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溫天翊見溫耀志雖然沒有接受，但態度已經有鬆動，哪裡肯滾？當下拿出小時候才有的纏功磨溫耀志。

　“爸啊，爸，您點個頭，同意我和肖致然在一起吧？”

　溫耀志怒道：“我還要點頭同意我兒子跳火坑不成？你少得寸進尺！我沒趕你出門已經是好的。”

　溫天翊很上道地強調他的重要性：“您是我爸，您不點頭，我心裡就不踏實。”

　溫耀志不屑地哼了一聲，不過從他稍微緩和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對兒子的這句話頗為受用。

　“爸~”溫天翊拖長音調。

　溫耀志撲哧一下笑了，沒好氣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別怪模怪樣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嗎？認定了的事，撞牆了也不回頭。”他歎氣，一半歡喜一半憂。兒子有主見是好事，但固執起來也讓人頭痛。溫天翊呢，只有別人配合他的份兒。偏偏他寵慣了他，捨不得下狠手。

　溫耀志悻悻然說：“肖致然……”以前他只是無視這個養子，現在就不禁有些遷怒。肖致然那長相，實在太招人了點。

　“爸，有時您也不要太偏心。他好歹是您養大的，都叫您爸了。”溫天翊說。儘管他是受益者，但常常看到溫耀志沒有道理地偏心他，也有點汗顏，有點替肖致然難過。

　溫耀志說：“人的心本來就是偏的。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如果我真偏心他，憑你對他做的事，我就要吊起你來打。”這就是他憋屈的地方。兒子學壞了，但是加害者，另一方是明晃晃的受害者，想推卸責任都不行。溫耀志是有怒無處發。

　溫天翊縮著脖子裝鵪鶉。好在他有先見之明地把罪責攬到身上，不然以他爸的偏心眼，會多不待見肖致然啊。

　溫耀志看不過他這慫樣，嫌棄說：“他有你偏心就夠了。再不看著你們，都能捅破天了。“見溫天翊擺出老實受教的表情，他勉強說，”你也不用替他擔心。這麼多年，你見我對他做過什麼？一直欺負他的都是你。“溫天翊：“……”果然在別人眼中，他的加害者形象和肖致然的受害者形象已經深入人心。雖然溫天翊隱隱也是這樣覺得，但套上肖致然低眉順眼的臉，總有種違和感。他就算是加害者，也是很苦逼那種。肖致然捏他是捏得爐火純青。

　溫耀志說：“看來肖致然倒是壓得住你。”他有點感慨。

　溫天翊一直是一個難教又難養的孩子。因為是第一個孩子，又是男孩子，潘淑蘭作為母親，本身的教養和對孩子的態度都不過關，溫耀志不免加倍地疼愛他，完全嚴厲不起來。小時候溫天翊的性格霸道乖張，強硬得人人都要聽他的，只要服從，不要陪伴。這種情況直到肖致然來了才有所好轉。雖然溫天翊把他欺負得慘兮兮的，但也只是一開始如此，漸漸地，在肖致然這個對比下，溫天翊一點一點變好了。溫耀志就是看肖致然穩重懂事，又聰明溫順，對溫天翊有諸多正面影響，才允許他待在溫天翊身邊。從小到大，只要肖致然在，溫天翊總是比較平心靜氣，不會把氣撒到別人身上。

　……簡直像野馬脖子上的套索。

　溫耀志因為這個比喻，臉黑了黑，隱含不滿地看著溫天翊。

　“我也壓得住他啊。”溫天翊不滿說。他不接受這種有損他威武形象的說法。

　好像剛才信誓旦旦剖白說沒了他不行的人不是他似的。溫耀志語重心長說：“既然你把他說得那麼好，我就拭目以待，看你們能在一起多久。我管不住你，你自己好自為之。”

　溫天翊大喜，點頭說：“我知道的，爸爸。”

　溫耀志忍了忍，還是放一句狠話：“別讓我知道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搞在一起。”

　溫天翊一愣：“啊？”這句話怎麼聽著這麼怪異？

　溫耀志喃喃道：“好歹肖致然算知根知底。”

　兒子在同性戀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誓不回頭。溫耀志沒有什麼和平糾正他的好辦法。與其任他在那個圈子裡橫衝直撞，胡亂招惹些亂七八糟的男人，不如把他拘在肖致然身邊。至少肖致然是他從小看大的，人品性格都過得去。最重要的是，溫天翊心甘情願被他拘著。

　溫耀志越想越是這麼回事。一旦強硬拆散他們，溫天翊自暴自棄找其他男人——不知來路的，身上或許有什麼病，溫耀志就是把腸子悔青也無補於事。

　溫天翊沒想到話題會突然急轉直下變成，叫他對肖致然忠誠專一，不要出軌？

　“爸，你這是支持我和肖致然在一起？”

