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 幸福的距離

　　一個不知道來源何處的預言，居然冒出來好幾個解釋，菲莉絲表示很無語，這些神所做的事，根本就靠不住吧？正如那個怎麼看都靠不住的「艾露娜」一樣。

　　只是，為什麼樹精靈和光明教都會得到類似的預言？是巧合嗎？當菲莉絲打算繼續追問這預言的出處與細節的時候，休格爾卻非常恰到好處的醉倒了――這位大叔的酒勁來的夠慢的，至於伊斯多維爾則緘口不言，似乎這裡面隱藏了什麼不可告人之處。

　　誰都有那麼一兩件事不能為他人所知，正如伊斯多維爾被剝奪的姓氏一樣。這隻流落到黑暗王國，淪為他人奴隸的樹精靈，他背後的故事，絕非看起來那麼簡單。

　　揭人傷疤的事菲莉絲沒興趣做，看著一直很沉默的阿爾法，這傢伙顯然情緒低落。菲莉絲雖然不明白個中原因，也知道一定與自己有關。明明都在一起了，為什麼不可以好好享受兩人時光？現在，她只想對他好一點……

　　休格爾爛醉如泥，格拉斯蒂很樂於收留他，這讓菲莉絲求之不得，索性讓她把兩個聖職人員帶走，她自己則在餵飽了小亞歷克烤肉之後，按照計畫的那樣，拉著阿爾法去逛學院的購物街。

　　克里提亞黑魔法學院的三大學區水火不容，但是購物街卻是絕對中立的，大家都可以在這裡交換物品和金錢，嚴禁打架鬥毆影響他人發財。這條街道位於中央廣場的一側，乍一看去就是一條巷道，兩側都是高牆，但這牆上卻大有文章，密密麻麻畫滿了形狀大小各異的圖案和文字，夾雜著空間魔法的傳送法陣。以及各色廣告語，看起來彷彿一座塗鴉牆。這裡便是各家小店的大門，而這些傳送陣會把顧客直接送到店裡去，只要你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接觸傳送陣即可。

　　為了吸引客戶，僅僅只是牆面上一小塊區域，卻讓店主們煞費苦心。除了各種醒目的廣告語，這裡還有花樣百出的拉客手段，比如突然出現的空間陷阱。強行拉人的白骨鎖鏈，誘人搶奪的高級秘藥，甚至美食……

　　菲莉絲領著阿爾法，以及自動跟來的伊斯多維爾走到這條街道上。她知道離街道的入口處不太遠的地方有那麼一間小店，出售琳琅滿目的打撈物品。所謂打撈物品，就是從沉船中翻出來的東西，往往價格不菲，裡面會有很多稀罕物，至少對於這塊大陸如此。而對於菲莉絲來說，這裡很可能會出產來自於七彩大陸的東西，那些足以勾起回憶的物品。比如說一套海亞風格的茶具，一塊弗蘭德風格的桌布。南海的貝殼珊瑚大床，或者克勞斯的香料……

　　於是，很快，菲莉絲便湊齊了一套鍋碗瓢盆以及幾套換洗的男士衣物，裝成大大的一箱子，通過一個傳送魔法直接送回家去了。

　　離開了小店，繼續多逛了一段。菲莉絲注意到，今天逛街的人特別多。而當她被人圍住的時候，菲莉絲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是個公眾人物了。

　　「看啊，那就是菲莉絲！據說是唯一個從瓦卡奇洛城契約了一隻高級惡魔的召喚師！」

　　「哦哦，是她後面跟著的那隻惡魔嗎？她還有一個樹精靈使魔？」

　　「那個樹精靈？那傢伙似乎是她的僕人吧？聽說是一個虛靈弓手哦――真是奢侈的僕人啊……好想要……」

　　「我還是比較喜歡惡魔，不過這隻真的是高級惡魔嗎？怎麼看起來不是很強的樣子？」

　　「使魔強不強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吧？知道嗎，菲莉絲有惡魔血統。我親眼所見，在瓦卡奇洛城，她化身為惡魔，一邊背著孩子，一邊把圍城的惡魔軍隊一網打盡――僅憑一人之力！哦，天哪。我崇拜死她了，你沒見到她殺人的樣子，太酷了！」

