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跟蹤

　　　於歌是個很戀舊的人。

　　　這一點，在原文中很有體現。

　　　最有說服力的例子就是，無論『邵羽』是怎樣地作死，怎樣百折不饒地和他作對，甚至連累傾慕他的女子慘死，但在最後一刻，再補上輕輕一擊對方就妥妥OVER的時刻，於歌就是下不去手。

　　　對此，作者給出的解釋是：男主有點聖母心，『邵羽』畢竟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夥伴嘛！何況人品的確沒問題，就是智商低到相信那些潑給男主的污水，情商低到好心辦壞事而已！

　　　而已？呵呵。

　　　這樣胡攪蠻纏的角色，還不是個萌妹御姐女王什麼的，在種馬文裡妥妥狗帶的節奏，作者也確實是這麼寫大綱的，但自從數量眾多的土豪腐妹子入駐文下的時候，一切都改變了，你懂的。

　　　本來嘛，男主這樣的性格是『邵羽』和如今穿越到此的邵羽的護身符，如今，作為他的戀舊對象，某人的心情卻不怎麼美好。

　　　嘖，為什麼於歌那張臉越來越帥越來越吸引妹子和弱受了呢？←因為他是你設定的男主角啊=w=

　　　於歌出現在這裡，若不是偶然的話，很大可能性就是來看他的，這樣的話，不跟對方搭話，就太絕情了呢。

　　　邵羽剛剛抬腿準備邁步，系統蹦出來刷了個存在感：

　　　【作為宿敵，最重要的就是和主角的互動了。

　　　日常任務：欺負於歌。

　　　獎勵：隱匿符籙一張，有效期一晝夜。

　　　懲罰：本系統不會給出不符合邏輯的處罰，所以失敗的話，宿主會在內門大比上被於歌胖揍一頓，很沒面子的哦~】

　　　這個任務的即視感……跟當年他接到的第一個任務簡直一模一樣好嗎！除了獎勵和懲罰升級了以外，說明和要求根本沒變化，唔，所以才叫日常任務？

　　　邵羽有種不祥的預感。男主在後期必然是武力值爆表越階打怪輕鬆如喝水的BUG級存在，如果這個任務經常刷出來，他欺負不了男主的話，就會變成懲罰裡說的那樣被男主欺負了？

　　　他面色凝重得把抬起的腳又放了回去，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思考一下對策。

　　　【叮！日常任務「欺負於歌」完成！恭喜宿主獲得隱匿符籙一張，有效期一晝夜，請再接再厲！】

　　　邵羽：「……」

　　　所以說這任務到底是怎麼完成的？

　　　排除一切不可能，唯一剩下的，就是真相。

　　　男主雖然面無表情立在那裡，看上去英俊冷酷到讓旁邊的席寧寧恨不得撲上去，但如果系統沒有騙人，於歌心裡一定受了很大打擊，因為自己至今沒搭理他，抬個腿又收回去了……

　　　摔！我的男主不可能這麼少女心！

　　　邵羽的內心是崩潰的。

　　　在想到天天被於歌揍的未來時，他還有心情思考對策，然而在男主的設定出現問題的時候，燒魚卻整條魚都不好了。←這揍是作者的職業操守啊。

　　　「喵~」皮皮跳上飼主的肩膀，撒嬌地蹭了蹭邵羽的臉蛋，提醒他別忘了裝魚。

　　　和小夥伴們打了個招呼，裝起重要家當，其他的讓蔣真等人幫忙裝好，邵羽站在寒潭邊想了想，在旁邊醒目的岩石上寫了「浴潭」二字，再撿了幾條不同體型且生命力頑強（到現在還活著）的魚扔回去貫徹可持續發展……必須提醒別人這兒的水是有人泡過的，不然有一天後來者喝他的洗澡水……那畫面太美。

　　　想了想，最後邵羽還是走到於歌面前，找了句話說：「過不了多久，我會上隱元峰的。」

　　　於歌愣愣答：「嗯。」

　　　此時，距離下寒潭，已過了一晝夜。

　　　夕陽柔和的光芒灑在邵羽身上，彷彿給他披上一層金紗，丹鳳眼中彷彿有淺金色的光芒流轉，即使小時候就知道他長得很漂亮，天縱城的人個個都恨不得把他捧上天去，但如今乍見十三歲的邵羽，於歌還是有些驚豔。

