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把頭抬起來。」
在「朱雀居」裡,鳳熾以冷得沒有一絲波動的嗓音,對著站在他面前,把一顆腦袋垂得快要碰到地面的柳鳴兒說道。
柳鳴兒依言抬起嬌顏,但是眼睛卻還是往地面瞧,不敢直視他那張陰森程度直追閻羅王的臉龐,雖然她並不覺得去了「秋香樓」有什麼錯,可是被他以那種眼神瞪著,她就忍不住心虛了起來。
「說吧!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去那種地方?」鳳熾沒有想到自己在幫她找爹的時候,她這丫頭倒好,竟然偷偷跑到妓院去玩了!
「如果我對你說了,你就會帶我去嗎?」她抬起烏亮的眼瞳瞥了他一眼,瞧見他如刀般銳利的注視,又飛快地垂下眼皮。
「不要耍嘴皮子,你不要以為我真的不敢對你怎麼樣,說!你到底為什麼要去『秋香樓』?!」他光想到去那裡的男人會用什麼眼光瞧她,他的心裡就忍不住湧上一股子嫌惡感,這一年多來,他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可以接受秦震回「刺桐」時,會帶她去斗蟋蟀,到賭坊去玩牌九,總以為她還是個孩子,那男人是她的哥兒們,他的心裡沒有什麼好計較的,沒想到她竟然變本加厲!
「阿汝說,那裡是可以讓孩子變成女人的地方。」她小聲回答。
「你說什麼?!」
柳鳴兒急忙地掩住耳朵,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聽見鳳熾對她大吼,抬眸看著鳳熾幾近鐵青的臉色,「是她們說的,她們要讓我看女孩子是如何變成女人的過程,可是在還沒看到之前,你的手下就把我帶回來了。」
「怎麼?敢情你現在是很遺憾自己沒能有幸拜見嗎?」鳳熾也是生平第一次覺得胸口的怒火幾乎快要噴出來,不得不佩服她的好本事!
柳鳴兒不笨,甚至於可以算是聰明,懂鳥獸之語,在奇門遁甲或天文地理這方面的知識,也遠比一般人好,還可以拿來捉弄人。
但是,她的思考行為,因為傅鳴生長年的縱容,以及鳳熾的保護過度,再加上跟了個「孩子王」秦震,也是在某種程度上挺任意妄為的人,所以至今沒有長進,倒也不全是她的錯。
她扭在身前的兩只小手幾乎快要結成麻花辮,小聲地說,「如果我說遺憾,你一定也要生氣,所以我只能說不遺憾了。」
鳳熾瞇細眸,聽她這說法,知道日後再有機會,她還是一樣會去冒險,「從今天開始,從這一刻起,除非你自己反省知道哪裡錯了,要不,我不准你再踏出『鳳鳴院』半步!」
「我知道錯了呀!」她的音量幾乎微弱到快聽不見,「我知道自己惹鳳熾生氣,就是錯了。」
先前,她在一次的機緣之下,認識了問家的夫人沈晚芽,最後一次見她時,她已經懷有五個月的身孕,所以是走水路從京城來「刺桐」洽談生意,沈晚芽是第一個能讓自己心甘情願喊她一聲「晚芽姊姊」的人。
她也知道晚芽姊姊與秦震是相熟的,不過,當她提起秦震時,這位姊姊只會安靜地笑著聽她說,她不懂晚芽姊姊如此討人喜歡,可是無論她來「刺桐」幾次,秦震總不肯去見她一面。
最後見面那天,晚芽姊姊曾經教過她,要她記在心裡,說示弱不代表自己就是認輸了,只是有時候先討饒,讓對方心軟了,接下來才能好說話。
鳳熾雖然知道每回沈晚芽來「刺桐」,鳴兒總要去見她纏她,卻不知道沈晚芽會教她馴人的手段,他挑起眉梢,意外她竟然會那麼快就認錯,「所以,以後絕對不會再去那種地方了?」
她的頭搖得像博浪鼓似的,很用力向他證明自己不會再犯。
不過,她意外的坦率倒讓鳳熾覺得猜疑了起來,仔細打量了她幾眼,卻不覺得她是在說謊,轉身走到一旁的長榻坐下,目光卻猶盯在她身上。
見他坐下,柳鳴兒立刻跑到小廳裡去給他倒了杯茶水過來,「渴了嗎?先喝口水潤一潤喉嚨吧!」
「以後不許再胡來了,知道嗎?」鳳熾被她突如其來的殷勤給弄得哭笑不得,接過茶杯仰首飲盡。
柳鳴兒點頭,心想她的晚芽姊姊果然厲害,示弱不代表是輸了,反而能做更多事呢!她笑咪咪地說道:「還要再來一杯嗎?」
「嗯。」他不是口渴,而是存心要看她難得的巴結討好。
她接回了茶杯,又再給他滿上一杯過來,看他喝完之後,接回了水杯,這次她沒再說要倒水,而是站在一旁笑著看他。
「你看我做什麼?」鳳熾失笑,被她瞧得渾身不對勁。
「我在看鳳熾接下來要做什麼。」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鳳熾話才說完,就感覺有一股異乎尋常的熱度從丹田升起,「你對我做了什麼?」
「在汪飛要帶我回來之前,阿汝的姊姊偷偷塞給我一種藥,說就算我什麼都不懂也沒關系,只要讓男人吃下這種藥,事情還是能成的,所以我剛在你喝的茶水裡下了藥,她們說這種藥對男人很有用,只消一點點,就可以維持一整晚呢!」柳鳴兒笑咪咪地說,不過隨即表示出疑惑,「不過當我問她們究竟是什麼東西可以維持一整晚的時候,她們每個人都笑得好奇怪,說我到時候就會知道了,不過我不想到時候才知道,鳳熾,你懂的事比我多,到底是什麼東西可以維持一整晚?」
她給他吃了春藥?!
