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水火無情，善惡有報

　　「啪！」

　　隨著驚堂木響，趙知府冷冽如冰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來人！把這個信口雌黃、誣衊主家的大膽狂奴拖下去！給我狠狠的打！」

　　趙知府的突然翻臉，頓時把書童崔貴嚇得魂飛魄散，眼看兩邊的衙役黑著臉就來抓自己，他趕緊死命掙扎：「青天大老爺饒命啊！青天大老爺饒命啊！」

　　大堂外看熱鬧的人們也傻了眼：那崔貴說的信誓旦旦，連自己和楊小姐私會的細節都說出來了，怎麼還有挨打？

　　難道趙知府這是為了維護縉紳們的體面，要顛倒黑白嗎？

　　容不得他們多想，隨著趙知府一聲令下，兩個衙役快步上前，一個用水火棍壓住崔貴的腿，一個用水火棍架住崔貴的雙肋，緊跟著，後面的衙役猛地往崔貴後背一踹，前面的衙役水火棍一抽，崔貴頓時狗啃屎一樣，狠狠的趴在冰冷的大堂地面上，堅硬的青石板把他的嘴都撞破了！

　　下一刻，崔貴還來不及掙扎，就發覺又上來兩個衙役，左右踩住他的兩隻手讓他沒法掙扎，另衙役的大手已經拽在他的腰上，猛地掀起上衣，褪下褲子，露出了他的屁股和大腿，崔貴只覺得自己雪白的屁股和大腿瞬間都被三月的涼風吹的冷颼颼的。

　　緊跟著，兩排衙役大喝一聲：「擱棍！」

　　一個衙役彎下腰，把水火棍重重擱在崔貴的身上，那水火棍顧名思義，就有「水火無情」的意思，有齊眉高，碗口粗，上黑下紅，底端還包有一層扁鐵，就是為了打起人來力道更足的，這會兒放在崔貴赤裸的屁股上一襯，更是顯得威勢駭人！

　　崔貴也被水火棍那冰涼的觸感給嚇壞了，他拼命掙扎手跑腳蹬，奈何雙腿被一個衙役用棍子狠狠壓制，雙手和背上又各被一隻大腳踩住了，根本掙扎不動！

　　驚恐之下，崔貴望著堂上的楊月晗嘶聲求救：「晗兒！楊姑娘！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那楊月晗臉上帶著帷帽，看不清楚神情，但身子瑟瑟發抖，顯然也有點被眼前的場面嚇著了。

　　眾衙役又是齊齊大喝一聲：「打！」

　　頓時，行刑的衙役把水火棍高高舉起，嘴裡大喝一聲，那棍子就帶著「呼呼」的風聲落了下去！

　　「呼……啪！」

　　「啊！我的娘啊！」

　　這一棍子落下去，崔貴立刻覺得屁股火辣辣的，臀部和腿上都像著了火一樣，頓時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嚎叫！

　　眾人只見他的屁股上，隨著棍子抬起來，已經赫然顯現出紫黑色的一道僵痕，皮肉高高腫起，看起來觸目驚心！

　　「呼……啪！呼……啪！」

　　行刑的衙役手起棍落，不過七八棍的功夫，那崔貴已經被打的喉嚨就叫啞了，額頭上的汗也落了下來，屁股上一道道紫黑色的痕跡交錯縱橫，讓膽小的人都捂上眼睛不敢再看！

　　趙知府手一揮，兩排衙役齊齊大喝：「收！」

　　那行刑的衙役立刻收棍站住。

　　趙知府看著慘嚎不已的崔貴，沉聲道：「你可知罪？」

　　崔貴已經被打的魂飛魄散，也不知道趙知府是問他私通女眷的罪名，還是問他誣陷楊月晗的罪名，只能趴在地上，死豬一樣哼哼唧唧，也不知道他嘟噥了什麼。

　　大堂之外看熱鬧的人們也已經議論紛紛，誰也不知道趙知府為什麼突然翻臉。

　　就連坐在人群外馬車上的崔楊氏，聽到大堂上的喧嘩聲，也顧不得臉面，早從馬車上下來了。

　　崔楊氏帶著婆子，好不容易擠過人群到了堂前。

　　看一眼那癱在地上、屁股開花血肉模糊的崔貴，崔楊氏就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

　　但是崔貴是她指使的，這會兒她只能卻硬著頭皮向趙知府道了個萬福，開口詢問道：「請問知府大人為什麼責打這個奴才？」

　　說著她一指站在旁邊低頭不語的楊月晗，語氣裡帶了幾分不甘心：「要是通姦有罪，那小婦人這個不成器的侄女兒更該責罰！」

　　崔楊氏話還沒有說完，就驚訝的盯著那個女孩，失聲叫道：「你……你抬起頭來！你不是楊月晗那個小賤人！」

　　「嗡」一聲，大堂外面看熱鬧的人都轟動了！

　　大堂上，趙知府冷冷一笑：「崔楊氏，你眼力倒是不錯，可是這個口口聲聲和你家侄女有私情的奴才，怎麼沒認出來？！」

　　說著，趙知府一揮手，那個一直站在旁邊的「楊月晗」就掀起自己臉上的帷帽，露出一張眉心帶著美人痣的小臉。

　　崔楊氏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女孩，再看看趙知府：「這……這是……怎麼回事？楊月晗呢？！」

　　侍立在趙知府身後的師爺，這時候已經明白過來，當即替趙知府喝斥道：「什麼怎麼回事！自始至終，就是這個女孩在大堂上！你竟然夥同家裡奴才，共同誣陷良家女子，該當何罪？！」

