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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馭修羅.下(帝妻.逆天之卷)》第8章
第十八章

  「師父,不是徒兒愛說你。」

  小藥僮一手拉著他家天官師父,一下提著剛上山打的野兔,竹上是一簍子藥草和山菜,走在前面,叨叨絮絮道:「都說過幾次了,過了那個小山崗,看見了竹林就往左拐,直到看見了小溪流,站在溪邊往右看,就會看見可以走回咱們家的小橋,走過橋之後,再……?!」

  「你說夠了嗎?」天官沒好臉色地瞪著他家徒弟的後腦勺,不甘不願地被拉著走,因為實在迷路得嚴重,讓他就算不高興也不敢甩開那隻小手,「要不是你堅持要去採什麼撈子菜,我何致於會迷了方向?」

  「那菜是師父愛吃的,昨天不是才在念著想吃嗎?」小藥僮雖然被凶,但是不以為忤,咧著笑,決定結束迷路話題,雖然,去摘菜的只有他一人,只是不知道讓他留在原地的師父,就是可以迷路到百八里外去,「摘了不少,晚上燙了涼拌,村裡大嬸說裹了麵糊炸來吃也美味,師父可以多吃一點。」

  「等你做了好吃再說。」天宮嘖了聲,看著小藥僮絲毫沒改變的外表,心想自己也就算了,一個小孩三四年沒變外貌,只怕這地方是不能再住下去了,「這地方師父住膩了,咱們改日搬吧!」

  「好。」小藥僮笑著點頭,拉著師父走過橋。

  「你跟村裡的人都熟了,不會捨不得?」

  「不會,徒兒只要跟著師父,誰都不會捨不得。」這話裡,有著只認師父的獨一無二,卻是隱約地透著對人對物的冷漠。

  兩人過了橋,走進一條樹林夾道的羊腸小徑,大約十數尺之後,眼前一片豁然開朗,一幢不大的茅草頂房子,炊煙裊裊,有雞、有鴨,門口擺著好幾篩的乾草藥,幾張凳子和微傾的石桌,這就是他們師徒二人住的地方。

  只是今日,來了不速之客。

  當天官看見在幾名守衛伺候之下,穿著一身牙色袍服,就著石桌,坐在一張凳子上的公子容貌時,有一瞬間,激靈的寒意從背脊竄上,因為他知道那位公子其實是女兒身,但是,那軀殼裡確實住了一個王爺。

  他怕的當然不是這不可思議的現象,而是那位王爺實在教人忌憚,尤其當那雙優雅淡然的眸光往他們這方向瞥過來時,他已經吞了兩次唾沫,因為誰也不會比他更清楚,自己在這位王爺身上造了什麼孽。

  「你……想起來了?」

  「看得出來嗎?」容若微挑起嘴角,勾了勾手,道:「過來,本王向來不喜歡跟人大著聲說話,天官大人。」

  說完,容若的目光落在天宮身邊的小藥僮身上,明明看起來不過八九歲的孩子,眉目之間竟然已經有度量情勢的謹慎,「不必擔心本工會傷害你家師父,只要他肯乖乖合作,本王不為難你們師徒二人。」

  「所以,皇上果然出事了?」天官從容若的語氣裡猜出了幾分,走到她的面前,忽然想起了什麼,「不對,你能恢復記憶,表示你與皇上有了真正的骨血相通,你真的懷了皇上的孩子?」

  說完,天宮完全沒發現他家小藥僮一臉震驚,在後面拉著他的衣服,暗阻他根本就是在捋虎鬚的舉動,還不知死活地看向她纖細的腰身,不似有孕跡象,「還是已經生了?」

  不對啊!皇后生孩子,那可是普天同慶,舉國歡騰的大事,他怎麼就沒聽說過……天官才納悶到一半,就發現自己雙腳懸空,原來是被敖西鳳一把揪住衣領,而這位大個兒身後的主子則是一臉帶著刀般的冷笑。

