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兩張紙（下）

　　「這幾年來，晗兒你和倩兒一直比親姐妹還親，將來如果同去京城，雖然名分上有所差別，但是，情分上卻是不一樣的。」趙夫人笑著娓娓解勸月晗：「你想想，這些年來，你在謝家也受了不少委屈，將來要是能有個風光的夫君，那你娘和昇哥兒在謝家、在這顏山城，誰不得高看一眼？」

　　眼見趙倩玉退親、入京參選的事情還八字沒一撇兒，趙夫人卻這麼使勁的勸導自己，月晗心裡苦笑，但是她也知道，只要趙夫人下定了決心，那十有八九就會把事兒辦成，因此，她只能福身盈盈一禮：「謝謝夫人處處為月晗著想，只是這種事情，月晗年紀小，也做不了主……」

　　趙夫人以為她心動了，就笑著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不過是覺得你明白事理，所以先和你通個氣兒，這樣的大事，回頭一旦有了眉目，我自然還是要和你祖母、你娘親商量。」

　　月晗只能低著頭，轉移話題：「不知道那位公子還說了什麼事情？」

　　趙夫人隨口道：「哦，他還想找個人。」說到這裡，趙夫人隨即反應過來，這種尋人的事兒，月晗一個小姑娘家也幫不上什麼忙，因此笑道：「這事兒老爺已經交代下去了，就不用我們婦道人家操心了。」

　　月晗見狀，也沒當回事，就點頭答應了。她卻不知道，那位三公子吩咐趙知府尋找的，卻是一個名叫楊靖、七月十五中元節的時候曾在孝水放河燈的人。

　　冥冥之中緣分就是如此奇妙，這次錯過，要等很久之後，月晗才會知道，那位三公子已經留心上了楊靖，而三公子也才會知道，自己要找的楊靖究竟是誰……

　　說完了這幾樁事情，趙夫人微微頓了頓，才拿起放在榻几上的第二張紙，聲音平淡的開口：「晗兒，你跟著芸姑學了六年的醫術，我聽孫神醫說過，你現在的醫術已經不遜於芸姑了，可是真的？」

　　月晗謙遜道：「回夫人的話，這是孫神醫過譽而已。」

　　趙夫人微微一笑，用兩個手指頭按著小榻几上那第二張紙，往月晗面前推了推：「那麻煩晗兒幫我看看這個方子。」

　　月晗眼尖，方才從趙夫人手裡接過銀票的時候，早隱約看出那另外一張紙是藥方，似乎還看到了雷公藤一味藥材的名字，要知道那雷公藤屬於有毒性的藥物，一旦劑量掌握不慎，就會出現中毒的情況，趙夫人怎麼會用到這種藥方？

　　現在，從趙夫人手裡接過那張藥方，月晗細細看了一遍，臉色不由有些變了，她抬起頭來看看趙夫人，沒有說話。

　　趙夫人似乎沒看到她的眼光，只是穩穩的端起身邊的茶盞，慢慢喝了一會兒茶，才抬頭看向月晗：「晗兒覺得這藥方如何？」

　　月晗抿抿唇，聲音有些艱澀：「藥方中的甘草和甘遂兩味中藥，藥性相反，病人喝了之後，輕則沒有效果，重則中毒；除此之外，還有一味雷公藤，如果服用過量，病人會感覺四肢麻痹，汗出不止，身體虛弱的病人，甚至可能會因此死亡。」

　　「哦。」趙夫人又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身體虛弱的病人，才會引起死亡嗎？」

　　月晗艱難的點點頭，已經覺得後背一陣發冷。

　　趙夫人臉上忽然閃過鬱憤的神色，一拍榻几，帶著幾分怒意說道：「晗兒你可知道，我是怎麼得到的這個？」

　　月晗搖搖頭。

　　趙夫人微微壓低了聲音，但臉上還是一臉怒氣：「這些日子因為元家出事，我心裡煩躁，夜不能寐，老爺體諒我，就請了大夫來給我開一劑安神的湯藥。我喝了幾天，昨天開始，突然覺得湯藥的味道有些不對了，就多了個心眼，讓胡媽媽把那藥渣包了，拿到外面請人一看，居然是有人偷偷給我換了藥！」

　　她說到這裡，突然拿著帕子擦起眼睛來：「這分明是想害死我啊……」

　　月晗後背的冷汗更多了，但還是低著頭站在那兒，輕聲道：「夫人……可查出來是誰做的手腳？」

　　趙夫人猛地抬頭，眼裡閃過毫不掩飾的恨意：「除了李姨娘那個賤人！還能有誰？！她仗著我這些日子娘家出事，就想爬到我頭上去了！枉費我十幾年來還容得下她們母子，她現在居然想反咬一口，真是留不得的畜生！」

　　月晗終於忍不住，抬起手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珠。

　　趙夫人猛地拉住月晗的手：「晗兒！你肯定能幫我對不對？！你也不想看著我就這麼被李姨娘那賤人欺負了吧？！」

　　月晗緊咬住唇，輕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夫人不如把李姨娘逐出府去就是了……」

　　「不行！」趙夫人的眼中閃過一抹狠戾：「將她逐出府去又有什麼用？！只要她那兒子還在，老爺總會想起她！」

　　說著，她目光炯炯的看向月晗：「晗兒，你幫我，開張藥方可好？」

　　月晗艱難的搖搖頭：「夫人，如果是您送過去的藥，李姨娘怎麼會吃？萬一……被她發現了，只怕趙大人反而會怪罪夫人……」

　　趙夫人平日裡在府裡發號施令慣了，今天已經算是耐著性子和月晗周旋，這會兒見月晗還想推辭，她的耐心也算是耗盡，當下皺著眉頭道：「老爺那裡，我自然能夠處理好。你只需幫我想辦法就好！」

　　月晗緊咬住嘴唇，沒有說話。

　　趙夫人不喜的皺皺眉頭：「晗兒，前些年你和你娘被謝府的人欺負，我和倩兒也沒少幫忙，何況，你現在已經學了一手好醫術，怎麼不肯幫我一個小忙？」

　　月晗身子一顫，趙夫人話雖然說的還算客氣，但是，分明是告訴月晗，如果你不肯按我說的做，那我就把你學醫的事情說出去！

　　六年來，月晗每隔十日在芸姑這裡學醫，都是打著給趙夫人和趙倩玉請安的旗號，因此謝府眾人都還不知道。如果這次惹惱了趙夫人，那秘密還能不能留住……

　　月晗終於艱難的開口：「用北五加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