他還在想她為什麼會輕易認錯,原來,是要在他的身上動手腳!
鳳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冷笑以對,還是該對她咆哮怒吼,正如他拼命地壓抑,緊握住拳頭,不曉得自己的下一步應該是捏斷她纖細的頸項,還是該一把抱住她,在她的身上發洩被她的藥挑燃而起,令他為之疼痛的教火!
「出去。」他咬牙切齒,訝異自己用盡最後一點自制力所擠出的話,竟然是這一句。
「我不要,你的樣子看起來很痛苦,我不能拋下你不管,你等著,你的臉色看起來好紅,我拿水給你喝。」柳鳴兒急忙忙地給他倒水。
「還喝?!」鳳熾大力揮掉她遞來的茶杯,他雖然已經有些神智渙散,但沒忘掉那水裡被她加了春藥,「出去!」
柳鳴兒被他激狂的模樣給嚇壞了,「我不要!鳳熾,你到底怎麼了?我去找大夫,我去給你找大夫!」
「該死!你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出去就好了!」他再也坐不住,站起身走動,不住地活絡雙臂,宛如一只躁動的狂獸,他不知道她究竟下了什麼春藥,但是,從他身體的反應看來,幾乎可以確定她所下的份量不輕!
「我要去找大夫!」柳鳴兒站在原地,決定自己不要聽他的話。
「你敢?!」他回頭對她吼道。
把大夫叫來,是存心教人看他像公狗一樣發情的丑態嗎?!
她這丫頭果然好本事!
鳳熾在心裡冷笑,就今天一個晚上,已經讓他咆哮無數回,而她竟然還安然存活在這世上?!
看來,他是真的太寵她了一點!
「那不然我也喝那藥,讓我去給大夫瞧……」說完,她又急忙地要跑出去給自己倒水,但是,她的腳步才一踏出去,整個人就被一只修長的男人臂膀給挽回去,下一刻,纖細的身子已經落入男性健實的懷抱裡。
鳳熾原本只是想阻止她去找大夫,他的理智在告訴自己要放開她,但是,被春藥給挑動的欲火卻已經薰紅了他的雙眼,他扳過她的身子,俯首吻住她的唇,沒有絲毫憐香惜玉,像是蹂躪般吻痛她。
柳鳴兒感覺一陣尖銳的疼痛,小嘴仿佛就像要被他吻出血來,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給嚇傻了,一動也不能動,閉上眼睛,想著自己只要忍耐一下,他的吻很快就會結束。
可是,沒有結束。伴隨著令人不適的親吻而來的,是他幾乎快要把她骨架子揉碎的悍然力道,他將她騰空抱起,強迫她的雙腿分開,這時,她吃了一驚,感覺到自己女子最私密的地方,抵著一處如灼鐵般的堅硬。
這一刻,她才知道那藥的作用!
