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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斷我純情路(萬年王朝春光好1)》第13章
番外

 阿童的荊棘路

 她是阮阿童,曾是玄清鳳大皇帝的小宮女,而今,她是他的妻......

 直到回到皇宮中,直到他親手餵她服下了那解藥,阿童仍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阿童,怎麼了?』

 她怔怔地凝望著他俊美得近乎妖孽的容顏,忽然想起了他首次大婚的那一夜,她在他和白淑妃雲雨的寢殿外,默默佇立到天明,寒露濕透衣,而後靜靜在他饜足愉悅地喊了聲──更衣──時,輕輕為他著上龍袍玉帶。

 那一剎撕心裂肺的痛依然在胸口隱隱絞擰。

 ......這次,會是真的嗎?

 她真的能成為他真正的、唯一的妻嗎?

 『好阿童,妳倦不倦?餓不餓?渴了吧?朕讓他們燉了極滋補的雪蛤,妳先喝上一盅,等會兒朕陪妳好好歇會兒。』玄清鳳緊擁著她,一個勁兒地賣力討好,清眸中盡是濃濃的眷戀和深深的忐忑。

 他怕阿童此刻猶如在夢中的恍惚迷離神情,這一刻彷彿離得他很遙遠......他害怕,怕極了再度失去她。

 『阿童?』他低沉的嗓音已有一絲顫抖。

 她瞬間回過神,心疼得陣陣抽搐起來,溫柔至極地輕撫著他清瘦了好多的俊美臉頰,輕輕地嫣然一笑。

 『我想吃烤白薯,好麼?』

 『好好好,自然好,這次換阿童嚐嚐朕的手藝。』他霎時眉開眼笑,宛若春風燦爛動人至極,惹得阿童不禁又一陣心兒砰砰亂跳,依然還有些虛弱蒼白的小臉微微湧現了一抹酡紅,玄大皇帝忍不住把小人兒摟在懷裡好一番輕憐蜜愛、又吻得她嬌喘吁吁才稍稍甘心。

 阿童緊緊地偎在他溫暖寬闊的懷裡,惶惶不安的心終於妥貼地跳回了胸口裡.....這次,一定是真的。

 &    &    &

 半個月後,阿童在他細心呵護和宮中太醫們的精心調養下,身子漸漸恢復了許多,雖然還未能立時如他盼望的那樣,將養得氣血紅潤粉雕玉琢,可也總算不似往常那樣風吹會倒的瘦弱了。

 為此,玄大皇帝龍心大悅,可沒少厚賞陸太醫為首的一干太醫們,就連服侍的宮女太監們也個個得了彩頭,一時間皇宮中更是熱鬧歡喜得像是在過大年一樣。

 玄清鳳總算稍稍能放寬心些,將五分心思放回了前朝政務中。

 就在此時,朝中某些朝臣對於皇上欲下旨解散後宮之舉,按捺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紛紛跳出來直諫。

 『朕的家事又干卿底事?』玄大皇帝帶著那抹妖孽般美麗的魅笑,清眸卻是掠過濃濃不爽之色。『看來朕平常給你們的俸祿是給多了......一個個閒的!想死啊!』

 群臣一凜,急忙撲通撲通跪了滿地。

 『皇上息怒.....』

 『微臣不敢.....』

 就在此時,宗人令卻昂然朗聲道──

 『臣無錯!』

 玄清鳳眸光一冷,寒惻測地道:『王叔,莫以為您是宗人令,就能拿祖宗家法來拿捏朕!』

 『老臣不敢拿捏萬歲,也從無私心,乃是一力為公為國,若皇上今日仍一意孤行,解散後宮,老臣就血濺金鑾殿!』

 『王叔今日是鐵了心要脅朕來了。』玄清鳳倏然起身,神色陰沉冰冷得令群臣越發嚇得兩股戰戰。

 偏偏執拗的老宗人令也毫不鬆口,鐵青著老臉昂首道:『阮氏賢良淑德,皇上欲冊封為后,老臣一百個贊成,可宮中豈能有后無妃,此事干係到皇嗣,干係到我朝千秋萬代......請恕老臣寧死也不能見皇上鑄下大錯。』

 『王叔你......』玄清鳳頭疼至極地瞪了這個腦子硬梆梆的王叔一眼,儘管心中朕意已決,可眼下還是不能妄動,總不能當真親眼見這老頭子血濺當場吧?

