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梁氏有孕

　　趙府家宴最終不歡而散，因為趙老爺已經帶著大夫去了李姨娘的院子，趙夫人身為主母，再不高興，也必須得趕過去探問一下。

　　月晗趁機向趙夫人和趙倩玉告辭，趙倩玉看過那首《滿江紅》之後，對元大將軍的觀感，已經從偶像上升到聖人，又加上月晗和趙夫人的有意開導，她也就相信元大將軍肯定能夠得到公平的處置，因此情緒已經好轉了很多。趙夫人不好再繼續留著月晗，就點頭同意她回去了。

　　等姐弟倆回到謝府，梁氏正在倒座廳裡聽婆子們請示當天的事務。月晗一眼就看到潘姨娘和陳姨娘分列在梁氏的兩側，遇到一些小事情的時候，梁氏就會布置下去，然後吩咐陳姨娘和潘姨娘監督進展。

　　六年時間過去，梁氏已經二十八歲，正是一個女人芳華最盛的時候，這幾年謝府後宅稱得上風平浪靜，她過得也頗為舒心，因此眉宇間更多了幾分從容溫婉的韻味，讓人見之忘俗。

　　而與她相比，陳姨娘、潘姨娘這六年卻過得比較鬱悶，再加上現在都已經是三十六七歲的年紀，雖然兩個人也盡力注意保養，但還是輕易被花容月貌、年紀正好的梁氏給比了下去，這會兒侍立在梁氏身後，要不是頭上戴了金釧玉搔頭，身上衣服也是綢緞，單看面相的話，怎麼看怎麼像一對管事嬤嬤的樣子。

　　見到月晗回來，梁氏分外開心，簡單處理完幾件事情，就吩咐道：「沒有急事的話，剩下的就明天再說吧。」

　　婆子們齊聲答應，然後行禮退了下去。

　　陳姨娘依舊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屈膝行了禮，又向月晗、月昇行了半禮，就退下去了。

　　她從月晗身邊經過的時候，月晗鼻翼微微翕動一下，聞道一股隱隱的味道，立刻回頭去看，卻見陳姨娘已經出了門。

　　而潘姨娘則手裡拿著一本帳冊，語速很快的向梁氏開口道：「夫人，再過幾日就是七月十五中元節了，要不要去各個廟裡添香油錢？還有晚上放的河燈，是家裡僕婦們自己動手做？還是從外面店裡請回來？再就是祭祀用的香燭、三牲，林林總總十來樣東西，都得預備了。」

　　梁氏坐時間長了，有些累，站起來扶扶腰，隨口答應道：「這些東西先按往年的慣例準備就好，我回頭再問一下老太太和老爺，看有沒有需要額外添的東西。」

　　潘姨娘當即笑道：「這些東西雖然花錢不多，但是瑣碎的很，夫人每天要處理府裡一大堆事情就夠忙的了，這種小事兒，不妨就讓婢妾帶著管家娘子們去採買準備吧。」

　　顯然，潘姨娘還是改不了攬權的毛病。

　　她有些惴惴不安的說完，生怕梁氏會駁回，沒想到梁氏只是略想一想，就點頭道：「好，那就勞煩潘姨娘了。」

　　潘姨娘大喜，這才拿著帳冊出了門，自去找那些管事娘子分派任務了。

　　倒座廳裡再沒有外人，梁氏這才露出笑臉，拉住月晗的手：「晗兒，你總算回來了，今天昇哥兒要去叫你，我還怕知府夫人不放你呢……」

　　月晗笑著反握住梁氏的手：「娘親坐下，讓晗兒給你把把脈？」

　　梁氏聞言，臉上頓時飛起一片紅暈，她身後的程媽媽則歡喜的開口：「夫人小日子晚了好多天了，還沒請外面大夫，姑娘快給夫人看看吧。」

　　謝月昇突然咳嗽一聲，開口道：「我先回書齋一趟！」說著不等別人說話，轉頭就走了。

　　沉浸在喜悅裡的梁氏和程媽媽、秀荷都沒太注意月昇的態度，程媽媽喜滋滋的扶了梁氏重新坐下，挽起袖子來，讓月晗給她把脈。

　　月晗跟著芸姑學醫六年，加上自己常常悄悄搜集醫書研讀，因此醫術早已登堂入室。這婦人滑脈又是最常見的脈象之一，因此她試了一會兒，就笑著抽回手道：「尺脈滑數，寸脈微小，沉洪有力，如珠走盤，恭喜娘親，您有喜了。」

　　梁氏嫁進來六年，上次生了女兒，這次總算又有身孕，饒是平日裡再端莊的一個人，這會兒也不由滿臉笑意。

　　「老天爺保佑！」程媽媽更是笑的一臉菊花，雙手合十喃喃謝了漫天神佛，這才又迫不及待的問月晗：「晗姑娘，那你看夫人這一胎，是給你添個弟弟嗎？」

　　月晗微微一笑：「娘親這才一個來月的身孕，還不好判定，等三個月後，應該就差不多能看出來了。」

　　想了一下，她又補充道：「娘親氣血有些虛弱，現在又是胎兒還未坐穩的時候，所以一定要少操心，多休息，藥補不如食補，回頭我再給你擬幾個藥膳方子，讓小廚房給您做了，常常吃著，對您和胎兒都好。」

