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發現

　　迪奧的考試成績早已通過和他交過手的人而傳遍了校園。和沒什麼建樹、甚至需要被人施捨才能通過考試的菲莉絲相比，迪奧的表現完全就是精英作風。誰也沒有料到這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特招生如此厲害，遲到了一天入場，居然過關斬將，毫不含糊，輕鬆通過考試。

　　這丫頭也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便要反駁迪奧的觀點，顯然是不自量力，恐怕只是想借此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吧？可是恩雅女士又不是傻子，難道她隨便說說就能把人唬住？很多人懷著看好戲的態度，想看看這女孩準備如何收場。

　　迪奧本人好笑地望著菲莉絲，似乎也是不信她能說出什麼像樣的答案來。四下裡更是炸開了鍋，竊語之聲此起彼伏。

　　果然，恩雅女士發話了：「你不同意迪奧，還是不同意弗蘭德閣下？請說出你的理由。」

　　這句話一問，頓時大快人心，反駁誰，都不是明智之選。

　　菲莉絲暗道這個恩雅相當的不好惹，她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分明就是無視一切，質疑一切，任何觀點都入不了她的法眼。

　　菲莉絲本就沒有必要用什麼驚天妙語來吸引眼球，於是她很平靜地回答：「那只是一幅粉筆畫。」

　　會議廳裡頓時響起一陣哄笑。

　　菲莉絲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她原本就不想表現得太過優秀，那會給自己今後的活動帶來無限的阻力。

　　裝得稍微傻一點，更容易消除他人的戒心，做事情也會方便不少。

　　然而，事與願違，恩雅女士接下來的反應，讓人跌破眼鏡，只見她拿起板擦，唰唰唰就把圖形擦了個精光，然後拍了拍手，慢吞吞地說：「符號和象徵都只是人為。看，什麼都沒了，元素也好，靈魂也好，世界也好，所以，你說的沒錯，那只是一幅粉筆畫。」

　　這一次，連菲莉絲也傻眼了，恩雅女士，您老人家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在誇她還是在諷刺她？

　　「奧術，並非魔法，而是真理，研習奧術，實際上是探求真理的過程。真理，從來不會被人的意志所左右。因此，排除一切人為的觀點，真正看到本質的眼睛，才是一個奧法師真正需要的。當然，你們可以不信，因為這只是我說的，任何事情，被人說出來，就已經是主觀的了。」恩雅平靜地說。

　　不少學生茫然望著恩雅，無法理解這位導師到底想傳達什麼意圖。難道她想說，一切都是不可信的嗎？那他們還在這學什麼？

　　菲莉絲更在意的，其實是恩雅的目光，從剛剛開始，她一直盯著自己，彷彿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可為什麼恩雅會對自己有興趣，她明明就沒做什麼太過出格的事啊。

　　只見恩雅無視學生們詫異的目光，走下講臺，停在菲莉絲的座位前，然後，取下了手裡的弗蘭德之書，放在她的桌子上。

　　那是一本十分厚重的黑皮書，書皮上沒有署名，卻密佈著滿書皮的封印咒文，深紫色的光輝在漆黑的底色上折射出神秘的色澤，看得菲莉絲有些入神。她從來沒想過，這本書會如此輕易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恩雅的驚人之舉，霎時讓在場的人都不知何意。

　　「剛才的問題，是弗蘭德閣下留下來的。」恩雅說，「每一年的新一屆高級班學生入學大會上，我都會問一遍這個問題，所以很多老生會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答案更可笑。不過，今天，終於有人說出了指定的答案。」

　　菲莉絲當下愕然，這是什麼意思？

　　同樣想問這個問題的，還包括在場的其他幾十人！為什麼，弗蘭德留下的問題會被這麼個丫頭答上來？還是個這麼白癡的答案？

　　「迪奧說的沒錯，靈魂說也是弗蘭德提出來的，但是弗蘭德閣下在一百年後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觀點，於是，新的答案被他自己稱為真理說，答對的人，將有資格繼承這本書。」恩雅說這，指著弗蘭德之書，對菲莉絲說，「作為弗蘭德之書的現任持有者和監護人，今天，我，恩雅．阿米莉亞遵從弗蘭德閣下的遺命，承認你的繼承資格。所以，現在，這本書是你的了。」

　　菲莉絲難以置信望著恩雅，她可以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殺人目光，而且，迪奧的眼神格外冰冷，彷彿要把她穿透一般。

　　恩雅的眼角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笑意，鼓勵一般點了點頭。

　　她沒看錯吧？冰山大美人在向她微笑？菲莉絲遲疑著伸出手，伸向那本據說記載了弗蘭德所有使魔真名的契約之書，當她的手碰到那本書的時候，爬了滿書的封印咒文一觸即破，整本書在一瞬間煥然一新。

　　成為這本書的主人，意味著她將具有召喚弗蘭德所有使魔的資格，這種事，也太誇張了吧？簡直像做夢一樣難以置信！

　　菲莉絲強壓住內心的興奮，小心把書接在手裡，對著恩雅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迫不及待地翻開來，誰知道入目全是空白頁。

　　菲莉絲疑惑地望著恩雅，卻沒料到，剛剛還在鼓勵她的恩雅，此刻，臉上卻烏雲密佈！

　　恩雅死死盯著她，那森冷的目光，幾乎凍入靈魂！她板著臉，殺氣騰騰丟下一句話來：「散會後，到我的實驗室裡來一趟！」

　　這又是什麼狀況！

　　「哦……」菲莉絲茫然地點點頭，揣著那本書，頂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坐回自己的座位，心裡，打翻了五味瓶。

