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冠蓋滿京華

第216章　十里金粉，百年世家

　　六朝首善之地，京都自古繁華，有十里金粉，百年世家，冠蓋滿京華。

　　月晗和謝知鳳一行人，在寧安侯府管事娘子侯嬤嬤的帶領下，於九月初灑淚拜別了謝府老太君、父親謝建文和母親梁氏等人，然後在僕婦、護院的簇擁下，先乘馬車到濟州，從那裡又換了官船，沿大運河一路北上，經過二十八天的顛簸，終於到了大燕朝的王都——彰京城外。

　　在進京之前，月晗曾經看過一些山川地理方面的書籍，特意留心過王都彰京的地形，知道彰京的構建非常類似明清時期的北京城，城為四方形，內設有一百二十八坊，有內外九門，如星斗錯落，拱衛著坐落在城中央的皇城。城中人口近百萬戶，僅從人口來看，是一個繁華堪比唐代長安的國際大都市。

　　寧安侯府，坐落在彰京城東的明時坊，彰京素有「西富東貴」的說法，明時坊坐落於城東，坊內十二條街共二十四戶人家，無一不是大燕王朝數得上的門閥世家，家世各個顯貴，這其中，寧安侯府以軍功起家，卻因為出過一任太后，兩任貴妃，而家世日隆。

　　戰場殺伐賣命換來的軍功，還不如二三女子入宮、輕顰淺笑得來的榮耀，這樣的遭遇，讓寧安侯府的當家人無形中產生了「不重生男重生女」的思想，時時夢想著家族中能夠再有鳳凰命格的女子出現。

　　可是，老天爺卻偏偏不從人願，寧安侯府因為幾代子弟都上戰場的緣故，導致人丁不旺。到了謝老太太的堂妹做寧安侯太夫人這一代，寧安侯府更是只有兩位老爺，十幾年來相繼生下的幾個孩子，卻都是帶把兒的男娃，好不容易在幾年前二房才盼來一個女娃娃，現在卻還是童稚無知的年齡，眼看是趕不上明年的皇家選秀了。

　　在這樣的情形下，寧安侯府才把目光撒開到散落各地的遠親家中，發出了所謂「寧安侯太夫人六十大壽」的壽宴請柬。

　　「嘩啦……嘩啦……嘩啦……」

　　舒緩而有節奏的船槳擊水聲裡，月晗坐在窗邊，手裡捧著一本書，眼睛卻沒有看著那些白紙黑字，而是一個人在默默想著心事。

　　一個中年僕婦歡喜的聲音，打斷了月晗的思緒：「晗姑娘，快嘗嘗這木樨清露，按您說的加了幾味藥材之後，果然味道要更好一些呢！」

　　月晗回過神來，清麗的臉上綻開一個柔美的笑容：「侯嬤嬤，怎麼好意思讓您親自送來這清露。」

　　那含笑說話來和月晗說話的，正是寧安侯府的管事娘子侯嬤嬤。

　　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侯嬤嬤作為寧安侯府的管事娘子，也是自視甚高，和月晗、謝知鳳一路同行近一個月，她一開始的時候對兩個女孩子保持冷眼旁觀的態度，時時處處注意侯府氣度，還曾經閒閒的評點一句謝知鳳的詩文「不夠大家氣象」，讓謝知鳳和月晗很是尷尬了一把。

　　不過很快，月晗發現這位侯嬤嬤是廚娘出身，很喜歡研究膳食，月晗於是隔三差五，會向她提供個新鮮點心的方子，或者是改良一下她舊有的拿手菜，侯嬤嬤半信半疑的嘗試了幾次，發覺按照月晗的指點做出來的玫瑰軟糕、八珍糕、血玉糯米羹都清甜可口，欣喜之下，對待月晗和謝知鳳的態度慢慢就好了很多。

　　「晗姑娘何必跟我客氣。」

　　侯嬤嬤遞給月晗一盞木樨清露，自己則端了另一盞，不等月晗讓座，就很自然的坐到月晗對面，笑著開口道：「太夫人年紀大了，牙齒不好，一向喜歡吃些軟和的東西，不過她又不愛太甜的東西，老嫌府裡的點心羹飯太過甘甜，容易讓人患上消渴症。今天我按姑娘你說的，蒸木樨清露的時候不用糖漿，換成土蜂蜜調治的木樨粉，味道果然要清甜很多。回頭供奉給太夫人嘗，太夫人肯定會喜歡呢！」

　　月晗盈盈一笑：「嬤嬤時時刻刻惦記著老夫人，老夫人如果知道了，定然也要贊一聲您孝心虔誠呢。」

　　侯嬤嬤聽了月晗這話，更是眉飛色舞起來，好一番回憶自己當年的風光歷史，太夫人如何喜歡她做的點心，如何吃過一碗她做出來的荷香餅後讚不絕口，還特意賞給她一對荷花簪子的陳年舊事都說了出來。

　　月晗一雙燦若晨星的眸子這會兒含了溫潤的笑意，專注的聽侯嬤嬤顯擺，那份專注，更是讓侯嬤嬤覺得分外熨帖。

　　等侯嬤嬤說的嗓子都乾了，端起木樨清露潤潤嗓子的功夫，月晗適時的開口，笑著道：「想來這次有不少人家來給太夫人賀壽，大家從天南海北趕來，不少人肯定也有各地獨特的名菜，到時候大家一人一道拿手菜，百花爭豔，沒準能博太夫人一笑。」

　　「嗯……」侯嬤嬤聽了這話，立刻掐指仔細盤算起來：「朱家的兩位小姐是從太夫人老家趕來的，如果會做菜，定然是做老太太的家鄉風味；曹家在揚州做官，出手的十有八九是淮揚菜；劉家是從川地趕過來，那裡的菜講究大麻大辣，我們太夫人肯定不喜歡，這倒不足畏懼；還有東北老家趕過來的兩位姑娘，聽說二姑娘特別精於廚藝，可是東北菜肉肥湯葷，也不算精緻……」

　　侯嬤嬤全神貫注盤算的功夫，謝知鳳歡歡喜喜的走了進來：「嬤嬤，咱們離京城還有多少水路啊？我看兩邊已經好繁華了呢！」

　　月晗忙使一個眼色，謝知鳳見狀立刻乖覺的閉住嘴。

　　不過侯嬤嬤的思緒已經被打亂了，她雖然稍稍有些不滿，但是看在謝知鳳和月晗平日裡都畢恭畢敬待她的份上，還是按下那絲不快，笑著回到：「再往前二里水路就到定安門碼頭了，府裡肯定已經打發了轎子來接，到時候咱們走朱雀大街，讓兩位姑娘也好好看看咱們彰京城的繁華氣象！」

　　她話音剛落，一個僕婦就出現在門口，施了一禮之後，就急急開口：「嬤嬤，前面兩條船為了爭水道吵起來了，奴婢看著，其中一艘船好像是打著咱們府的旗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