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大難臨頭

　　寧安侯被錦衣衛逮捕下獄，這消息實在太過震撼，謝知鳳和朱家姐妹、曹秀雅、劉宛兒等人進來的時候，幾個女孩的臉色都還難掩緊張。

　　「老夫人。」這一回又是心直口快的劉宛兒先開了口：「我聽說寧安侯爺被抓走了，是真的嗎？」

　　正在寫奏摺的寧安侯太夫人聞言，緩緩擱下筆，看著她道：「先坐下吧。」

　　劉宛兒雖然還想再追問，但是素日養成的對寧安侯太夫人的畏懼之心，還是讓她絞著手裡帕子，不甘不願的先坐下了。

　　曹秀雅則自顧自到了她的姑母穆曹氏面前，半蹲在穆曹氏身邊，溫聲道：「姑母別著急，照顧好您的身體要緊。」

　　穆曹氏沒想到這個素日清冷孤傲的侄女兒，現在居然這麼貼心，一時間拉著侄女兒的手，只是一串串眼淚「撲簌簌」往下落，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向穩重的朱曦月看看沉默不語的眾人，咬咬唇，還是開口道：「老夫人，現在知道侯爺是為什麼被抓的嗎？」

　　寧安侯太夫人按按眉心，回答道：「聖旨上沒有明說侯爺有什麼罪名，只說是協查元逆一案。」

　　「元逆？」朱曦月一驚：「是元潔生的案子？」

　　月晗也看向太夫人，只見太夫人一臉的嚴肅，沒有說話。

　　朱曦月沉吟道：「曦月聽說這半年來，京城前後有四家勳舊因為這個名義被查，後來兩府被查抄，另外兩府的案子至今還沒判下來，人還在詔獄裡待著……」

　　寧安侯太夫人沒有說話，但是穆曹氏突然更響亮的哭聲，無疑是默認了朱曦月的說法。

　　「老夫人，大夫人，世子爺他們回來了！」

　　守門的婆子在門口稟報一聲。

　　這樣的非常時刻，寧安侯太夫人也顧不得男女有別，開口道：「快讓文澤他們進來。」

　　門簾掀處，寧安侯世子穆文澤和他的兄弟穆文翔、穆文康等魚貫進來，幾個素日風度翩翩的公子哥，現在臉上都是一頭的油汗，尤其世子爺穆文澤，臉上一片灰敗之色，顯然受了頗重的打擊。

　　寧安侯太夫人一看到穆文澤的臉色，心裡就是一驚，忙開口道：「文澤，你怎麼了？」

　　寧安侯夫人穆曹氏也忙拭淚問道：「對啊！文澤，七皇子怎麼說？！他昨日不還說我們府裡定然沒有事情嗎？！」

　　穆文澤低著頭，像做錯了莫大的事情一樣，悶了好一會兒，才在眾人期盼、擔心的目光下，悶聲道：「七皇子府上說七皇子去城外田莊了，估計要半個月才能回來。」

　　屋裡人都怔住了。

　　好一會兒，穆曹氏才尖聲道：「騙人的！你以前去七皇子府上，哪裡需要通報？！」

　　寧安侯的二兒子穆文翔終於忍不住道：「娘，我哥說的是真的，七皇子的門房根本沒讓我哥進去！」

　　「啊……」曹秀雅突然低低叫了一聲。

　　眾人聞聲看去，才發現穆曹氏激動之下，竟然把曹秀雅的素手上掐出了幾個血印子！

　　寧安侯太夫人原本握在手裡的狼毫筆，一時間也握不住了，要不是發生了什麼大的變故，七皇子怎麼會避而不見？

　　屋裡一片可怕的緘默，只有或輕或重的喘息聲。

　　好一會兒，寧安侯太夫人才衝著幾個年輕女孩子勉強一笑：「你們先回房歇著吧，晚上再來陪我用膳。」

　　幾個女孩子遲疑的互相看看，一時間都沒有動的。

　　寧安侯太夫人微微皺了皺眉，正要再說話，沒想到一向沉穩的朱曦月開口了：「老夫人。」

　　朱曦月面上微微有點紅，但還是開口道：「府上現在有事，我和怡月在這裡，非但不能幫忙，還需要老夫人牽扯精力照拂，實在是讓我們慚愧。」

　　她遲疑一下，想到自己的家族父母，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又款款道：「正好七叔公在京城也有府邸，之前就說想接我和怡月過去住幾天。不如我和怡月下午就搬過去，免得再給您這邊添亂了。」

