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故人味道（下）

　　「阿東叔，對不起……」月晗聲音低低的，只有近在咫尺的阿東和品秋等人能夠聽見，小包子楊月昇詫異的看一眼姐姐，就乖乖的閉嘴不動。

　　「對不起……」月晗握著拳，阿東鼻青臉腫的樣子讓她心裡十分內疚，她原本算計好了崔楊氏會將阿東夫妻轟出來，因此特意提前準備了銀子塞給阿東，就是為了避免讓他們受皮肉之苦的，可是卻沒想到崔楊氏和爪牙崔嬤嬤那麼狠心，收了錢財賄賂還會棍棒齊下，絲毫不念一點阿東夫妻多年來盡心侍奉的情分！

　　「姑娘快起來，奴才身子骨好，沒事。」阿東搓著手，不敢去扶月晗，只能拼命咧嘴笑，壓低了聲音寬慰月晗：「這傷就是為了看著嚇人才留著的，不然奴才昨天就擦點藥酒了。姑娘，那位官夫人真的能做主？能讓奴才和家裡的去伺候您和昇哥兒還有夫人？」

　　月晗點點頭，聲音裡帶了一絲寒意：「阿東叔放心吧，不僅你和你家娘子能從姑媽那裡出來，就是你們受的折磨，月晗也要給你們討回來！」

　　站在梁氏身邊的趙夫人，又看一眼被品秋扶起來的月晗月昇姐弟，然後才溫和的對梁氏道：「既然是舊日家僕，又曾經不忘舊恩，幫過昇哥兒晗姐兒的，妹妹不妨就收留回去吧，就是謝通判那邊，我也讓我家老爺幫著側面開解幾句，畢竟要不是妹妹素日待下人和善，下人哪裡會這麼知恩？」

　　梁氏聞言，向趙夫人襝衽行禮：「妾身對阿東夫妻確實感念有加，這次夫人如能援手，讓妾身能有機會報答他們，妾身感激涕零。」

　　趙夫人見梁氏毫不推脫的答應，顯然是下定了決心要收留這對僕人，自己這好人做的正是及時雨，因此和藹一笑，就招手讓管事嬤嬤過來：「你去幫著問問那個僕人，他和他家娘子被轟出崔府，賣身契可給了他們？要是沒給的話，你就取四十兩銀子到崔府走一趟，跟那崔楊氏說一聲，要他們的賣身契出來。」

　　趙夫人話音剛落，就見騎在馬上的元修已經離鞍下馬向她走過來，還微微一笑：「十六姨和我娘一樣，做事果然爽快！」

　　趙夫人聽元修重又稱呼自己「十六姨」，不禁心中一喜，笑著擺手：「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怎能和五姐姐相比。」

　　元修不置可否的一笑，接過身邊僕役端著的青芷湯大口喝了幾口，然後直接用袖子一擦嘴，爽快大笑：「痛快！這一碗青芷湯讓舊日主僕重逢，說起來也是一段佳話呢！」

　　趙夫人眼前一亮，拉著梁氏道：「修哥兒說的這話正是！這一碗湯讓義僕再遇舊主，正是我家老爺和你家老爺這些文人最愛聽的故事呢！」

　　梁氏想起先前月晗也說過這話，不由點頭笑笑，溫柔回應：「還要借夫人和元公子的吉言。」

　　此時月晗等人也過來，阿東又重新向趙夫人和元修見禮。

　　梁氏溫言謝了阿東夫妻幾句，得知他夫妻倆的賣身契都已經隨身帶出來，就請趙夫人不必再讓管事嬤嬤走一趟了。

　　趙倩玉也已經偷溜下馬車來到趙夫人身邊，這會兒聽了梁氏的話，忍不住一撇嘴：「真是的，我還想著咱們家管事嬤嬤去崔府的時候，正好能使勁嚇唬嚇唬那惡婦呢！這下沒機會了！」

