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繡莊裡的女招待

　　「稟夫人，陳姨娘來給夫人請安。」

　　隨著通傳聲，門口的小丫鬟挑起簾子，屋裡眾人只見陳姨娘腳步有些匆匆的進來，連頭都沒敢抬，一跨過門檻，就衝著梁氏的方向拜了下去，誠惶誠恐的開口：「婢妾給夫人請安，婢妾今天早晨來晚了，請夫人贖罪……」

　　她聲音裡滿是惶惑，垂著頭說不出的低眉順眼楚楚可憐，讓梁氏不由放柔了聲音忙招呼她：「快起來吧，你沒有來晚，一向就是這個時辰啊，不過是今天有事，其他人才來早了。」

　　聽梁氏如此說，潘姨娘有些不自在拿帕子的按了按嘴角，看向陳姨娘的眼神多了幾絲鄙夷和憤怒。

　　陳姨娘還是垂著頭老老實實站起來，低聲道：「謝謝夫人體恤，婢妾伺候夫人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姿態越是卑微，梁氏對比潘姨娘的張揚，越是願意和她親近，當下一疊聲的讓屋裡丫鬟搬椅子給陳姨娘坐。

　　月晗見此情形，趁機起身向梁氏告辭，帶著月昇和品秋出了正房，直奔二門外早就候著的馬車。

　　品秋和那跟車的婆子說了兩句話，才將月晗和月昇扶上馬車，吩咐婆子讓車夫駕馬車去東大街路口。

　　從謝府到東大街路途不算太遠，大約走了兩柱香的功夫，月晗就覺得馬車漸漸慢了下去，外面此起彼伏的叫賣喧囂聲也越來越大了起來。

　　婆子恭謹的聲音從馬車外傳進來：「少爺，小姐，到東大街了，咱們是先去楊記繡莊？還是先去福記首飾店？」

　　月晗小聲問了問品秋兩家店的距離，就讓品秋告訴那婆子，先去楊記繡莊。

　　楊記繡莊算得上是顏山城裡數得著的大繡莊，專門做大戶人家內眷的生意，一到了門口，品秋就細心的給月晗整理好帷帽，反覆確認不會叫人窺到了月晗的容貌，這才小心翼翼的挑起車簾，攙了月晗月昇下去，又立刻叫那婆子將月晗緊緊護住，免得被人衝撞了。

　　月晗看她緊張的樣子不由暗暗好笑：自己才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品秋就活像怕有什麼登徒子來調戲的戒備樣子。

　　等她和月昇姐弟帶著丫鬟婆子一進楊記繡莊，卻意外的發現店裡竟然不是店小二招待，而是有專門的女侍，熱情的過來招呼她們。

　　月晗沒想到這個年代，大家閨秀出門必須得有帷帽遮掩容顏，而小家碧玉竟然可以出來打工賺錢了，她還以為自己孤陋寡聞，謹慎的沒有詢問。

　　結果沒等她和那女招待說話，就聽品秋已經滿是疑惑的問出來：「你們店裡還有姑娘家抛頭露面來掙錢的？你家裡人不打斷你們的腿？」

　　那女招待也不生氣，笑著回答品秋：「這位大姐還不知道吧，這是年前才從京城傳來的法子，不光像我們這種專做女眷生意的繡莊、首飾鋪用女招待，聽說在京城一些大的酒樓，都專門雇了女招待，用來接待女賓呢！」

　　說到這裡，那女招待下意識的挺挺胸：「據說這是宮裡三皇子出的主意，倒是讓我們這些丫頭片子也能出來掙點錢養活家人，又不至於讓那些店小二衝撞了夫人小姐們。」

　　「堂堂皇子，還操心市井買賣啊……」品秋聽了嘟噥幾句，不過牽涉皇家，她也不敢再多話，只是和那女招待一起，服侍了月晗、月昇姐弟去雅間看繡樣選衣服。

　　月晗心裡惦記著聯繫阿東叔的事，這會兒裝模作樣問了幾個料子，又讓女招待選顏色、花紋素雅的來看，這樣說了一會兒的功夫，那月昇早就坐不住了，在椅子上扭來扭去，活像扭股糖似的，一個勁的哀求：「姐姐，咱們出去轉轉吧！外頭好熱鬧啊！」

　　月晗看他一臉渴求的樣子，不由一笑，就讓品秋拿了一吊錢給那婆子，讓她陪了月昇到外面逛逛，又千叮萬囑讓馬車夫也一塊陪著，千萬不能讓月昇磕著碰著。

　　那婆子喜滋滋的接了錢，看品秋依舊留在雅間裡陪著月晗，就興沖沖的服侍著楊月昇出門，招呼了馬車夫一塊陪楊月昇去買小玩意了。

　　她們人一走，這邊月晗就加快了速度，分別給自己和月昇挑選了一套月白色、一套竹青色的素淨成衣，又皺著眉頭吩咐把兩件衣服袖子上三鑲三滾的花紋都拆了去：「我額外加工錢，務必把那繡花都去掉，明日是要去禮佛的，不能穿的太花裡胡哨了。」

　　那女招待出去問了問繡娘，就快步回來稟報：「繡娘說拆這些繡花可能需要半個時辰的功夫，小姐您看是坐等一下？還是您先回去，留下個地址，等衣服改好了，我們給送到府上去？」

　　月晗歪著頭，似乎想了想，才用不確定的語氣問品秋：「要不咱們等一等？好不容易出府一趟，我也想出去轉轉呢……」

　　品秋立刻笑著湊趣：「要不奴婢陪您在這附近看看，外面真是挺熱鬧呢！還有一些攤子賣風箏、面人兒、柳枝編的小條筐之類的，可好玩了！」

　　月晗聽了，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可是又看看那女招待，臉上閃過一絲遲疑。

　　品秋立刻遞給那女招待一把銅錢：「我陪我們姑娘到門口透透氣，你把這雅間幫我們留著！」

　　那女招待只當月晗是富貴人家的小姐，一時興起要偷溜出去玩，眼見月晗還小，身邊又有大丫鬟跟著，樂的睜隻眼閉著眼賺些外快，因此非但沒有阻攔，還熱心指點道：「出門左轉，不遠就有一個做麵人的攤子，生意可好呢！姑娘和這位姐姐不妨去看看。」

　　月晗笑著點頭，和品秋慢慢走了出去。

　　等出了楊記繡莊，她們依言往左邊走了幾步，月晗就帶著品秋加快腳步，向一條胡同之外的趙屠戶攤前找去。

　　還沒等走到趙屠戶的攤前，月晗就看到一個不算健壯的身影正拿著兩大包乾荷葉包好的肉，正一邊和趙屠戶說話，一邊往身邊雜花馬車的菜筐裡放。

　　那男子，赫然正是前幾天冒險救出楊月晗姐弟的崔府廚房採買阿東。

　　月晗帶著品秋走到他身後幾步的距離，止住品秋想上去打招呼的舉動，自己輕輕喊了一聲：「阿東叔。」

　　一句話出口，月晗莫名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