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趕緊輸

　　辛迪加由於血脈的覺醒，已經可以控制自身來自於巨龍和精靈族的部分力量，並不再會輕易陷入失去理智的狀態。然而，獲得了力量並不等於就能很好的使用。因為血脈不純，他甚至無法在體能最強大的巨龍形態使用靈魂能量。可惜，巨龍雖然可以變作人形，真正的戰鬥卻是在巨龍形態下發動的，沒有一頭巨龍能夠教會辛迪加如何在人形下戰鬥。

　　因此，心疼兒子的紅龍女王決定，繼續讓這個孩子在人類中修行，而她看中的「保姆」就是曾經和辛迪加締結過契約的菲莉絲。

　　為了使辛迪加服氣，女王開出了條件，如果他能夠戰勝阿爾法便可以解除和菲莉絲之間的契約，進而結束這樣的修行。心高氣傲的辛迪加自然不願意當菲莉絲——一個卑微人類的使魔，因此，他惦記的只有一件事，儘快打敗阿爾法，然後離開菲莉絲，和他的塔娜去過二人世界。

　　「趕緊變成你最強形態，我要堂堂正正打敗你！」辛迪加囂張地說，「我已經知道了，你是會使用變形術的影族，打敗現在的你毫無意義！你會發現，我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辛迪加了！」

　　辛迪加為了展示自己的實力，再次變為巨龍，撲閃著雙翼，用燈籠般巨大的眼睛緊盯著阿爾法。

　　「輸給他算了。」菲莉絲小聲嘀咕道，「我們不能帶著這傢伙。」

　　聽到菲莉絲的決定，無論是塔克，還是塞爾維斯都非常意外，一臉擔憂望著阿爾法。傳說中高傲強橫的高級惡魔可能答應這樣的要求？

　　阿爾法摸著下巴。似乎在琢磨什麼，半晌，冒出來一句：「我儘量……」

　　居然，答應了？幾人面面相覷，顯然難以置信！

　　「絕對不能輸得太明顯，不過我覺得，這傢伙應該很好蒙混，關鍵是不能被女王看出來。」菲莉絲渾然不覺塞爾維斯等人的驚訝，她擔心的只有一件事——她一邊說，一邊心虛地四處張望。那位女王可以使用靈魂投影，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分身藏在附近，千萬別被她知道他們打算故意輸。

　　「這恐怕很難。」阿爾法一邊說，一邊拽著下巴上的鬍子，這種人類男性的玩意兒貼在臉上癢癢的。實在讓他不習慣。

　　「如果你贏了，你該知道，那個笨龍肯定會一直纏著你決鬥。你知道那會有多麻煩……」菲莉絲一本正經地說，既然沒有比烤肉店更有誘惑力的籌碼，她只能用道理來說服阿爾法。

　　阿爾法點點頭，他同意菲莉絲的說法。他也不喜歡這種毫無意義的戰鬥，這遠不如溫泉和豬腳大餐有吸引力。

　　嗯。儘量輸！

　　於是，他站到了船舷，依靠風元素精靈的力量懸浮到了半空之中，就那樣和辛迪加這個龐然大物遙遙相望。

　　「終於準備動手了啊，大爺我都等不及了！」辛迪加興奮地叫道，那吼聲，使得船上眾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快變形，我要打敗你最強的形態！」辛迪加看不慣阿爾法現在的模樣，一個勁催促著。

　　對於這樣的對手，阿爾法根本不屑於使用次數有限的變形術。更何況，這還是一場必須輸的戰鬥。惡魔形態下的攻擊力和防禦力，變態的自我恢復能力。以及比現在敏捷數倍的本能反應，面對辛迪加這個笨手笨腳的傢伙。想輸根本就是奢望。

　　「我會變的，但你不會看見。」阿爾法扯了個謊，話音剛落，人就消失了。

　　遁形術，是阿爾法的招牌技能，如果連遁形術都不用，那戰鬥就太假了。

　　果然，看到阿爾法不見了，辛迪加愈發地振奮起來。

　　「躲起來？別以為我看不到你就把你沒辦法！」辛迪加說著，便撲閃著大翅膀開始扇風，同時，深吸一口氣，對著前方一吹。高溫的龍息被狂風捲著，打算燃盡面前扇形範圍內的一切。

　　既然是要輸，阿爾法自然要想辦法被他發現，而大範圍攻擊是能夠發現遁形術最容易的方式。來自深淵的惡魔不懼怕高溫，加上因為契約獲得的元素防禦力加成，這樣的火焰根本傷不了他。