而這時,過重的藥量也讓鳳熾徹底失去了理智,此刻,他所能想的,是給自己緊繃到近乎痛楚的欲火找出口,說他現在是一只發情的猛獸,只想著要與雌性交配,一點也不為過。
柳鳴兒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鳳熾,不由得驚慌推打他,雙手撐抵著他的肩頭,使盡了力氣想要掙脫,「不要……鳳熾,我會怕……」
她顫著聲,卻發現他無動於衷,修長的雙腿邁著大腳步往內寢而去,驀地,她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他重重地扔到床榻上,即便有被褥墊著,但過大的沖撞的力道,仍舊教她覺得背疼。
柳鳴兒咬牙呻吟了聲,就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時,鳳熾頎長的身軀已經攫覆住她,大掌猛地一扯,已經撕掉她胸前一大片衣衫料子,紅色的碎片就像雲彩般緩慢飄落,然後是她的腰纏,最後,則是來到她的雙腿之間,男人的長指陷入緞料,擠進她夾緊的腿心之間。
「鳳熾!鳳熾!」她不停地喚著他的名字,希望可以喚醒他的神智,卻在這時,他俯首含住她胸前一只嬌嫩,隔著單薄的抹胸,吮咬著她,強烈的刺激教她弓起上身,那感覺似是疼痛,卻又不只是單純的痛楚。
鳳熾感覺自己就像被人蒙住了雙眼,明明能夠看得見,聽得到,但是他卻無法思考,而她如蜜般,還帶著點稚馥香甜的氣味,在這同時,宛若致人於死地的劇毒,將他所剩不多的理智統統都殺死。
下一瞬間,他悍然的力道已經將她的褻褲扯成了碎布,強硬地分開她如玉般白皙的雙腿,將釋出的灼痛來源強硬地頂入她。
「不要!好痛!鳳熾,我不要,好痛……」柳鳴兒不停地踢動雙腿,感覺下身傳來一陣幾乎令她厥死過去的撕裂痛楚,下一刻,他已經完全沒入了她,並且開始隨著渴望而律動。
「不要……」她嗚咽出聲,痛得掉下了眼淚,感覺他在她深處剜動的灼熱,就像是一把無情的刀刃般,不停不停地割痛著她最柔軟的嬌絨,令她疼痛的處子的鮮血,竟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潤滑。
她扯著他的袍袖,在他的懷裡哭喊,這一刻,他的氣息,他的灼熱,他令人難以承受的強悍硬度,她感受得再鮮明不過了!
鳳熾吻住她的唇,扣住她纖細的腰肢,在她的身子裡一次又一次刻染上屬於他的印記。
終於,在一陣狂熱的撩動之後,鳳熾再不能按捺,深深地埋入她,在她最幽嫩的身子裡釋放渴望的泉源,身軀沉重地覆倒在她的身上。
柳鳴兒嬌喘著,身子裡感覺既熱又疼,她顫著手試著推了推他,發現沒有動靜之後,她更用力想推開他。
終於,她推開他沉實的長軀,顫抖著要逃離開,卻沒料到,在快要碰到床榻邊緣時,又被他的大掌從身後給一把攫住纖腰,再度攬回結實火熱的男魄之下,她雖然及時揪住了帷幔,但是在他強悍的奪扯之下,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帷幔被從中間撕扯開來,裂帛的刺耳之聲仿佛還能聽見,他已經按住她平坦的小腹,讓她半跪起身,從後面頂入她,而再一次,從被他頂入的柔軟深處再度滲出處子的鮮血,與已經半干涸的血跡交混在一起。
「啊……」柳鳴兒擰起眉心,感覺他灼燙的火熱再度撐扯開她的深處,一次次的律動,對她而言都像是凌遲般,他強而有力的震撼力道,讓她無法招架,她放開了再也無用的帷幔,改扯住被褥,十根纖指深陷進褥間,指尖因過度的用力,看起來就像是一片片慘白的花瓣。
「好痛!鳳熾,我好痛……不要了!你住手,不要了……」
她哭喊著求他停止,喊得撕心裂肺,可是,他卻恍若無聞,俯首啃吮著她雪白的後頸,咬出了一大片瘀痕。
「不要了!真的……我是真的很痛啊……」她感受到他呼在頸膚上的氣息,以及像是要品嘗她血肉般的啃咬,如果最後他真的把她給吃進肚裡,她也不會意外,一次次撕穿的痛楚,讓她再也喊不出聲。
這一刻,鳳熾全身的肌肉無一處不賁張亢奮,宛如最凶惡的猛獸,明明無比可怕,卻因為充滿力量而顯出一種殘酷的美感,相較之下,柳鳴兒便顯得柔弱不堪,只能任由他擺布折騰。