　　「不是吧，那真是她嗎？真是看不出來，一點也看不出來……」

　　「不會錯的，格拉斯蒂老大都說了那就是她，絕對錯不了！她救了我們所有人，那隻惡魔，是她應得的！」

　　「看到了嗎，她還帶著孩子呢，據說無論何時都不會離身，連在瓦卡奇洛城戰鬥的時候都是如此――真是很好奇，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父親？已經名花有主了嗎，哦不……」

　　學生們竊竊私語著，多數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菲莉絲，菲莉絲知道自己已經出名了，也懶得遮遮掩掩，直接大搖大擺地穿過人群，向前走去，接受人群的膜拜。不料，卻有幾個人鑽出人群，攔在她面前。

　　「菲莉絲？我終於找到你了！」其中一個體型圓圓胖胖的傢伙站了出來，稍稍踏前一步，一股亡靈的陰沉死氣便彌散開來。

　　「閣下是……」菲莉絲琢磨著自己什麼時候認得這號人物？

　　對方用手狠狠一抹鼻子，冷笑道：「聽說你在瓦卡奇洛城大出風頭，還契約了一隻高級惡魔？哈哈，看起來很菜的樣子，怎麼樣，要不要把他賣給我，我出這個數。」

　　那傢伙伸出了五根白骨一般皮包骨的手指，實在很難想像，肉包子一般的人，居然會骨瘦如柴，天知道他肚子裡都裝的什麼。

　　「呃……這隻，是非賣品。」菲莉絲為難地說，「而且，我不差錢……」

　　「哼，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因為是你欠我的！」那胖子吼道，「你不記得我是誰了麼，那你看看他是誰！」胖子說著撤掉了身邊一個大高個兒的斗篷，露出來一張精緻的惡魔臉孔，這隻身上斑駁的紅色紋身，暗示著他是一隻赤焰炎族惡魔。

　　高級惡魔在這個大陸是稀罕貨，而這個死靈法師擁有這樣一隻惡魔，跨專業到這個份兒上，也算是實力不錯的傢伙了。可是菲莉絲還是沒想起來，畢竟，這種剛剛踏入天階的傢伙她見得太多，印象不是很深刻。

　　看到自己居然被人忘了。胖子惱羞成怒，一把拽住惡魔的斗篷，繼續往下扯，那隻惡魔死死抓著斗篷，似乎怎麼也不願意把自己的下半身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蠢貨，把你那丟人的東西拿出來！」胖子喝道。

　　惡魔手裡一頓，斗篷已經被整個拉掉了，露出來半截子尾巴。斷口整齊，根本看不出是什麼兵器所為。

　　看到那斷尾，人群中發出一聲唏噓之聲，要知道。一個高級惡魔失去了尾巴意味著什麼，這表示他失去了進食靈魂的能力，而靈魂，則是惡魔比天階人類要來的強大的制勝法寶，因為他們可以通過進食來方便的補充戰鬥中消耗的靈魂能量，可以算是使魔中最好飼養、卻又足夠強大的物種了；但一旦失去了尾巴，這隻使魔就只能依靠液態魂精來飼餵，這就和其它的天階使魔沒有了區別。

　　液態魂精，無論在哪個大陸。都是煉製成本很高的東西，它需要鮮活的靈魂，和強大的靈魂抽取法陣，以及高超的煉金術，黑市中的液態魂精永遠都是有價無市的高檔品，而這個世界大部分的液態魂精加工場所都位於國家或者某些組織內部，個人是很難擁有的。

　　也就是說。這個胖子如果沒有獲得液態魂精的管道，那麼，他的使魔就成了一個廢物。

　　看到這隻使魔，有些人立即便想起來了：「那是克羅瓦吧，原來這傢伙是尤曼特啊，據說他很囂張，仗著自己不死之身，加上克羅瓦這隻使魔。除了骷髏協會的會長格拉斯蒂那隻泰坦骸骨能與之一拼，整個死靈區戰無敵手……」