　　　小時候的漂亮男童，若是面無表情，還可以隱藏起自己的容貌，而隨著年歲漸長，便隱藏不住了。突兀的，於歌想起兩年前女裝打扮的某人，虛弱到事事都要依賴他，再瞧瞧現在神完氣足的燒魚，莫名覺得有些失落。

　　　他端著一張冷酷的臉，失落地告別了偶遇的洛以辰和席寧寧，失落地帶著小尾巴回去了。

　　　是的，小尾巴。

　　　邵羽對這個不給說明的系統絕望了，隱匿符籙的有效期一晝夜，到底是從任務完成起算還是從用的時候起算？如果放在那裡不用會自動失效的話，虧得有點大啊。畢竟依照第一次抽到的桃花扇那品質，這張看起來貌不驚人的符籙品級應該也很高才是。

　　　於是，當機立斷的某人轉身就拋下靈貓自己用了，暗搓搓地跟在了於歌的身後。　　

　　　穿過內門弟子的活動區域，再穿過一片綠意繚繞的小樹林，有陣法的瑩瑩白光在於歌身上一閃而逝，快到元嬰期以下根本無法察覺，不過白星顯然不屬於這一類，她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又是這東西，真討厭！」

　　　於歌對此不發表任何看法。

　　　谷中的重要地點有檢測很正常，白星每一次都要說這麼一句，不累嗎？←漁歌顯然領會不了龍妹在等著他搭話的真諦。

　　　作為一個種馬小說男主角，無論過程如何曲折如何匪夷所思，最終都是會收穫成群的妹子的。十年前那種簡單粗暴遇見妹子就各種調-情各種推倒的情節已經不吃香了，就連妹子被啪啪啪到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至今仍然十分吃香的情節也敗在了河蟹大軍之下，隨著女讀者的增多，男主角的道德標準要求也達到了一個新高度，總之最好是個才子大帥比情聖！

　　　想想李尋歡，多少妹子前仆後繼；想想陸小鳳，依舊是數不清的妹子前仆後繼……去泡花滿樓和西門吹雪。

　　　針對這些變化，機智的種馬文作者們開啟了許多新思路，其中一種就是套用李尋歡的脈絡，男主心中始終有一抹白月光，脾氣好長得帥自帶柔光，吸引妹子們前仆後繼，偏偏這人又溫柔又心軟，妹子們為了他付出這麼多，各種纏纏綿綿到天涯，我將我心向男主，如此美人恩，怎堪辜負？如此相處下去，再來點特殊情況比如最俗套的春-藥，醬醬釀釀一下，大功告成！

　　　邵羽當初寫文時，就稍稍套用了點這思路。

　　　不解風情的男主偏偏有一張帥到驚天地泣鬼神的臉和軟綿綿的心臟，推倒實在水到渠成。想必男主在鬥戰峰待了一年，應該也能吸引到幾個妹子吧？

　　　邵羽這樣想著，猛一抬眼，突然失卻了言語。

　　　天空之上，有九峰。

　　　氤氳的白色霧氣籠罩下，只隱約可見山峰上的奇花異草、清泉竹舍，動靜之間，玄妙無窮。

　　　正對著來時道路的山峰最是恢弘，隱約可見雕樑畫棟、朱紅綠瓦的宮殿，宮殿頂端綴著一輪暖黃色彎月，想來是掌門所在的正殿無疑了。另有一座山峰，高大的建築時隱時現，峰上隱隱環繞著紫色雷霆，和其他區分開來。剩下的七峰，便是射月谷七峰主所在，這兒霧氣更濃，瞧不見其上的景象，或許只有深入其中，才能解開一兩分奧秘。

　　　於歌並沒有朝著鬥戰峰走去，而是去了那雷霆繚繞的山峰。

　　　山峰是懸浮著的，他並沒有用飛劍，而是站在下方，捏了個法訣。

　　　一道長長的白玉石階似慢實快地延展在他眼前，每一寸都光潔到一塵不染，往上望不到盡頭，恍若通天。

　　　……所以到底要走多久？

　　　邵羽不得不想點什麼來轉移自己的震撼，在一個修仙的世界裡，萬般想像皆為眼前可見，這樣的衝擊力，讓前世生活在鋼筋水泥森林裡的他幾乎生出人如螻蟻之感，隨即，一股要踏遍五湖四海、遍覽天下風光的強烈願望，席捲了他的識海！

