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捕獵

　　菲莉絲竟然在問阿爾法的去向，難道她也不知道？

　　塞爾維斯不明所以望著她：「你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聽到能夠使用靈魂感知的塞爾維斯這麼說，顯然，這小子的確一整天都沒有出現。菲莉絲閉著眼睛感知了一下阿爾法的位置，有些困惑：「大概還是能感覺到的，但是他至少在十公里外。雖然活動範圍不大，能量也顯得很平靜，但是，他居然一整天都沒來煩我，這實在太反常了……」

　　「也許，他只是想出去走走？」塞爾維斯違心地說。

　　「不，我覺得他在躲著我——不要忘了，我們之間有靈魂契約，有些東西，雖然解釋不清楚，卻莫名其妙的知道……」菲莉絲一臉納悶，「我實在想不通，我哪裡得罪他了，明明昨天還請他大吃了一頓，難道，他在生氣我沒有把馬利馬琪買下來？可是那樣的連鎖店，總不是一天兩天買得下來的吧？那不是僅憑金錢能夠解決的問題啊，我已經盡力了！」

　　塞爾維斯暗自歎氣，阿爾法之所以會遠離，恐怕是不想傷到菲莉絲。至於豬腳，那東西大概是興趣遠大於需要。可是，他卻無法告訴菲莉絲真相，他不希望菲莉絲做傻事。

　　「塞爾維斯，你的臉色很難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菲莉絲疑惑地問。

　　塞爾維斯聞言一愣，他忘了這丫頭驚人的觀察力，僅僅一個不留神，便露出了馬腳。

　　「不，我只是在擔心。為什麼我的記憶會被封印，而且，那種封印顯然不是我自己造成的，那個人，稱你為女兒……我擔心，我並非你的生父，我擔心，這被封印的記憶，是不該被揭開的……」為防止菲莉絲繼續關注阿爾法的事，塞爾維斯很自然的轉移話題。

　　「無論你是不是我的生父。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你都是我的父親，這一點不會改變。」菲莉絲認真地說，「而且，就算這個記憶隱藏了我不該知道的事。我也絕不會放棄。」她說著，望著塞爾維斯，「也許。這很對不起你，但是，請原諒我的固執，我必須知道真相。我要我的母親回來！」

　　她定定地看著塞爾維斯：「我知道我在強人所難，但是。即便你拒絕，我也不會放你走的，因為現在，你是我的過去唯一的見證人。就算你怪我，恨我，我也不會改變主意……我說過，我大概，並非一個好女兒……」

　　塞爾維斯歎道：「傻孩子，我如何不知道，這些年。你一直為此在努力，要談放棄，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所有的事你都想錯了。如果結果不會按照你預期的發展……我的意思是說，如果，結局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美好，甚至……」悲劇，這個詞，他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但是菲莉絲，已經看明白了。

　　「我想過這個問題。」菲莉絲苦笑，「如果這就是命運，我無可奈何，雖然我心懷希望，但是事實並非總能如人意，萬一真的……我是說萬一……母親也許早已經……是的，只是萬一，我想，我也會繼續下去，決不後悔。如果不去嘗試，又怎麼知道不會成功？停滯不前不是我的風格。」

　　她仰著頭，望著漂浮在半空的塞爾維斯，輕歎：「雖然有些自私，但是，萬一，真的發生了什麼，我也會努力的繼續我的人生，那只是一道必經的坎兒，不是嗎？也許有些不孝，但是我知道，我的母親一定不會怪我的，她知道我為此奮鬥過，她一定也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而且，現在的我，並不是一個人了，不是嗎？我有了你，我的父親，而且，我也有了屬於我的使魔，無論何時，無論生死，靈魂不滅，我還有什麼事無法面對？」

　　聽著菲莉絲的這一番笑中帶淚的話語，塞爾維斯知道，這個十幾年來沒有一個親人，拒絕同任何人親密交往的女孩，一直依靠著那唯一的夢想頑強地活著，但是，她內心的孤寂與創傷從未癒合。

　　而現在，她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寄託靈魂的存在，一個能夠與她相守一世的惡魔，她相信，是命運讓他們相遇的。但是她不知道，在他們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坎。

　　每想到這一點，塞爾維斯就心情沉重，他恨不得犧牲自己的一切來為他們承受，他只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幸福快樂的活下去，可惜，即便他有這個覺悟，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的靈魂，對於阿爾法來說，大概還不夠塞牙縫的……

　　「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看到塞爾維斯苦悶的模樣，菲莉絲試圖讓話題變得輕鬆些，「話說回來，我得到的很多東西，已經足以讓不少人嫉妒了，如果這樣還抱怨命運不公，神恐怕會憤怒了吧。放心吧，我們會成功的！明天，過了明晚，大概，很多事就會水落石出了。不要想那麼多了，好好休息，明晚還有你忙的！」

