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間廚房是以白色為基調，陽光從門外的樹縫中篩落，映進了白色的窗戶裏，照理來說應該是像故事書般溫馨而美麗，但實情並非如此，因為有一些“異物”讓它看起來不那麼溫馨而美麗。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香，在這間廚房裏有著磨豆機與煮咖啡機，但飄散的咖啡香卻是某脾的三合一即溶咖啡，電子爐上的水壺還冒著白煙。

　　廚房裏到處都可以看得到污痕，可以判斷才印上去不久，到處都可以看到散亂的杯子，以及等待處理的垃圾。

　　谷天潼坐在餐桌旁的高腳椅上喝著熱咖啡，依舊不停地啜泣，她剛才真的以為自己會被嚇得心臟停止。

　　但她還是忍不住環顧四周，這裏真的有住人嗎？

　　明明就是設備良好的廚房，現在卻像個極待搶救的垃圾堆。

　　“好一點了嗎？”唐允風隨性地倚坐在餐桌上，長腿在腳踝處交叉，手裏也握著一隻裝著咖啡的馬克杯。

　　“我沒事了。”明明就還在抽噎不止。

　　“你說自己是被派到我家裏的管家，你幾歲？”

　　“二十二歲。”

　　“年紀也不算小了，不過，膽子卻不大。”他輕笑了聲。

　　谷天潼睜圓美眸，瞪著眼前的男人，是她聽錯了嗎？從這個外表溫文儒雅，氣質也是一級棒，仿佛一隻小螞蟻都不忍心殺死的男人口中，真的聽到了類似嘲諷的語氣嗎？

　　“那只是意外，我不怕蟑螂，也不怕蜘蛛，這還不夠勇敢嗎？”她抬頭嗆聲，但看到的是他抿唇笑而不語的表情。

　　她好像又很自討沒趣，被他嘲笑了一次。

　　怎樣？她就是怕死人不行啊？

　　反正，生活裏又不可能天天出現死人，她只有這個弱點，基本上可以說是沒啥好怕的了！

　　唐允風還是覺得她倔強的表情看起來很好笑，大概是因為她看起來外表未滿十八，卻又勉強自己要裝出八十歲老太婆的成熟模樣吧！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她多說廢話，前幾個被找來應徵的管家，大概在這種時候都已經被他轟出大門了。

　　“你會煮咖啡嗎？”

　　谷天潼不知道他為何有此一問，也不知道原來在她之前的幾個前輩“，按照慣例都已經被面前這個斯文有禮的男人給轟出大門。

　　她點點頭，“會，我爸愛喝，我常煮給他喝。”

　　“那好，我現在正式錄取你，這幾天老是喝三合一咖啡，喝得我快要反胃了。”他忍不住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你不會自己煮嗎？很簡單的。”真可惜，他擁有很好的設備呢！再不然，用很簡單的濾紙，也可以泡出不賴的咖啡呀！

　　“那些東西碰到我，都會自動壞掉。”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廚房裏的東西老是跟我犯沖，上次我想用瓦斯爐燒壺開水，結果瓦斯外漏差點火災，後來換了電熱式的爐子，以為從此就可以天下太平，可是才用了兩次就被我燒壞了，不知道，我好像很容易遇到瑕疵品。”

　　他聳了聳寬肩．一副漫不經心地說道。

　　谷天潼很努力忍住了笑意，什麼“瑕疵品”？這男人替自己的破壞行為找了一個挺好的藉口嘛！

　　她想，在這之前，他不知道毀了多少咖啡機了！

　　“你在笑我嗎？”唐允風挑起眉稍，注意到她眼中不對勁的神情。

　　哼！她以為他看不出她的眼神嗎？他哪有毀掉很多咖啡機？在這台之前，只不過“陣亡”了三台，而這台“尚在人間”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根本還沒去動過它。

　　在來臺北之前，他很認真地考慮過一個人生活，反正只在這裏住半年，他很相信自己可以一個人過得很好。

　　只是除了他自己之外，並沒有人看好他這個決定，魏太太就是他大哥決定聘請的，他說他這個弟弟餓死事小，但公司不能沒有財務長，一直以唐家的利益為優先考量，就是他大哥一貫的作風。

