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 脫困

　　對於菲莉絲的問話，阿爾法卻根本懶得搭理，只是忙著吃。

　　菲莉絲有些無語，看了眼窗外的大鐘，還有十分鐘，但是空間顯然穩定了很多，按理說外界的震盪應該越來越劇烈才對，這種安靜實在有些反常。與此相比，阿爾法的食欲，愈發的不同尋常。

　　菲莉絲納悶地望著他，雖然這傢伙一直對豬腳興趣極大，但並沒有一次吃掉這麼多豬腳，他似乎一直很有節制。

　　想到節制這個詞，菲莉絲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試圖進入他的靈魂感知，沒想到卻根本找不到門路——這是怎麼回事？

　　「阿爾法，告訴我，你做了什麼？」

　　「吃完了。」那傢伙一臉遺憾，戀戀不捨舔著盤子，然後，沮喪地發現，豬腳吃光了。於是，他開始翻箱倒櫃找食物，很快，僅存的肉食也全部進了他的肚子。

　　菲莉絲越看越覺得反常，她甚至看到那傢伙抓起一直在壁爐邊睡覺的閃炎鳥，放在嘴邊嗅了嗅。

　　閃炎鳥當即被嚇得驚醒了過來，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一個閃現竄到了菲莉絲懷裡。

　　菲莉絲撫摸著驚魂未定瑟瑟發抖的小傢伙，閃炎鳥渾身的絨毛都發出了火焰一般的紅光，明擺著是被嚇的，不過這樣的火焰對於和它有契約的菲莉絲沒有任何傷害。憑藉著使魔契約，菲莉絲能夠感覺到閃炎鳥的恐懼。閃炎鳥雖然並非高級惡魔，但是對於危機卻有本能的敏銳直覺，尤其針對象阿爾法這樣的強大存在。

　　不過，這小傢伙好歹是阿爾法孵出來的。因此一直以來，它對這個明顯比它高了無數個檔次的高級惡魔並沒有什麼畏懼之心，甚至比較親近。可是這一次，小傢伙顯然被嚇壞了——也就是說，阿爾法並不是和它開玩笑的，他剛剛真打算吃了它。

　　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後怕，菲莉絲抬頭看著阿爾法，他的目光追著閃炎鳥，也正巧轉過頭，倆人四目相對。阿爾法那對緊縮的銀色獸瞳某一瞬間顯得森冷可怕。讓非莉絲心裡猛地一驚。

　　「你……怎麼了？」一定有哪裡不對頭！

　　不料那傢伙卻把頭一扭，悶聲說道：「沒什麼。」

　　他突然站起來，然後扯了扯只有上半截的褲子管，由於變形術的關係，褲子短了一大截。每次坐下後都會自動地蜷起。

　　「只有一分鐘了，快結束了。」他望著窗外的掛鐘說道，然後隨手把烤肉的鐵架子撥弄好。轉過頭，看了眼菲莉絲，向她走過來。

　　看到他靠近自己，菲莉絲又覺得這傢伙和以前沒什麼不同。是她想多了嗎？她掌中的閃炎鳥依舊在後怕中，將頭埋在她的懷裡。屁股沖著外面，毛根根直立著，示威一般。

　　阿爾法看似漫不經心從她身邊擦過，隨手從她懷裡擰起那哆嗦得動彈不得的小紅鳥，然後伸手丟回了壁爐。那小東西依舊驚魂未定，見到了火焰，當即一頭扎了進去，連影兒都沒了。

　　菲莉絲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她根本沒看到阿爾法是什麼時候從她手裡把那小東西拎走的。她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不安地看著他。阿爾法若無其事沖她微微一笑，露出銀亮的犬齒：「你今天很香。」

　　他說罷，便去屬於助手的房間找更換的褲子去了。

　　菲莉絲當即一窘。總覺得這傢伙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望著阿爾法的背影。以及從那半截子褲子裡鑽出來、搖來晃去的長尾巴，菲莉絲若有所思，就在這時，她的腦海裡傳來尤密特斯的聲音：「我已經到啦，你們在哪？噢，天哪，這還真是個奇妙的地方！」

　　從戒指裡出來的時候，外面的空間漩渦已經消失了。戒指完好無損，菲莉絲把它重新戴回手上，細細端詳，竟然連裂口都沒有，實在太讓她意外了。

　　尤密特斯依舊是光溜溜的，不過這老頭顯然早已習慣了。只見他四腳八叉坐在球形結界內部，一臉陶醉端詳著那紫色和藍色交織的結界網，有些出神。

　　看到菲莉絲出來，尤密特斯立即撲了上去，卻在看到阿爾法冰冷的眼神後很自覺地剎了個車，這傢伙殺氣實在太重了。

　　老頭尷尬地笑笑，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好久不見，有些掛念。不過話說回來，你們看起來遇到了大麻煩了？」

　　從召喚迦瑪到設置法陣，再到把尤密特斯召喚過來，已經花費了十來分鐘時間。四周依舊是一片死寂，那條藍色的戰船依舊懸停在上空，自從之前的一系列空間轉移發動後，一直沒有動靜。