終於,男人的昂軀又是一次的顫栗釋放,這一次,她沒有猶豫,用盡全身的力氣掙開他。
就在柳鳴兒以為自己這次終於可以逃開時,卻感覺自己右邊的腳踝像是被人上了銬鐐,她回過眸,看見他發直瞅住她不放的目光,然後是被他大掌給緊捉住的纖細腳踝,至此,她的心裡不由得一陣發涼。
「不要……鳳熾,你醒醒!我已經不行了!真的……」她嗚咽出聲,被他強拖了回去,而未能來得及出口的話語,都消沒在他強吻住的唇間。
終於,她再也無力逃跑,只能一次又一次在他施予在她身上的凌虐痛楚,她知道他會變成這樣,都是她的錯,可是,她真的覺得好痛,哪怕再多一點……她也已經不能承受,再也不能了……
在痛楚至極的一瞬間,柳鳴兒以為自己會死去,昏沉之際,她陷入了一場夢裡,在那夢裡,有著璀璨的煙花,城裡的街道上到處都是花燈,人們猜著謎題,空氣之中,彌漫著桂花摻和著白糖的元宵甜糯味道。
她似是也才剛吃完幾顆元宵,嘴裡留著一點桂花的香氣,不過心情卻不怎麼愉快,因為她與同伴被人群給沖散,自己一個人迷路了。
這時,一球極其燦亮的煙花在夜空之中爆散開來,她抬起頭,看著那四散的花火,也看見了在搭築起來的高台上,有一張熟悉的男人臉龐被煙花的光給映亮了,是七夕那天她在河畔遇上的那個男人。
神韻和模樣,都十分神似鳳熾的男人……柳鳴兒在昏沉的夢裡,有著這樣的想法,可是,她控制不了夢境的內容。
在夢裡,她擠上高台,像個賊兒似地接近男人,卻在要出手拍他肩膀時,被他迅狠地揪住了手腕,纖細的骨架子差點被他給掐斷。
「好痛!」她大聲叫道,擺明了是先聲奪人。
「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偷偷摸摸接近我。」男人看清楚她的臉,似是認出她了,放開她的手,沒好氣地喟了聲。
「對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這麼凶狠,你不慚愧嗎?」她來到他身邊,把被他捏痛的手背在身後悄揉著,抬眸注視又一大團煙花爆散在夜空之中。
「依我說,你這是惡人先告狀。」他笑哼了聲。
「能夠惡人先告狀,也要能找到個理啊!」她轉眸與他相視,發現他的衣飾不似一般老百姓,倒像是個浪客,就連隨性挽起的發結,都顯得浪拓而不羈,只有那張臉龐,雋雅得教人看了舒服,「為什麼每次遇到你的時候,都是在節慶的時候呢?」
「或許是因為我不常回中土,大半時間都在海上漂浪吧!這兩日,我的船正好在這附近,所以就上岸來瞧瞧。」
「你不怕危險嗎?我聽說近些時日,海上的盜寇很多,前幾日才有朝廷的船隊遭劫,被搶走了好多貢品,不過朝廷斗不過那個可惡的海盜頭子,聽說有在擬旨,要頒布海禁,不讓中土的百姓與海盜勾串。」
「你見過那海盜頭子嗎?」
「當然沒有!」她朝他皺皺俏鼻,見他臉色變得陰沉。
「既然沒有見過他,就斷言他可惡?!」他勾起冷笑,瞅了她一眼。
「大家都說他是『天下第一惡人』,你說他不可惡嗎?」她急忙地為自己辯解,「若不是他,當今的海盜也不會如此猖狂。」
「當今世道,猖狂的何止是海盜而已?」他嗤笑了聲,嘲弄她的天真。
「小師妹!」這時,在高台之下,傳來了呼喊她的聲音。
「是我二師兄。」她笑了,朝著高台之下揮手,「果然還是我二師兄厲害,一下子就找到我,你知道嗎?養我長大的師父說,我二師兄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當今世上,以三式而論,只怕沒有人修為能比他高了!」
「既然你是師父撫養長大的,那你的爹娘呢?」他挑起一邊眉梢。
「他們……我不記得了。」她搖頭,笑呵呵地看見她二師兄擠過人群,要走上高台,「你一定要以為我是從小父母雙亡的孤兒吧!其實我不是,聽說,我的爹娘都還活在世上,可是,他們不要我,他們……沒那膽量養育我。」
「你是長了三頭六臂,模樣駭人的怪物嗎?」
「你看我像嗎?」她拉住衣袖的邊角,在他面前張開雙手轉了個圈圈,見他笑著搖頭,也跟著笑了起來,只有那美眸深處的悲傷,像是一團霧氣般,無論如何也吹散不開,「可是,他們說我是不祥之人,在我出生時,讓位高人算了一卦,說我是注定會害死成千上萬人的禍水,我爹娘覺得他們不能親手養大一個禍害,他們也怕……就連他們自己,都要被我這個不祥之人給害死。」