 『請皇上三思!』

 玄清鳳神情沉鬱地思忖了片刻,終於揮了揮大袖。

 『罷了,解散後宮一事,暫且先作罷了。』

 孰知,此事一傳回後宮,端著補身藥湯啜飲的阿童忽地胸口大痛,哇了一聲,嘔出了一大口腥紅紅的鮮血來!

 玄清鳳心臟瘋狂疾撞著,如怒風捲雲般地迅速衝進了寢殿中,見到已然收拾整齊,卻仍難掩一臉疲憊憔悴病容的阿童時,呼吸驀地一窒,眼眶猛然灼熱濕燙難當了起來……

 「阿童……」他喉頭梗塞得厲害,每踏前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口上,一片血肉糢糊。

 陸太醫不是說阿童的病不要緊了嗎?為什麼又吐血了?

 玄清鳳雙膝再撐不住高大修長的身軀,終於在接近榻前的那一剎跪跌在阿童的跟前,他緊緊地抱住她瘦弱無骨的小身子,顫抖地沙啞嗚咽──

 「阿童,說妳不會死……說妳不會離開朕……答應朕,」他嘶啞如受傷野獸,低吼了起來。「妳答應了我的!」

 她怔怔地看著伏在自己膝前的高貴俊美帝王,此時此刻哪還有一絲一毫平素的慵懶尊貴霸氣?

 這一瞬,他就像是唯恐被拋棄的孩子,惶然恐懼不安……

 她心一痛,忙擁住了他,小手不慌不慢、溫暖憐惜地輕撫著他的頭,替他梳理好因慌亂而微微歪斜的金冠,柔聲道:「皇上,阿童沒事,阿童很好……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直到你放開我的手,直到,你再不需要我。

 「妳允了朕的,」他抬起頭來,俊美妖孽的臉龐滿是執拗堅決之色。「阿童,妳要說到做到,無論發生任何事──妳都不能離開朕。」

 阿童心咯登了一下,不知怎地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可她不能再任由自己放肆去深思亂想。

 他為她傾舉國之力,做了這麼多,她又如何能懷疑他待自己的心呢?

 ……疑他便是辱他,妳怎捨得?怎忍心?

 「皇上……」她鼓起勇氣,秀氣蒼白小臉溫柔真摯地凝視著他。「你說過,從今爾後只有我一妻,你只要阿童,對不對?」

 「是,」他修長指尖愛憐至極地描繪過她隱帶不安的輕蹙眉心,仔仔細細揉開了,沉聲有力道:「玄清鳳只要阮阿童,再無二心,永無二婦,天地可鑑。」

 她眼眶漸漸紅了起來,心暖暖融化成了一片蕩漾,「嗯,阿童信你,以後阿童再不會懷疑你啦,你說什麼,阿童都聽。」

 他指尖驀然一頓,清眸忽爾掠過了一絲尷尬的忐忑……

 「呃,阿童──」他思索著該如何解釋才好。

 「嗯?」

 他望著她滿是澄淨溫暖清亮的眸子,想說的話全又卡在了喉頭,本能地吞嚥了回去。

 罷了罷了,還是暫且先瞞著她吧,她身子那麼虛弱,正是該好好靜心養病的時候,這些朝政角力博弈的事兒,聽來多擾人的,總之她是他一生唯一的后,唯一的妻,這點永生不變。

 封后大典也籌備得差不多了……

 到時候,阿童一定會喜歡得緊的。

 他愛重至極地將她緊擁入懷,絕美俊容露出了個燦爛的大大笑容。

           &   &   &

 一向溫文爾雅的文無瑕相爺,此刻滿臉愕然地看著清皇御筆親書的詔書……僵了半晌,接著慢慢抬頭望向御座上那個風華絕美的男子……

 「皇上,您龍體有恙了?」文相爺語氣很謙沖有禮,眼神卻毫不客氣地閃動著六個大字──您腦子壞了罷?