　　但為了降低難度，阿爾法還是儘量削弱了遁形的能量，使得他的身影在火焰中變得飄忽，卻並非完全看不到。

　　一看到對手果然被逼出來了，卻還在努力隱藏，辛迪加心花怒放。他瞅準目標，尾巴一甩，翅膀一振，大口一張，巨大的身軀速度驚人，眨眼便向阿爾法撲過去。

　　巨龍如果不使用靈魂力量和魔法，戰鬥方式非常簡單，無非是噴，扇，抓，咬，而這個咬通常都是致命的。

　　眼看著辛迪加鉚足了勁向火焰中一團模糊的身影咬過去，菲莉絲只覺得心裡咯噔一下。那一刻，她甚至覺得後悔，這種能量等級的戰鬥，要想輸得逼真，恐怕很難不受傷吧？辛迪加根本就是往死裡打的，他腦子裡只有獲勝！如果阿爾法因此有什麼損傷，她一定無法原諒自己！

　　「別擔心，那笨龍傷不了他。」塞爾維斯安慰道。

　　菲莉絲的情緒他看在眼裡，這個向來理智的丫頭，已經越來越在乎那個惡魔了，難道，她會重蹈艾蘭的覆轍嗎？阿爾法又是怎麼想的呢，他是否值得托負？塞爾維斯發現，自己活了若干年，竟也像個真正的父親一樣，開始發愁女兒的將來了。

　　然而，正如塞爾維斯預料的那樣，辛迪加那一口咬下去，倒楣的卻是他自己。人他沒咬到，卻咬碎了顆牙，或者說，那牙根本不是他自己咬碎的，是在某種東西上面磕碎的！

　　「混蛋，有種你就別躲！」辛迪加吐掉沾血的龍牙碎塊，憤然大吼。

　　阿爾法感到很遺憾，這種常年求生練就的本能。恐怕不是那麼好改過來的……

　　「居然拿靈魂兵器砍我的牙！這不公平！」辛迪加一邊叫喚著，一邊變回人形，摸出他的紅色大劍哼哼道，「既然你亮了兵器，我也不會跟你客氣！來吧，大爺我不怕你！」

　　阿爾法顯出身形，懸停在半空，在青色和銀色間光華變幻的小匕首就在他身體附近轉來轉去，大概是剛剛為了防禦巨龍的咬擊自己冒出來的——這也是戰鬥本能。

　　看到阿爾法一臉鬱悶，菲莉絲不由自主歎了口氣。看來她白擔心了，就算阿爾法自己想輸，恐怕要輸給這個笨龍，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塔克一臉崇拜望著天空，通常只在遁形狀態發動攻擊的阿爾法很少會直接亮出兵器。能夠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那枚匕首，實在是令他興奮不已——那就是幻影，是真正強大的靈魂兵器。雖然看上去並不起眼，甚至就像一枚普通的匕首，卻蘊含了驚人的力量，那是能量收斂到極致的表現！

　　看到阿爾法的兵器幻影。辛迪加一陣愕然：「那就是你的靈魂兵器？你在瞧不起我嗎？」很顯然，這傢伙根本不知道如何辨別靈魂兵器的強弱。

　　阿爾法懶得跟他解釋。身形瞬間消失，眨眼間，青色的光芒便撞到了辛迪加的靈魂干擾圈。靈魂干擾圈，是一種靈魂能量外放的形式，任何足以使用靈魂能量的人都能在身體周圍形成這樣的能量場。在這個範圍內，不僅僅靈魂感知成為可能，而且還能有效地抵禦他人的靈魂感知，甚至防禦靈魂兵器的攻擊。而更高級的技能可能還會附加特殊效果，比如阿爾法的遁形術。

　　很明顯，以隱秘見長的阿爾法沒有用能夠繞過干擾圈的影來偷襲。而是使用了攻擊力更強卻更顯眼的幻。這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就連一開始就打算輸的他，在面對辛迪加的時候。也有了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然而，即便是這樣刻意放水的攻擊。卻也讓辛迪加狼狽不堪。他倉促用大劍去抵擋這攻擊，卻依舊無法化解幻的力道，「啪」一聲被打進了大海裡。

　　船上幾人不由地發出惋惜的歎息，阿爾法再次在半空中顯出身形，看著收回身邊的幻，似乎也很納悶，這半龍怎麼這麼不經打？

　　「你這是偷襲！偷襲！」辛迪加使用精靈魔法重新爬到水面上，憤憤不平地叫喚著。

　　「那好吧，我就站在這裡。」阿爾法實在受不了了，「你隨便打吧，能打到就算你贏。」

　　「你看不起我！」辛迪加咬牙切齒，「你看不起大爺！你以為我是笨蛋嗎？你站著不動我都打不到？你太小看我了！你會後悔的！要是大爺手重，不小心被我打死了，你們可不准罵我！」

　　他一邊叫嚷著，一邊瞟了眼船上：「我要真把他打死了，你們誰都不准哭！」

　　菲莉絲愕然，這傢伙，真是沒救了……

　　「快點打吧。」菲莉絲等不及了，在這裡浪費的時間已經不少了。

　　辛迪加見菲莉絲也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反倒有些著急了，他煩躁地在漂浮在海面的精靈魔法陣上跺腳：「我不想殺你。」他緊張地摩挲著大劍，「這是你們自己選的！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出手很重的，不信，你們問塔娜……不要小看巨龍的力量！」