  「少廢話。」容若站起身,走到被揪在半空中的天官身邊,「我只想知道,皇上的龍體有沒有可以恢復如昔的機會?」

  「呃……」天官往下瞥了小藥僮一眼,見那小子竟是一臉是他自找的無奈,卻是賣乖地去拉了拉王爺的衣袖,沒料到小子的眼力好,早就料到了王爺不為難弱小的脾性。

  無恥!天官在心裡罵了聲,但隨即又補道:再多賣點乖,師父靠你了。

  「鳳弟,讓他下來。」容若哼了聲,又坐回凳子上,看著天官終於能鬆口氣走過來,「你剛才說的話,本王先記著,以後再慢慢算帳,現在,本王要知道,皇上的龍體可有恢復如昔的一天?」

  「不可能。」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天宮說得直白,「除非王爺可以另找高人,要不,我只知道『通天犀』能有引血渡魂之效,當年皇上以真龍天子之血,當作封引,這才讓王爺這口氣得以久存。」

  「就幾滴血?不過就幾滴血,何足以讓他心脈俱損?!」

  「王爺沒聽明白嗎?皇上給你的是心髓血,那是凡人用來固元之本,更別說那足以逆天之力引渡而出,雖無外傷,但卻是傷及根本,而且永無復原如初的一天,就如同這杯水……」

  天官話至中途,提起桌上的茶壺,捻起一隻杯子,在杯裡倒滿了水,匆地將杯倒捆在桌面上,原本盈滿杯巾的水傾洩而出,沿著桌邊,滴瀝瀝的淌流到石子地上,順著石縫消沒不見。

  「這已經傾覆的水,王爺如何收回呢?人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皇上可為王爺逆了天意,可是,不幸的是,王爺卻無法為皇上收回這覆滅的水。」

  容若低頭看著從杯裡傾洩而落的水,滴滴的流逝不止,心裡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慌,伴隨著痛在她的胸口絞了起來。

  她差點忍不住想要伸出雙手,想去承住那不斷流下,在桌面上所剩稀少的清水,彷彿那是律韜為了她所失去的畢生心血。

  「這個結果,在下當初就已經充分告知皇上,但陛下執妄深重,誰也勸他不回,我只知道倘若皇上再不尋思保重龍體,再繼續勞累下去,長此以往,就怕皇上的壽數——?!」

  「大膽!」容若的手心緊握,指尖的冰涼不住地竄上,悠悠地泛進她的心坎兒裡,當她回神之際,已經出口怒喝,「皇上乃當今天子,九五之尊,他的壽數又豈是你我今時今地可以議論的?!」

  話落,天官沒有接過,山野之間一片靜寂,許久,容若才又開口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知道那逆天之術?」

  「就日子活得久了,難免會知道得多一點。」天官打哈哈,不想老實說出來他所謂的活得久了究竟是多久。

  「在來這裡之前,我聽說,你喜歡搜集神物寶器?」普通人都不會接受的答案,更何況容若不是省油的燈,她還不等天官回答,就又說道:「在本王的王府裡,有一間很大的寶庫,收藏了不少各地搜羅而來的奇珍異寶,相信當年二殿不能得的寶貝,四殿不能得到的,決計不會比他的差,天官大人不嫌棄的話,本王就邀請你和徒兒一起住進王府裡,為本王那些寶貝鑒定一下,放心,本王一定交代奴才們慇勤伺候,絕不怠慢。」

  這這這……這哪裡是邀請,是軟禁!

  慇勤伺候?是緊加看管吧!