　　大會後面的內容是新生的介紹和導師分配，菲莉絲已經沒什麼心思，隨便應付了過去。不過如她所料的，她被分給了專業對口的恩雅女士，而迪奧則被分給了希利斯．費尤努斯。知道此事，菲莉絲才知道那個個子矮矮，總用高大的頂尖魔法帽遮住臉的老頭，居然也是一位八階魔導，這是只有高級班學生才知道的資訊。

　　這樣一位魔導，居然都沒什麼名氣，連史黛拉過去給她的名單上都沒有提到過，實在是古怪。

　　不過自從她拿到那本書，四周的空氣都彷彿凝成了一堵牆，所有的人都與她保持距離，並用各種探視的目光掃視她，讓菲莉絲不禁暗歎，這下，倒是和低調徹底無緣了。

　　會議結束後，菲莉絲捧著那本寶貝書，穿過密集的視線，踏上了通往國家煉金實驗室，空間理論研究室的傳送陣。

　　她遙望著摩崖山頂的紫色結界，終於能夠進去了，興奮、忐忑、不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和想像中不同，七彩大陸最神秘的魔法核心機構並沒有森嚴的防衛建築和刺鼻的煉金藥水味道，反倒建得和花園一般。各種懸浮平臺此起彼伏，自動魔力掃帚有條不紊地打掃地板，水元素結晶四處飄舞，給花園裡的鮮花澆水，各種顏色的元素精靈飛來飛去，時而化作清風時而鑽入泥土，在花間嬉戲打鬧。

　　地面是鵝黃色的鵝卵石，花壇和牆體都是暗紅的色澤，一切的建築表面都密佈著深紅色的符文。

　　似乎考慮考慮了視覺效果，這些符文的造型非常藝術，咋一看，和做工精細的壁畫差不多，各種色彩搭配起來，看的人賞心悅目。

　　由於菲莉絲的元素親和力很高，她一踏入這裡，立即就有元素精靈圍了上來，藍色的是風，在她身邊轉圈，黃色的是土，白的透明的是水，聚在她的腳邊晃悠，一直把她送到了研究室的臺階上。

　　元素精靈使僅存在於元素豐盈之地的自然產物，通常，在精靈族以及巨龍的領地，它們是非常常見的，但是由於人類的元素親和力較差，人類世界中很難見到。

　　不愧是國家煉金實驗室啊，果然沒有讓她失望。菲莉絲深吸一口氣，按照嚮導魔晶上的標牌，找到了恩雅的實驗室，然後走了進去。

　　恩雅板著臉，坐在書桌前，望著菲莉絲：「坐下說話。」

　　菲莉絲總覺得她面色不善，如果說屋子外面是四月的春天，這裡簡直就是隆冬臘月。她忐忑地找了個椅子坐下，老老實實把手放在雙腿上。

　　「繼承了弗蘭德之書，讓你這麼緊張嗎？」恩雅盡可能放柔了語氣，但反問意味仍舊明顯。

　　菲莉絲吞了吞口水，琢磨著回答的字句：「我擔心自己無法合理使用它，我還太年輕……」

　　「十六歲，確實很年輕。」恩雅把手放在桌子上，握在一起，這個動作有些放鬆，「不過天賦，和年齡向來沒有必然聯繫。而且，這本書，並不是繼承了就可以使用的。我持有了這本書十二年，卻沒有一天打開過它。」

　　菲莉絲聞言一驚，難道，這本書並非輕易可以打開的嗎？而且，十二，這個敏感的數字，究竟是巧合，還是必然的聯繫？

　　「弗蘭德之書，實際上是一本封印之書，也許你以為，我把它交給了你，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開啟它。但事實並非如此。」恩雅說，「開啟這本書，需要特定的條件，而這個條件，五百年來，無人能夠辦到。」

　　五百年！這個數字又意味著什麼？菲莉絲盡可能回想當初書皮上的封印咒文，試圖獲得些許資訊，很快，她就發現了咒文中的秘密，那一刻，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那裡面隱藏的文字，分明是：授予開啟星門之人！

　　當時，她沉浸在興奮中，根本沒有仔細查看那些字句，她以為，繼承了這本書，自然就獲得了開啟它的資格，沒想到居然不是！

　　「看來你已經發現了。」恩雅的唇角揚起笑意，「不過你也不用太緊張，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有它的持有者，因為它的封印銘文，並非人人可見得。所以，整所學院，只有我知道。」

　　菲莉絲艱難地開口：「星門，是什麼？」

　　恩雅臉上笑意不減：「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星門的概念，在五百年前全面禁止位面召喚的時代就已經成為了違禁詞，是不得提起的。不過，這種規矩，對於追求真理之人是無效的。」

　　恩雅的語氣，帶著幾分譏嘲和不屑。

　　但恩雅的笑意，看在菲莉絲眼裡，已經成了死刑的宣判，果然，她後面的話，更是如同一記重錘，徹底將菲莉絲打回原形。

　　「星門，實際上，就是位面之門，所以，菲莉絲啊，你能翻開那本書，這意味著，上個月的嫁禍法陣，其實，是你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