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劫難
所謂宿敵,即是長期的敵人,天生的對手,命中注定的敵人。
邵羽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命中注定。
命運預先決定,人力無法挽回。
這個叫無數人嗤之以鼻又讓無數人潸然淚下的詞,在展現出它的魔力時,總是叫人無法抵擋。
是與非、沉與浮、命與運。
邵羽沒有試圖否認,更沒有辯解什麼,只是好奇道:「怎麼發現的?」
他竟然還很平靜,誰也瞧不清這平靜下是否隱藏著洶湧的激流。
於歌深吸了口氣,才勉強壓下翻湧的思緒,漠然道:「小碧是我從邵家院子裡挖到的,那本來應該是你的東西。既然如此,你肯定也知道它的效用——它連通的那個世界,就是你真正所在的世界,不對嗎?」
「的確如此。」
邵羽欣賞地瞧著他,道:「小碧呢?給我看看。」
小巧的碧玉一旦入手,便有許多信息湧入腦海:
{我一直以為這是甜文OTZ}
{幹了這杯恆河水,來世還做水中魂
1L:我在印度,如果BE了,我直播喝生水
2L:臥槽妹子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啊!妹子你看到嗎?妹子你還在嗎?妹子你還年輕!!!
3L:作者你看到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我屮艸芔茻為何我魚突然掉馬了!還是這麼大的一匹馬!真的好突然啊!作者你不是應該把魚哥的心理活動鋪墊個一兩章嗎!猝不及防以為是糖結果吞了一口玻璃渣好心塞[手動拜拜
1L:帶玻璃渣的糖_(:з」∠)_
2L:分明是帶糖的玻璃渣QAQ}
{我覺得這是個幻境,求一定要是}
{相愛相殺我喜!不要停!}
{所以接下來是於咯咯咯反攻?然後能有小黑屋□□PLAY嗎[口水
1L: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也是挺帶感的嘛!
2L:正人君子受黑化成邪魅冷酷攻?吃下了這個安利
3L:不我不能接受逆CP}
{不猜了,搬小板凳坐等下文}
{掉馬喜大普奔!麼麼噠!233333}
……
邵羽無語中:「果然是那群腐女。」
於歌皺眉:「什麼fu女?」
「就是喜欣賞男男愛情作品的女人,比如說我們兩個,」邵羽湊近他耳旁,低聲道:「她們還喜歡寫一些夫妻情趣,春宮之樂,比我們的花樣可豐富得多。」
呼出的氣息在薄薄的耳廓旁流連不去,於歌下意識地摸了摸,有些燙。
他臉色微紅,又很快褪下,慎重道:「那麼,她們所說的,你是作者,是造物,這件事也是真的了。」
「既然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下界的目的是什麼?」
「遊歷紅塵?體驗凡心?」
於歌眉峰挑起,冷笑道:「我能猜到的太少,說不定連你的真名都不知道。」
邵羽思緒轉動,有些哭笑不得。
於歌這種想法,大概是天元大陸的特色吧。
修真界的背景,讓他下意識地代入考慮,然後得出了作者是造物,天元大陸是被創造出來的產物,而如今的邵羽這個人,是造物主想要遊歷世界時奪舍的一具身體加上自己的一部分靈魂生成。
或者說,那叫徵用。
誤會太多,隱瞞太多,簡直不知道從何說起啊。
各種槽點紛紛在腦中刷屏的邵羽是真覺得頭痛了。
「阮朦和厲桓我都派下山去了,主峰新設了陣法,其他三峰的人上不來,這裡可以說是只有你我,你還有什麼好顧忌的?」於歌的神色冰冷:「告訴我真相,然後我們各憑本事,誰死誰生,這個秘密都和另一個人無關了。」
邵羽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於歌。
整個人就彷彿『心如鐵石』的最好詮釋。
他專注地凝視著,漸漸露出迷戀的神色:「冷酷的男人,某種意義上來說,出乎意料地迷人啊。」
於歌:「……」
熟悉的無奈擊中了他,讓他的臉部線條柔和了不少:「邵羽,都這種時候了,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邵羽不滿了:「保持那個樣子,我要畫下來。」
摺扇已在手。
於歌眼中露出好戰之意:「來了。」
他的修為,是元嬰中期。
但劍修的攻擊力,非尋常能夠衡量。
