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哪裡跑

　　華瑞聽到了菲莉絲和史黛拉的談話，事實上，在菲莉絲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迷迷糊糊的了，直到兩個女人大嗓門的聲音，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沒想到，自己醒來後聽到的第一個訊息就是菲莉絲的使魔、那個強大卻又單純的阿爾法吃掉了菲莉絲苦苦追尋的父親，八魔將之一的梵——似乎僅僅是因為飢餓！

　　他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弗蘭德學院之中和阿爾法相處的一幕幕他記憶猶新，他曾經並不討厭那隻惡魔，雖然嫉妒這傢伙能夠和菲莉絲走得那麼近，甚至形影不離，但是他知道，那只是使魔，菲莉絲是不可能愛上一個惡魔的。但是，穆斯那一戰讓他意識到，這不是一隻一般的惡魔，他的強大和忠實深深撼動了華瑞，而菲莉絲寧願逃亡也不肯放棄阿爾法，讓華瑞開始有了些擔憂；但是，之後菲莉絲的逃亡生涯，又讓有心無力的華瑞無奈的感慨，有那樣一隻惡魔跟著菲莉絲真好，因為那傢伙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

　　可是，為什麼事到如今，阿爾法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他竟然敢這樣傷害菲莉絲！

　　華瑞還沒從震驚和憤怒中回過神來，另一個噩耗，卻讓他徹底緩不過勁來——他中毒了，狂躁之毒，而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卻是因為，吃掉了梵的阿爾法還沒有收回梵留下的封印。一旦那些讓他痛苦不堪的時間封印被解除之後，他身上的毒素便會擴散，不僅僅會殺死他，而且還會害死身邊的人。包括菲莉絲。

　　這就是命運嗎？他終究什麼也做不了……

　　華瑞沮喪萬分，最終打定主意，如果遲早是一死，那麼，至少，讓他一個人去死吧，他希望菲莉絲能好好的活下去。既然她不愛他，那麼，也不要為他悲傷；為她而死，他那傷痕累累的內心。至少能有一點點滿足感。

　　華瑞雖然身體痛苦不堪，但魔力並沒有什麼消耗，只不過施法需要凝結精神力，這大概有些難度。他花了好幾個小時，利用元素魔法不動聲色地修改了隨身攜帶的轉移卷軸。當準備好一切之後，他才裝作剛剛醒來的樣子，藉口要出去透透氣。擺脫菲莉絲的視線。他知道，只要沒有菲莉絲在身邊，這些人裡面沒人能夠追蹤空間轉移魔法，而且。菲莉絲已經因為他之前的過激舉動開始回避他，雖然想起來實在令人沮喪。但是，這無疑是一個離開她的好機會。

　　打定了主意，華瑞如願離開了這座房子，並先後支開了辛迪加和塔克，這兩個單純的傢伙並沒有懷疑他，計畫進行得很順利，他如願撕裂了卷軸，並轉移到了阿萊朵的附近。

　　他知道自己無法通過空間魔法進一步靠近了，因為籠罩在阿萊朵周圍的時間禁錮和空間封鎖仍然存在著，如果用空間魔法擅闖。恐怕會被丟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去。

　　憑藉自己的記憶，華瑞很清楚該往哪邊走，只要踏入那個禁區。他就能永遠的封印自己，他身上的毒也就再也不會擴散了。

　　他現在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把輪車一起轉移過來，他哪怕挪動一下腳步渾身都會鑽心得疼痛。他盡可能使用風和土的魔法輔助移動，以減輕身體的負擔，但疼痛依舊折磨著他，讓他很難集中精神。

　　最終，他累得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太陽已經偏西了，當夜幕降臨，夜之阿萊朵的亡靈便會出來遊蕩，如果他沒有在這之前踏入時間禁錮之中，恐怕等待他的就不是身體被封印，而是精神崩潰而亡——那是一種很痛苦的死法。

　　難道，他的生命註定以這種方式結束？

　　華瑞沮喪地想著，掙扎著往前爬，可是手腳都磨破了，身上的傷口又開始滲出血來，他卻並沒有挪動幾步。

　　他懊惱萬分，也許，他根本不該來的，他發現自己好傻，他費了這麼大勁，菲莉絲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她甚至都沒有給自己一個笑臉。

　　他想見她，如果在這最後的時刻，能再見她一面，他死而無憾……

　　也許諸神聽到了他的心聲，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雙靴子，那尺碼分明就和菲莉絲的一般無二。

　　他在做夢嗎？

　　華瑞驚愕地抬頭，哪怕只是這麼個輕微的動作，都讓他渾身刺痛不已。

　　然後，他如願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雖然是少年的裝扮，但是他絕對不會認錯，是菲莉絲，是她！