　　“我沒有笑你，真的沒有！”谷天潼趕緊搖頭否認。

　　瞧他斯文俊秀的模樣，還以為他應該是溫溫慢慢的個性，沒想到被他那雙深邃的瞳眸一盯，她竟然沒由來地緊張起來。

　　以後她要記得小心一點才行！

　　“沒有最好。”唐允風忽然擰起眉心，伸手捂住胃部。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她擔心地瞅著他，一定是吧！要不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會如此蒼白。

　　“我有胃痛的毛病，你可以幫我拿藥嗎？在那邊的抽屜裏，是黃色的罐子。”他指了指離她最近的一個白色櫃子。

　　“好。”谷天潼七手八腳忙著拿藥給他，“先拿著藥，我替你倒水。”

　　她也一邊倒著水，一邊說道：“你有胃痛的毛病就不應該喝咖啡，這麼做很傷身子的，你難道不曉得嗎？”

　　當她站起來時，唐允風才發現她比想像中來得嬌小，大概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吧！站在他身邊足足矮了他快一個頭。

　　“不是咖啡的原因，是因為空腹喝咖啡，所以才會胃痛。”他接過水杯，一邊倒出藥丸，一邊替自己辯解。

　　“等一等！”她連忙捉住他的手，阻止他把藥吞進去，“你是說你沒吃飯，現在是空腹的狀態？”

　　“對。”這妮子的手可不可以不要捉他的手，難道不知道他現在胃很痛需要快點吃藥嗎？

　　谷天潼心裏忽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男人要是沒人在身旁看著的話，一定會死掉的吧？！

　　她很勇敢地仰首直視著他，硬是把他手上的藥搶下來，“我不管你這麼做是不是想自殺，但既然你已經聘雇了我，我就不能眼睜睜看你摧殘自己的身體，請你給我十分鐘，我煮東西給你吃。”

　　“把藥給我，我一直都是這麼做，也一直活得好好的，不是嗎？”他斂眸覷著她，完全以身高優勢睥睨著她這個小妮子。

　　她有資格說他嗎？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他都比她強壯多了！

　　“不要。”她硬是把藥藏到背後去，“五分鐘，就等我五分鐘，你一定不會後悔答應我，五分鐘就好了。”

　　她實在不喜歡他一副“君臨天下”的神情，人長得不高又不是她的錯，他幹嘛要用這種眼神提醒她嘛！

　　“好，從現在開始，就五分鐘。”他就看看她能玩出什麼把戲。

　　這男人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谷天潼懶得再跟他爭辯，把藥收進自己的口袋裏，以免他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拿藥吃下，然後手腳飛快地開冰箱搜出一堆食材，魏奶奶說她放了一點冷凍蔬菜在冰箱裏，還有前幾天買的蛋，如果還有冷飯的話就太好了。

　　但她只能找到麵條，五分鐘內她應該可以弄出一盤炒麵吧！

　　唐允風一語不發地看著她嬌小的背影在廚房裏穿梭，她的身手非常俐落，似乎已經很習慣做家事。

　　還不到五分鐘，一盤看起來就非常美味的炒麵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雙手擦著腰，表情有點得意。

　　唐允風接過她遞來的叉子，動作慢條斯理地卷起一團炒麵，並不急著吃它，而是笑問她道：“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一向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人的名字，也一樣不感興趣。

　　“我姓谷，谷天潼。”她像個女童軍般大聲說出自己的名字。

　　“明天記得來上班。”說完之後，他抽過一張椅子坐下，開始大刺刺地享用起這盤炒麵，果然一如它看起來的樣子，味道真是不錯。

　　果然，沒把她轟出門去的決定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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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年來，因為工作上的需要，他旅居於世界各地，反而很少回來臺灣，每次總是蜻蜓點水，過不了幾天就要前往另一個目的地。

　　雖然被唐勁收養成義子，但他並不是個孤兒，他的父親是個在學術界非常出名的天才，在他去世前幾年，幾乎每年都會發表令學壇震驚的論文報告，從他的研究之中，往往都能夠創造出最新的科技產品。

