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小巷驚魂

　　對月晗來說，這一天可謂是非多多霉運不斷，先是被芸姑折騰了一上午，然後再被孫子羽翻臉嗆了幾句，等她氣呼呼的從那條小胡同裡走出來，準備去找程媽媽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又碰到了兩個八字不合的熟人！

　　她一出小巷口，就看到一輛青帷四輪的馬車停在知府家後門的門口，而一個四十來歲，肥肥胖胖的婆子，正扶著一個三十多歲、穿金戴銀主母打扮的女人準備上馬車。

　　月晗眼尖，已經認出來那正是她的姑母崔楊氏，和親信婆子崔嬤嬤！

　　月晗看看左右，小巷兩邊的人家都院門緊閉，她一時之間也沒有地方去，正想轉回身再到芸姑的家裡避一避，沒想到崔嬤嬤已經一眼看到了她，頓時大嚷大叫起來：「表小姐？！夫人！是表小姐！」

　　崔嬤嬤突如其來的喊聲，把崔楊氏嚇了一跳，不過她立刻反應過來，馬上從馬車上下來，也不需要崔嬤嬤扶，拎起裙擺風風火火的就衝到了月晗的跟前：「晗丫頭？！」

　　崔嬤嬤也快步追上去，堵在月晗後面，陰陽怪氣的笑起來：「喲！還真是晗姑娘！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月晗前後被兩人堵截住，只能轉回身來，向崔楊氏施了一禮：「月晗見過姑媽。」

　　崔楊氏上上下下打量月晗，見她穿著樸素，似乎處境並不算好，她又看看月晗身後那條小巷，眼睛裡閃著狐疑的光：「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兒？這裡有你認識的人？」

　　月晗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神情：「回姑媽的話，月晗是來這裡看一個朋友。」

　　說著，她抬頭看看打扮的分外隆重的崔楊氏：「不知姑母怎會來這裡？可是來拜會知府夫人的？」

　　崔楊氏聞言，頓時得意的眉毛一揚：「知府夫人要招琉璃匠人，這滿顏山城誰不知道，手藝最好的就是我們崔家的子弟？夫人自然要找了我來問話！」

　　月晗一怔，隨即想起來，之前她拜見知府夫人的時候，知府夫人確實提到過，顏山城裡製作琉璃花球最好的匠人，就是出自畢家、崔家兩大家族。

　　崔楊氏看月晗不說話，以為她被嚇住了，忍不住咯咯笑起來：「晗丫頭，別以為投奔了你娘，就是投奔了官宦人家，到時候知府夫人要依仗姑母家來開琉璃作坊的話，那可就要對我青眼有加了，你覺得，你娘還能護得了你嗎？」

　　月晗不動聲色的側開頭，避開崔楊氏的口水：「恭喜姑母。」

　　但是她心裡頭卻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說服知府夫人，用畢家的子弟來做內畫瓶，絕對不會讓崔家摻合進來！

　　崔楊氏卻不知道月晗的想法，一門心思的沉浸在即將攀附上知府夫人這棵大樹的欣喜中，忍不住用帕子掩著嘴格格格格笑起來，好不容易笑停了，她冷不丁一伸手，猛然掐住了月晗的下巴，逼著月晗抬起頭來！

　　月晗沒想到崔楊氏會動手，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被她捏住了下巴，被迫仰著頭看著崔楊氏。

　　崔楊氏一張臉已經變成了怨恨的神情：「臭丫頭！敢帶著你弟弟從我家擅自跑出去，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月晗下巴被她掐的生疼，也不說話，無喜無怒的看著崔楊氏。

　　崔楊氏看她還一臉倔強的樣子，忍不住就要揚手打她：「小蹄子！我請路師太上門要人，你竟然敢讓人說，路師太法力變出來的杏花有問題！你知不知道你讓路師太丟了人？！知不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

　　月晗臉上沒什麼神情，但是眼睛卻一直警惕的看著崔楊氏，打定了主意，崔楊氏真要敢扇自己耳光，自己就抬腳狠狠踹她！

　　幸好沒等崔楊氏的巴掌落下來，崔嬤嬤已經阻止住了崔楊氏：「夫人且慢！」

　　崔楊氏瞪一眼崔嬤嬤：「幹什麼？！」

　　崔嬤嬤恨透了上次月晗讓她出洋相，這會兒陰險的看著月晗，又看看空無一人的小巷，湊到崔楊氏耳邊，小聲道：「夫人，橫豎沒人看見，咱們不如先把這個丫頭片子弄回家，再想辦法把表少爺也弄回來……」

　　「啊——！」

　　小巷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淒厲之極的慘叫！

　　下一刻，崔楊氏抱著自己的小腿觸電一樣跳起來！

　　而月晗則像一隻小兔子一樣，趁著崔楊氏手一鬆，她就拼命掙脫出來，自己蹭蹭蹭蹭掉頭就跑！

　　方才崔嬤嬤雖然自覺說話聲音小，但是月晗一直警惕她們，自然豎起耳朵來聽著，一聽到「沒人看見」、「弄回來」的話，哪裡還不明白她們打的什麼主意！

　　因此，她狠狠一腳，直接踢在崔楊氏的小腿腓骨上！

　　趁著崔楊氏慘叫，崔嬤嬤趕緊去查看她傷情的功夫，月晗拎起裙子撒丫子往回跑，念頭只有一個，趕緊衝到小巷另一頭去！那裡緊連著一條大街，人來人往，眾目睽睽之下，就算借給崔楊氏和崔嬤嬤十個膽子，她們也不敢當眾綁架人！

