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穆少凡的生日派對非常熱鬧。

　來參加的都是年輕人。派對在半山別墅裡舉行，有酒有美食，還有樂隊表演，不重交際，更重娛樂。年輕人之間，這類型的派對反而更能拉近距離。

　溫天翊和肖致然帶著溫天蓉和溫天藍到的時候，別墅裡的氣氛已經相當熱烈。

　穆少凡看到溫天翊迎了出來，他穿著一身休閒服，清貴俊雅，微微收住笑的模樣，好似繁華中降落的一點靜謐。

　溫天蓉和溫天藍瞬間看直了眼。

　穆少凡很快又揚起笑，客氣中不失親熱地打招呼：“你們來了，歡迎。”

　溫天蓉紅著臉說：“少凡哥，生日快樂！”

　溫天藍跟著結結巴巴說：“您好，生日快樂……”

　穆少凡看了溫天藍一眼，適時露出一點疑惑。

　溫天翊說：“我堂妹，溫天藍。”

　穆少凡溫和地對溫天藍點點頭。溫天藍受寵若驚的羞紅臉。

　溫天翊說：“喏，禮物。”

　肖致然遞上禮物：“三少，生日快樂。”

　溫天蓉搶先說：“少凡哥，禮物是我們一起挑的。”

　穆少凡說：“謝謝，讓你們費心了。”

　溫天翊說：“其實我只是為了省事。”

　“哥！”溫天蓉和溫天藍齊聲喝道。

　穆少凡眼裡劃過真切的笑容，臉上的表情也沒有那麼形式化了：“別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這樣。我不戳穿你是給你留面子，你自己坦白，不關我的事。”

　溫天翊自若說：“這是我的優點。”

　穆少凡受不了地搖頭。溫天蓉和溫天藍見他半點不生氣，一副和溫天翊相處慣了，瞭解他脾性的樣子，也噤聲縮了回去。

　穆少凡帶著他們一行四人進去，又和溫天翊說了幾句，就交代他們放開玩，不要拘束。接著他說了“失陪”，又去招呼其他人。

　溫天蓉和溫天藍的目光一直黏在穆少凡身上捨不得移開。溫天藍一臉夢幻，嘴裡念叨著“好帥好帥”，一秒鐘變成迷妹。溫天蓉與有榮焉地開始向她安利穆少凡的豐功偉績，給她男神圈粉。

　溫天翊見她們很自得其樂，已經忘了他和肖致然的存在，很滿意地拉著肖致然走開。

　肖致然心裡感歎女孩子的善變，不過穆少凡引開了溫天藍對他的注意力，他確實鬆了一口氣。他一點都不想按照唐敏的意思，陪溫天藍一整晚。

　突然莫名其妙被拉著走，肖致然詢問地看了溫天翊一眼，溫天翊說：“怎麼，你想留著等她們回過神纏上你？”

　肖致然立刻不反抗了，跟緊溫天翊。

　一邊走，溫天翊一邊問：“你以前見過穆少凡，覺得他怎麼樣？”

　肖致然和穆少凡接觸有限。溫天翊和穆少凡熟起來的時候，肖致然已經和溫天翊鬧翻了，之後又很快出了國。

　不過說到觀察入微，肖致然還是很有一套。他想了想，低聲說：“穆三少比以前接地氣了。”聖喬治大學的三大男神，穆少凡一直是最高冷的那個。遠遠看一眼都能感受到他對人的疏離淡漠。現在倒是變得平易近人一些，會舉行這種鬧騰的派對，會對人微笑。

　溫天翊用“有點意思”的眼光睨了他一下說：“繼續。”

　肖致然知道他有意考他，如果他有興趣進溫氏工作，確實得展示一下他的本事。但他不是還沒有答覆他嗎？

　肖致然想了想，輕輕說：“穆老把穆氏交給穆三爺打理，又安排孫子進穆氏爭權。穆三少一開始保持中立，後來站到穆三爺這一邊……穆三少大概是為了幫穆三爺，放下身段拉攏人心？”