　　　這個世界，成於他的筆下，所以，他也必須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去到一些以往根本想不到的地方，不是嗎？

　　　如海洋般廣闊的藍色識海隱隱波動，巨浪滔天，淡淡的白色光團閃了閃，波濤平息，重歸風平浪靜——如同蟄伏。

　　　話說，連射月谷這樣的修真門派都發現不了自己的身影，那道隱匿符籙也太逆天了吧？那麼發放符籙的系統，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邵羽很快就沒有再思考這個問題了。

　　　腳下的階梯動了。

　　　是的，它動了，動了啊！

　　　看男主和白星妹子一臉的習以為常，邵羽無語凝噎，原來這根本不是需要人走上去的那種通天路，而是趕超本時代潮流的修真式電梯嗎？在沒有描寫到的地方，果然發生了很多作者不知道的事情呢，心好累。

　　　電梯停下，於歌速度飛快跑向目的地。

　　　為了跟上男主，邵羽根本沒來得及瞧瞧沿途景象，只能推斷這兒是真傳弟子們的公共活動區域，如同小區配套建築那樣，就到了地頭……他進不去了。

　　　瞧著大門牌匾上肅穆莊嚴的「藏經閣」三個字，邵羽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

　　　如果隱匿符籙真的逆天到讓他連這種門派機密所在也能隨便進，他說不定會後悔將這寶貴的機會用在了跟蹤於歌這件事上呢。唔，也不知道於歌啥時候出來，不如先去周圍逛逛？

　　　在煉丹閣、煉器閣、坐騎處轉了轉，引起了某隻長得像犀牛一樣的靈獸的警覺以後，邵羽快快地、快快地溜走了。

　　　他停在了演法場。

　　　和凡間的演武場類似，這兒就是給真傳弟子們切磋決鬥用的，此時圍了一圈人，顯然是有熱鬧看。

　　　這種時候，隱匿符籙的一大缺點就體現出來了。沒人瞧見是沒錯，但人能感覺到啊！這種情況要怎麼擠進去？不管了，反正沒人瞧見，擠了就擠了唄=V=

　　　邵羽拿出上班時擠上沙丁魚罐頭版公交車那種魄力，埋下頭，飛快地、義無反顧地、勇往直前地擠了進去！

　　　「誰撞我？」

　　　「輕點，好痛啊！」

　　　「臥槽！還想不想活了？」

　　　「好不容易能看鬥戰峰首席和百草峰首席切磋，誰要是讓貧道沒法看，貧道絕對咒他當和尚啊！」

　　　「和尚怎麼了？我們全家都是和尚救的！」

　　　……

　　　引發矛盾、罪孽深重的某人已經找了一個好位置，能夠不受打擾地圍觀了。

　　　峰主所收弟子，為門派真傳弟子，由峰主悉心教導，傳授本峰法訣，而真傳弟子中的NO.1，就是首席弟子。首席並不一定是修為第一，但她/他總有一項較本峰其他弟子十分突出讓人心服口服的才能，比如煉出的丹藥就是成本低效果好，比如說直覺總是逆天到迷陣都一次走完，比如說待人接物讓人如沐春風，輕輕鬆鬆就把你帶到溝裡去，被賣了還幫他數錢……

　　　是的，方才舉的幾個例子，依次是百草峰、八卦峰、隱元峰。

　　　至於鬥戰峰……不用想了，成為首席的條件就是能打！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把其他人都打趴下，你就是首席妥妥的！不服？來戰啊！

