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肖致然被王敘拿球杆指著，受驚似地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後退一步。他抬頭看著王敘，臉上閃過驚慌。

　溫天翊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擋在肖致然面前，肖致然立刻半躲在他身後，揪著他的衣角，像小寵物受了欺負，向主人求助似的。

　溫天翊垂下眼簾看了一眼被揪著的衣角，目光意味不明地移到肖致然臉上。肖致然仰頭看他，聲音怯懦：“少爺，我不認識他……”

　那姿勢，那態度，說他們之間沒什麼都沒人信。

　王敘不屑地看著他們：“有弟弟叫哥哥‘少爺’的嗎？還說不是伴兒！”

　溫天翊轉開臉：“王敘，這是你對長輩的態度嗎？”

　王敘叫他“小叔叔”，因為他是王德安的長孫。他的父親是王德安的長子王品誠。王敘比溫天翊大一歲，但因為王德安娶了潘淑蘭，按輩分，王敘要叫溫天翊一聲“小叔叔”。王敘自小在王德安膝下長大，和比他大一歲的小堂姑王瑩玩得極好。別人是姐控，他就是姑控。王德安和潘淑蘭的婚事，他是全家最不樂意的那個。可是潘淑蘭成了奶奶，輩分太高，王敘敢哼一聲，全家都會收拾他。溫天翊這個“小叔叔”年紀比他小，整天一副臭屁樣，王敘十二萬分看他不順眼，私下碰上，王敘就想教訓他，讓他不要以為輩分大就很了不起。

　王敘剛才叫溫天翊“小叔叔”是諷刺他，溫天翊拿輩分壓他，他頓時炸毛了：“什麼長輩？有種用實力說話！”

　“檯球？”

　“是，不敢比嗎？”

　溫天翊說：“比就比！你輸了，跪下向我弟道歉。”

　王敘氣了個倒仰：“他是什麼東西？憑他也配？”他的本意也只是溫天翊輸了，讓他低頭叫他一聲“哥”而已。溫天翊夠狠，一開口就要他向一個寵物下跪！

　溫天翊說：“不敢比？怕輸？”

　王敘怒極反笑。他被激出真火了：“那你輸了呢？跪下叫我‘爺爺’？”

　這時，其他人都感覺到不對了。能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身份地位不一般。玩鬧歸玩鬧，但鬧出真火，結下解不開的梁子就有違他們聚在一起的宗旨了。

　王敘是這裡的老人，性格急躁跳脫了點，但一般知道分寸，溫天翊初來乍到，性格還不明朗，但財大氣粗，絕不好惹，還是王敘名義上的小叔叔。偏幫哪一邊都不對。

　“哎呀，開玩笑而已，別較真！”

　“都是同一掛的人，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跪什麼跪呢，沒有玩得這麼出格的。重新來重新來！”

　王敘控訴：“是他先說‘跪’的！”

　溫天翊說：“他侮辱我弟，還想我客氣？”

　王敘說：“他算你哪門子的弟？別以為我不知道……”

　溫天翊的聲音鏗鏘有力：“他是我弟！”

　王敘指著他：“你分明存心找茬！”

　溫天翊說：“我任我弟被你說成伴兒，我也不用混了。”

　“你！”

　“夠了！”傅敏鬱一推麻將站起來，高大健朗的身軀壓迫感十足。他鋒利的眸光掃過在場的人，大家都感到臉上被刀子刮過似的，當下全部噤聲。

　傅敏郁看著溫天翊：“溫天翊，你不是第一天進來。這裡的規矩你明白，不是成員，就是伴兒。既然王敘不認可你弟，讓你弟用實力說話。贏了留下，輸了出去，別提那些過分的要求。我們是朋友，不是對頭。”

　溫天翊沉著臉和傅敏鬱對視了三秒，轉頭問肖致然：“你覺得怎麼樣？”

　肖致然咬著唇，瞟了王敘一眼，有點害怕說：“可是如果我輸了，他會不會為難你？”

　王敘瞪了他一眼，依然不掩輕視。但溫天翊幾次強調他是弟弟，甚至為了他翻臉，在場面有些緩和下來的情況下，王敘也沒有再出言不遜，火上加油，只是沒好氣說：“你輸了，不要跑我面前礙眼就行。”

　溫天翊說：“你輸了呢？”

　王敘哼了一聲：“我輸了，今晚的開銷歸我。”

　溫天翊說：“加一條，私下跟我弟道個歉。”

　王敘看肖致然那個慫樣，根本不認為他會贏。他對自己的檯球技術很有信心：“行！”

　溫天翊說：“陳斯，球杆借我。”

　陳斯是溫天翊的表哥。他本來應該幫溫天翊的。但一來他的性格討厭和人爭執，二來溫天翊維護的是肖致然。肖致然是三了潘淑蘭的女人的兒子，陳斯對他的態度和潘家人一致，就是不喜歡。所以剛才他沒有出聲。

　但溫天翊開口了，陳斯也不會拖他後腿。他是檯球愛好者，雖然技術不怎樣，但裝備是極好的。

　肖致然從溫天翊背後走出來，拿起球杆往球桌一俯，姿勢優雅標準得令王敘眼眉一跳：好像是個高手……

　肖致然俯了一下又直起腰，不好意思地柔聲說：“太久沒打了，可以給我幾分鐘熱身嗎？”

　“隨便你。”王敘很喜歡打檯球，技術在這群人中是數一數二的。肖致然一個標準的姿勢令他終於肯正眼瞧他。而且肖致然都這麼說，王敘肯定要答應的，他不想勝之不武，同時他也想看看他的水準。