說完,她怕自己真要掉下眼淚,別過頭沒看男人的臉,而是看著她二師兄已經穿過人山人海,就要抵達她的面前,卻在這時,一只強悍的臂膀圈住她的腰肢,下一刻,她只覺腳步騰空,人已經飛在半空上。
「小師妹?!」
她聽見二師兄震驚的喊聲,轉頭看見男人泛著淺笑的側臉,「你在干什麼?你要帶我上哪兒去?!」
他轉眸笑視她因為飛高而變得蒼白的臉蛋,在這時候,他們已經又掠過幾個屋簷,在他們的身後,有著璀璨的煙花為襯,那美麗的顏色,疊映在他們相視著彼此的瞳眸深處。
「讓我給你解解悶,帶你去一個可以把煙花看得更清楚的地方吧!」
「你到底是誰?!」
「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那個『天下第一惡人』,你信嗎?」
她信他了嗎?柳鳴兒不記得了!她只覺得在夢裡的光景,那日元宵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令她無比懷念,懷念到她想要每一分一縷都記住,卻終究還是阻止不了在夢醒時分,夢境就像變薄的霧氣般,逐漸地消失不見……
當柳鳴兒睜開美眸,看見陌生的帳頂,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的神魂仿佛還在夢境之中,只是夢境裡的一切已經恍惚淡薄。
「醒了?」
鳳熾站在床邊,看見她睜開了眼睛,英俊的臉龐冷得沒有表情,宛若冰凍千年的霜寒,「既然醒來就坐起來,看著我。」
柳鳴兒轉眸著他的表情,就像在看著陌生的鳳熾,她可以看得出來他很生氣,但也知道是自己罪有應得;她勉強自己坐起身,每一個動作都令她覺得痛苦,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讓自己蜷坐起身,以被褥裹住不著片縷的身子。
「感覺如何?」他冷問。
「痛……」
「還有呢?」
哪有什麼「還有」?柳鳴兒癟著嫩唇,抬起充滿痛苦與哀怨的美眸瞅著他,心想除了痛之外,還是痛,如果要說什麼「還有」,那就是很痛!
「做什麼這樣瞧我?難不成,你心裡是在怨我?」他眸光有一瞬間的冷鷙,完全沒跟她客氣。
她畏縮了下,搖搖頭,把自己抱成像團球似的。
「知道錯了嗎?」他再逼問,嗓調不再是沒有一絲溫度的冷淡。
「嗯。」她點點頭,稍微挪動了下身子,立刻就感覺渾身的疼痛排山倒海而來,她覺得全身都在痛,不由得呻吟出聲,「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放心,以後我一定不敢再犯了,因為明明就不舒服,一點都不有趣,以後要是哪個男人敢對我做這件事,我一定叫白銀咬死他。」
說完,她雙手握拳,似乎對於此刻內心的念頭十分堅決,沒錯,這絕對是她今生僅此唯一的「男歡女愛」,她想世人若非想不開,就是個個有自虐的傾向,要不,像這樣痛苦的事情,怎麼可能一做再做,並非沉溺其中呢?
再不然,就是在「男歡女愛」之中,其實只有男人可以得到快樂,女人就一定要痛得死去活來。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抬起烏亮的瞳眸,給了鳳熾既羨又妒的一瞥,因為在她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竟然可以覺得很舒服。
對,她想起來了,在對她又舔又揉又咬,不斷侵犯她的過程之中,他看起來就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就是因為對她做那件事情很快樂,才會一整晚不停地做,就算看見她哭了,他都沒有住手。
鳳熾瞇細銳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她那單純又好猜的表情,讓他一眼就可以看穿這丫頭此刻的想法根本與事實相差了十萬八千裡!
對,他確實該憐香惜玉沒錯,但她也不想想是誰給他下了藥?