　　可惜她千算萬算，只算到了崔楊氏和崔嬤嬤，卻忘了那馬車上還有一個崔家的車夫，那車夫本來看到夫人和人說話，就在馬車旁等著，這會兒一看到自家夫人挨了踢打，他頓時急了，衝上去就去抓月晗。

　　月晗雖然搶跑，可是畢竟還是七八歲孩子的身體，腿短力氣弱，後面那車夫人高馬大腿長，幾乎轉瞬的功夫，就追到了月晗身後，還大喊著「小丫頭！給我站住！」

　　本來，月晗還顧忌著萬一放聲大叫，把小巷中的人喊出來的話，可能又會傳出「那個隨娘改嫁的小姐招惹是非」的傳言，就沒敢出聲呼救，而是想跑遠了再說。

　　可是現在她聽著身後的奔跑聲和呼喊聲越來越近，頓時再也顧不得什麼，放聲大喊：「孫子羽！師傅！快來救我！」

　　這時候，什麼芸姑的冷淡，什麼孫子羽的口角衝突，比起再落到崔楊氏手裡來根本不算什麼了！

　　幾乎就在月晗喊完最後一個字的同時，甚至那個「我」字的尾音還沒有消散，那馬車夫已經一伸手，抓住了月晗的衣領：「還不給我站住！小小年紀還打人！無法無天了你！」

　　看到這幅抓住了月晗，崔楊氏惡狠狠的大喊「給我打死這個小蹄子！」

　　她方才被月晗一腳踢在小腿正面的腓骨上，疼得她眼淚都掉下來了，這會兒恨不得撕了月晗：「崔大牛！給我打死這個小蹄子！」

　　五大三粗的車夫聽了自家主母的嘶喊，頓時想也不想，揚起蒲扇般的巴掌就要去打月晗！

　　「住手！」

　　「放開她！」

　　兩聲男子的斷喝幾乎同時響起！

　　那車夫一哆嗦之下，頓時手一偏，蒲扇般的巴掌落在月晗肩膀上！

　　饒是他減輕了些力道，落到肩膀上的那一巴掌還是打的月晗小小的身子一個趔趄，就往後倒了出去！

　　「混帳東西！」

　　兩個男子異口同聲的罵，可惜離得太遠，眼睜睜看著月晗摔了下去。

　　月晗倒下的那一刻，本能的要去用手撐地，可是，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她看到崔楊氏還在暴跳如雷，月晗心念一轉，胳膊往回一收，整個身子就實打實的側摔在地上！

　　右肩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她一陣呲牙咧嘴，眼淚立刻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那兩個沒來的及英雄救美的男子，這會兒終於一前一後跑了過來，那個衝在前面的，正是剛剛和芸姑吵完架，這會兒氣沖沖出門的孫子羽！

　　而後一個男子，則赫然是知府家大少爺趙海磊。

　　兩人不約而同的衝上來，舉動卻不一樣，孫子羽是衝著那個馬車夫大吼：「敢打小姑娘！你算什麼男人？！」

　　而趙大少爺趙海磊，則蹲下去抱起了月晗，滿臉焦急的問：「可傷著哪兒了？」

　　月晗還沒有說話，崔楊氏已經由崔嬤嬤扶著，一瘸一跳的過來了，一邊走還一邊大罵：「死丫頭！你居然敢踢我！你們兩個又是哪裡蹦出來的潑皮？！居然敢管老娘的事！」

　　趙海磊官家公子出身，從來都是被人捧著，哪裡被人當面喝罵過，何況這會兒他看看懷裡的月晗，那小人兒臉上的淚珠還沒消下去，而且白玉般的下巴上，赫然有兩個鮮明的手指印！

　　他頓時心頭一股火湧起來，轉頭衝著崔楊氏就大吼：「潑婦！你好大膽子！」

　　見趙海磊出頭，孫子羽也就不著急了，反倒是站在那裡，饒有趣味的一會兒看看月晗，一會兒又看看氣得漲紅了臉的趙海磊。

　　崔楊氏這會兒腿還一陣一陣的疼，雖然看到趙海磊衣著不凡，但是這會兒怒火上湧，加上覺得自己剛抱上知府夫人的大腿，哪裡還把尋常官宦子弟放在眼裡，指著月晗就破口大駡：「我是她親姑媽！她爹死得早！我怎麼管教她都是應該的！」

　　說著她咬牙切齒的看著月晗：「死丫頭，居然敢踢我，我不打斷你的腿，我崔楊氏就喊你姑媽！」

　　趙海磊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裡眼看要噴出火來，偏偏懷裡的月晗卻掙扎著要起來：「趙公子，請放開小女子……」

　　趙海磊這才反應過來，他居然還牢牢的把月晗摟在懷裡，一張原本被氣得通紅的臉，頓時又添了一層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