　肖致然在眾人的圍觀下單獨打了一會兒，從一開始的略帶凝滯到流暢，確實如他所說的，太久沒打有點生疏，但找到手感就明顯打得不錯。

　但不是他/王敘的對手。

　↑這是一些人的心聲。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打慣檯球的人，看一會兒就能看出對方的水準。

　肖致然熱身完畢，眉毛微微蹙起，似乎也有點擔憂。美人顰眉，美不勝收，純屬看熱鬧的人不由心生憐惜。

　溫天翊雙手環胸，下巴微抬：“只管打，你贏了，今晚的開銷歸我。”

　好幾個人撲哧笑了。王敘說他輸了，今晚的開銷歸他，溫天翊說他弟贏了，今晚的開銷歸他。也就是說，只有溫天翊他弟贏了，今晚才有人埋單。那他們該站在哪一邊呢？

　王敘咬牙切齒：“我贏了，這個月的開銷我包了！”

　“王少夠壕！”

　“真漢子！”

　“王少必勝！”

　立刻有人吹口哨歡呼，為王敘搖旗呐喊。

　溫天翊撇著嘴咕嚕了一句“真可惜”，不過很快淹沒在喧鬧聲中。

　傅敏鬱被推舉為裁判，他直接說：“我喜歡速戰速決。玩9球，一局定勝負，如何？”

　王敘和肖致然都沒意見，王敘還大方說：“由你開球。”

　肖致然微微一笑，仿佛有些靦腆：“既然要比就公平一點。我們按規矩來。”

　王敘眼裡終於多了一點欣賞：“好。”

　開球權的確定由雙方在開球線後，在同一時間內分別向頂庫擊打同一規格的兩顆主球，球碰到頂庫後彈回，滑向底庫直到靜止，球離底庫較近的一方獲得開球選擇權。

　最後肖致然憑藉技術獲得開球權。一記漂亮的擊球後，帶號碼的彩球四散，三顆目標球入袋。肖致然直起腰和溫天翊對了一眼，重新俯下.身時，他的氣場一變！

　眼神明亮銳利，身軀微微繃緊，伸展的四肢柔韌有力，沉穩而冷靜，他在眾人的瞠目結舌中，乾淨俐落地一杆清台，沒有給王敘上檯面的機會。

　王敘說不出話，四周鴉雀無聲。

　溫天翊說了句：“不錯。”

　肖致然謙虛道：“運氣不錯。”

　王敘一時無法接受：“既然是運氣不錯，那再來一局！”

　肖致然頷首：“沒問題。”

　這次王敘開球，一擊後三個目標球入袋，非常不錯的開局。他一鼓作氣又打進兩個球，到第三個時卻一擊揮空。肖致然上場，再一次乾淨俐落地清台。

　王敘想摔杆，但這根杆是他好不容易淘來的寶貝，沒捨得，只能髮指地指著溫天翊：“你故意的！”他是想明白了！溫天翊和肖致然聯手誤導他，讓他以為肖致然技術不夠好，興沖沖要求比試，然後輸得一敗塗地……

　溫天翊挑眉：“哦？”

　王敘氣結：“你！”雖然他是想明白了，但溫天翊和肖致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留給借題發揮的餘地。比試是他要比的，賭約是他親口答應的，肖致然在無人看好的情況下贏得漂亮，事後還有溫天翊包了今晚的開銷，手段高杆漂亮。只要溫天翊和肖致然不承認，沒人能說他們是故意欺負王敘的。王敘也說不出這麼丟人的事。

　不料溫天翊直接說：“本來不是故意的。但你自己嘴臭，得罪了肖致然，還不許人家教訓你？”他朝肖致然揚了揚下巴，“這個故事告訴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樣，老子第一老天第二。”上大學之前，他和肖致然打檯球可是打遍周邊的球室無敵手。上了大學之後，有時手癢了也會去玩一把。肖致然打檯球的天賦極好，一般專業選手對上他都逃不了好，何況是王敘這種業餘的？

　王敘脫口而出：“你神氣什麼？又不是你贏。有種你來贏我一場呀！”

　溫天翊冷笑：“你以為我會怕你？”

　兩人說幹就幹，溫天翊拿走肖致然手上的球杆：“你去玩，我要教訓一下我的大侄子。”

　王敘惡狠狠說：“溫天翊你閉嘴！他弟，盡情玩。反正今晚的開銷這冤大頭包了！”

　肖致然見他們倆火花四濺，心裡好笑，從善如流地應了，自有人拉他到另一邊喝酒聊天。

　“溫天翊他弟，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肖致然，我叫肖致然。”

　“你的檯球打得真厲害！哪個教練教的？”

　……

　雖然溫天翊立下豪言壯語，在球桌上也全力以赴，但他的技術沒有肖致然那麼好，最終被王敘扳回一局。王敘出了一口惡氣，得意地哈哈笑！

　溫天翊嫌棄說：“你只是運氣不錯。”

　王敘勾住他的肩膀，笑得眉飛色舞：“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小、叔、叔！”

　散場的時候，盡興而歸。王敘約溫天翊和肖致然下次再玩，溫天翊把肖致然推出去：“下次他陪你玩。”

　王敘咧嘴笑：“沒問題，我知道你輸怕了。”

　溫天翊說：“有種你跟我比比網球。”

　王敘噴回去：“隨時奉陪。”

　參加穆少凡生日派對的人，散場了也沒有下山，另有地方給客人過夜。溫天翊和肖致然找到溫天蓉和溫天藍，盯著醉醺醺的她們乖乖進房間後，也找了一間雙人房入住。

　溫天翊和王敘他們玩的時候喝高了，之後一直努力保持清醒。進了房間，胡亂洗過澡，一出來他就撲在床上不省人事。

　肖致然遲疑了一下，緩緩爬上他的床。

　作者有話要說：放下恩怨，他們兩個真是配合得很好~~~/(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