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改姓（下）

　　正房門開了，謝建文皺眉看看院子裡跪著的程媽媽和小丫鬟雲果，再看看站在門口的謝知鳳和吳媽媽等人，認出吳媽媽是岳母鄒太夫人身邊的得力婆子，臉色才微微緩和幾分，衝那吳媽媽點點頭，就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爹爹。」謝知鳳上前一步：「吳媽媽和宋媽媽要接女兒去外祖母家住些日子，因為聽說爹爹馬上要去荷田鄉，女兒生恐來不及跟爹爹請辭，特意一早過來，誰想剛到門口，就看到她們在欺負我娘的陪房，不知是何居心？！」

　　謝建文聞聲，不滿的看一眼跪在院中的程媽媽和品秋，隨即轉頭向站在自己身邊的梁氏道：「這內院之中還得有規矩，不然實在不成體統……」

　　說著他看一眼站在謝知鳳身邊的吳媽媽，輕咳一聲，繼續道：「也讓人家笑話，夫人你性子還是不能太溫和了。」

　　梁氏眼中淚都要下來了，福身道：「是，妾身謹遵老爺教誨。」

　　謝知鳳冷笑一聲：「夫人您要是真的謹遵我爹教誨，那不妨現在就把這倆不知規矩的奴才趕出我謝家！」

　　梁氏霍然抬起頭：「大小姐……」

　　謝知鳳截斷梁氏的話頭：「還是夫人覺得我娘反正已經不在了，這些陪房什麼的，想欺負就儘管欺負？下一步，是不是就可以欺負到我娘的女兒身上了？！」

　　她越問聲音越高，梁氏急急搖頭，還沒等說出話來，跟在謝知鳳身邊的吳媽媽已經向謝老爺屈了屈膝：「姑老爺，論理您的家事，老奴不該摻言，不過老奴昨日來府裡之前，我家老夫人特意囑咐過，說謝家世代書香，迎娶的新夫人也是大家閨秀，定然會善待我們表小姐，過些日子還要請新夫人和楊小姐、楊少爺過府一敘。可是奴婢打昨天一來，就看我們表小姐病了，聽說二小姐也病了，可是新夫人請來的大夫，只給楊少爺看診，卻不去照顧我們表小姐……姑老爺，這內宅理事，最怕不公啊，萬一傳出去，也影響謝府的名聲是不是？」

　　吳媽媽一席話說起來不緊不慢，卻口口聲聲都是大帽子，謝建文聽了頗有些惱怒，偏偏還不好說什麼。

　　吳媽媽接著又打量一眼梁氏，似笑非笑的開口：「夫人出來的晚，沒看到剛才的情形，老奴卻是看到了，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和大丫鬟，把這小丫頭的耳根都掐出血來了，還把人打的鬼哭狼嚎的，咱們這樣的人家，縱然管教下人，也有一定的章程，哪能這樣處理呢？」

　　梁氏張了張口想辯解幾句，但眼睛看到小丫鬟雲果捂著耳朵一臉委屈的樣子，梁氏的聲音不由又低了下去：「這位媽媽您說的是，以後我一定好好管教下人。」

　　吳媽媽沒想到梁氏這麼好說話，不過她看謝建文臉上表情已經不好看，登時見好就收，笑著屈了屈膝：「老奴僭越了，還請姑老爺和夫人您體諒老奴年紀大了，嘴也碎了。」

　　謝建文擺擺手：「吳媽媽不用這麼見外。」

　　說完，謝建文看看梁氏，之間梁氏正看著院子中的程媽媽左右為難，不由對梁氏擺擺手：「夫人，吳媽媽和鳳兒說的都有理，這婆子和品秋一大早就吵嚷的滿院子不得安穩，也是個不省事的，你不妨將她打發了，再挑幾個好的婆子來用。」

　　方才梁氏被吳媽媽一同教訓，強忍著才沒有落下眼淚，沒想到這會兒又聽謝建文要把程媽媽打發出去，頓時像五雷轟頂一樣。

　　她有心想給程媽媽辯白幾句，偏偏一時滿心酸楚，卻說不出話來，品秋更是臉色慘白，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謝建文，隨即又慌亂的看向梁氏：「老爺，是奴婢一時糊塗在院子裡吵嚷，驚擾了老爺，還請您恕了奴婢這一回，奴婢以後一定謹守規矩！」

　　程媽媽則一臉慘然的磕了一個頭：「請夫人不要為難，奴婢能伺候夫人小姐這些年，已經知足了。」

　　謝知鳳冷哼一聲：「走就走！哪來這麼囉嗦！」

　　「品秋姐姐，你在做什麼？」

　　一個嬌嬌柔柔的女童聲音忽然從廂房那邊傳過來，院子裡的人聞聲看去，只見一個纖小瘦弱的女孩裹了一件棉布披風，很虛弱的靠在一個丫鬟身上，正睜著一雙清澈無邪的大眼睛看著跪在地上品秋，這小女孩赫然正是楊月晗。

　　「姑娘……」品秋跪著挪了一步，淒然開口：「奴婢方才一時糊塗犯了錯，奴婢怕是不能伺候您了……」話沒說完，品秋已經哭的淚流滿面：「姑娘，還求您給奴婢說說情吧，奴婢想一輩子伺候老爺夫人……」

　　楊月晗差點翻個白眼：這時候品秋還是心心念念要給謝建文當姨娘嗎？

　　可是眼前的情形，由不得她心裡發牢騷：方才小丫鬟去報信的時候，把她嚇了一跳，沒想到品秋回梁氏房裡遞個話，都被謝知鳳拿住了要給轟出去！

　　她匆匆帶著小丫鬟走到院門口，悄悄聽了一會兒，已經把眼前的情況了解的八九不離十，再往深裡一想：謝知鳳的做派可不像是會每天來給梁氏請安的，那這麼一大早堵上門來，只怕是設好的圈套啊。

　　心裡一邊飛快的轉著念頭，楊月晗一邊看看院裡的情形：謝家長女謝知鳳和身後的丫鬟婆子一臉的虎視眈眈，梁氏則滿眼含淚泫然欲滴，而程媽媽和品秋作為梁氏的左膀右臂，這會兒跪在地上，竟然要給人轟出去了！

　　再看看一臉不耐煩的謝建文，楊月晗知道事情要是不能快刀斬亂麻，只怕這位老爺就要圖個清靜，不問青紅皂白轟人了事了！

　　想到這裡，楊月晗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品秋：「姐姐為什麼要被轟出去？是因為姐姐來幫我說項，犯了規矩嗎？」

　　不待品秋開口，月晗已經從東廂房台階上挪下來，邊走邊惶惶然的開口：「娘親，老爺，是月晗不好，我不該因為做了噩夢、後腦的傷口又疼的厲害，就讓品秋姐姐來替我告訴娘，想去燒香求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