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暈血之症(中)
聽那文士自稱「子羽」,向趙倩玉問好,月晗這才恍然:原來這年輕文士竟是孫子羽!那位據說醫術極高,經常被知府大人家請去看病、上次又妙手回春,一劑湯藥就給小包子楊月昇退燒救命的神醫!
只是沒想到,這會兒他竟然還要求助仁達方丈替他看病,這難道就是所謂的「醫者不自醫」嗎?
月晗回想起方才孫子羽說的「暈血之症」,再看看那依舊滿臉嚴肅看著仁達方丈的少年,心中一動,隱隱約約明白了一些什麼。
那少年似乎沒看到月晗她們這一大群人一樣,依舊執著的看著仁達方丈:「方丈大師,孫叔叔的病真的沒辦法嗎?」
仁達方丈苦笑一聲:「元公子,貧僧方才已經反覆試過,孫施主脈象從容和緩,不浮不沉,不遲不數,不細不洪,節律均勻,現下看來,實在是沒有任何問題。」
少年急了:「可是他真的會突然暈倒,上次我就親眼看到過,他剛要給一個傷兵包紮的時候,突然自己就倒下了!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
一直帶著溫和笑容的孫子羽沉默了,臉上閃過幾絲苦澀。
仁達方丈為難的搖搖頭:「元公子,貧僧確實沒有見過這樣的病症,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好法子……」
少年元修沉默了一下,突然站起來抓住孫子羽的手:「孫叔叔,我帶你再去找別的大夫,四海之大,總有人能治好你的病!」
他這話說的直白,絲毫不怕削了仁達方丈的面子,倒是仁達方丈不以為忤,反倒看看孫子羽,還是滿臉歉疚。
反倒是一向頗為桀驁的孫子羽有些過意不去的看看仁達方丈:「小公子心急子羽的病情,這才出言急促了些,還請大師別介意。」
元修聽孫子羽這麼一說,才草草向仁達方丈行了一禮:「小子莽撞了。」
說完他就轉身拉著孫子羽還是要走,邊走邊道:「孫叔,你知不知道去年索南關一戰,西南暑氣深重,多少將士中了瘴氣?父帥當時一直說,要是子羽在就好了!孫叔叔,你可不能把這顏山城當成了世外桃源!要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噗嗤!」
月晗突然聽到「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話忍不住一笑,實在是後世在各類媒體宣傳中聽這句話聽得太多了,她一瞬間還以為這位元修公子和自己一樣是穿越過來的,等眾人都看向她,她才反應過來:這句話不是後世媒體創造的,是明末大儒黃宗羲說的,自己穿越的這個架空時代,早有這句話了也不一定!
眼見眾人都看向月晗,那少年元修更是目光中有些憤憤的瞪著她,月晗知道自己有些犯眾怒了,只能清咳一聲,轉移話題道:「這位公子方才的話有些好笑,據小女子所知,這位孫大夫的暈血之症,並不是尋常金針藥石可以治療的,您非要帶著他四處求醫,倒不如直接逼著他去戰場上要好得快一些。」
「你說什麼?!」
幾個聲音異口同聲的響起,元修、孫子羽、甚至月晗身邊的趙倩玉都問出聲來,雖然語調不完全相同,但眾人臉上都是濃濃的懷疑。
眾目睽睽之下,月晗心裡暗暗叫苦:這暈血症就是一種心理疾病,患者見血就暈,除此之外卻是一切正常,不要說中醫的望聞問切,就是高科技的西醫檢測設備也檢查不出毛病來,一時半刻之間,她怎麼能把什麼「心理疾病」的概念給眾人解釋清楚?
但事已至此,月晗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恕小女子冒昧,請教孫先生一個問題。」
孫子羽打量了好一會兒月晗,最後才點點頭。
月晗問道:「您是否除了見到血之外,其他時候一切正常?」
孫子羽在聽到「血」的那一刻,果然又下意識的皺一下眉頭,然後才點點頭:「對,子羽素日甚少生病。」
月晗點點頭:「那見到鮮血之後,是否就會突然感覺頭暈目眩、噁心欲吐、脈象沉細,嚴重的話,會暈厥過去?」
孫子羽又是點頭,眉宇間帶了一絲驚異:「是,就是這種感覺。」
元修已經迫不及待的插話:「小姑娘,你既然能把孫叔叔的病症說的這麼準確,那你可有什麼好辦法?」
月晗搖搖頭:「小女子也無能為力,孫先生這種情形,並非是肌體原因造成的疾病,而是來自心理原因,算是一種……心疾吧……如果您自己過不了心裡這一關的話,那吃再多的藥、看再多的大夫都沒有用。」
孫子羽臉上表情黯然了幾分,元修看看孫子羽,又看向月晗:「怎麼才能讓孫叔叔過這一關?你方才說的直接讓我逼著孫叔叔上沙場,又是什麼意思?」
月晗猶豫一下:她記得前世的時候,當軍醫的父親曾經說過一個趣事,部隊裡有個新兵,體能什麼的都很好,無論是五公里武裝越野還是匕首格鬥都甚至能超過多年老兵,部隊領導也很有信心把這個士兵培養成兵王,但是意外出現了,這個士兵居然暈槍!
也就是說,他其他成績再好,但是一摸到槍就臉色開始發白,一聽到槍聲就心跳加速,再被連長一逼,他抖抖索索開了一槍之後,乾脆就雙眼一閉直通通的倒地暈了過去!
這下子部隊領導都抓瞎了:你各項素質再好,但是當兵的不能摸槍,那算怎麼回事?
最後萬般無奈之下,部隊只好給了這個士兵兩個選擇:一個是退伍,一個是轉行做炊事兵。
後來據說那個士兵琢磨了兩天之後,就紅著眼睛又上了打靶場,逼著自己看一個班一個班的士兵練習打靶,據說他一天之內最多的時候就暈過去四次,最厲害的一次,甚至都有了小便失禁的跡象,但是他死撐著不走,在打靶場堅持了半個月之後,居然就慢慢克服了暈槍的毛病……
月晗當時聽父親講的時候,是當趣聞來聽的,但是現在看看面前斯斯文文的孫子羽,她突然咽了一口唾沫:逼著自己去直面自己最恐怖的東西,這得多大的毅力?又是多大的折磨?!
可是,容不得月晗多猶豫,孫子羽已經開了口:「您是前幾天剛到通判謝大人家的那位小姐吧?」
說著,他目光轉到月晗身邊的小包子楊月昇身上:「我記得當時令弟高燒不退,是有人給他用烈酒擦拭退燒,莫非就是您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