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計較

　　「娘，你想昇兒嗎？昇兒好多好多天沒見到娘了，乳娘幫我數著數，說是三個月零七天沒能見娘了……」

　　午後的綠靜軒裡，小男孩楊月昇清脆的童聲喋喋不休的迴蕩著，讓人聽著覺得又是辛酸又是可愛。

　　梁氏摟著小兒子楊月昇，滿眼都是擋不住的笑，耐著性子答覆兒子的每一個問題：從今以後一雙小兒女終於能繼續跟著她生活了，無論以後日子是苦是甜，她總會拼盡全力照顧好這對寶貝心肝。

　　月晗坐在梁氏和月昇身邊，看著恢復了精神的楊月昇賴在娘親梁氏懷裡撒嬌，心裡忍不住有點羡慕：媽媽去世有幾年了？自己有多久沒和媽媽這麼親近過了？

　　「我不喜歡他！」

　　小包子楊月昇突然拔高的聲音，把月晗游離的思緒瞬間拉了回來，她抬頭看去，就發現剛剛還融洽萬分的母子倆，這會兒氣氛卻頗為怪異。

　　小包子楊月昇氣鼓鼓的挺著小胸脯：「他剛才還讓我和姐姐跪下！還凶巴巴的罵姐姐、凶巴巴的罵娘！我不喜歡他！」

　　月晗腦子轉了幾轉，看看梁氏尷尬萬分的神情，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是？這是小包子楊月昇排斥繼父了？這算「俄狄浦斯情結」不？

　　「昇哥兒……他是……」梁氏臉色漲的通紅，試圖給兒子解釋：「他是你的尊長……你得尊重他……」

　　楊月昇畢竟快五歲了，也知道看大人臉色了，見娘親梁氏似乎不太高興，立馬轉轉眼珠，很乖覺的往娘親懷裡拱一拱：「娘親別生氣，我聽娘的。」

　　「昇哥兒最乖了。」梁氏親熱的誇獎一句，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就被楊月昇下一句話給差點噎著了：「娘親！你都好久沒給昇兒講故事了，今晚你摟著昇兒睡好不好？！」

　　「咳咳……」月晗用帕子擋住嘴，低著頭拼命咳，使勁忍著不笑出聲來，梁氏身後的丫鬟品秋、還有程媽媽也都低著頭，掩飾臉上憋不住的笑意。

　　月晗辛苦憋了半天的笑，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梁氏的女兒，這會兒要是光顧跟著樂太怪異了一點，連忙調整情緒，擺出一臉懵懂的表情，東張西望看看，想找點話題，去拯救臉上幾乎要燒起來的梁氏。

　　「娘，這是什麼東西啊？這是什麼字啊？您平常看書嗎？」

　　這話一出來，屋子裡眾人登時安靜下來，看著楊月晗，楊月晗正用手撥弄著炕桌上幾本帳冊。

　　梁夫人怔了怔，接著一臉疼惜的摸摸月晗的頭：「晗兒，你在姑媽家摔著後腦了是嗎？這一摔傷竟然……沒事，你不認字了，娘再從頭教你。」

　　月晗低著頭輕輕「唔」了一聲，眼睛卻悄悄閃動一下：她知道真正的楊月晗在娘親的教導下，小小年紀已經能出口成詩，而且一筆衛夫人簪花小楷據說也小有所成。私下裡她試著比劃過，自己只繼承了楊月晗模糊的部分記憶，卻沒繼承她的書畫才能，與其到時候被別人拆穿，不如自己搶先一步，推到這次後腦受傷的原因上。

　　梁氏鬆開小包子楊月昇，把月晗攬到懷裡，憐惜的摸著月晗的頭髮，眼中已經是盈盈淚珠：「晗兒，以後再沒有人會欺負你和昇哥兒了！」

　　楊月晗心裡一動，是啊，接下來不出意外的話，她和楊月昇就要留在謝府了，不過看目前梁氏在謝府的情形，似乎內宅是由那位潘姨娘做主，梁氏好像遇事不太拿主意啊！

　　約莫著梁氏感懷過了，月晗就笑著抬頭：「娘，我聽說這府裡鳳姐姐和蘭妹妹因為前頭夫人去世之後守孝三年的緣故，也都沒有好好讀書，娘要是只教女兒一個，會不會被人議論偏心？要是教我們三個的話，娘恐怕又忙不過來，女兒覺得，您不妨跟老爺商量一下，正兒八經給我們請個女先生吧。還有昇哥兒，開了春就足五歲了，也得啟蒙了。」

　　梁氏聞聲猶豫一下，她原本有些怕謝老爺，但是看看女兒滿是期待的目光，又聽到楊月晗已經自覺的把謝建文的一雙女兒謝知鳳、謝知蘭當成姐妹，她不由點點頭：能讓孩子們一起讀書，或許也能增進感情。

　　月晗趁熱打鐵，裝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看看一旁的程媽媽：「程媽媽，老爺什麼時候回府啊？娘要是今天就和老爺商量，讓我能儘快開始讀書，那才好呢！」

　　夫妻之間，最重要是有商有量，讓梁氏主動找謝老爺商量事情，也是要讓謝老爺意識到：梁氏才是替他掌管內宅、肩負教導子女妾室責任的正房夫人，而不是和潘姨娘、陳姨娘一樣，只能等著被他寵幸、無知無識的妾室……

　　程媽媽顯然也咂摸出了一點味道，月晗話一說完，她就笑著請示梁氏：「夫人，奴婢讓人去前面看看老爺有沒有回府吧？少爺小姐們讀書可是大事，夫人正該和老爺仔細商量商量。」

　　見梁氏有些猶疑的點點頭，程媽媽立刻興沖沖的出門，一邊囑咐小廚房今晚多加菜，一邊就向前院走去。

　　看到目的已經達到，月晗立刻佯作暈沉的托托腦袋：「娘，女兒剛才有點頭暈，想回房間躺躺了。」

　　梁氏趕緊摟緊女兒：「晗兒，你哪裡不舒服？還要不要看大夫？你就在娘這兒躺下就好。」

　　月晗在心裡乾笑一聲：開玩笑！程媽媽那副架勢，一看就是今晚要讓謝老爺在這兒留宿的，自己和小包子楊月昇還要在這裡當電燈泡嗎？

　　再說了，月晗掃一眼身邊一臉臭臭表情的楊月昇：這孩子從看到程媽媽出門那一刻起，嘴巴就高高撅了起來，她可不想讓這孩子繼續留在這裡，萬一腦子裡對謝老爺生出「奪母之恨」來，那可就麻煩了。

　　因此，月晗擋住梁氏的手，一臉小姑娘撒嬌的表情：「娘，一會兒老爺就要來了，女兒還傷著，不想在這裡立規矩……」

　　梁氏手上慢了一慢，看月晗說完話就吐了吐舌頭、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她不由寵溺的一笑：「你呀……」

　　說著，梁氏少不得又把伺候姐弟倆的丫鬟等人好一通囑咐，又跟月昇承諾明天一理完家事就去看姐弟倆，這才依依不捨的把姐弟倆送回東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