　　「找到你了。」

　　他聽到對方淡然開口，那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然不願意看到他。

　　但這一刻，一種違和感襲上了華瑞的心頭，他定睛看著來人，然後艱難開口：「你不是她，你是阿爾法！」

　　是的，變形術，他想起來了，在鎮上見面的時候，阿爾法就是這副模樣，菲莉絲在克勞斯時曾通過聲訊裝置告訴過他，這是他們逃亡時的偽裝。

　　沒想到會遇到阿爾法，華瑞的內心一時間五味雜陳。

　　這傢伙吃掉了菲莉絲的父親，並且掌握著他的生殺大權；這傢伙讓菲莉絲傷心了，菲莉絲也在找他。

　　會在這裡碰到阿爾法，是巧合嗎？

　　「我快死了。」華瑞苦笑，「雖然不想麻煩你，但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請帶我去阿萊朵，並且，我希望在菲莉絲離開這裡之前，你都不要解開那裡的封印，否則，你會害死他們的……我相信你不是無情無義的，我寧願相信你吃掉梵只是個不得已的意外，你還在意她，不是嗎？如果是這樣，請不要再繼續傷害她，那是個堅強的女孩，但是，她的命運實在太過坎坷，你知道你吃掉梵對她有多大的打擊嗎？其實你不懂吧，人類脆弱的時候根本就是不堪一擊的……

　　「現在的我已無力幫助她。但我希望你不要這麼絕情……我知道自己實在沒有立場說這種話，但我瞭解她，雖然很諷刺，但是我看得出，她非常重視你，你知道你的背叛帶給她多大的傷害了嗎？請回到她的身邊，她需要你……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阿爾法靜靜看著他，默默聽他說完一切，此刻的華瑞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他渾身抽搐著。冷汗浸透了外衣。

　　阿爾法走近他，扛起他的胳膊，說道：「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我送你回去。」

　　華瑞驚訝地看著他，阿爾法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緊接著。更加令他驚訝的事出現在他眼前，腳下憑空冒出了空間轉移法陣，那熟悉的波動瞞不過華瑞這個空間魔法師。但是，那陌生的法陣構成根本不是人類的產物！他想起了迦瑪的話，阿爾法吃掉了梵並能使用梵的力量，而星族惡魔最擅長的就是時空操縱。對於人類來說無法並存的魔法在這個種族的惡魔身上奇跡般的同時存在，哪怕星族肉體的戰鬥力很弱。但是這樣的魔法卻有著顛覆一切的能力。

　　既然星族的魔法出現了，這就意味著阿爾法吃了梵的確是事實，可是為什麼他卻說要送他回去？他真的打算聽自己的話，準備重新面對菲莉絲了嗎？可是阿爾法此刻平靜的表情，一點也不像回去認錯的態度。

　　不，華瑞想到了更可怕的可能，如果阿爾法帶他回去，然後解開了他身上的封印，那又會如何？

　　雖然使魔無法直接殺死自己的主人，但這種間接的辦法卻是可行的。失去了契約的束縛，那麼，正如迦瑪所說。現在的阿爾法將無人能夠約束，他幾乎是無敵的！

　　難道。這才是他一直以來的目的？難道他之前的種種溫和表現，都是完美的偽裝？

　　是啊，誰不渴望自由，尤其是掌握著強大力量的高級惡魔！

　　「不，我不回去！」華瑞頓時緊張起來，他奮力掙扎，渾然不顧傷勢。

　　阿爾法一臉莫名看著他，皺眉道：「別亂動。」

　　「你想把我送回去，然後解開我身上的封印，借此殺死所有人，你就可以自由了！」華瑞咬牙說道，「我不會讓你如願！」

　　阿爾法無可奈何歎了口氣：「那種毒素對菲莉絲是無效的。」

　　華瑞聞言一愣，他想起來了，自己和菲莉絲一起進入阿萊朵，只有他中了毒，菲莉絲卻一點事也沒有，也就是說，阿爾法並沒有撒謊。

　　「那你想做什麼！我才不相信你真的聽我的話，準備回去面對她。」

　　「我不會見她，還沒到時候，我只是送你回去。」阿爾法說，「放心吧，你不會死的，我暫時不會解開你身上的封印的。」

　　這是怎麼回事，這傢伙什麼意思？他準備讓自己繼續活下去嗎？

　　華瑞一時接受不能，就在這時候，空間轉移發動了。眼看著空間扭曲形成柱形，從四周開始向天頂延伸，即將封頂，卻不料，明亮的星族法陣突然運轉困難。緊接著，光芒卻暗淡下來，扭曲被強行中止，兩人被彈回了主位面。

　　然後，華瑞一眼看到了出現在消失的星族法陣週邊的空間封鎖法陣——是什麼人，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製造了空間封鎖，而且就連阿爾法都沒有察覺？

　　只見阿爾法殺氣騰騰注視著空間封鎖之外的某個位置，伴隨著一陣淡藍色的輝光，一個人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那人個子高挑，身形纖細，凹凸有致，顯然是個身材極好的女人。

　　對方披著上等的黑色蛛絲斗篷，金燦燦的蕾絲鑲邊絕非一般人用得起。這是一個身份顯赫的貴族。

　　女人褪下了斗篷上的兜帽，手指上一連串閃亮亮的魔法戒指暴露出來，每一個都價值不菲——這是一個非常有錢的高級魔法師！

　　看到女人的臉，華瑞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母后……」

　　不料，女人只是瞥了他一眼，那優雅的柳眉卻不由地蹙起，她旋即盯上了阿爾法，咬牙切齒地開了口：「菲莉絲，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