 玄清鳳志得意滿的笑瞬間崩壞,修眉倏然怒氣騰騰地斜飛如箭,「朕哪兒都沒壞,喂,你可別咒朕,朕還等著後日和我家小阿童洞房花燭,幸福和合,百頭到老呢!」

 「皇上既是龍體無恙,怎會想出以選秀這種……」文相爺不好意思直接說出『餿主意』,頓了一頓,溫言道:「皇上,要安撫皇室宗親,並非只有選秀一法可行。」

 「可朕已經等不及要娶小阿童過門了,這是最快搞定那些老頭子的法子,」玄清鳳沒好氣地道:「一個個都哭著嚷著要血濺當場、血濺金殿,血濺皇陵……朕才不想他們來觸朕和小阿童的霉頭,我們夫妻可是要恩愛一輩子的,見血了多不吉祥啊!」

 「在解散後宮和選秀中二擇一,固然是選秀最能撫平紛爭,但──」文相爺睿智清雅眸光帶著一絲深深的不贊同。

 「現下朕後宮那些妃子固然嚇得再不敢惹是生非,可她們一個個畢竟都是重臣武將之女,若日後當真再起異心,亦是防不勝防,朕縱然有把握能牢牢護著小阿童……可朕不想睹那個千萬分之一的危險!」玄清鳳眼神銳利如出寒劍出鞘,令人不寒而慄,「與其屆時再將她們碎屍萬斷,倒不如現在就先斷了她們這念想的禍根。」

 文相爺沉默了一下,倒也不得不承認,清皇為了保護未來的阮后娘娘,確實是下了大決心的。

 「那些老頭子不就是想把善妒不容人的罪名扣到阿童身上麼?朕就大舉選秀,選出那些個小門小戶上不了檯面的『美人』,到時候既堵了老頭子們的嘴,也好教想藉女邀寵的朝臣們死了那條心。」玄清鳳慵懶地把玩著金印,「秀女選進宮來後,睡不睡都是朕說了算,有哪個找死的敢再吱一聲,朕便有理由滅他全家!」

 ……至於『誅九族』就算了,免得老王叔一冒出頭,誅他九族還得連自己這個皇帝也給搭上了。

 「皇上此計算無遺策,然……」文相爺微微沉吟,終究還是忍不住提醒。「依微臣看,卻還是漏算了一事。」

 「說。」他懶洋洋挑眉,顯然沒覺有何處不妥。

 「那麼多年輕貌美的秀女選入宮中,豈不是給皇后娘娘添堵嗎?」

 「……」

 「皇上沒想過這事?」

 玄清鳳表情空白了好一瞬,俊美玉容隨即訕訕然了。「咳,阿童會了解朕的心意,她知道朕是清白的。」

 文相爺一時無言以對……

 皇上急著想和娘娘成親完婚,腦子都不好使了罷?!

 「皇上,依微臣看,此事大大不妥。」文相爺本著忠君愛國的滿腔熱血,就算再想看皇上鬧笑話也不能在這個時候,一不小心是會出大事的!