　　但獲利者往往都不是他父親，所以，最後他母親選擇離開這個空有才華卻不能賺錢的丈夫。

　　聽說他的母親還活著，但他沒興趣知道她在這世上的哪個角落。

　　他父親去世之後，唐勁收養了他，給予他最好的教育，他們幾個兄弟都在武術上受過很嚴格的訓練，另外還有許多像馬術、潛水、品酒等等的興趣，但這並不代表說唐勁沒有給予他們磨練。

　　他所接受的第一個磨練，是在他高中畢業的時候，那時唐勁交給他一百萬美元，要他在三個月內，將這筆資金變成一千萬，無論用任何方法。

　　結果，他通過測驗了，在第二個月剛結束的時候。

　　唐允風站在窗邊，看著谷天潼牽著水管灑水澆花，她的穿著打扮很輕鬆，水花與陽光交會劃出了一道彩紅。

　　在一旁的桌子上散著今天的報紙，隱約可以看見他的名字印在報紙上，他沒仔細看，但可以猜想新聞上對他的描述一定不會太好。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穿過客廳拿起手機，又回到窗邊，打開蓋子接聽，說話的人是他大哥。

　　他聽著話筒沉默了一會兒，眉心的結越擰越緊。

　　“要我回去上班？大哥，你搞錯了吧？我好不容易才休假一個月，不要那麼快就回去。”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濃濃的抗議。

　　“不是回美國，我要你每個禮拜至少去臺灣公司報到一次，允風，不要以為臺灣和美國距離很遠，就以為我沒聽到風聲，不知道你在臺灣做些什麼好事。”唐厲風的語氣有點不善。

　　“原來，現在的資訊真的很發達。”他笑笑地回答，沒有否認自己究竟幹了哪些“好事”。

　　“所以，我要你回公司，至少，我要知道你的行蹤。”

　　“我不會想不開。”

　　“你是不會，一年前你沒有想不開，現在你沒有理由給我想不開，但我還是要你定時回公司報到，鈞風這陣子會去臺灣，他會幫我看住你。”

　　“我不是三歲小孩。”更何況“監視者”的年紀還比他小。

　　“如果你是三歲小孩，或許我就不會擔心了。”說完，唐厲風掛斷了電話，絲毫不容許他有商量的餘地。

　　唐允風合上了手機，知道自己只能乖乖地聽話，但藏在鏡片之後的眼眸綻出了叛逆的光芒。

　　他這個大哥雖然精明，但仍然有些天真，他以為放了猛虎出柙之後，還能夠透過區區的“監視”就乖乖聽話嗎？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嘛！

　　這時，他聽見了谷天潼關起了水籠頭，開門進來的聲音，他望著門口，換上了一副溫和的笑容，取代了原本的深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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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她當初告訴父母要接下這份工作時，他們都非常擔心，覺得像她這麼年輕的女孩子怎麼可以去只有一個男人所居住的地方工作。

　　但她可管不了那麼多，就連這家主人被說很奇怪，都沒有教她打退堂鼓了，區區“男女授受不親”的小事，哪會讓她放在心上。

　　況且魏奶奶說了，這家主人雖然很奇怪，但是絕對不會亂來，完全就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

　　但，他真的是正人君子嗎？

　　那一天，雖然她被嚇壞了，僅僅見到他剛抬起眸的那一瞬間，在那雙深邃的瞳眸裏，她看見了危險的氣息，仿佛會將人咬碎，啃得屍骨無存。

　　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摘下眼鏡的模樣，戴著金邊眼鏡的他，看起來斯文俊秀，堪稱“新好男人”的最佳典範。

　　但，他這個好男人僅僅只是外表好看，其實根本就不會煮飯，不會洗衣，每天還很習慣把脫掉的衣服隨便丟在地上。

　　她每天進門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幫他把從門口丟到起居室的衣服收乾淨，他好奇怪，為什麼衣服老是不丟在同一個地方，而是從門口開始丟到屋裏，好像邊定邊脫似的。

