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大典(上)
去看衣服的路上,於歌和邵羽經過了三道關卡。
第一道,由決明子和木通組成。
清溪派的門人們這兩日可謂人心惶惶,眼瞅著射日觀成立了,那一日的場景也實在震撼,再加上天縱山是如此神奇,清溪派的諸位心理由「這是什麼小門派厲害嗎」到「大腿求抱求收留」。
然而於歌沒理他們。
確切地說,除了自己的伴侶,他誰也沒理。
射日觀的開派大典華麗而簡陋,掌門於歌僅僅是走出來射了一箭便再次遠離了眾人的視線,但金烏長鳴中暴漲的太陽真火傳遞出的焚盡一切的意志,卻永遠刻在了在場之人心中。
根基已成。
氣象已成。
見到決明子和木通焦急的神色,邵羽忍不住傳音:「你瞧,這像不像是不明不白跟著你的姑娘在求一個名分?」
假設套入種馬的設定,清溪派擬人是善良賢惠,在靈植上頗有建樹的秀美貧乳少女;奇異門擬人是滿腦子數理化的技術宅少女,常年不修邊幅但身材火辣——這樣想想,似乎也挺帶感的嘛!
於歌:「……你怎麼會想到這個?」
作為一個寫種馬文的Gay,邵羽的思維就是這麼酷炫。
決明子的目的果然和兩人猜的一模一樣,這位清溪派掌門期期艾艾道:「玄歌掌門什麼時候會宣佈清溪派加入的消息?」
於歌表示不懂:「有什麼必須要做的步驟嗎?」
決明子看木通,木通苦笑:「師兄,我也不知道啊。」
大夥都是頭一回,沒一個熟練工,邵羽想了想:「只要讓在場的人都知道就可以了吧?既然這樣,你們去找奇異門吧,他們有辦法的。」
清溪派的兩位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也沒臉要求別人在雙修大典上宣佈這不相干的事情,猶豫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唔,還是臉皮不夠厚啊。
其實邵羽完全不介意他們在唱禮的時候說把舉派上下都送給一對新人的。
第二道關卡,由葉芳時和厲桓組成。
這兩人都是自視甚高的人物,自戀的屬性可說是不分上下,平日裡的自稱除了大眾化的『我』以外,葉芳時還會自稱『本少爺』,厲桓還會自稱『小爺』,這種稱呼很快讓他們發現了彼此,當然不是一見鍾情私定終身珠胎暗結之類的狗血,而是一見就不對付,這幾天也不知道切磋了多少回了,始終沒個結果。
「本少爺的羽毛是最美的!」
「小爺天資又好長得又俊。」
只要想想這個交談的場面,邵羽就保持不了平靜的面容了。
這兩人也打了賭,金翅鳥賭的是三天三夜,改邪歸正的某魔修賭的是四天四夜,總之一個沒成。
然後他們竟然來興師問罪了。
……這奇妙的邏輯。
邵羽首先收拾了厲桓:「我倒是從未聽說,晚輩什麼時候可以管長輩的事情了,來,你應該怎麼稱呼玄歌?」
被葉芳時激將而來,見師叔開口立刻慫了的厲桓:「師、師父,師叔,我還要去找師兄一起修煉,就先告辭了。」他腳底抹油,飛快地往樹木之間一鑽,不見了。
KO。
金翅鳥絲毫不受影響,依然打量著兩人。
邵羽趁機兜售了一個「理論」:「芳時,你知道打賭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是氣運。」
很好,話題瞬間高大上了√
「有很多東西都會影響氣運的,你仔細想想最近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吧。」他還記得之前金翅鳥說了一個百年好合,這肯定是從凡人那裡聽來的,修士的壽命何止百年,這麼說和七年之癢有什麼區別=。=
此時葉芳時想的卻是:難道上次偷偷拔了兄長的羽毛真的做錯了?
第三道關卡,臨時最終BOSS鯤鵬登場。
作為高高在上、風姿卓絕的妖王,素吾若是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裡,必定會迎來慘無人道的圍觀,所以他大多數時候,都隱匿了身形。——比如說,變成一隻小鳥落在兒子肩膀上。
鳥兒看起來嬌小可愛,簡直萌萌噠,和燒魚剛覺醒妖族血脈時那小黑鳥的模樣十分相像,就連叫起來也是稚嫩的「啾啾」聲,但只要知道這鳥的真實身份,於歌就全身僵硬了。
邵羽倒是很淡定,他摸了摸小素吾的翅膀,把小鳥捧起來蹭了蹭,輕聲道:「這些人能聚集在門外不被發現,是爹爹出手了吧?」
「啾!」
「那麼莊家是誰?」
「啾啾!」
於歌也很關心這個問題:「是誰?」
「孔雀,」邵羽答道:「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登州城如此繁華,城主擅於斂財也是應當。」葉芳時想必還不知道哥哥從他那裡賺了一筆,否則要炸毛了。
「啾!啾啾!」
邵羽的神色古怪起來。
於歌好奇極了:「怎麼?」
邵羽艱難道:「作為莊家的堅實後盾,爹爹要了最終收入的一半作為報酬。」天啦嚕這是黑社會收保護費啊!