 「朕等不得了,此事就這樣辦!」

 清皇金口一開,一槌定音。

 饒是如此,玄清鳳還是多留了個心眼。

 他將『選秀』一事在後宮中封鎖得不露痕跡,為的就是不讓阿童知曉後暗自傷懷,又徒增誤會。

 月光下,花香浮,晚風如醉……

 玄清鳳擁著懷裡清瘦小巧人兒,修長大手牢牢裹握著她微涼的小手,一齊靜靜守候著小苑中那株雪白曇花幽然舒捲的那一刻。

 為的就是陸太醫說,她肺腑仍弱,若能得一味曇花,取其初綻那一霎,和著清露入藥,於身子大有滋補進益。

 「阿童。」

 「嗯?」

 「妳相信朕無論做什麼,都是為妳好嗎?」

 「阿童信。」她輕輕蜷縮進他懷裡更深,無比依賴。「皇上說過,永無二心,身無二婦……這是阿童這一生聽過最美好的諾言。」

 他溫柔深情的眸光眨了一眨,不知怎的竟有一絲坐立難安起來。

 「咳,其實有件事──」玄清鳳硬著頭皮,尷尬地清了清喉嚨。

 她側過頭來,小小蒼白如玉的小臉仰望著他,清澈眼兒透著微微疑惑。「怎麼了?」

 他心一怦,下意識將她環擁得更緊,本能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朕是要問妳……妳冷嗎?」

 「阿童不冷。」她聞言淺淺笑了起來,害羞笑意裡滿滿都是不言可喻的幸福。

 他也被她的笑容逗引得嘴角不自覺上揚了,入鬢修眉鳳眸俱是歡喜。

 沒錯,不會有事的,會有什麼事呢?

 他深愛阿童,阿童眼裡心裡也只有他,他們這一雙王朝中最高貴的帝后夫妻,定能鳳凰于飛,恩愛到白首……

 上窮碧落下黃泉,天上人間,永不分離。

 &   &   &

 那日的帝后大婚,舉國歡騰,盛況空前……

 頭戴黃金鳳冠,身著國色牡丹珠繡后袍的阿童美得宛若神仙妃子,端莊高雅尊貴無雙地慢慢登上高台,在最後三階時,一身大紅龍袍的玄清鳳已迫不及待地拾階而下,以帝王之姿親迎他的皇后,他的愛妻──

 一身玉樹臨風的文無瑕和高大挺拔、濃眉銳眸的霸氣漠北之王玄懷月分立於左右文武百官之首,一個面帶溫文欣慰笑意,一個則是滿顏不耐煩之色,卻礙於『堂兄弟身份』,不得不在這兒『湊熱鬧』。

 不過,這個溫溫良良小皇嫂看起來挺順眼的,看在她的面子上再多站一刻鐘好了……狄親王玄懷月如是想。

 是夜──

 自然是洞房花燭,夫妻恩愛,一雙鴛鴦纏綿交頸竟夜未倦……

 翌日阿童自然是起不來身,正掙扎著想親自為夫君更衣,卻被玄大妖孽又是晨間一陣狂亂癡纏之下,最後再度累極沉沉睡去。

 牡丹帳暖度春宵,從此君王懶早朝……

 就這樣甜膩膩纏綿綿地過了三天。

 第四日,阿童總算恢復了些許體力,趁清皇上朝之際連忙『逃』出寢殿,在一群忠心宮女們緊緊跟隨簇擁護持下,到御花園中稍透上一口氣。

 「吁……」她終於在荷花亭畔的錦墩欄椅上坐了下來,忍不住本能地握起小粉拳輕輕搥起痠疼得厲害的小腰肢……暗暗咕噥。「他是皇帝嗎?根本就是餓狼投胎來著吧?」

 可明明每每受不住了,她只要一對上他滿滿癡求渴望的鳳眸,理智又整個兒潰不成軍,到最後還是只得任他搓揉成了一汪春水。

 思及此,阿童小臉不自禁浮起了一抹嬌羞難抑的飛霞,忍不住以大袖摀面,生怕被人瞧了去。

 就在此時,忽而聞聽一陣擾擾攘攘的鶯聲燕語嚦嚦響起……

 她不由一怔。 後宮眾妃嬪不是被皇上在大婚前就遣散一淨了嗎?

 聽這動靜又不似是宮女嬉鬧……

 不知怎的,阿童臉上的笑容和紅暈漸漸消失了,她凝眸微微沉思,驀然瞥見貼身大宮女阿圓眼底掠過一抹倉惶緊張又心疼之色──咦?