　　她覺得事情一定不單純，但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應該問。

　　所以她沒問，只能乖乖每天撿衣服。

　　下午四點多，屋外的太陽還很大，但谷天潼已經開始將曬乾的衣服被子收進來，因為再晚一點可能就會有濕氣，她很堅持不用烘乾機，因為曬過太陽的衣料聞起來最香。

　　昨晚，她大學同學打電話給她，問她的近況，驚訝地知道她去人家家裏當了管家，覺得她簡直就是墮落，年紀輕輕就想不開。

　　但她可不想告訴這位女性朋友，她的老闆可是一個大帥哥，年輕又多金，商業雜誌上對他的風評可好羅！

　　她抱著最後一批衣服走進門，剛好看見唐允風出了書房走下樓，在客廳的書櫃裏翻著資料，他手裏拿著一杯飲料，是她剛泡好的冰咖啡。

　　接著，他走到擱在桌上的筆記型電腦前，將新的資料登錄進去，等著電腦把結果跑出來。

　　他在學生時代設計了一套計算軟體，並沒有公開發售，只在唐氏內部使用，這套軟體一直有廠商捧著大把銀子請他出售，但他並沒有答應。

　　“你很忙嗎？”她忍不住開口問，因為他今天沒有下樓吃午餐，所以她才會這麼問。

　　他投給她一記“你覺得呢”的反問眼神，繼續注視著電腦，不時地輸入新的資料，好讓跑出來的結果更加明確。

　　“我聽魏奶奶說你很厲害，很會賺錢。”谷天潼覺得這也是那位老奶奶的伎倆之一，故意壞的不說，只挑好的告訴她，免得她嚇到跑掉。

　　“會賺錢的人是我大哥，我只會想辦法讓企業用最少的成本，賺最多的利潤，最後做決定的人還是他。”

　　“我在打掃的時候，看到書櫃上的一些雜誌，裏頭有很多關於你們唐家的新聞，唐家的企業不是很賺錢嗎？你為什麼需要如此斤斤計較，這樣顯得有些……小氣。”最後兩個字，她說得小聲到不能再小聲了。

　　但唐允風還是把她所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雙眸一沉，立刻回給她一個衛生白眼。

　　“我就是小氣，在唐家所有的兄弟裏，就屬我最小氣，不行嗎？”他冷哼了聲，看見她雙肩一縮，似乎被他嚴厲的模樣給嚇到了。

　　“我又沒說是你小氣，我是說——”

　　“在一個家裏面，不能夠每個人都習慣花大錢，再賺錢的企業也不是金山銀山，不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有人花得越凶，就必須有人省得更多，你能懂嗎？”說完，他覷了她一眼，似乎也不太期待她會有反應。

　　“我懂。”她心有戚戚焉地點頭，因為她家裏就是有一堆把捐錢做善事當成消遣娛樂的家人，才會一點錢都存不下來，“可是，難道就沒有辦法教那個花錢很凶的人不要再花了嗎？”

　　“不行。”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是因為他懶得再多花心力，去跟他大哥爭執，二是他也非常明白對於集團有利的投資是必要的，他只需要針對絕對不可行的投資企劃打回票就夠了。

　　“我想也是。”她點點頭。

　　“聽你的語氣，好像也是感同身受？”他停下了手邊的工作，轉頭看她。

　　“我是身受其害，能不能請你去教教我家人……不，他們一定不會懂的，他們大概會捐獻到最後一毛錢，讓每個人都快樂。”看著他不解的神情，谷天潼又補充說明道：“我家人都很喜歡做善事。”

　　“你好像很不高興他們做善事，為什麼？”

　　“因為他們從來不考慮到自己，我爸從來就沒有多餘的積蓄，雖然他很想讓我出國去學正統的服裝設計，可是卻辦不到，我可以不用去留學沒關係，但我不喜歡他因為不能送我出國留學而覺得愧疚。”

　　“所以，你才要努力賺錢，自己去留學羅？”