  天宮知道她是要他回京城去為皇帝想辦法,雖說弄個不好,自己和徒弟可能會命喪她手,但是,當初四殿不是皇后嫡子,能得的……就他所知就有好幾樣稀世奇珍,完了!好想要、好想要……

  小藥僮看著師父臉上飢渴樣子都出來了,默默地把子裡背上的東西都除了,再默默地準備去收拾行李,因為,他知道師父非但不會掙扎,只怕還會自動送上門去被「軟禁」。

  幾日不見,臥床不起的皇帝又瘦了。

  容若將天官師徒安置好,回到宮裡,與青陽和孟朝歌交代了幾句話,就回到「養心殿」,她站在床前,斂下眸光,清冷地注視著躺在床榻上的皇帝,看著他一臉的慘白憔悴,彷彿隨時都會斷了那一口余息。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像是要試探這男人是否還有存活的溫度,碰上了他的臉頰,指尖滑過他眼下的烏青,明顯消瘦清瞿的臉頰,然後是下頷明顯扎入的鬍碴子,這一刻,她覺得好想笑,然而當這笑意泛上唇畔,卻只剩下苦澀。

  「從前,我怎麼會覺得你這人聰明呢?現在就我看來,你這個人蠢笨到極點,既然坐擁大好江山,就該好好當你的皇帝,何苦要浪費那幾滴心髓血,把自己弄到這步淒慘田地,來保下我這一口氣呢?」

  那日,他們在大殿之中,律韜曾經對她說過,就算她不願意相信他,也總該想想,過去的那兩年,他究竟是如何待她的。

  那日之後,她其實不曾認真去想過,只是,就算她不刻意去回想,過往的點點滴滴,也從未曾一刻自她的腦海裡淡去。

  她怎麼可能忘了呢?

  他們成婚兩年,在世人的眼裡,帝后恩愛,形影不離,他與她,一起賞過泰山巔上的日出日落,一起下江南賑濟勘災,一起北巡肅軍,他說要帶著她看遍萬里河山,天上地下,唯他們一雙人,永不言離。

  她忘不了啊!這位在文武百官面前,總是不苟言笑的冷面帝王,唯獨不吝於在她面前施展笑臉,他溫言軟語,甚至於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費盡了心思,就只為了將這天下珍寶捧到她面前,討她歡心。

  她不是無心之人,不是一塊無法暖起來的冷玉,只是正因為心裡有所感受,所以才更加地痛苦掙扎。

  雖然,那一日將身子交付予他,她所懷的目的並不純粹,但是,其中也確實有幾分真心啊!

  她當然可以為自己辯解,這一切不過是他所設的一場騙局,她不過是被騙了而已,但是,她可以騙得過律韜,騙得過任何人,卻騙不過自己,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交付給他的心意,分毫不假。

  她問自己,愛他嗎?

  不!她不愛他……至少,與這男人就算毀天滅地,都要得到她的執念比較起來,她對他的情,淡薄到簡直不值一提的地步。

  然而,這一刻,她多寧可自己對他情只是情,恨只是恨,而不是在心裡糾纏不清,讓她斬不斷,理還亂,只能無力地眼看著,那原本純粹的情與恨,漸漸地血肉模糊成一塊兒,樣子也猙獰了起來。

  容若輕歎了口氣,笑他的癡傻,笑自己的掙扎,纖細的柔荑似是有意,卻又像無心一般,輕碰他擱在床緣的大子,以指背輕碰著他曲起的指尖,彷彿纏綿般,在那指上來回地游移著。

  此情此景,讓她想到了昨年冬至時「芳菲殿」的靜好歲月,他笑說被她摸著手舒服,要她繼續別停,就在這一瞬間,容若的心裡覺得恍惚,也覺得愴然,究竟有多久不曾主動碰觸過他?

