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溫天翊正在看文件。溫耀志胃出血入院，他暫時接手了溫氏的工作。有上輩子的經驗打底，溫天翊並沒有手忙腳亂，但具體的一些細節他需要重新熟悉。

　“進來。”溫天翊說。溫耀志和唐敏在醫院，家裡的保姆要照顧溫天瀚，敲門的必定是肖致然。

　門打開，肖致然穿著一身寬鬆的居家服，捧著兩杯熱可哥走進來。

　溫天翊停了手，看著他。

　肖致然把熱可哥放在他桌上：“在忙？打擾到你了嗎？”

　溫天翊拿起熱可哥喝了一口，微微燙口的溫度，適合入口。肖致然無微不至照顧他多年留下的好習慣。

　“看在可哥的份上，不趕你出去。”溫天翊勾起唇角。

　肖致然小小白了他一眼，捧著熱可哥喝。自溫天瀚出生後，他們兩人慢慢磨合出現在這種相對合適的相處方式。一開始都有點故作輕鬆，有點刻意保持距離，但後來漸入佳境，相處也變得自然起來。

　肖致然見溫天翊看起來心情不錯，輕輕開口：“溫叔叔入院，你辛苦了。”

　溫天翊了然：“來給唐敏求情？”

　肖致然說：“她確實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溫天翊冷哼：“我看她是翅膀硬了。怎麼，成了溫太太就抖起來了？連丈夫都不放在眼內？下一次是不是連溫天瀚都不上心了？”他從來沒有把唐敏放在眼內，叫她一聲“唐姨”是看在肖致然和溫天瀚的面上。如果她給臉不要臉，別怪他不客氣！

　肖致然知道這次是唐敏理虧在先。她的道行太淺，那點小心思在他眼裡跟透明似的，更不用說溫耀志和溫天翊。這對父子不點破，是認為唐敏不夠格讓他們說。肖致然才是他們用來壓住唐敏的人。

　“我會好好跟她說。她膽子小，不會不聽的。”肖致然說，“看在天瀚的份上，這次你饒過她。”這麼多年下來，溫天翊臉一黑，唐敏得睡不著覺。

　溫天翊睨了他一眼：“如果你覺得她受了委屈……”可以離婚，可以帶她走。

　肖致然搖頭。唐敏本來就是柔弱怯懦的性格，被溫耀志關在家裡養了這麼多年更是養廢了。沒用又耳根子軟，沒有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地壓著，她早把自己作死了。她根本不適合到外面拋頭露臉。這次也是一時想岔了，真叫她離開溫家，她活不下去。她受的委屈，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肖致然完全不指望她能培養出什麼獨立人格。結婚之後唐敏的所作所為已經夠令人對她失去信心。她被人哄了不少還不自知，不能再任她繼續下去，溫耀志和溫天翊的耐性是有限的。

　總算溫耀志這一病給了她當頭一棒。唐敏對溫耀志的感情還是挺深的，勉強算是一個加分項。

　溫天翊說：“你看著辦，下不為例。”他對唐敏的要求只是照顧好溫耀志和溫天瀚。如果她連這個都做不好，他誰的面子也不給。

　肖致然可以通過自己的手段因勢利導贏得平等尊重，唐敏卻沒有做出什麼值得人另眼相看的事。一味依靠別人，心思又不純，確實很難讓人看得起。

　為著唐敏，肖致然也不知在溫天翊面前低過多少次頭。還好溫天翊現在的態度比以前好多了。

　肖致然說：“謝謝。”

　溫天翊臉上露出一點不耐煩：“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出去吧，我還要工作。”他揉揉太陽穴。

　肖致然遲疑了一下：“頭痛？”休息不足，溫天翊有時會犯頭痛。

　溫天翊不吭聲。

　肖致然靜靜走到他身後，伸出手按在他的太陽穴上，熟練地按摩起來。溫天翊的身體先是一僵，然後慢慢放鬆下來。

　“……不是討厭幹傭人的活嗎？”有些事，即使兩人沒有捅破，彼此都心知肚明。

　“這是謝禮。”肖致然幽幽說。自願和不得不做是兩碼事，現在他這樣做，心裡並沒有以前那種被人使喚的屈辱感。

　溫天翊閉上眼，突然說：“如果林晟知道我們靠得這麼近，肯定會吃醋。”

　按摩的手指一頓，又動起來：“你和他在一起了？”

　“嗯……他很介意我和你以前的關係。”

　“……他不用介意的。”

　“是啊，我們早一筆勾銷了。你呢？我聽林晟說，你和那個洋鬼子分手了？”

　“……嗯。”

　“沒有再交男朋友或者女朋友？聽說你很受歡迎。”

　“林晟經常和你提到我？”

　“偶爾說幾句。他想知道我有沒有跟你聯繫。”

　“我們是一家人，聯繫很正常。”

　溫天翊忍不住嗤笑：“之前那一段時間，我可不想聯繫你。”

　肖致然說：“都過去了。”

　溫天翊曲指敲敲扶手：“嗯，都過去了。不過如果林晟在，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免得他煩我。”

　肖致然沉默了一會兒，問：“上次林晟兼職的事，他後來有沒有跟你說？”

　“說了。有人介紹他去做兼職，但介紹人有問題，他沒去成。你問了兩次了，這件事和你有關嗎？我正奇怪，你不是說和林晟不熟嗎？連他做兼職你都知道。”

　“畢竟我們都來自聖喬治大學，即使不熟，關於他的消息也會留意一下，就像他會留意我的消息，當作談資告訴你一樣。”

　溫天翊點頭：“多此一舉，我又不感興趣。”

　肖致然說：“那你叫他不要說。”

　溫天翊好笑道：“叫了，最近他都沒再提你。其實他每次提起你都不高興。我都不明白他提起你幹什麼。”

　肖致然說：“也許是……心虛。”最後兩個字，他說得特別輕。

　“什麼？”溫天翊沒聽清。

　“沒什麼。”

　肖致然又按了一陣，溫天翊示意他停手，有些可惜說：“你這一手，以後有機會教教林晟。”

　肖致然說：“嗯，有機會的話……其實我在的時候，如果你不舒服，可以叫我按。”

　溫天翊搖頭：“我可不想欠你這麼多‘謝禮’。”

　肖致然說：“你是我哥，可以免費。”

　溫天翊深深看著他：“以前的事，你真的可以不介意，和我一筆勾銷了？”

　肖致然一字一頓說：“是的，我不介意，以前的事一筆勾銷。”那些事，他耿耿於懷，對所有人都沒好處。溫天翊是他的親人之一，只要他可以一直用這種態度對他，他會盡力釋懷。

　溫天翊展顏：“好，記住你說的話。”

　肖致然含笑點頭。

　溫天翊想起一件事：“對了，後天是穆少凡的生日，我們一起去他的生日派對。”

　肖致然說：“我需要準備什麼禮物？”以前他跟著溫天翊參加過不少同齡人的派對，但因為他是溫天翊的從屬，不用準備禮物（其實禮物還是肖致然準備的，不過送禮物是以溫天翊的名義）。現在走出去是以溫耀志繼子的身份，禮物肯定不能少。

　溫天翊說：“我還沒準備。你也去的話，幫我也弄一份。”

　所以這才是你叫我去的真正目的。肖致然看著光明正大偷懶的“哥哥”，無言了幾秒。雖然不是溫天翊的傭人了，這位少爺還是有辦法使喚他。

　肖致然含蓄地說：“其實我和穆三少不是很熟，我不去，他也不會在乎吧？”

　溫天翊好整以暇說：“你必須去。”不等肖致然抗議，他迅速說，“因為你媽答應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