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那時林晟已經成為明星，名氣很大，因為亦正亦邪的作風，各種黑他的言論層出不窮，林晟曾經遭遇騙子，被囚禁輪姦的這種說法只是其中之一。溫天翊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他重用林晟看的是結果，不是他的過去。之所以還會留有一絲印象，是因為林晟聽到這種說法時，臉色變了一變，仿佛被說中一樣。雖然他很快恢復正常，但溫天翊剛好看到了。

　這輩子溫天翊和林晟接觸過後，一直很疑惑是怎麼樣的遭遇，導致二十歲時還溫良單純的林晟變成後來那副妖孽樣。如果真的是被囚禁輪姦，也難怪林晟性情大變……

　“你確定你沒事？”溫天翊反省了一下，近段時間他對林晟的關注確實不夠。想到林晟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遭遇不幸，溫天翊也不禁捏一把冷汗。差一點，林晟的命運也許就回到上輩子的軌道上了。溫天瀚的順利出生改變了過去的歷史，溫天翊掉而輕心了。

　聽出溫天翊話語裡的關心，林晟心裡一暖：“我真的沒事。”

　溫天翊說：“你別再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兼職。你想賺錢，我給你安排工作。”

　雖然知道溫天翊是關心他，但這和肖致然如出一轍的口氣令林晟滿頭黑線。這兩人是約好的嗎？都把他當不懂事的小弟似的。

　而且溫天翊說給他安排工作，但他離他那麼遠，鞭長莫及，能幹什麼？還不是要溫天翊在百忙中尋一些輕省的“工作”給他，好滿足他“自力更生”的願望。林晟想也不想拒絕道：“不用啦，我以後會小心一點的……”

　溫天翊強硬說：“林晟，聽話。”

　林晟一愣。在他和溫天翊的關係越來越好之後，他第一次聽到溫天翊用命令式的語氣對他說話。

　溫天翊仿佛也覺得語氣太過嚴厲，又說：“你身在異國他鄉，出事了，誰也幫不到你。沒有人指著你現在賺來的錢生活，目前你還是以學業為重，不要因小失大。”

　林晟說：“我不是好好的嗎？那只是一件小事，知道不對勁我就沒去了。我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一個肖致然是這樣，溫天翊也是這樣。在認識他們之前，他也是一個人獨自走過來的。溫天翊對他越來越像對待一個易碎的娃娃似的。他對肖致然就不一樣。肖致然比他還小一歲，可是有事了，溫天翊會和他商量，交給他獨立處理。溫天翊相信肖致然的能力，卻不相信他的。

　那是因為你有被騙的前科！溫天翊想。

　聽出林晟的不甘不願，溫天翊揉揉額角：“這件事你還是跟我詳細說說，你是怎樣發現不對勁的？”

　林晟支支吾吾，他不想提及肖致然，但到底做不到隱瞞他的功勞，含糊說：“……有人知道那個介紹人有問題，提醒我了……”

　溫天翊慶倖說：“你要好好謝謝人家……”

　林晟想到肖致然，心塞：“你怎麼說得好像我去了就一定會出事？”其實無論肖致然是不是為了他，他阻止了他去做那份可能會有危險的兼職，林晟還是感激他的。但如果憑著這件事就認定他欠了肖致然很大的恩情，林晟可不同意。他又不是白癡，即使他去了，發現問題他也會設法逃生，不一定要靠人幫忙。溫天翊的口氣卻仿佛他占了大便宜似的。

　溫天翊肯定不能說如果不是對方提醒了他，林晟很可能會吃一個徹底改變他的大苦頭。

　“……閔大師幫我算了一卦，說我的朋友近幾個月運程欠佳，可能有血光之災，得貴人相助能逢凶化吉。讓我叮囑我的朋友萬事小心。”閔大師，溫天翊外婆的御用算命先生。林晟見過一次。

　林晟本來心情抑鬱，聽到這胡說八道也忍不住撲哧一笑：“溫少，你又不信這個。”算命先生再厲害，也不會算到當事人的朋友頭上。而且，“……他算我哪門子的貴人？”肖致然耶，最強情敵有木有？

　“聽聽無妨。”上輩子是不信的，重活一世，有些信了。況且溫天翊逐漸顯露的超出年紀該有的預見性，他也要找個理由搪塞人。

　林晟歎氣：“知道了……”

　“林晟，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賭氣。我不能時時看著你。”

　“嗯。”林晟聲音一低，“溫少，你這麼關心我，有沒有更喜歡我一點？”

　溫天翊：“……”

　林晟好灰心：“我知道了……”

　*

　這一年暑假，林晟沒有回國。他的父親穆浩明來了英國，名義上是探望穆晚真和他，實際上是來見蘇怡寧，他得留在英國陪著。

　肖致然本來也不打算回國，但溫耀志胃出血入院，唐敏強烈要求他回去。溫耀志和唐敏結婚後，溫耀志成了肖致然名正言順的繼父，于情于理，肖致然都該回國探望他。

　肖致然到醫院的時候，溫天翊也在。溫耀志臉色蒼白地半躺在床上，唐敏在一邊照顧他。有一瞬間，肖致然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他第一次見到溫天翊也是在病房裡。溫耀志同樣是胃出血，唐敏是照顧他的護士，小小的溫天翊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皺著眉難掩擔憂地看著他的父親。