　　崔楊氏這才明白，自己被趙知府擺了一道烏龍。

　　人群中已經炸了鍋，明白了事情真相的人們，破口大駡聲不絕於耳：「真是最毒婦人心！」

　　「居然連自己的嫡親侄女兒都陷害！一點人味兒都沒有！」

　　「打死她！打死這對狼心狗肺的狗男女！」

　　也不知道誰手裡還拎著剛買的菜，一個西紅柿直接飛進來，「噌」一下落在崔楊氏的裙子上，湯汁淋淋漓漓落了一身……

　　眾怒之下，空氣裡忽然傳來一陣尿騷味，眾人循著味道看過去，只見那先前振振有詞的書童崔貴，這會兒竟然嚇得小便失禁，直接趴在地上暈了過去！

　　崔楊氏在人們的大罵聲裡瑟瑟發抖，只恨自己怎麼還沒暈過去。

　　更多的石塊、青菜、雞蛋飛進來！衙役們趕緊上前彈壓，好歹避免了把堂堂府衙重地變成菜市場！

　　崔楊氏眼睛一閉，就想裝暈……

　　沒想到她剛晃悠一下，大堂上一直冷眼看著她的趙知府就緩緩開口：「來人，拿冷水把那奴才潑醒！」

　　崔楊氏的身子立馬僵住了，眼睜睜看著一個衙役提了一桶冷水過來，「嘩」一聲就潑到崔貴頭上！

　　崔楊氏看的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可還是剛剛進入三月的天氣啊！這麼一桶冷水要是澆到自己身上……

　　崔貴被那冷水一澆，悠悠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睛，看看周圍的情形，馬上明白了眼前的情勢，他顧不得被打的開花的屁股，用嘶啞的聲音沒命的嚷嚷起來：「大人饒命啊！都是我們太太讓奴才這麼說的！大人饒命啊！」

　　崔楊氏臉色煞白煞白的：「胡說八道！」

　　「啪！」

　　驚堂木猛然一響，崔楊氏頓時雙腿一哆嗦，情不自禁的跪下了！

　　趙知府威嚴的聲音響起來：「崔楊氏，你可知罪？！」

　　崔楊氏哆嗦著開口：「小婦人知罪……不……不……小婦人什麼都不知道……小婦人是被人蒙蔽了！對！對！小婦人是被人蒙蔽了……」

　　她囁嚅了半天，聽著身後大堂外老百姓的喝罵聲，再抬頭看看大堂上臉色冰冷的趙知府，她終於完全亂了方寸，不顧形象的拼命磕起頭來：「求大老爺饒命啊！求大老爺恕罪！小婦人知道錯了！小婦人知道錯了……」

　　……

　　當崔楊氏認罪的聲音，傳到知府大堂後面的靜室，一個一直興致勃勃旁聽的少年，終於忍不住雙手一擊掌：「好！太痛快了！」

　　……

　　崔楊氏認罪的消息，也被來旁聽的謝府婆子，用最快的速度傳遞回了謝府。

　　梁氏一聽到這個喜訊，激動之下，顧不得身邊的謝老太太，捂住嘴就哭的泣不成聲了。

　　謝老太太則看看站在她旁邊，一臉沉靜的月晗，面色有些複雜的開口：「你倒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月晗屈了屈膝：「都是托賴老太太的福氣，托賴咱們府上的威望。」

　　「這話倒是。」謝老太太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要不是文兒在知府衙門做通判，微服私訪的元小將軍怎麼會關注這個案子？要不是他關注了這個案子，又怎麼會提出『李代桃僵』的巧妙法子，不但避免了你上公堂去出乖露醜，還戳穿了那惡婦的嘴臉，護住了咱們謝府和你的名聲。」

　　月晗點點頭，誠心誠意的開口：「是，這次真是多虧元小將軍援手。」

　　「老太太！老太太！」又一個去知府大堂外旁聽的婆子，氣喘吁吁的跑回來了。

　　那婆子一臉喜色的行了個禮，就匆匆道：「恭喜老太太！恭喜夫人！恭喜晗姑娘昇哥兒！剛剛知府大老爺已經斷案了：書童崔貴以下犯上誣陷良家女子，判杖四十，逐出顏山城；寶光庵尼姑靜宇妖言惑眾、擾亂內帷，多行魘鎮不軌之事，杖四十，逐出沙門，流放洲門島！」

　　那婆子一口氣說到這裡，大喘了一口氣，才又喜氣洋洋的說道：「崔楊氏身為長輩，凌虐侄兒侄女；身為小姑，不敬長嫂，屢生事端，險些逼死人命，判決杖五十，並將先前掠奪的楊家財產、長嫂嫁妝都歸還楊家姐弟，再罰錢兩千貫以資補償！」

　　兩千貫錢，就是兩千兩銀子！相當於一個中等人家一輩子的收入！

　　一瞬間，伺候在綠靜軒的僕婦們，都用羡慕的眼光看著月晗母子三人。

　　謝老太太臉上也帶了一絲笑容，看向還在嗚咽哭泣的兒媳婦梁氏，難得的溫言道：「別哭了，這是好事兒。你該打起精神來，好好操辦府裡的事務了，回頭昇哥兒和晗姐兒要改姓謝氏，事情千頭萬緒，可容不得馬虎！」

　　改姓謝氏！

　　這四個大字，讓月晗剛剛雀躍的心，瞬間又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