　　“才不是，我要當我們家的中流砥柱，以後我爸爸媽媽弟弟妹妹就靠我好了，我一定會養得起他們的。”她比出了一個大力水手的姿勢，一副人小志氣高的模樣。

　　她有趣的樣子把他給逗笑了，唐允風在她的瞪視之下，努力地不讓自己笑得太過分，“加油，我會替你祈禱。”

　　“我覺得你根本就言不由衷。”她“厚”了一聲，有種被敷衍的感覺。

　　“是這樣嗎？我的表情很不誠懇嗎？”他讓自己看起來好像很抱歉的樣子，唇畔儘是強忍住的笑意，“你求我吧！我可以替你想法子，讓你多賺一點錢，要不，我怕你養不起你全家人。”

　　“我一定可以！”她不服輸地大叫，不想承認他比自己厲害。

　　“好，保持這股志氣，你會成功的。”說完，他在筆電上按了幾個鍵，拔起隨身碟，起身一邊往樓梯步去，一邊回頭對她說道：“記住，有時候賺賠的道理沒那麼簡單，失去了，有時候才是得到。”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谷天潼瞪著他的背影，心想他該不會也是她父親那一流派的人物吧！失去是得到，虧他們說得出這種道理不通的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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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平她最討厭人家挑食了，但這到底已經是第幾次了？

　　谷天潼看著他盤子裏的剩菜，忍不住生氣了。

　　她站在餐桌前，雙手擦腰，氣呼呼地說道：“你小時候一定常常被說是個很不可愛的孩子吧！”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定常常被說吧！因為，一個可愛的孩子是絕對不會把綠色蔬菜挑起來不吃。”他擺明瞭就是不吃青菜。

　　“我已經是大人了。”唐允風站起身，從仰視她一下子變成了居高臨下。

　　他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來提醒她長不高嗎？谷天潼簡直快要氣炸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他才是出錢的老闆，“那你就更不可愛了，一個不吃綠色蔬菜的大人，比一個小孩子更不討人喜歡，請你把它吃下去。”

　　“我不需要讓人覺得我很可愛。”

　　“請你把這些被你挑起來的蔬菜吃下去。”

　　“我不要。”

　　“吃掉，你這樣不但對不起自己的身體，也對不起這些辛苦被種出來的蔬菜，你知道嗎？”

　　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如此八股的話，嬌小個頭卻一副老成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失笑，輕聲喊道：“小老太婆。”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我說你是小老太婆，明明就很年輕，卻比誰都還要會叨念，你不是小老太婆，那應該叫你什麼？”

　　“我才二十二歲。”她覺得自己好像應該提醒他一下。

　　“我知道。”

　　“我比你年紀還小。”

　　“這我也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叫我小老太婆？”

　　“你會介意嗎？”

　　“會。”她大聲地回答，表明立場。

　　“那好吧！我以後就不說了。”他聳聳肩，轉身走出餐廳，往二樓書房的方向走去。

　　谷天潼瞪著他的背影，一時之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就這樣逃了？沒跟她說對不起，只丟下一句“以後不說了”就走人，好像她才是無理取鬧的那一方。

　　他心裏一定還在想著她是小老太婆，現在搞不好又加上一些形容詞，比如“難搞的小老太婆”之類的。

　　她氣呼呼地鼓起雙頰，心想他才不是什麼“新好男人”。

　　這個男人根本就糟糕到了極點，把他隨便丟著，會讓他把自己虐待到死掉，但他偏偏又會挑嘴，老是嫌這不好吃，那又太成，最慘的是會偏嘴，更慘的是不喜歡別人說他！

　　最最最慘的是他的嘴巴還毒得可以殺死一頭心臟最強壯的大象，說話的表情總是笑笑的，語氣總是軟軟的，讓她就算想吵，也沒了力氣。

　　魏奶奶隱瞞沒對她說的大概就是這幾點狀況吧！谷天潼在心裏大歎自己就像被蒙上花轎的大姑娘，現在想後侮已經來不及了！

　　但，這時的她並不曉得，她所拼湊的圖案，只是整個實情的一部分，如果她以為這樣就已經足夠瞭解唐允風，那就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