　只是如今溫耀志和唐敏臉上都有了歲月的痕跡，溫天翊也長大成人，變成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

　“……公司的事我先接手，您好好休息。唐姨，照顧好我爸。”溫天翊皺著眉說。溫耀志的胃一直不太好，唐敏在家時又是食療又是藥療地幫他養，好不容易養得七八分好。唐敏成為溫太太後熱衷交際，對溫耀志的照顧沒有以前精心。一不注意，溫耀志的胃又鬧毛病了。

　察覺到溫天翊的不悅，唐敏近乎誠惶誠恐道：“你放心，天翊，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爸爸。”

　溫天翊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肖致然到了，又沒有說。

　肖致然說：“溫叔叔，媽，天翊，我回來了。溫叔叔怎麼樣？”

　唐敏看到肖致然，表情一鬆。

　溫耀志看了肖致然，略一點頭就轉向溫天翊，拍拍他的手臂，有些氣虛道：“公司的事先交給你了，放手幹，萬事有我兜著。正好肖致然回來了，你忙不過來就叫他幫忙。別怪你唐姨，是我一時沒注意。”

　溫天翊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他臉色不好地固定在溫耀志床邊，唐敏和肖致然都不敢招他。肖致然問候溫耀志，溫耀志說了幾句就不說了，累極似的閉目養神。

　唐敏趁機拉著肖致然出去倒開水。溫耀志住的是vip病房，服務周到，斟茶倒水的事不用唐敏幹，她拉肖致然出去的藉口有些牽強，顯然是急慌了。

　“小然，你幫我向天翊說說情。”果不其然，一到無人的角落，唐敏立刻愁眉苦臉對肖致然說。

　“怎麼了？”

　唐敏說：“我沒照顧好你溫叔叔，天翊生氣了。”

　以前她沒有名分，即使以溫耀志女朋友的身份出去見人也覺得見不得人，只敢呆在溫家的一畝三分地上，圍著溫耀志打轉。嫁給溫耀志成為溫太太後，她想成為不比潘淑蘭遜色的貴婦人，鼓起勇氣去交際，雖然中間被潘淑蘭狠狠打擊過，但有了肖致然的指點，她的應對能力好了許多。身邊的人又捧著她，弄得她有點飄飄然。花在外面的時間多了，對家裡難免有疏忽。溫耀志這一病，她才發現近來丈夫對她冷淡了不少。溫天翊更不用說，他整天忙著工作學業，以為唐敏能把溫耀志照顧好，沒想到溫耀志居然病到進醫院，他第一時間怪罪唐敏。

　這對父子的表態立刻把唐敏從半空中打下來。久違的不安惶恐迅速佔據她的心頭。她突然想到，連有美貌有家世還為溫耀志生下一兒一女，驕傲無比的潘淑蘭，溫耀志都是說離婚就離婚。她這個新上任的溫太太又值幾斤幾兩？離婚了潘淑蘭還能得到巨額賠償，她和溫耀志結婚前可是簽了一大堆放棄財產的婚前協議……

　她的好日子全靠溫耀志。溫耀志想要怎麼樣的妻子，她就該是怎麼樣的。以前她一直做得不錯，沒想到結婚了一被哄，她就忘乎所以了。

　唐敏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驚惶極了。她唯一想到能求助的只有肖致然。

　肖致然和溫天翊一向關係不錯，只要溫天翊肯原諒她，溫耀志也不會太為難她。

　“媽，您別害怕。既然您覺得自己錯了，就好好照顧溫叔叔。您們現在是夫妻，有什麼事您和他商量。”肖致然安撫她。

　“他才不會聽我的，我哪裡敢管他？”唐敏抱怨，期盼地看著兒子，“你幫我跟天翊說說吧。”

　“這種事我說沒用，要看您的行動。”肖致然無奈道。他沒結過婚，不知道夫妻該怎樣磨合。對內，唐敏對溫耀志還帶著一點情.婦對金.主的態度，對外，她又表現得像一個“溫太太”。心態沒擺好，所作所為也失衡。

　唐敏壓低聲音說：“你和天翊的關係也要處好，如果有機會，你讓他帶你進溫氏……”

　肖致然打斷她：“媽！”他看著唐敏的目光嚴肅起來。她這是在暗示他爬溫天翊的床？

　唐敏眼神閃躲。她出外交際，認識的人多了，想法也有些改變。與其依靠男人，指望男人的良心，不如自己手裡切實握住一些東西。

　她沒能力，還有肖致然。

　肖致然和溫天翊在一起的時候，溫天翊對他們母子的態度最平和。那時唐敏就有種感覺，如果肖致然對溫天翊有所要求，溫天翊一定不會拒絕他。

　看著唐敏，肖致然頓時覺得他回來一趟非常有必要。

　這時，他還不知道唐敏給他惹的麻煩不止這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