　　「可是，格拉斯蒂的使魔在瓦卡奇洛的戰鬥中被毀掉了……這下，還有誰是他的對手？哈，我倒是很期待他的實力……他會成為新的會長嗎？」

　　人群的目光在菲莉絲和尤曼特，以及克羅瓦之間穿梭。菲莉絲總算想起來了。克羅瓦的尾巴，似乎真的是她斬斷的，因為她急著上課，而這混蛋擋了道不說，還毆打任課老師。

　　菲莉絲立即就明白了，難怪這個胖子尤特曼會打她的阿爾法的主意，因為現在，「歐米伽」恐怕是這所學院裡，屈指可數的高級惡魔之一了吧？而且，無疑是最引人注目的一隻……

　　「菲莉絲，記得你做的事了嗎？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會放過你，這是你欠我的，現在，把你的惡魔交出來，我們一切好說，否則……」尤曼特陰惻惻地說道。

　　菲莉絲嘆了口氣：「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你都沒使魔了，拿什麼跟我打？而且，這裡是非戰鬥區域吧？誰先動手，誰就會被逐出學院，你以為我會上當嗎？」

　　尤曼特一張肥臉頓時僵住，半晌，那傢伙繼續叫囂道：「有本事你就別離開這裡半步，否則，我要你好看！」

　　那傢伙說著，搖晃著他的大肚皮，帶著他的跟班們，大搖大擺走了。

　　麻煩前腳剛走，後腳，一群人便嚷嚷開了：

　　「菲莉絲小姐，上次在我家買的法杖還好使嗎？最近我又進了一批新貨，要不要看看？」

　　「哦，美麗的菲莉絲小姐，您要不要給您的使魔購置一套護甲呢，可以免費使用哦，如果是您的話……」

　　「菲莉絲小姐，您會參加年度擂臺賽嗎？您準備加入哪個陣營，可以透露嗎？」

　　眼看著圍觀者越來越多，很多人開始纏著商販詢問所謂的菲莉絲用過的東西，菲莉絲眉毛直跳，最終，她嘆道：「咳，話說我可以說兩句嗎？」

　　四下裡相當配合，頓時鴉雀無聲。

　　菲莉絲滿意地點點頭，一伸手，在牆上留下一個傳送陣：「以後，這裡就是我的店了，有什麼要我試用的，直接丟過來就好了，有什麼比賽想邀請我的，請直接發邀請函，另外請附上試用費和邀請費，概不退還；至於陣營什麼的，我就是我，不會加入任何組織，當然，如果誰給的錢多，打架的時候遇到了，我會下手輕一點，嗯。我知道，你們的胳膊腿什麼的打壞了，配起來會很麻煩的，是吧？」

　　圍觀群眾目瞪口呆，這個菲莉絲，真是不怕得罪學院中的所有強者，夠囂張！不過人家有囂張的資本，而說完這一切。菲莉絲赫然發現，自己胸前的小鏡片，越發的明亮起來――看來，人要出名。真是擋都擋不住啊！

　　次日，克羅瓦就被人發現凍在了學院中央廣場的噴泉池子裡，他那引以為傲的紅色紋身居然被塗成了花花綠綠的顏色，頭上甚至畫了一隻大烏龜；至於他的主人尤曼特也被人拆了骨頭，掛在了亡靈學區的枯樹林，於是赫克特又喋喋不休罵了一個早上，收屍人最煩的就是這些死亡學生的復活儀式，那該死的冗長的復活咒文，簡直就是他的噩夢。

　　一個新興的組織承認這些行為乃他們所為。他們自稱是菲莉絲後援團，獨立於兩大學生協會之外。據說，加入其中者既有亡靈學區的學生，也有惡魔學區的學生，他們自發為菲莉絲訂購物品並放入她留在購物街的法陣中，同時暗中處理一切對她不敬的人，他們表現出了良好的組織性和強大的戰鬥力。以及神出鬼沒的行動方式，以實際行動，來表達對菲莉絲的崇拜。