驀地,在他的注視之下,她睜圓美眸,羞赧的紅暈如潮水般從她的纖頸與耳垂,一路紅上額頭去,最後是全身無一處不紅,她挪動了下身子,可以明顯地看見她曲起的雙腿在被褥的遮掩之下,被並攏了起來。
「怎麼了?」她的反應令鳳熾感到納悶。
聞言,她將雙腿夾得更緊,把紅通的小臉埋進被褥之間,微弱的音量從那裡頭傳了出來,「你那裡……的那個……流出來了。」
她已經數不清楚昨天做的次數,在她的身子深處,可以感覺他所留下的精血正在倒流出來。
鳳熾起初有一瞬怔然,隨即失笑不已,立刻明白是什麼原因令她既羞澀又困擾,他一語不發地俯身,將她連同裹身的被褥騰空抱起。
柳鳴兒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以為他又要她了,美眸之中透出驚慌,「不要,鳳熾,我還痛……」
鳳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傻丫頭,你真的以為那藥把我徹底變成禽獸了嗎?藥性已經退了,剛才我已經命人給你准備熱水,要讓你泡泡身子,順便把……那個,也洗干淨。」
他故意停頓的語氣,讓她更加羞得無地自容,柳鳴兒有點生氣地瞪他,最後氣悶地圈抱住他的頸項,把透著熱氣的臉蛋埋進他的肩窩裡,任由他將自己往浴間抱去。
「鳳熾?」她小聲地喚。
「你想說什麼?」聽她那語氣,絕對不會沒事。
「我會懷上孩子嗎?」在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浴間,他解開了被縛,讓她雙腳沾地。
「原來,你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嘛!」他嗤笑了聲,及時地扶住她差點跪倒下來的虛軟身子,雖然他對自己昨天做過的事情只有一點印象,卻隱約知道自己對她沒有手下留情,只是,一切都不若親眼見到她瘀痕斑駁的身子那瞬間,來得強烈而震撼。
昨晚的他真的下手很狠,難怪她要說,要是以後有哪個男人敢再碰她,絕對要叫白銀咬死他!
「我當然懂啊!我只是不知道阿汝她們所說的事……其實就是……如果我知道了,一定不會給你下藥的。」
畢竟,誰會跟自己過不去呢?柳鳴兒不知道一切肇因於她把藥量下得太重,她揪住他的袍服襟領,不敢放開,一直到雙腳沾了地,才發現抖得厲害,沿著她大腿內側淌滑而落的男人精血,殘留著一絲從她身子裡帶走的溫熱。
最後,是鳳熾將她抱進了浴池裡,「如果你以為不是那事,不然,你是想從妓院那地方學什麼回來呢?也多虧你給我下了藥,我今天清早醒來,就已經派人過去『秋香樓』把事情問清楚,她們給你的那藥被她們稱為『舒金散』,只消一點點讓男人服下,就可以得到閨房之樂,不過,她們喜歡給男人吃這種藥散,其一是男人可以得到快感,其二的原因,才是重點,只要男人吃下這個藥散,他的精血就不能使女子受孕,效用可以維持數天之久,所以,如果你擔心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你不會有孕。」
「我只是問問,又不擔心!」她覺得自己被他取笑,氣呼呼地推開他,一直到身子抵至了浴池的另一畔,昂起美眸瞪他,「我不怕生鳳熾的孩子,可是,做那事真的好痛,我不喜歡。」
「生孩子會更痛。」鳳熾淡淡地微笑,注視著她柔軟的青絲漂浮在水面上,讓她絕美的臉蛋更顯得嬌艷動人。
他不急於在這時候糾正她的想法,待到日後,他會用實際的行動讓她知道,男女之間的歡愛,可以是這世上最令人神醉顫栗的極樂,只要一旦嘗過了那滋味,她便是想回頭都難了!
「一拜天地,拜。二拜高堂,拜。夫妻交拜,拜。」
春暖花開,紅艷的刺桐花如火般,在短短的數日之內,開遍了「刺桐」,而紅色的花林之間,八歲男孩小榮子的高亢嗓音,顯得特別嘹亮。
柳鳴兒坐在一張以木板拼湊的椅子上,讓一對男童與女童拜著,一旁的孩子們笑得很開心,仿佛玩這成親拜堂的游戲,讓他們覺得自己也長大了。
白銀和黃金分別蹲坐在小主子的身邊,似乎孩子們的游戲讓它們覺得納悶,不知道拜來拜去到底有什麼好玩。
柳鳴兒轉眸與白銀相視了一眼,與它不約而同地撇撇嘴,她想到那天,她與鳳熾睡過之後,白銀一連好幾天都不願意親近她,起初她不甚明白原因,後來才知道在她的身上留著鳳熾的氣味,而白銀一向以她的保護者自居,對於她的身上出現另一個「雄性」的氣味,令它排斥反感。
最後,是她緊抱住白銀不放,在那當下,可以感受到它很不情願的僵硬,她附唇在它的耳畔說道:白銀,我喜歡鳳熾。
白銀在聽完她的話之後,頗不甘願地發出一聲低鳴,卻再也不會避開她,似乎願意接受它的小主子已經屬於另一個「雄性」所保護。
「鳴兒。」鳳熾不知何時到來刺桐花林,揮退左右兩側,來到她面前。
「鳳熾!」柳鳴兒?