　“不支持。你，嗯，你和他一起，有做好安全措施吧？他只有你一個男人？”溫耀志不自在問。天知道他之前根本沒想過要教導溫天翊這方面的問題。他認為那是男人的本能，不需要教！溫天翊交女朋友的時候就沒出過岔子。但男人，他想起聽過的各種傳聞，不得不出言提醒。溫天翊絕對不能在外面亂來。

　溫天翊漲紅臉：“爸！”

　溫耀志也老臉一紅：“叫你說就說。”

　“我又不是雛兒。”溫天翊翻白眼，“你覺得我會允許肖致然找其他人嗎？”

　溫耀志聞言，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他真為兒子操碎心。

　溫天翊也被他爸的問題弄得很虛脫。做一個大項目都沒有那麼棘手，那麼難以啟齒！

　一時間，父子倆面面相覷，都心有戚戚然。

　溫天翊也不敢再逼著溫耀志表態，轉移話題問：“爸，誰給您的照片，您知道嗎？”他可沒忘記這茬。這個問題非常嚴重，因為是在溫耀志體檢後收到的。如果對方知道溫耀志患上冠心病，特意把這些照片送給他刺激他，那對方的心思實在歹毒。肯定和溫耀志有著難解的仇怨。

　溫耀志說：“匿名寄給我的，沒查出來。”

　溫天翊想了想，說：“我來查吧。”

　溫耀志問：“你想怎樣查？”

　溫天翊說：“假設對方是知道您的體檢結果後寄出照片。知道您體檢結果的人不多，先逐一排查。”為了避免溫耀志的身體狀況公佈後影響溫氏股價，這件事的知情人被控制在很少的範圍內。先調查這批人可以大大縮少調查範圍。如果這些人沒問題，調查範圍再往外擴張。

　溫耀志問：“你有人手？”

　溫天翊說：“有。”

　溫耀志乾脆俐落說：“你查，但不要引起太大動靜。”他的直覺也傾向于對方是知道他的體檢結果後寄出照片。他的直覺一向很准，為他避開了不少危險。對方如此陰險毒辣，見他安然無恙肯定會有後招。溫耀志不能留下這樣一個隱患。

　溫天翊說：“知道了。”

　溫耀志說：“我待在家裡沒什麼，你出門在外，配兩個保鏢。如果查得不順利，你跟我說，我認識一些人。”他把這件事交給溫天翊，當作練手。

　商場如戰場。競爭對手之間的鬥爭明面上風月光霽，私底下卻常常你死我活，互相下黑手的事情多不勝數。溫耀志的事業剛崛起時擋了別人的財路，還被流氓圍堵教訓過，命保住了，身上卻留下幾道刀疤。溫耀志也是從那次之後開始強硬起來。這些年，他一直和一些勢力保持不遠不近的關係。應該說，凡是到了他這種位置的富豪，多少都有點那方面的人脈。

　溫耀志不清楚溫天翊手上有什麼底牌，但違法犯罪的事，他肯定還沒沾過。他先放手讓他處理，看看他的辦事效果，如果有不足疏漏，他再幫他補上。

　溫天翊點點頭。他大概知道溫耀志指的是哪些人。就他所知，這些人還算穩妥，但能早一步接觸到，他也不會拒絕。因為上輩子溫耀志入獄的陰影，溫天翊怕重蹈覆轍，希望可以掌握更多不確定因素。

　溫耀志提醒：“悠著點，不要操之過急。也不要逞強，有問題馬上問我。”

　溫天翊不會在這種要緊的事情上和溫耀志唱反調，慎重地“嗯”了一聲。

　*

　溫天翊躺在肖致然腿上，問：“你覺得是什麼人做的？”

　肖致然正在給他的臉塗上清涼的藥膏。溫天翊被溫耀志打得半邊臉腫起來，肖致然看到的時候吃了一驚。溫天翊告訴他原委後，肖致然沉默了。

　他沒想到他和溫天翊的關係會以這種方式對溫耀志攤牌。

　遊輪旅行後回來，得知溫耀志的病情，看到溫天翊的緊張失態，肖致然心裡就存了一個疙瘩。

　唐敏和溫天蓉是知情人，她們對他和溫天翊的關係持反對態度，溫天蓉為了溫耀志的健康，一反平時對溫天翊的畏懼威脅他，唐敏也以母親的身份強迫他。雖然肖致然不允許別人干涉他們的事，但如果溫天翊為了溫耀志而妥協……

　“嘶！”肖致然手勁加重，溫天翊反射性低叫一聲。

　“哦，抱歉，我在想近年來溫氏的主要競爭對手……”肖致然解釋，塗抹藥膏的手又變得十分溫柔。

　溫天翊說：“對他們，我還心裡有數。雖然他們的手段也不光彩，但這麼陰毒的方式，不像他們的手筆。真想要爸爸的命，這個方式能不能奏效，不確定因素太多。”把兒子是同性戀的證據送到父親手上，更像是存心噁心人。

　肖致然說：“這個人對爸爸的怨恨很深。”

　溫天翊冷不丁問：“你恨我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