　　菲莉絲一大早便在克里提亞黑魔法學院學報上看到了這群人的聲明，碩大的版面上寫著：「菲莉絲，我們永遠愛你！」很明顯，這群人很有錢，買下了學報最顯眼的一處廣告位。

　　這種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告白詞，菲莉絲第一時間默不作聲把報紙揉成團。丟進了爐火裡，負責看火的塞恩目瞪口呆瞅著她，在它眼皮子地下燒掉的東西，它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菲莉絲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飯桌邊的椅子上，看著廚房裡忙碌的身影，阿爾法按照她提供的日程表開始了每日的家務。現在，他正在做早餐。

　　塞恩的火焰到了他的手裡，便變得服服帖帖，連塞恩自己也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

　　「不由自主，就想配合他，那傢伙，有特別的力量。」塞恩如此稀里糊塗的解釋，「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即便是普羅米，也不曾讓我如此心甘情願……」

　　菲莉絲完全不明白塞恩在說什麼，但是無疑，她很享受這樣的生活，而且看起來，小亞歷克也很享受。那傢伙抓在阿爾法背上，沖著鍋裡的培根卷一個勁「呀呀」叫喚著，對即將出鍋的肉食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至於伊斯多維爾，居然也一直趴在窗臺上，把頭探進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這畫面，嘴裡一直喋喋不休：「惡魔就是惡魔，別以為你能一直裝下去，我才不會上當的……那個女人也不會，絕對不會……」

　　雖然他用的是精靈語，故意想讓別人都聽不懂，但是菲莉絲知道，這傢伙很顯然，在心虛。

　　屋子，用那塊大陸的裝飾重新佈置了一遍，一切恍如昨日，日子，彷彿又回到了從前……菲莉絲看得出神，如果，時間能一直停留在這一刻多好，如果，後來的許多事，都沒有發生，又有多好。這幾年來，發生了太多事，很難想像，在經歷了那麼許多後，她能再與他重逢，再這樣生活在一起……歲月，讓他們更加珍惜彼此，能這樣與他在一起，這，便是幸福吧？

　　她托著腮幫子，目不轉睛看著阿爾法的背影，貪婪地汲取這如同時光錯位般的甜蜜感，直到他轉過身來，端著一盤子早餐，放到她面前。

　　如同習慣一般，菲莉絲禁不住用兩根手指夾起一片肉，放進嘴裡，等待著幸福瞬間融化的感覺，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濃烈的刺鼻味道。

　　她難以置信看向餐盤，那裡面躺著的幾塊黑乎乎的不明物體，她旋即抬頭，看著面無表情的阿爾法：「這，這是……」

　　「培根雞蛋，你寫的菜譜，我嚴格按上面操作的……」那傢伙無辜地說，還不忘補充一句，「有什麼不對嗎？」

　　菲莉絲狠狠瞪他，再瞪他，但是無疑，對方比她沉得住氣。

　　「不，相當美味！」菲莉絲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傢伙，是故意的嗎？

　　目光瞟到今天的晨報，放大的頭條赫然在目：「光明教正式對黑暗聯盟宣戰，全民徵兵……」菲莉絲只覺得哭笑不得。想在大戰中享受寧靜是不可能的，看來，她距離她所嚮往的幸福，還有一段相當的距離……

　　「那麼，以後，我都照這麼做了？」耳邊再次傳來那傢伙的聲音，純純的，不參雜質的聲音，從來不曾蒙上歲月的滄桑，一如她和他在弗蘭德學院時那樣。

　　她險些再次陷入回憶中，直到鼻翼間，那不知道加錯了什麼調料散發出的刺激性味道，提醒她，一旦自己點頭，意味著什麼！

　　看到小亞歷克探著脖子躍躍欲試的模樣，菲莉絲緊張地奪過盤子，無可奈何嘆道：「不……我還是自己來算了……」這樣的食物，還是不要荼毒亞歷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