然眼睛一亮,像是看見了希冀許久的寶貝,撲上前抱住他,「鳳熾!鳳熾!鳳熾!
「你跟著那群孩子是在玩鬧些什麼?」雖然在他的眼裡看來,她仍舊像個孩子般單純稚氣,可是窩鬧在一群平均年紀只有八、九歲的孩子之中,今年已經十七歲的她仍舊顯得突兀。
「我在當他們的『高堂』啊!」她撇撇嘴角,語氣悶然,瞪了幾個因為看見鳳熾而退後好幾步的孩子一眼。
對於只能當「高堂」,她心裡也頗感無奈,因為幾個孩子們說她的年紀太大,就算她願意屈就,也找不到適合的「新郎」跟她一起玩拜堂的游戲,最後他們一致決定,可以讓她參與游戲,但條件是只能給他們做長輩,讓他們在「二拜高堂」時,有個對象可以鞠躬行禮。
聞言,鳳熾挑起眉梢,對於她這說法感到納悶不解。
「不過你來得正好,你來了我就有人可以一起拜堂啦!」話才說完,她圈住他修長的手臂,興沖沖地將他拉到幾個孩子面前,說道:「好啦!我這下也有可以拜堂的新郎啦!這次換我當新娘了!」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幾雙眼睛看了看她,然後瞥了她身旁的男人一眼,他們當然是識得鳳熾的,他們的家人父母多數都是在鳳家當差做事,鳳熾是他們的主子,是爹娘們交代要當做天神般尊敬崇拜的東家。
而就算爹娘沒有交代,鳳熾在他們的眼裡也是可怕的,他們當然聽鳴兒提起過鳳熾,若只是聽她的說法,會以為鳳熾是個待人和藹可親的大好人,可是,在他們這些孩子們的眼裡看起來,鳳熾是一個擁有溫和外貌的惡鬼,只消淡淡的一瞥,便教他們感到不寒而栗。
就如同此刻,他只是朝著他們淡淡一掃,那沉雋的眼神已經教他們幾個孩子站立難安。
「鳴兒,我不跟你胡鬧。」他只是適巧路過,知道她在這裡,可沒想過要與她和幾個孩子一起胡鬧。
柳鳴兒沒死心,努了努嫩唇,就像只八爪章魚攀住他,「我要當你的新娘,不要再當『高堂』了!鳳熾,就一次,就一次!」
「鳴兒……?」
「我想跟鳳熾成親拜堂,就一次。」她不死心地拗他,完全不管他臉上無奈沒轍的表情,「就一次嘛!鳳熾。」
「想想我的身分,鳴兒。」他想要拉沉臉色,卻被她撒著嬌,又拉又扯又抱的攻勢給軟化了,「好,就一次,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嗯。」柳鳴兒點點頭,對他綻放出再嬌美不過的笑容。
「你們都退下,不許讓任何人過來!」鳳熾轉頭命令手下全部撤走,他可不願意自己玩「成親游戲」的場面被他們任何人瞧見。
汪飛頷首,帶人退至門牆之後,阻擋所有想要進入刺桐花林的人。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沒想到他們視若天神般的鳳熾,真的願意陪鳴兒玩成親游戲,他們互推著對方當「高堂」,想到要讓鳳熾拜他們,無不是嚇得臉色慘白,最後是柳鳴兒不耐煩,教他們別再推,要白銀和黃金充當「高堂」。
鳳熾與白銀相視一眼,不太喜歡這大白虎臉上咧得過分得意的笑。
「一拜天地,拜。」
紅彤彤的花林,落英繽紛,宛若天成的紅色喜帳,鳳熾與柳鳴兒手挽著手,對著天地而拜。
「二拜高堂,拜。」
雖然不情不願,但是鳳熾朝著兩只老虎躬首彎身,在聽見老虎高傲哼氣的時候,很有風度地忍耐了下來。
「夫妻交拜,拜。」小榮子高亢的喊聲再起,在紅花林之間響徹不絕。
在幾個孩子的注視之下,他們面著對方而揖首而拜,一陣風吹來,拂下無數的紅色花瓣,鳳熾注視著他的新娘,在落花的點綴之下,泛在她頰畔的紅潤,教人甘願迷醉其中,再也不醒。
幾個孩子看見他們只是盯著彼此不說話,納悶地互看了幾眼,最後,他們不敢打擾,也沒耐心等下去,悄悄地跑開。
這時,柳鳴兒朝他伸出手,手心張得開開的,作勢要向他討東西。
「你伸這手是什麼意思?」他斂下眸,瞥了她朝他攤開的手心一眼。
「訂情物啊!」柳鳴兒微偏著艷容,一雙靈動的眼眸直瞅著他,「咱們已經成親了,你要給我訂情物以示證明對我的心意啊!」
