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貪杯誤事（上）

　　「夫人請留步！」

　　月晗和梁氏剛準備回房吃飯，就聽到綠靜軒院門口一陣喧嘩，緊跟著一個女聲從後面傳來，截住了她們的腳步。

　　看到依言轉回頭去的梁氏，月晗幾乎想聳肩了：剛說著一天到晚處理內宅事務沒有定時，沒想到這會兒就接著有事找上門來了！

　　月晗跟著回頭，一看到院門口的情況，她腦海裡就閃過一個念頭：得，今天早晨的這頓早飯估計報銷了。

　　只見此時的綠靜軒門口大概紛紛攘攘有七八個人，帶頭的女子一身蔥綠色綾子羅衫，眉梢眼角自帶三分風情，正是那位協理謝府內宅事務的潘姨娘，這會兒她臉上看起來帶了幾分薄怒，但月晗卻敏銳的發現她眼裡似乎閃過一絲得意。

　　潘姨娘身後，兩個婆子面紅耳赤、頭髮散亂的被眾婆子揪著，其中一個婆子身子似乎還有些搖晃，嘴裡噴著酒氣；另外一個婆子則瑟縮著身子，目光有些畏縮。

　　梁氏一看到那嘴裡噴著酒氣、眼神也還不大清明的婆子，就驚訝的開口：「程大家的？這是怎麼了？」

　　程大家的？

　　月晗心中一凜：這不正是梁氏安排在廚房的自己人嗎？！

　　「好叫夫人得知。」潘姨娘見梁氏詢問，立刻上前兩步，草草屈了屈膝就算是行了妾室之禮，臉上怒色倒是又明顯了幾分，回頭一指那程大家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夫人，婢妾方才帶人巡查院子，誰承想還沒走到廚房門口，就聽到裡面有兩個婆子吆五喝六的，婢妾帶人過去一看，只見這程大家的和杜家的，竟然一大早就喝上酒了！」

　　好像和潘姨娘的指證配合一樣，潘姨娘話音未落，那程大家的就響亮的打了一個酒嗝，噴出一股濃濃的酒味。

　　潘姨娘拿帕子掩住鼻子，一臉厭惡的看著梁氏：「夫人您看看，就這麼個糊塗人！」

　　饒是梁氏一向性子溫和，眼前這情景也讓她有些生氣了，偏偏程媽媽和品秋都不在跟前，梁氏只能自己提高聲音詢問：「程大家的，你這怎麼回事？！」

　　那程大家的聽到梁氏的聲音，醉眼朦朧的抬頭打量了梁氏兩眼，總算有點恢復了意識，束手束腳的想站直身子，但無奈實在喝的太多了，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還是身旁的婆子扶了一把，她才勉強站穩。

　　有些拘謹的拽拽袖子，那程大家的指指身旁一臉拘束的婆子，笑嘻嘻的開口：「夫人莫怪，這杜家妹子剛分到廚房沒幾日，夜裡上值無事，奴婢就和杜家妹子喝了兩盅，算是給她接風……嗝！」

　　隨著一個響亮的酒嗝，程大家的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臉紅紅的：「沒想到這酒後勁真足啊！呵呵……奴婢沒耽誤什麼差事吧……」

　　程大家的雖然喝高了，沒想到表述起來倒不顛三倒四，可正因為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梁氏的臉都氣得有些紅了。

　　月晗恨不得捂住眼睛不忍再看那程大家的：這位大娘枉長了這麼大年紀，一看就是太純良了啊！沒準就是被人陷害了，現在還樂呵呵的。

　　月晗再瞧瞧那一直縮著脖子站在程大家身後的杜婆子，只見那婆子低眉順眼的站著，臉上雖然也紅撲撲的，但站的還算穩當，明顯沒有過量。

　　再看看那來勢洶洶的潘姨娘，月晗哪裡還不明白：梁氏剛在廚房安下的釘子，就被人家輕輕巧巧一個圈套給掀了。

　　仔細想想這其中的緣由，倒也不奇怪：內宅之中，廚房有採買之權，又直接負責各房主子的飲食湯藥，可以說得上是重中之重。程大家的要只是一個普通做飯婆子也就罷了，偏偏是主管廚房的，潘姨娘她們這些謝府老人，怎麼能容忍一個「空降兵」在廚房耀武揚威？

　　想到這裡，月晗偷瞄一眼身邊氣得瑟瑟發抖的梁氏：只是不知道當初讓程大家的去主管廚房，是謝建文為了給新夫人梁氏撐腰而拿的主意？還是梁氏擅自為之？要是後者的話，那這回梁氏在謝建文面前的臉可就丟大了……

　　不過，月晗仔細打量一下梁氏的神情，心裡只能哀嘆一聲：猜也能猜到：安排程大家的主管廚房，只怕多半是梁氏的主意。所以現在程大家的犯了錯，梁氏才這麼憤怒。

　　潘姨娘也不等梁氏生完氣，一臉義憤填膺的接著添油加醋：「夫人，這日頭都上三竿了，廚房裡灶是涼的鍋是冷的，現在府裡大小姐二小姐晗姑娘昇哥兒還都病著，連個熬湯藥的都沒有！以婢妾之見，這倆無法無天的奴才絕對不能放縱了去！」

　　潘姨娘聲音又尖又利，連酒醉中的程大家的都被震醒了幾分，她左右看看，怔了一會兒，似乎才真正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登時急了，連忙甩開兩邊挾著她的婆子，上前兩步「噗通」一聲衝梁夫人跪下了：「夫人，俺當家的一向說您性子好，奴婢要是做錯了事，您可多擔待幾分啊！」

　　程大家的這話說的不倫不類粗俗不堪，身旁婆子中有膽大的，嗤笑一聲，梁氏臉上神色更難看了！

　　潘姨娘瞥一眼梁氏的表情，自己立刻揚聲衝周圍的婆子喝道：「你們都斷了手腳不成？！還不把這婆子嘴給我堵起來，由著她在這裡胡咧咧？！」

　　周圍婆子聽潘姨娘一聲令下，立刻衝上去，七手八腳按住那程大家的，還有人掏出手絹就往她嘴裡塞。

　　梁氏縱然先前有些懷疑潘姨娘故意給自己下套，這會兒看潘姨娘給自己解圍，也不禁感激的看她一眼。

　　程大家的被這麼眾人這麼一按一壓，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性，更是扎手扎腳的想逃開眾人擺布，只見她一邊拼命扭著頭擺脫那塞到嘴邊的帕子，一邊大喊：「夫人饒命啊！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月晗聽她喊得淒厲，忍不住眼神一冷：本來她剛剛還絞盡腦汁的琢磨，想找出個辦法來保下這程大家的，也算是給梁氏留個人手，但看現在的情形，這程大家的分明是個拎不清的，這樣的人，縱然這一回留下來了，只怕也早晚要再給梁氏惹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