　　「出手吧。」阿爾法面無表情地說，「否則，我會殺了你。」

　　他說著，甚至不用遁形術，幻影已經脫手而出，像一道閃電一般直向辛迪加射過來。清晰的軌跡，澎湃的能量，那傢伙甚至沒有變形為惡魔，更重要的是，那裡面有凜冽的殺氣，冰寒刺骨，讓辛迪加感到了生存危機。

　　那恍若實質的殺氣，連菲莉絲也嚇了一跳，很難想像，這個平和到幾乎被她遺忘了惡魔本質的阿爾法，也會有如此恐怖的殺氣！而這殺氣，同樣讓見慣了高手的塞爾維斯也不由地一凜，這才是真正的高級惡魔嗎？到底是怎樣的成長條件，練就了這樣驚人的殺氣？顯然，這還不是阿爾法全力的狀態——這隻看上去沒什麼危險性的人形惡魔，其人類的皮囊下隱藏的，到底是一副怎樣的模樣？他不由地又開始擔憂起來了。

　　正對著阿爾法的辛迪加更是渾身一哆嗦，這樣的殺氣他見過，在菲莉絲身上出現過！那一刻，即便是他這樣的粗神經，也猜到了什麼，一模一樣的殺氣，還有可以變成任何人的變形術，以前那個讓他畏懼的菲莉絲，恐怕根本就是阿爾法偽裝的吧？

　　想到這一點，辛迪加竟然沒有一絲憤怒，反倒暗自慶倖，自己當初沒有和那個「菲莉絲」硬杠上，否則以他過去的實力，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不是玩笑，是真正的殺氣，現在，這個混蛋，真打算殺了他！

　　即便是現在的辛迪加，擁有可以隨意使用的巨龍和精靈力量，仍舊覺得骨子裡一寒，那傢伙分明還是人類形態，為什麼會這麼恐怖！

　　求生的本能讓他竭盡全力揮出了大劍，他甚至忘記了去操控，去瞄準，滿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必須擋住這一擊，他不想死！

　　意志和靈魂達到了空前的統一，那把龍牙劍彷彿身體的延伸，清晰地按照他的想法去運轉，那一刻，就連靈魂感知也明晰了不少。他甚至看到阿爾法的幻影，那把不起眼的小匕首一分為二，互相糾纏著，帶著截然不同的能量，撕裂一切向他逼近。他看到了自己的大劍準確地迎了上去，切中那兩把匕首的中央……

　　可惜，他沒有心情去感受那份突破般的欣喜，他內心緊張萬分，因為他即便首次發出如此精準的攻擊，那兩把匕首卻依舊靈活地散開，繞開他的大劍，直向他射過來！

　　那一刻，辛迪加慌了，他的意識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我要活！」

　　空前的撞擊激起了驚濤駭浪。小船在風波中顛簸著，塞爾維斯竭力保護著船上的人，僅僅是餘波就如此聲勢驚人，連他都懷疑，阿爾法那小子難道失去了耐心，真打算殺了辛迪加嗎？

　　能量的呼嘯撲面而來，狂風驟雨擦身而過，激烈的碰撞形成環狀的餘波，向四處擴散。辛迪加已經徹底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靈魂能量的激蕩讓他迷失了方向。

　　他從未經歷過這種衝撞，他從來不知道，用不純熟的靈魂戰鬥技巧去應戰，是多麼危險的事情；靈魂兵器是他自身靈魂的一部分，一旦受損，哪怕一點點，都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而現在，在阿爾法刻意留手的情況下，僅僅只是撞擊造成的能量混亂，就足於讓辛迪加招架不住了。

　　從未體驗過這種混亂的辛迪加像個溺水的人一般又驚又怕，卻不知道如何求生。就在此時，突然有什麼撥開雲霧，直向他衝來。就在那一刻，風、水，自然中的一切似乎都瞭解他的求生的想法，擁著他的身體，向某個平和的地方推進。

　　辛迪加納悶了，這是怎麼回事？他睜開眼，卻看到某個不知名的結界籠罩著他，但結界中熟悉的力量，讓他似曾相識。他看到青色和銀色的光芒從眼角一閃即過，消失在迷霧之中。

　　阿爾法的幻影離開了，他還以為那傢伙會置他於死地呢，他終究打不過嗎？那傢伙明明是人類形態，現在明明是他的力量更強些，為什麼無法戰勝？

　　還有，這海上，何時起了大霧？

　　似乎為了解除他的疑惑，霧靄中，某個黑影在他背後，緩緩說道：「孩子，沒事了，你已經安全了，我會保護你的。」那聲音說著，語氣忽然變得嚴厲，「來自深淵的惡魔啊，五百年了，你們還不肯甘休嗎——迷霧之海是海精靈的領地，不容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