 「阿圓……」她微微蹙眉,正待問。

 那群鶯鶯燕燕已接近荷花亭,其中有幾個聲音嬌脆高昂地道──

 「……皇后又怎麼了?我聽說她以前也只是個皇上身邊服侍的大宮女,不知道是給皇上喝了什麼符水下了什麼咒,才能撈得這個皇后的位子坐,哼,我金蝶兒現在雖然只是個小小秀女身份,可好歹也是堂堂大皇商家的千金,就不信我日後的福份會輸給那個沒容貌沒出身的宮女皇后!」

 「得了罷,就妳這德性還想凌駕皇后之上?」另一個柔美的女聲嗤笑了,慢條斯理道:「我呀,才不貪心,皇上愛重皇后是天經地義,只要對我們這些後宮妃嬪雨露均施,讓我能分得他一分的寵愛,我就心足了。」

 「妳們快打住,這兒是皇宮內苑,如何能吵吵嚷嚷的?我們既身為新入選的秀女,就該好好伺候皇上皇后,以帝后為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怎能喊掙喊搶的?」一個嫻靜的嗓音柔聲道:「女誡都讀到何處去了?」

 「大膽!」阿圓心急如焚地忙喝住了這些個沒眼色的秀女,氣紅了眼,「皇后娘娘在此,豈容爾等放肆?還不快速速退下去!」

 阿童面無表情地聽著,小小秀氣瑩潤的容顏再無一絲血色……

 腦際嗡嗡然,胸口瞬間像被鑿開了個大洞,所有的感知、溫度和鮮血全流淌了一乾二淨。

 她覺得很冷,很冷。

 原來,他散盡後宮舊人,不只是因為她,更是為了迎新人……

 那些曾經美麗的、嬌豔的、脫俗的,已是見得厭了倦了的黃花罷?

 那麼她阮阿童,無顏色無出身,僅僅倚仗著當年和他結下的這份少年情義,又能撐得了幾年?

 原來,這就是他這些天欲言又止,時而尷尬微愧的原因……

 她緩慢地閉上了酸澀乾枯的眼,沒有一丁點想落淚的感覺。

 其實,她早該知道的……

 做這個皇后,就該付出怎樣的代價。

 「皇、皇后娘娘……」

 「參見皇后娘娘……」

 那群秀女們一見眼前竟是鼎鼎大名的阮后,登時嚇得腿軟,紛紛跪跌在地見禮,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雖然其中仍不乏有幾個偷偷瞄她的容顏,暗自撇唇輕蔑的,可大禮上是沒人敢當場再冒頭兒了。

 「──妳們就是這次新進的秀女?」她在阿圓和眾宮女擔憂心疼的目光下,靜靜地起身,端莊高貴地俯視著那些跪在自己跟前的美麗少女們,聲音溫緩平靜,連一絲顫動也無。

 「娘娘……」阿圓鼻頭一酸,就想上前為她打發掉這些沒臉沒皮的東西!

 皇上也真是的,不是口口聲聲此生唯願娘娘一人足矣嗎?

 怎麼還弄出了這些……這些鶯鶯燕燕,是想攪得宮裡烏煙瘴氣、不得安生嗎?

 一個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又年輕又嬌俏,簡直就是存心在娘娘心上插刀的!

 「既然進了宮,就該遵守宮規女則,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難道姑姑們都沒教導予妳們嗎?」阿童凝視著眾秀女,口氣溫和嚴肅中透著賢靜從容,舉手投足間盡是身為一國之后的泱泱雍容大氣,只是無人得見,她目光卻遙遠淡漠至極……「侍奉君王,雖當顏色姝好,可婦德婦言婦功更是缺一不可,若想有朝一日能得入皇室,長伴君側,就該好好自我警醒才是。」