  竟然就連她自己也已經記不起了。

  忽然,她才感覺到指下的男人手掌一陣顫動,整隻手就已經被他的大掌給握住,她微微掙扎了下,就不再動作,任由他執握住她。

  其實,如果她真心要掙扎開來,只要再多用一點力道就可以了!因為他握著她的力道並非十分蠻橫,但她卻也知道,那是因為現在的他虛弱無力,而這或許已經是他能使出來最大的力氣了。

  不知怎地,心,又是一痛。

  她沉靜地斂眸,看著律韜緩慢地睜開雙眼,他平素銳利的目光,此刻難掩沉痾積重的渾濁,終究是氣弱無力,翹起嘴角,再度閉上眼,只日正仍舊執拗著握住她的手不放。

  就在她以為他又要沉睡過去時,他啟唇,淡然地開口,道:「你沒走。」

  沒料到他一開口就是這三個字,容若微楞了下,失笑道:「聽皇上這口氣,是意外還是失望?你想我走嗎?不,我怎麼可能讓你的心願輕易得償?你知道我現在心裡在盤算何事嗎?」

  她見他嘴角微翕了下,似是有話想說,卻不等他開口,接著又道:「我在想該如何將你的江山據為已有,雖然可惜我現在是女兒身,不再是當年的睿王殿下,不過,我現在是你的皇后,皇帝的玉璽擱在哪兒,你也不防我知道,眼下更是任我取用,或許,我現在就擬一道旨意,示下皇上龍體不豫,立六弟青陽為太躬,自即日起代聖躬攝政鎮國,以澤天下萬民,自然,凡事由我在他後面出主意,當家做主的人自然是我,又或許……?!」

  律韜冷笑了聲,打斷她的話,硬聲道:「又或許,你現在就殺了朕,讓六弟登基做皇帝,由你垂簾聽政,是嗎?」

  「是,青哥兒一向與我要好,他會樂意的。」

  話落,容若沒再說話,輕抿丹唇,看他閉著眼眸的憔悴樣子,一時竟是心抽似的痛,不忍得想要別開不看,但卻是無論心裡有多難受,她的雙眼卻是一刻也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

  就這麼盯瞧著,心痛了,竟也無法讓自己不看。

  律韜感覺握在掌中的柔荑,像是鬧脾氣似地想要抽走,他用了勁地握住,笑著睜開眼,看著她,溫柔的嗓音一改先前的冷硬。

  「那麼,若二哥也願意讓你垂簾聽政,你能將對六弟的一半好分予二哥,也與我要好嗎?」

  「你在胡說什麼!」她冷嗤了聲,只當他在說渾話,這男人天生的帝王威嚴,有的是千綱獨斷的本事,哪裡需要她垂簾聽政?!

  「你就篤定朕在胡說嗎?」律韜終究是武功高深之人,雖然心脈不固,但自行運氣了幾天之後,終於不再感覺內腑千刀萬剮的痛,他想起了稍早之前,青陽進來對他說的一番話,驀地,神情語調一改,軟得像能掐出水,「陪著朕躺一會兒,就一會兒功夫,行嗎?」

  「別對我用這種哀兵之計,沒用的。」

  「行嗎?」他當作沒瞧見她那張橫眉倒豎的怒顏,猶是軟聲祈求。

  容若瞪著他,少見地擰起眉心,想當年與這男人在爭奪帝位時,只知道他的手段殘酷無情,倒不知道他這人原來有如此無賴的一面。

  「容若,我的心口好痛。」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她笑著拍拍他的臉頰,「活該。」

  「對,是我活該,但真的好痛。」律韜在心裡無奈苦笑,但知道這才是他所愛之人一貫的說話風格。

  「那我去喊太醫進來。」說完,容若轉身就要出去喚人,但腳步才踅過,就被他從後面一把拉住了手腕。

  「容若。」律韜渾厚的嗓音裡,完全不掩示弱的祈求。

  聞聲,她回眸瞥了他一眼,一代帝王低聲下氣到這種程度,他不可恥嗎?但她沒再堅持,坐回了床緣。

  「難受嗎?」她輕聲問。

  「還好,能捱得住。」見她終於軟化了,律韜咧開笑,但還是不忘皺著眉,是因為真疼,二是為了讓她繼續心疼他。

  「你別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不會同情你,絕對不會。」她實在被他那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給瞧得吃不消了,淡淡地別開了臉。

