邊上，後面，跟著同樣穿了一身黑的伊斯多維爾。

　　「我討厭這個地方。」樹精靈緊皺的眉頭從未舒展過。

　　「如果說，裡面是神的骸骨，你也不想看看嗎？」菲莉絲臉上浮現出期待的表情。

　　「那不是神，神才沒有骸骨。」伊斯多維爾篤定地說。

　　「咦，你怎麼知道？」菲莉絲好奇地問。

　　伊斯多維爾又不說話了。

　　「是泰坦文字啊……」菲莉絲注意到了牆邊的符文使用的字體，這種神秘的文字，總是會讓她興趣盎然。

　　「嚴禁踏入，擅入者死……嚴禁踏入……擅入者死……」伊斯多維爾念著，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你認識泰坦文字？」菲莉絲吃驚地看著他，這可不是精靈語，為什麼一隻樹精靈卻能認出來？

　　「放棄吧，這不是你能進去的地方。」伊斯多維爾嚴肅地說。

　　「是嗎，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菲莉絲反問，已然摸出了超律之環。似乎每一個人都比她知道得多，她受夠了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環貼在了結界上，結界在環內的部分突然崩解，環在菲莉絲的操縱下變大，變得足以鑽進去一人。環內，呈現出了一個獨特的空間，透過這冰山一角，居然可以看到結界以內的世界：巨大的石柱，巨大的臺階，居然和菲莉絲在深淵中見到的魔王棲居地如出一轍，但是無疑，這些建築上的裝飾和工藝更為細膩繁雜。

　　看到這些建築，伊斯多維爾看起來相當震撼，他雙瞳緊縮，吐出一個陌生的詞彙：「神……壇？」

　　「到此為止了。」背後，突然傳來說話聲。

　　菲莉絲驚愕地轉頭，看到一個斯文的男子站在他們身後，而他倆，居然都沒察覺到對方的到來。

　　「你是……」菲莉絲緊張地問，手心裡已全是冷汗，這傢伙，是個高手！

　　「該問這個問題的應該是我吧，你們是誰，擅闖禁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