　　看到小丫頭燦爛的笑臉，塞爾維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但內心，卻針扎一般疼痛。

　　「唉，不過，我大概還是該去看看阿爾法那小子在幹嘛的，那傢伙，有時候實在是太悶了些，總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菲莉絲說著，便開始畫轉移法陣。

　　「我去找他吧。」塞爾維斯打斷她，「如果他真如你所說在躲著你，你去找他也無濟於事吧？而且空間轉移容易引人注目，我跑一趟會很快……」

　　「說得也是。」菲莉絲歎氣，「幫我問問那小子，他到底在想什麼，那可是咱們逃亡的戰鬥主力啊，有什麼要求，只要我辦得到自然會盡力滿足他——嘿，說起來，我最近是不是也太寵他了？我怎麼覺得，這小子的脾氣現在越來越大了呢？唉，真懷念以前在學院的日子……」

　　「我會的。」塞爾維斯默默點頭，消失在了逐漸深沉的暮色裡。

　　行宮外的山下，漆黑的大海推著一輪輪白色的浪花撲打著暗灰的沙灘，淡水河邊的一長串吊腳樓已經亮起星星點點火光，有嘹亮的歌聲從各處響起——狂歡，又開始了。

　　十二年了，所有的事埋藏了這麼久，即將破土而出，你卻不知道破土而出的會是什麼！每每想到此，期待與忐忑便會並肩而至。

　　菲莉絲凝視著這充滿歡笑的海濱之城，歡聲笑語彷彿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聲音一般遙不可及。雖然她當著塞爾維斯的面表現得輕鬆而自信，但是對於明天可能發生的事，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她只能望著滿是繁星的夜空，她知道，無論相距多遠，在靈魂相連的彼方，有一個人，在注視著同一片天空。而每每想到這一點，她就知道，未來的路，哪怕等待她的是徹底的失敗，她也能走下去……

　　幾個山頭之外，碼頭邊高高的燈塔上，沐浴著同樣的星光，阿爾法獨自站在燈塔頂部黑暗的視線盲區裡，收回注視著謝爾花園的目光，即便如此，仍難掩眼眸中的灼熱。

　　他俯視著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在深淵是絕對不可能出現這般繁榮景象的，但是比起深淵，這裡實在是食物匱乏。對於高級惡魔來說，進食靈魂是必要的，但是並非很頻繁，一次有效的進食，有節制的使用，往往可以維持很長的時間，因此，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飢餓至此。

　　真正強大的高級惡魔是無法通過位面壁壘來到這個世界的，而菲莉絲的契約等級顯然原低於阿爾法本身的能量等級，即便靈魂契約更為穩定，但也並不能實質性的解決問題。為了能夠穩定地留在這裡，當初阿爾法把自己的能量壓縮了十倍才得以通過召喚門，也就是說，他表現出的實力只有在深淵的十分之一。

　　一次次挑戰天階的人類，一次次面對人類的對魔武裝，這十分之一的能量已經有了不少的消耗，尤其在菲莉絲的星族結界之中，為了「悄無聲息」的打開「位面壁壘」，同時避免藏身的戒指損傷，靈魂能量的消耗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二。

　　對於惡魔來說，普通的食物只能補充體力，而真正的高級惡魔，即便體力見底，身體無法動彈，靈魂能量依舊可以使用。但是，一旦靈魂能量見了底，便只能永遠的沉睡，直到得到補充。

　　阿爾法很清楚，如果自己這十分之一的能量耗盡，為了生存，他的靈魂壓縮將被自動打破，屆時，爆發的能量會撕裂契約，讓他帶著衰弱之印重返深淵，這絕對是無法容忍的……

　　他現在只有兩種選擇，吞噬足夠強大而有效的靈魂，或者，避免使用靈魂武器以減少消耗。

　　然而，這座城，遠不像想像中那般太平，在他的靈魂感知範圍內，一個個靈魂能量的閃光明亮奪目，無法忽視，尤其是遠在琪夢莎島的辛提斯王宮，三個明亮的光球吸引了他的注意——即便相隔數百公里，那耀眼的靈魂之光，依舊不容忽視。其中，有一個散發著熟悉的色彩，那很可能是一隻高級深淵惡魔。

　　高品質的靈魂能量，雖然與品質比起來光華暗淡，卻依舊比其他兩個高級很多，如果在深淵，這至少是一個領主級惡魔。

　　阿爾法不禁咽了咽口水，嘴邊的獠牙不由自主露了出來。也許無法避免一場惡戰，但是，他該去捕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