  「不必,我這是自作自受,你不必費心可憐我。」

  這下,換容若擰了眉心,總覺得眼前的律韜不太相似從前,那姿態軟得就像一股牛皮糖,看似軟但纏勁卻十足,令她聯想到另一人。

  「就一會兒,不許討價還價。」說完,她除了靴履,和衣與他面對面躺著,在他雙手要伸過來時,冷瞋了他一眼,讓他不敢造次,「聽著,我不允許你死,死對你而言是解脫,也不足以償還得了我心裡對你的怨恨,只是白白便宜了你的事,我不允許。」

  「好容若,果然是天底下最知道朕心意的人,朕不是沒有想過,死對現在的朕來說,真的是解脫。」

  「你這人——?!」容若被他的話給氣到發抖,開口閉口就是死,存了心要教人聽了難受的嗎?但見他如此虛弱的模樣,她終究是忍不了沒發作,一肚子的火氣,終化成一聲輕歎。

  「死有什麼好?我不懂……我真的已經被你弄糊塗了,你這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呢?你坐擁江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這天底下,已經沒有你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你到底還想要什麼?如此貪心就不怕遭天譴嗎?」

  「朕知道自己想什麼,也知道,朕所想要的,這一生注定得不到了,倒不如就如你所願,至少在我們兩人之間,有一人是可以稱心如意的。」律韜先伸出了一手,發現她並沒有投來嚇阻的目光,遂大著膽子又探出另一下,在她來不及意會過來之前,已經將她擁進懷裡。

  容著想推他,卻想到他身上帶著傷,只能忍住了,「不,從前的睿王爺已經死了,你就算拚了命想要彌補自己的過錯,那也不過是你自以為是而已,他甚至於已經沒有命跟你再鬥一次,更休提什麼稱心如意了。」

  「在容若的心裡,真的有那麼想要當皇帝嗎?」

  聞言,她看著他,良久,才緩慢地說道:「想當帝王的念頭,你覺得庸俗嗎?在我的心裡,我有我的天下。」

  這句話,不過簡單的幾個字,卻如千斤重的巨石,沉沉地壓上律韜的心,在這一刻,他彷彿才真正看清了這個與自己相殺相伴多年的人,想要九五之尊的位置,不在於野心,不在於權力,而是在這人心裡,有造福蒼生的天下大計,只是有太多的是是與非非,以及他對這人難以割斷的愛戀,硬是生生折了這一對充滿抱負雄心的羽翼。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道:「當初,我曾想過,就算不能成為帝王,至少,可以是一位能臣,但你從來不肯給我一條活路走,我不是不能退,不是不能讓,而是你,從來不肯讓我有路可退。」

  「我只是怕,怕得不到容若。」一切的雷霆手段之中,都藏著他的渴望,在他的心目中,當年的睿王爺是一條遨遊在九天之上的龍,呼風喚雨,無所不能,還有著一顆硬起來,其實比他更狠的心。

  「怕得不到嗎?很高興你終於承認了,我從來就不曾屬於過你。」聽到他的坦白,她頗滿意,唇畔挑起了淺痕。

  現在,亦不曾嗎?

  一時之間,律韜的眸色黝暗不見底,喉頭緊得吭不出半聲,只是將她擁摟得更緊,俯首輕吻著她的髮頂,任她髮間的馨香縈繞他的呼吸。

  「好了,我知道你不愛聽這話,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不拿話噎你了,但是這一生,你欠我一個交代,你休想抵賴過去。」

  容若心知他雖然虛弱,但是一雙長臂頑強地抱著她,顧念他的傷勢,她放棄了掙扎的念頭,挪了下身子,在他的頸肩上,找到了一個頗舒適的枕處,喟歎了聲,帶著幾分疲倦地閉上美眸,嗓音慵懶,卻極強勢,道:「所以,不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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