 「是。」秀女們無不羞愧慚疚地低下了頭。「恭聆娘娘懿訓。」

 「妳們……好自為之,」她眸光幽幽望向煙波飄渺的荷花湖面,輕輕地道:「都退下吧。」

 「是。」

 待秀女們恭恭敬敬乖乖順順地退得不見影兒後,隱身在不遠處花牆後的玄清鳳難掩滿眼驚奇喜色,笑意吟吟地大步而來──

 「果然是朕的好皇后,僅三言兩語便鎮住全場,朕真是與有榮焉,深引以為傲啊!」

 最重要的是,他大大鬆了一口氣,那顆懸在半空中煎熬多日的心,總算能安安穩穩妥貼地歇回原處了。

 他就知道阿童不會胡亂生疑,她會明白他的心意的。

 阿童聽見他的笑聲,單薄嬌小身形驀然僵住了……幾乎無法呼吸,半晌後終於緩慢地回過身來。

 「皇上。」

 「朕的小賢妻可是有話想問朕的?」他眉開眼笑,滿臉愛憐地急忙扶起了她。

 她心口冰涼成一片,仍舊不放棄那最後一絲溫情與希望……

 「皇上,這些新進的秀女……」她艱難地吞嚥了滿口苦澀,低微沙啞問。「您日後都會留下來嗎?」

 他一愣,眸中先是閃過一抹迷茫的疑惑──隨即恍然大悟──唉喲他的小阿童吃醋了,哈哈哈哈,真是甜死人了。

 「咳,」他登時龍心大悅,越想越歡喜,想也不想地道:「當然要留啊,而且是每一個都要留,宮裡也熱鬧──阿童?!」

 玄清鳳志得意滿的清朗笑聲剎那間化為撕心裂肺的驚恐狂吼──

 因為阿童小臉慘白地直挺挺往後一仰,倒地不起。

 他死命地緊緊抱著懷裡氣若游絲、不省人事的心愛妻子,眼前已是天崩地裂……

 三日後,阿童終於醒了。

 可她醒了之後,卻再也認不得苦苦守在她榻前這俊美清瘦卻滿臉胡思,憔悴得像落魄漢的清皇。

 她呆呆地望著面前這因自己恢復清醒而瞬間哭得像個孩子的高大瘦削男人,心裡驚疑難抑……

 隱隱約約有些眼熟,卻又陌生得厲害,她好像曾經識得跟他長得很相像的人,可是那人生得面若桃花、粉雕玉琢,白皙俊秀得像個玉人兒……而且那人今年才十歲啊,哪有這人那麼老?

 「你,是誰呀?」她憨然又怯弱弱地側首看著他,本能往後瑟縮了縮。

 他如遭電殛,臉上血色霎時褪得乾乾淨淨……

 半晌後,玄清鳳顫抖地伸出指尖想碰觸她的小臉,卻又在她陌生而戒備的瞪視中像燙著般急急收回……他喉頭僵窒,渾身一陣陣冰冷難當……只覺眼前發黑……心臟就快要被擰碎了。

 「阿童……朕,我是妳的夫君,我是玄清鳳啊。」他嗓音瘖啞破碎,痛如泣血。「我知道妳定是氣恨極了我瞞妳選秀一事,可我那是有原因的,我真的真的沒有絲毫負妳之意,若有一星半點虛言,就教我遭天雷劈,滅魂絕魄,永世不得超生──」

 「你,你幹什麼這麼說?」她驚跳了跳,純淨澄澈的眼兒傻氣地望著他,「怎麼好端端的這樣胡亂咒自己?」

 「阿童妳還是心疼我的對不對?妳果然會原諒我的對不對?」他大喜若狂,激動得又將她一把緊攬入懷。

 「放開我,你,你大人怎麼可以亂抓小孩子,當心我、我叫人了,」她登時嚇哭了,拼命地掙扎起來。「姑姑……姑姑救命……太子殿下救命啊……」

 玄清鳳整個人如墜冰窖,雙臂漸漸地鬆開了,他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那個縮在床角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小阿童』,胸口絞成了一團,震驚可怕的絕望感牢牢抓住了他,直要將他往萬丈深淵裡拖去。