於歌:「……」
邵羽:「……」
兩人絕倒。
肩膀上頂著只小鳥,邵羽很快進入了宮殿中一個寬敞的廳堂,許多辛勤工作的羽族正用喙或手編織著美麗的線條,即使盛裝已經完工,他們也總想著再完美一點、再完美一點。
一眼瞧去,到處是繁複的搭配,到處閃耀著美妙的光輝,令人目不暇接。
「殿下喜歡哪件?」
「看這個頭冠,上面鑲嵌是東海千年蚌精孕育的珍珠,剔透圓潤,保存完好,它發出的光芒也能勉強趁得上您的容貌了!」
「這件法衣完全以天蠶絲織成,穿上去舒服極了!」
「殿下,您看……」
邵羽被淹沒了。
他毫不遲疑、禍水東引,將嗓音調節到深情頻道:「讓我的伴侶來選吧。」
正在幸災樂禍的於歌:「……」
嗯,他被淹沒了。
小鳥蹭了蹭邵羽的耳垂,傳音道:「你穿青色好看,那件喜歡嗎?」
「不錯。」
鯤鵬的眼光,自然是經得起考驗的。
雙修大典還在三日後,邵羽和飽經摧殘的於歌從廳堂裡出來的時候,都鬆了口氣。
沒被選上的姑娘們那泫然欲泣的神情,實在讓人無法面對啊。
三日後。
吉時已到。
這幾天天縱山上並沒有發生諸如聚眾賭博之類的大事了,好吧,每晚都有煙花在空中綻放,排列成「清溪派已加入射日觀」以外,的確沒什麼新聞了。
清溪派臉上發燒。
跟奇異門的人交流……不說也罷。
為了今日的大典,宮殿前擺滿了無數座位,整個場景的安排讓邵羽再次想到了學校的運動會和射月谷的內門大比,不同的是這次他的位置不是下方的方陣也不是環繞的座位,而是操場上的主席台。
無數鳥兒在空中飛行,發出悅耳的鳴叫,這鳴叫並不是隨意的,仔細傾聽便可發現這是首動人的曲子,什麼時候由哪一隻鳥兒吟唱出怎樣的音節,都有章程可循。
一曲過後,幾隻鳥兒落在地上化為少女翩翩起舞,鳥兒們隨性地唱起了不同的曲子,卻也不顯嘈雜。天空之上,鸞鳥和天馬,以及所有有著妖族血統的禽與獸紛紛掙脫了束縛,飛入群鳥之中歡快嬉戲,眼神比往日靈動許多。
「這!」
一個年輕人就要衝動地站起,卻被旁邊的師兄阻止,他不忿道:「師兄,那妖獸至少值一千個上品靈石!」
「比你的命如何?比門派的前程如何?何況,射日觀還看不上。」
那師弟憤憤不平地坐下了。
嚴肅的師兄輕輕嘆了口氣,以後重要場合,還是不帶這個師弟玩了。
修士們並非都坐在地上,也有立在天上的,比如孔蔚然和葉芳時,彥宵父子,碧殷等等,有些是慣於居高臨下,還有些是為了更好地觀察全場,也不排除隨時準備說悄悄話的可能性。
葉芳時:「孔雀,你就是莊家對不對?」
孔蔚然:「你就是這樣和哥哥說話的?」
葉芳時強硬:「還錢!」
孔蔚然冷笑:「好啊,那我們就來算算總賬吧,你在我的城主府裡待了快有五年了,即使不算住宿的費用,你採買各種東西花掉的靈石也有……」
「哥你剛才聽錯了我什麼也沒說!」
「哦?」
「呃……啊,新人出來了快看!」
忽有一聲雄渾長鳴傳出,帶著無盡的威嚴,四野為之一寂,由群鳥組成的長毯悠悠然駛來,一人斜倚其上。
白玉的頭冠上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珍珠,即使是正午也依然閃動著淡淡的光輝,映照那精緻無暇的臉龐竟不似在人間,出塵脫俗。他穿著淡青色法衣,其上描繪著同色花紋,隱隱組成只大鳥的形狀,在陽光下隱隱流轉著光滑,細細眺望,卻只能分辨出那鳥的一羽一爪,耗盡心神仍不能得窺全貌。有幸被他倚靠著的,是一面百鳥屏風,其上本該是鳳凰的位置卻是一片空白,正是這人倚靠的位置。
飄渺、神秘、霸道,幾種顯現出來的特性都叫人又是好奇又是不服,但當你真正瞧清楚他的臉,瞧見他唇角的弧度時,所有的憤懣便都如潮水一般消逝了,只餘下對造物的讚嘆,和對美麗的謳歌。
這人正是邵羽。
而在另一側,於歌也被鳥兒們簇擁著,緩緩而來。
他是站著的。
在那半個月的閉關中,於歌對於金烏的掌控更上一層樓,儘管還有進步的餘地,但此時只是讓其顯化身形而不漏出一點一滴的火焰與熱量,已然足夠了。金紅色的金烏在其身後熊熊燃燒,那本就是太陽真火組成的虛影,而他身上的法衣也正是太陽般的金色,其上以同色暗紋繡出金烏的模樣,於陽光下顯出完整的身形,和背後的虛影交相呼應。頭冠是白色龍鱗連接而成,卻是上一次成年時褪下的了。
與伴侶讓世人都欣賞的容貌不同,欣賞他的多半是女子,男子則是羨嫉居多,可五日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誰又會那麼不識趣呢?
有人會。
場內雅雀無聲,那個詫異的聲音也就格外清晰:「白姑娘?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