　　　空曠的演法場上站著兩個少女，一紅衣，一白衣。

　　　從真傳弟子的交談中，邵羽知道紅衣的是鬥戰峰首席夏蒼瀾，白衣的是百草峰首席白萱萱，不知為何，聽見這格式和席寧寧類似的名字，他心裡就有了偏見呢= =

　　　白萱萱秀美婉約，說話也是柔柔弱弱的：「夏姐姐，你到底要如何才肯讓我上鬥戰峰？」

　　　夏蒼瀾冷笑一聲，劍已在手，凜冽之氣撲面而來：「想泡我小師弟，先問過我的劍！」

　　　白萱萱皺了皺眉頭，這動作比起西子捧心來只怕也差不了多少，場下一陣抽氣聲，只聽這妹子乾脆道：「我打不過你。」她很是冷靜：「夏姐姐若是執意如此，就別怪我出絕招了！」

　　　夏蒼瀾不屑：「哼，你能有什麼絕招？」

　　　白萱萱眉宇間籠上層愁緒，似是悲天憫人，嘆道：「以後鬥戰峰的藥價提高一成。」

　　　邵羽：「……」

　　　夏蒼瀾：「……」

　　　圍觀真傳：「…………」好、好一個歹毒的計策！鬥戰峰弟子受傷頻率遠超其他六峰疊加，如果丹藥價錢漲了，他們會哭的吧，他們一定會哭的啊！沒準引發連鎖效應，心情不爽之下見到其他峰弟子就求切磋務必把人揍得比自己還慘？

　　　眾人皆感覺菊花一緊。

　　　「夏師姐，還是別打了吧！」

　　　「鬥戰峰讓她上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師弟更喜歡山下！」

　　　「要不先問問小師弟的意見？」

　　　等等，引發這一幕的鬥戰峰小師弟，大概、也許、可能……就是於歌？邵羽思考半晌，故意退回群眾當中，以一種不大不小的聲音喃喃道：「如果給鬥戰峰的藥價提了一成，轉賣的話應該可以撈一筆？」

　　　白萱萱：「……」

　　　夏蒼瀾：「……」

　　　「兄弟上道啊！」

　　　「對啊，剛好最近靈石不太夠了，夏師姐快上！」

　　　「白師姐挺住，痛一會就過去了！」←怎麼聽起來這麼像生孩子呢？

　　　邵羽默默地回到不會蹭到人的安全位置，深藏功與名。一道視線緊緊跟隨著他的位置，最終沒有找到他的所在，疑惑地放棄了——觀其衣著，是隱元峰首席。

　　　這場架最終沒有打起來，草草收場了。邵羽跟著或是惋惜或是慶幸的人群走了一會兒，拐道回了藏經閣。

　　　於歌或許還在裡面，或許已經走了。

　　　邵羽站在門前台階上，怔了許久，無數思緒翻湧而上，又轉瞬化為虛無。天光漸漸隱沒，在藏經閣古樸的牌匾上流連，終究離去。夜色涼如水，於歌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鬱鬱不樂的樣子。

　　　一隻手突兀撫上他的眉頭，有些冰涼，冰涼且柔軟，於歌剛要攻擊，突然頓住了。

　　　「邵羽？」

　　　身披月華的少年朝他笑了笑，這笑容也鍍上層清淺的月光，讓人想起槳聲燈影，想起江南小徑，想起纏綿春雨，繾綣萬分，看不分明。

　　　彷彿被蠱惑，於歌順從地被少年拉著坐在台階上，與他靠坐在一起，暖洋洋地提不起勁頭來，他絮絮叨叨地抓著那人的手說了些什麼，自己也記不得了，只想時光停駐。

　　　長夜清光，映得天地澄明。

　　　邵羽面上保持著優雅的微笑，試了試把手抽出來，發現於歌抓著死緊，在心中淚流滿面：剛剛究竟是為什麼，抽風現身了呢？

　　　於歌把他當心靈垃圾桶說了一堆，抬起頭來，眉目凌厲：「還未問過，閣下此來，有何貴幹？」邵羽根本不可能到這裡來，更加不可能這麼溫柔體貼，一定是假的！

　　　是什麼東西混進來了？還是有哪位同門在捉弄他？

　　　於歌抓住對方的手不讓其逃離，卻見對方唇角的弧度再次擴大，笑得狡猾，隨即做出索吻的姿態向他逼近，於歌一驚，下意識後退一步，手也是一鬆，人就不見了。

　　　不！見！了！

　　　沒有逃跑的身影，沒有遁地的痕跡，沒有飛天的風聲，就這樣不見了。

　　　難道剛才是眼花？還是說是個幻陣？等等，幻陣會出現人心中的渴望……於歌立在原地，風中凌亂了。

　　　不對，寒潭那邊的幻陣就不對勁，這邊的肯定更不對勁，一定是這樣的！他再次向四周望瞭望，沒有發現什麼痕跡，帶著一顆狂跳的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