　以一個長居國外的留學生來說，肖致然能知道這些並且分析到這一層已經相當難得。溫天翊高深莫測說：“你再看看。穆三少的拉攏人心，可拉得很不情願。”

　穆少凡想在穆老、兄弟和穆瑾嶸之間保持中立，但對他另有心思的穆瑾嶸怎麼會允許？只是略施手段，穆少凡在別人眼中就成為穆瑾嶸的支持者。和穆瑾嶸相比太過稚嫩的穆少凡措手不及，又惱怒不已。他會出來拉攏人心是他自己的意願，因為他已經意識到手上沒有籌碼的他毫無自主權。面對可以把親生兒子關進精神病院的爺爺和深不可測的小叔，他一不小心就會成為雙方角力的犧牲品。而穆瑾嶸的本心裡，他是不願意自己寵愛的小孩在外抛頭露面的。他認為穆少凡只需待在他的羽翼下，驕傲自在地活著，做一切他想做的事。

　說起來，穆瑾嶸和上輩子的溫天翊在想法上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不然溫天翊也揣摩不到他對穆少凡的所作所為之下的深意。可惜肖致然的心思比穆少凡複雜深沉得多，溫天翊也不如穆瑾嶸那般老謀深算，底牌無數。

　溫天翊臉色沉鬱，肖致然說：“你和穆三少的交情很深。”

　溫天翊給了他一個難以言喻的眼神。和穆少凡攀上交情，一開始他是為了報恩，報過了以為可以兩清了，輪到穆少凡扯著他不放，他也很不情願，至於後來……後來就是順勢而為了。

　溫天翊帶著肖致然走好像漫無目的，實際上他的目的地非常明確，直接走出穆少凡舉辦派對的別墅，來到隔壁的別墅，直接上二樓。

　上二樓要坐電梯，按下指紋，電梯才會運作。不是特定的人，上不到二樓。

　走出電梯，入目是一個開闊的樓層，仔細一看，設計卻是封閉式的。樓層的裝修設施不比豪宅差，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正對著落地窗的是巨大的按摩浴池，用珠簾隔著，另一邊是麻將桌，檯球桌，射擊類遊戲機等。

　麻將桌支起了一桌，檯球也有人在打。肖致然只認出傅敏郁和陳斯。這兩個男人和穆少凡並稱聖喬治三大男神。傅敏郁是肖致然的朋友傅鑠齊養父家的兒子，有軍方背景。陳斯是溫天翊的表哥，溫天翊二姨潘淑馨的兒子。潘淑馨嫁入的陳家在古玩界德高望重。傅敏郁和陳斯都是新生代中有名的年少才俊。

　其他人肖致然都不認識。但光憑傅敏郁和陳斯，肖致然就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以前溫天翊可走不進這種圈子。

　溫天翊和肖致然走進來，正在玩樂的人大多數都投來一瞥，見穆少凡沒有跟著他們來，一半人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另一半人則多看了肖致然一眼，即使是見慣美色的人，看到肖致然的臉依然會覺得驚豔。難得發現一個外表上和穆少凡不相伯仲的美人。

　“呦，溫少來了？”正在打檯球的其中一個男人看到溫天翊，收起球杆，目光落在肖致然身上，“好標緻的美人，你的伴兒？”

　肖致然早從這些人的動靜判定在場的人大概按身份分成兩批，一批是像傅敏郁和陳斯那樣的，從容不迫，一副主人的姿態，另一批人負責斟茶倒水，各有專一服侍的對象。這些人無一不是俊男美女，對服侍對象態度恭敬討好。和溫天翊說話的男人，提到肖致然的口氣帶著輕佻。

　溫天翊簡單說：“我弟，肖致然。”

　對方立刻反應過來：“哦，你家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美人弟弟。”口氣更曖昧了。那種對溫天翊的狀況知之甚詳的篤定令人不舒服。他看起來和溫天翊不甚對盤。

　溫天翊說：“王敘，你皮癢了是不是？”

　王敘慢條斯理擦著球杆的皮頭：“小叔叔，是不是伴兒你和我說了都不算……”他把球杆往上一拋，拿著握把指住肖致然，挑釁道，“老規矩，來一局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