　　梁氏含羞答應了，又輕聲跟月晗道：「娘也是覺得現在不能操心，所以才讓陳姨娘和潘姨娘再出來幫我打理一些事務。」

　　說著，她似乎生怕月晗不答應，又忙解釋道：「娘反覆盤算過了，只讓一個人來幫忙的話，未免這一個就會做大，另外一個閒著的則難免憂憤不平，還不如兩個人都來；再一個……她們現在畢竟年紀大些了……」

　　梁氏說到最後，已經聲如蚊訥：「這些年她們身子都沒有消息，現在坐三望四的人了，也不怕她們再掀起什麼風波來……」

　　月晗暗嘆一聲梁氏現在也已經成熟了，當即笑著開口：「娘親思慮已經很周詳了，只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再召她們來討論事情的時候，和那些婆子一塊站在下面就好，不要讓她們離您太近。」

　　方才陳姨娘身上的味道雖淡，但月晗隱隱覺得有些古怪，不過轉念一想，以陳姨娘的心機，應該不敢把麝香什麼的直接掛到身上，做那「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笨事，因此這會兒也只是稍微提醒一下梁氏，做個萬全的防備。

　　對於月晗的囑咐，梁氏還是很重視，當即點頭答應了，看看外面的天色，才又道：「這會兒老太太應該念完佛經了，娘帶你去給老太太請安吧。」

　　一旁伺候的秀荷笑著道：「聽榮暉院的人說，老太太這兩日心情都不錯，正惦記著給沉香姐姐指戶人家呢，夫人和晗姑娘這會兒過去，正好可以湊湊趣。」

　　梁氏聞言，笑著看看秀荷：「沉香都要嫁人了，秀荷，要不是捨不得你這些年來耳目靈通，幫了我不少忙，我也應該把你放出去了。正好今天去跟老太太討個情，也給你挑個好郎君。」

　　秀荷一張臉頓時漲得緋紅，扭捏了半天，最後才爽朗的開口：「謝夫人恩典，橫豎奴婢就算嫁了人，也還可以回來伺候夫人！」

　　月晗微微一笑：秀荷始終是很聰慧的一個丫鬟，顯然她是生怕別人疑心她要學品秋的樣子，也爬謝建文的床，所以這會兒顧不得忸怩，厚著臉皮答應了。

　　當下，月晗盈盈一笑：「等秀荷姐姐出嫁，我娘肯定另有賞賜，晗兒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到時候就送一對『天工坊』的內畫瓶，一套全銀的頭面給秀荷姐姐添妝吧。」

　　「姑娘……」秀荷又是驚訝又是歡喜，喃喃道：「不行，那全銀的頭面姑且不說，那天工坊的內畫瓶，多少達官貴人搶著買都買不到呢，奴婢怎麼能一要就是一對……」

　　月晗嫣然一笑：「姐姐千萬別謝我，別人家買不到，晗兒靠著倩玉姐姐的面子，不花錢就能弄到，我這是假大方，送你不花錢的人情呢！」

　　一席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秀荷心裡感動，也就不再推脫，但心裡卻發誓以後要更用心伺候梁氏。

　　等她們一行人去了榮暉院，只見謝知鳳和謝知蘭已經從教養嬤嬤那裡上完課回來，正在謝老太太膝下承歡，見到梁氏等人，兩個女孩站起來行禮，謝知鳳溫婉大方，謝知蘭則低眉順眼。

　　謝老太太招招手示意月晗到她身邊，問了幾句趙夫人和趙倩玉身體可好，就吩咐道：「大天長日的，你們也別老在我這裡待著了，各自回院子睡一覺，等傍晚暑氣消了，再過來就是了。」

　　這話雖然說得客氣，卻是逐客令了，當下眾人紛紛起身告退，只有月晗這邊，謝老太太卻一直看似不經意的握著她的手。

　　謝知鳳眼中光芒一閃，不過嘴上還是依禮道：「那鳳兒傍晚再來給祖母請安。」

　　等眾人都散了，謝老太太這才收起臉上的笑容，沉聲問月晗：「趙府現在究竟怎麼樣？元家和趙府是親戚，這會兒案子還沒判下來。我怎麼恍惚聽著，舞陽縣伯府也要退親呢？」

　　她看看月晗，語氣裡多了幾份嚴肅：「你今天再不回來，我就讓人去叫你了！要是趙家有什麼不牢靠的地方，你可要記得和她們保持距離，咱們謝家可不能蹚這趟渾水！還有那『天工坊』的股份，你也長著點心眼，別白白被人帶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