「不過就是孩子們在玩的游戲,你當真了?」他為之失笑。
「鳳熾不想當鳴兒的夫君嗎?鳴兒心裡,是真的想嫁你當娘子呢!」
聞言,他的眸光倏地變得濃郁,她的話就像印記般,在一瞬間烙上他的心坎,不由得一陣陣發燙,「你真的知道自己說這話,是代表什麼意思嗎?」
「知道啊!他們告訴我的,他們說,夫妻成了親,就會在一起一輩子,我想一輩子都跟鳳熾在一起,所以我要跟你成親。」
「可是我們現在只不過是在跟一群孩子玩游戲。」若然他要與她成親,絕對會給她最好的儀典,在得了她的身子之後,他心裡早就有了決定,傾全力要找到傅鳴生,當然,如果在期限之內,還是找不到她的爹親,那他還是會先將她娶回家,誰也改變不了這個決定。
「但我是認真的,而且,我們真的拜過天地了啊!」在她的心裡,有天地為鑒,就已經是真的成親了!
鳳熾笑歎了聲,伸出大掌,以拇指腹心輕輕撫過她的眼角下方,感受著她令人心憐不已的柔嫩,深沉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如花般明艷的臉蛋。
為什麼偏偏是她呢?
這一刻,他對於命運給兩個人的安排感到極度不解,她明明是個不喜歡被人親近的女孩,可是卻偏喜歡與他膩在一起,而他,原本以為被她成天「鳳熾!鳳熾!」地纏著,應該要覺得不耐煩,沒想到,他非但沒有感到一絲不耐,甚至於還樂在其中。
但是,無論他們相處得再融洽,無論他如何疼溺她,可是,存在於他們之間的沖突,卻一直都沒有改變,也不會改變。
他的城府深沉似海,可是,她卻像個孩子,直接而且單純,不明白自己眼前所面對的男人,究竟有多可怕。
他想疼愛她,卻也害怕她再更接近他,怕總有一天,她會發現他令人畏怖的真面目,會對他感到失望,會像所有人一樣,開始對他感到害怕。
他怕她會對自己感到失望,怕到令他心生恐懼的地步,如果真有那一天到來,如果真有……鳳熾忍不住在心裡苦笑,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懦弱,連深入去想這個可能性的勇氣都沒有。
柳鳴兒抬眸直直地瞅著他,清澄的瞳眸之中泛著一絲不解,她想,不過就是要一樣東西而已,他為什麼需要思考如此之久?難不成,他在思考該如何拒絕她的要求嗎?
「鳳熾!鳳熾!鳳熾!」
「你是怎麼了?」喊得又急又突然,像是發生什麼大事似的。
「我怕你不要給我。」所以她要「先下手為強」。
她那一丁點心眼立刻就被鳳熾給瞧出來,他忍不住失笑,「我給你,可是你要得那麼突然,我一時之間怕是沒什麼好東西可以給你。」
他覺得不可思議,明明是無理又任性的要求,他竟然會想要順著她,就只是因為不想看見她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過,」就在她那雙如畫般的眼眉因為失望而垂落時,他再度笑著開口,取下在鳳家被視為當家印信的鳳紋扳指,執起她的小手,交到她的手心裡,「我記得你說過喜歡這個扳指,就它,好不?」
柳鳴兒不敢置信地看著躺在她手心裡的扳指,他說這扳指有多重要的話,她還言猶在耳,如今他竟然將它送她了?
「怕這扳指對你而言太大——」
「不大!不大!我把它串起來,當項鏈戴!」她往後閃了幾步,收起雙手,緊捂住仿佛還殘留著他溫度的扳指,美眸瞪著他,就怕他說想要回去,「貨物既出,概不退還。」
「這句話該是我對你說的。」他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
柳鳴兒手心緊握著扳指,感受著紅玉上似還留著他的溫度,心裡一陣歡喜,跳上去抱住他,絕美的臉蛋埋進他的胸前,不住地呵呵傻笑。
紅花飄落如雨,夕陽西下,他們的身影被落日給拉得長長的,卻還是可以看得出她遠比他嬌小的事實,而更清晰可見的,是她賴著他的嬌憨,以及他抱住她的寵溺,將他們二人給融合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