　　對於這一切，菲莉絲感到忐忑不安，她向尤密特斯描述了現在的情形，尤密特斯越聽越是驚訝。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興奮地叫道，「這原來是星族的時間魔法！」

　　「你知道該怎麼辦嗎？」菲莉絲追問，既然迦瑪推薦尤密特斯，自然有他的道理。作為一個專攻時間魔法的八級導師，在某些領域，尤密特斯比迦瑪還要擅長。

　　「過去，我也許不知道，但是現在，我想，我的確有辦法！」尤密特斯說著，瞟了眼阿爾法，和高級惡魔的接觸增多，以及迦瑪的協助，尤密特斯對於惡魔使用魔法的方式也越來越有心得了。但是現在看來，阿爾法那傢伙顯然心不在焉。

　　「你有辦法解除時間禁錮？」菲莉絲欣喜道，如果能夠辦到這一點，找不找梵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這一點我辦不到，那是一個高級惡魔族群數萬年的傳承，不是那麼簡單能夠破解的東西。」尤密特斯遺憾地說，「但是我知道怎麼讓你出去，而且，這個地方的封鎖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嚴重。」

　　「什麼叫表面看起來？」菲莉絲注意到尤密特斯的措辭，他話中有話。

　　「這個時間禁錮是有針對性的。」他說，「注意到那條大船了嗎，如果時間真的停止流動，連空氣也被完全靜止了，它為什麼還可以飛？」

　　「也許，只有它的周圍……」

　　「現在你的周圍也有可以流動的時間，但是你飛得起來嗎？」尤密特斯說道。

　　空間如此狹小，她怎麼可能使用風翔術？

　　「你的意思是……」

　　「根據你提供的資訊，辛提斯發動時間禁錮是為了阻止黑暗聯盟的鷹眼，所以，它的對象並非這一帶的空間，而是某些物體本身！否則，我從弗蘭德被送到這裡，需要跨越的就不僅僅只有你的這層時空分割結界了，而應該至少穿越兩層空間壁壘，你覺得這種事有可能嗎？而且，你看，停止流動的只有這裡上方的雲層，但無論是天頂的繁星，還是天空的顏色，都隨著正常的時間在變化，很明顯，它們都沒有被禁錮。」

　　「被禁錮的只有某些物體？你是說，與空間並行的時間並沒有被禁錮？」菲莉絲現在才發現，被表像迷惑的，其實是她自己。

　　「大概是的，被禁錮的只是這附近一些看上去更明顯的物體。」尤密特斯說，「你只需要離開這片海水，海上那片天空你是可以自由移動的。而且，我想，你們的存在並沒有被發現，阿爾法的遁形術可以辦到這一點。」

　　「可是如果被禁錮的只是海水，我們依舊無法出去，被這樣的海水包裹的空間，如何能夠扭曲？」菲莉絲為此感到困惑。

　　「雖然我無法使用空間魔法，但是對於時空運作的法則，還是知道一些的。」尤密特斯頗有耐心地說，「通常使用空間轉移的時候，都是把時間軸計算進去了的，但是如果時間停止流動，這些公式並非無法使用，只是需要變換一種形式。」

　　菲莉絲細細聽著，漸漸露出恍然的表情：「也就是說，只需要給時間變數賦值為零……？」

　　尤密特斯呵呵一笑：「是啊，非常簡單，零總是很容易被人忽視。」

　　「竟然只需要調整公式就可以辦到……」菲莉絲感到很沮喪，費了這麼大勁，只因為沒想到那個零！

　　「真理就是這麼充滿戲劇性，當你想不到時，絞盡腦汁也想不到，可是一旦想明白了，也不過那麼回事，也許，神就是喜歡從戲耍人類中獲得樂趣。」尤密特斯感慨。

　　菲莉絲也禁不住自嘲般笑起來。

　　事不宜遲，她很快便畫好了調整公式之後的轉移法陣，不過要選擇哪裡作為目的地，實在是一個問題。海水現在根本是一塊鐵板，能夠使用的只有海上的空間。但夜幕已然降臨，一點點空間轉移引起的輝光都會格外顯眼。

　　不，說到顯眼這件事——菲莉絲頓時有了主意。她從戒指中摸出自己的粉色假髮和魔法袍，以及招牌一般的自製法杖，一股腦套到身上。

　　尤密特斯驚訝地看著她：「你想做什麼？」

　　「『菲莉絲』該出場了！」菲莉絲說，「我知道那位女王想要什麼！」

　　於是，在漆黑、靜謐的大海之上，出現了並不強烈，卻足夠引人注目的空間轉移輝光。幾個人站在堅硬的如同凍石地磚一般的海面之上，與此同時，幾枚魔法照明彈從戰船竄到了天空，爭相綻放——果然如菲莉絲所料，空間轉移的輝光，的確引來了船上人的警覺。

　　「看來，我辛提斯的大海之上，來了位招人喜歡的客人。」看清了海面上的菲莉絲，戰船之上，使用擴音設備增幅過的低沉女聲再次響起，那微微顫動的嗓音，顯然在壓抑內心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