　　她說的爽直，眾人不由大笑，元修更是笑著挑挑眉：「要修理那惡婦有的是機會，不必著急。」

　　趙夫人看元修主動接趙倩玉的話茬，心裡更是喜歡，覺得自己今日幫助梁氏母子僕從，真是做對了事情。

　　當下梁氏又賞了阿東十兩銀子，言明讓他先回家養傷，等和娘子傷好之後，就來謝府當差，趙夫人也錦上添花，賞了十兩銀子。

　　阿東感激涕零的磕了頭，梁氏安排的一個僕役幫他挑著擔子，慢慢送他回暫住的地方去了。

　　這邊眾人重新上了馬車，元修也上了馬，衝趙夫人和梁氏等人拱手道別：「小子身上還有差事，先告辭了，將來有機會，再來給諸位長輩請安。」

　　說完，他看一眼月晗所在的方向，不著痕跡的眨了眨眼，然後就撥轉馬頭，帶著兩個僕從揚鞭而去。

　　趙夫人既然當著元修的面答應過要照拂梁氏和月晗姐弟，也就好人做到底，特意吩咐了胡媽媽帶著兩個衙役，護送梁氏等人回謝府。

　　胡媽媽這位趙夫人貼身嬤嬤的面子果然夠大，跟著梁氏的馬車一到謝府門口，就把潘姨娘等人都驚動了出來。

　　潘姨娘顯然之前見過胡媽媽，當下快步下了台階，親親熱熱的拉住胡媽媽說話：「老姐姐身體一向可好？今天可真真是貴足踏賤地，府尊夫人一向須臾離不開你的，今兒怎麼捨得讓你出來辦差事？」

　　胡媽媽人老成精，看潘姨娘直接奔自己過來，連當家主母梁氏都不搭理，也就知道梁氏在謝府處境還有些尷尬，當即似笑非笑的敷衍了潘姨娘兩句，就故意走到梁氏身邊，鄭重其事的屈膝行禮：「既然夫人平安到家，老奴的差事也就了了，今日得見夫人，果然端莊和藹，兩位哥兒姐兒又清秀討喜，難怪我家夫人小姐都一見就喜歡呢！還請夫人和哥兒姐兒後日務必到我們府上做客。」

　　胡媽媽一席話說的又親熱又恭敬，只把潘姨娘和跟著潘姨娘出來的幾個丫鬟婆子聽得目瞪口呆，月晗看看潘姨娘僵在臉上的笑，不由心裡嗤笑一聲，臉上卻沒顯出來。

　　梁氏更是一直笑的溫溫柔柔，特意拿了二兩銀子給胡媽媽喝茶，又讓人抓了兩把銅錢給那兩個衙役，這才好聲好氣的送走她們。

　　「這……這是怎麼回事？」

　　潘姨娘好容易等胡媽媽她們走遠了，這才迫不及待的轉過頭來問梁氏等人：「知府夫人、小姐很喜歡昇哥兒晗姐兒嗎？」

　　說著話，潘姨娘眼睛裡已經要冒出綠光來：多好的機會啊！知府小姐可是本城閨秀之首，要是二小姐謝知蘭也去，沒準比楊月晗更討喜呢！偏偏這機緣卻讓楊月昇楊月晗奪了去！

　　想到這裡，她看向楊月晗的目光不由也帶了幾絲怒意。

　　月晗只當沒看到潘姨娘又嫉妒又羡慕的眼神，卻也能把她的心思猜個八九不離十，這會兒不由心裡冷哼一聲，這潘姨娘大概在謝府內宅順風順水慣了，連嫡庶之別都忘了，堂堂知府夫人和小姐，怎麼會願意去結交謝知蘭這個庶出小姐？

　　扶著梁氏踏上謝府門口的台階，月晗忽然回頭對潘姨娘微微一笑：「對了，還沒跟姨娘說，知府夫人已經推薦了一個廚娘和一個廚房管事，過幾日就來府裡幫忙，這些日子還要勞煩那位劉婆子繼續管好大廚房的差事。」

　　潘姨娘臉上的表情又是僵化：這是什麼情況？不過出去短短大半天的功夫，梁氏和趙夫人已經好到可以互通廚娘了？！

　　來不及多想，潘姨娘直覺就想把月晗臉上那讓她討厭的笑容抹去，她跟上幾步，衝梁氏道：「夫人，大小姐上午傳過話來，鄒老夫人身體不適，讓您過去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