白星劍清光閃爍,嗡鳴陣陣,有條白龍的虛影,縈繞其上,桃花扇瞧上去脆弱易折,在飛劍刁鑽的攻擊下卻能夠靈活地左躲右閃,不時製造小型的勁風,努力讓飛劍偏離預先的角度。
兩人的法寶在一邊打得難捨難分,正主卻不再關注,而是看著彼此。
他們離得很近。
於歌一招手,白星劍飛回,對上邵羽似乎早已知曉什麼的表情,他有些狼狽道:「我有兩件仙器,你打不過我。」
邵羽反駁:「但如果你的猜測成立,在這裡的只是我的一個分-身而已。」
「所以,先告訴我真相。」
「你確定我告訴你的,會是『真相』?」
「不勞費心,我自己會判斷。」
邵羽說的幾乎就是他所知的全部。
上輩子是個普通的小說作者,在某一次事故中死亡,被奇怪的系統拉來了天元大陸,好在原本世界各種穿越重生小說眾多,這個新世界又和他那篇《炎帝》有很大關係,憑藉著某些『先知先覺』,還有雖然不知道是多少但肯定不低的幸運值,再加上這殼子的容貌和天資,邵羽混得不錯。
迎娶了高富帥,正在走上人生巔峰。
「你所說的『系統』呢?」
太可疑。
「已經變成了陰陽魚羅盤。」
邵羽實話實說。
於歌的表情很複雜,良久才道:「父親、兄姐和小妹的死,可以說和你脫不了干係。你算得上是於家覆滅的另一個凶手。你說,我該向你復仇嗎?」
邵羽平靜道:「在我寫作的時候,可不知道會影響這個世界。」
何況到今天,他依然不能確定造物究竟是誰。
腦洞大一點的話,沒準是造物複製了一份記憶放在他腦袋裡,將他作為實驗體開始研究「作者穿入自己寫的書裡」後的人生經歷和心里路程呢。
於歌長久地瞧著他,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他的神色很疲憊。
邵羽的視線流連,從蹙起的眉梢,到熟悉的眼角,從挺直的鼻樑,到豐潤的嘴唇,從光滑的下巴,到突起的喉結,其下的部分雖然被隱藏在衣袍裡,足夠的觸碰卻使得他能夠毫無障礙地憶起每一塊肌肉的起伏,每一片皮膚的觸感,每一個誘人的弧度。
於歌終於開口,他的嗓音沙啞,眸中燃燒著洶湧的火焰,這火焰似乎比太陽真火更熱烈,能夠將自己焚燒殆盡,連身邊的人也一起點燃,他似乎在下一個很重大很艱難的決定,緩緩道:「我能相信你嗎?」
邵羽笑了,笑得炫目,有種肆無忌憚的美:「除了我,你還能相信誰?」
是啊,還有誰呢?
不過是泛泛之交。
清揚還有偌大一個鬥戰峰,師姐有那麼多師弟師妹要操心,山靈本就不是自願認他為主,而原本屬於他的、羈絆牢不可破的那些人,都不在了,大浪淘沙,將原本的模樣衝擊得面目全非。
於歌知道這不關邵羽的事。
有個聲音告訴他,山河運轉,四季輪迴,於家並不是誰的傀儡,所有的一切是出自本心的選擇——但他依然很難冷靜地跳出來看問題。
關係到自身的時候,誰又是聖人呢?
於歌的思維很亂,他實在很難控制自己不往最壞的方向去想,如果說天下人僅僅是造物的牽線傀儡,如果說他的所見所聞都並非真實,如果說『於歌』這個人從未存在……良久,他開口道:「好,我相信你。」
他主動吻了愛人。
在嘴角。
白星劍靈巧地飛回,刺入邵羽的後心。
邵羽的臉上一瞬間現出痛苦的神色,這柄飛劍以上古龍角打造,經太陽真火鍛燒,太陰真水淬煉,威力絕非尋常可比,何況,以邵羽的順風順水,連尋常的飛劍也沒有機會在他的身上留下傷口。
飛劍止住。
於歌托起他的臉:「……你怎麼不躲?」
邵羽咳了兩聲,恨不得屏蔽痛感:「你會殉情的吧?否則我可要虧傷了。」
於歌默然,道:「啊。」
「總有一天,我會去陪你。」
邵羽倚靠著不遠處的大樹,費力地將白星劍拔了下來,道:「一定要我死?」他能夠感覺到,靈力從傷口流失,身體漸漸冰涼,正逐漸失去生機——這樣的情況並不正常,顯然是飛劍上有什麼東西。
「是的。」
血液流淌在淺青色的衣袍上,勾畫著鮮豔的紅驚心動魄,邵羽把玩著白星劍,桃花扇已展開擋在身前,淡淡道:「知道你的破綻在哪裡嗎?」
對方抿緊了唇,沒有回答。
「本來我還半信半疑,但我家於歌是不會偷襲的。」
他的唇角勾起愉悅的笑意:「而且,邏輯上也不怎麼說得通,你不立即殉情的理由不外乎是要把射日觀或者於家傳承下去之類,但殺了小鯤鵬,還想在天元立足?滑天下之大稽。」
「虧大了,還被你親了一下。」
「對了,我剛剛發現,儲物手鐲裡的東西還能用,真是個好消息。」
邵羽抬起右手。
手腕上顯現出墨綠色的紋路,化為個古樸的手鐲,一件件流光溢彩的法寶環繞著他,映襯著他好似在光中生出。
靜室之中,青年睜開了眼睛。
——對上了兩張魚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