 老天……不要……

 「阿童?」他劇烈顫抖著低低喚道:「妳,妳還記得自己今年幾歲嗎?」

 「我,我六歲,」她抽抽噎噎地抹著淚,仍然滿臉警戒地盯著他。「你怎麼識得我?這裡是哪裡?我還要去給太子殿下烤白薯的,晚了他會餓肚子,阿童不能讓太子殿下餓肚子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這一刻,玄清鳳顧不得她死命掙扎尖叫,猛地緊緊抱住她單薄瑟瑟的小身子,再抑不住地哀哀痛哭失聲了。

 阿童……朕的阿童……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沒能護好妳,是我又令妳心傷成灰了。

 可不管妳是過去六歲的小阿童,還是現如今的皇后阿童,妳都是我玄清鳳這一生唯一深愛刻骨、至死不渝的妻子。

 無論滄海桑田,年華流逝,紅顏成白髮,妳在我眼中永遠美好如初見。

 自那日後,玄清鳳大皇帝開始日日將小皇后小阿童帶在身邊,無論是上朝下朝,無論白晝黑夜……

 他上朝時,大手總是牢牢牽著怯怯的小阿童,讓她在自己身畔,同坐龍榻,在朝臣們心疼自責悔愧的目光下,阿童渾然不覺眾人眼光有異,常常坐著坐著就趴在他懷裡睡著了。

 此時,這位俊美清瘦的帝王便會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裡,像哄心愛小女兒般,溫柔憐愛地輕輕拍著她,並示意朝臣們壓低點兒聲,免得吵醒了他的小阿童。

 他日日精心地帶著阿童,陪伴著阿童,彷彿想讓阿童將所有未曾能擁有過的童年美好一一經歷個遍,他親手替她紮紙鳶,親自替揹著她滿御花園跑,扛著她摘果子,並在她累了之後,哄她入眠。

 他覺得自己很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

 因為他的小阿童眼裡心裡真的只有他,滿滿的信任依賴……只對他。

 只是每每靜夜時分,當阿童蜷縮在他懷裡睡著時,他癡癡地、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懷裡心愛的小妻子,總是心痛得徹夜未能閤眼入眠。

 他深愛著這個六歲的小阿童,卻也瘋狂地想念著那個會一本正經和他說宮規、會慧黠地和他抬槓,在他每一次回眸時,永遠能見到正眸光眷戀、溫柔凝望著自己的阿童……

 「阿童別怕,朕會一直一直守著妳的,」他輕輕地呢喃,「朕等妳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妳永遠都是我的愛妻。」

 時光匆匆,似又極致漫長,轉眼一年過去了──

 又到隆冬,大雪紛飛的這一夜,玄清鳳親自為阿童烤白薯。

 阿童蹲在他身邊,滿眼歡喜興奮地看著他小心謹慎卻又明顯笨拙的動作。

 「能吃了嗎?可以吃了嗎?阿童餓了。」

 「乖阿童,白薯就要烤好了,等一下朕給妳最大個啊!」他鳳眸裡盛滿寵溺愛戀深深,迫不及待伸手就進去灼熱炭爐中一掏,卻剎那間被燙去了手背大片的皮去,疼得本能倒抽了一口氣。

 阿童霎時僵住了,她睜大眼睛瞪著他玉白的修長大手立時紅腫了起來,破去的皮肉漸漸滲血……

 「阿童別怕別怕,朕不疼,我不疼的。」他強忍著劇痛,心慌意亂地急忙安慰起她,聲音輕柔似水,生怕嚇著了她。

 她小手輕輕地捧住了他的大手,看著他燒燙得淒慘嚴重的手背,豆大的眼淚一顆顆地啪答落了下來……

 「阿童,我真的沒事的。」他心疼如絞,聲音越發放柔了。

 她慢慢地抬起頭來,眼眶熱淚瘋狂滾落,嗚咽地輕喚了一聲──

 「皇上,對不起,阿童讓您受苦了。」

 玄清鳳一呆,瞬間被巨大的狂喜擊中了……

 「阿、阿童?」

 「夫君,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這麼久……」她淚眼朦朧,小臉哭得醜兮兮,可這一刻,在玄清鳳眼中卻是美呆了。

 他心愛的小阿童,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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