　　寧安侯太夫人先前聽到月晗求見的時候，儘管也做好了女孩子們可能會畏懼災禍、要求離開的準備，但是她卻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是她最看重的朱曦月率先提出了這個要求！這可是她地地道道的娘家人啊！

　　一瞬間，寧安侯太夫人似乎沒聽到朱曦月說了什麼一樣，坐在那裡怔了一會兒，竟然沒有立即回答朱曦月的話。

　　穆曹氏平日裡被人奉承慣了，沒想到現在自家一落魄，立刻就有人忙不迭的和她們劃清界限！那種被嫌棄的感覺，讓穆曹氏不由冷笑一聲，有心斥駡朱曦月一頓，好歹她還記得寧安侯太夫人也姓朱，因此只能把一口鬱氣悶在心裡，低頭拍拍曹秀雅的手：「秀雅，難為你惦記著姑母，是個好孩子。」

　　朱曦月哪裡聽不出來人家是在諷刺她，但她端美的臉上卻沒有多少波動，還是儀態完美的福身行了一禮：「老夫人，曦月和怡月終究是朱家的女兒，七叔公是本家長輩，一再來邀請，曦月和怡月不能太過忤逆。」

　　寧安侯太夫人看看朱怡月，只見朱怡月一張蘋果臉漲得通紅，長長的眼睫毛上掛著搖搖欲墜的淚珠，看了姐姐一眼，張了張口，卻終於還是沒說出反駁的話，乖乖低下了頭。

　　「好，好。」寧安侯太夫人看看朱曦月，朱曦月儘管臉上有點慌亂，但是依舊姿態完美的高昂著頭，臉上一派堅定。寧安侯太夫人點點頭，笑著道：「曦月果然是我朱家的女兒，骨子裡還真有幾分像我！」

　　說完這不知是褒是貶的話，寧安侯太夫人就疲憊的揮揮手：「那你們去吧，需要的話就讓僕役送你們一趟；要是七哥那邊有人來接你們，哦就不讓人送你們了。」

　　朱曦月恭謹的福福身：「七叔公會派人來接曦月和怡月，曦月和怡月在此拜辭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壽安康，逢凶化吉。」

　　說著，朱曦月和朱怡月鄭重的跪下，向寧安侯太夫人磕了三個頭，然後沒有看其他人，就一塊出去了。

　　她們姐妹倆一走，其他幾個姑娘也有些坐不住了。

　　寧安侯太夫人看看月晗，再看看謝知鳳、劉宛兒，最後目光落在曹秀雅身上，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容：「你們在京裡估計也有親眷吧？」

　　劉宛兒先站了起來：「老夫人，我姑母怎麼沒在這裡？」

　　寧安侯太夫人道：「方才我派她出去辦差了。」

　　劉宛兒聞聲立刻道：「那宛兒去看看我姑母。」

　　說著她草草福了一福，不等寧安侯太夫人答應，她就轉身匆匆出去了。

　　「太夫人。」謝知鳳終於也沉不住氣了，囁嚅著開口：「鳳兒也……」

　　「大姐姐。」月晗斬斷謝知鳳的話，含笑開口道：「曹姑娘現在照顧侯夫人，你的意思，是我們在伺候太夫人嗎？」

　　謝知鳳臉色頓時一變，狠狠瞪一眼月晗，剛要喝斥月晗，沒想到那一直坐在旁邊的寧安侯二公子穆文翔已經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把一個茶碗砸到地上，厲聲道：「要幹嘛就幹嘛去！我家侯府的匾額還沒摘呢！捧高踩低的東西！」

　　穆文翔生的唇紅齒白，玉樹臨風，是幾個兄弟中長得最好看的，這會兒他即使是發怒，依舊是豐儀俊美，謝知鳳看了他一眼，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要立刻搬走的話了。

　　寧安侯太夫人看謝知鳳訕訕的坐下，不由回頭看了看月晗，微微笑笑：「好孩子，我這邊丫頭們一大堆，你們這幾日累的話，就多在自己院子裡歇歇；要是覺得悶得慌，就來我這裡陪著說說話。」

　　月晗知道寧安侯太夫人這等於是答應她們留下服侍，就含笑福身答應了。

　　寧安侯太夫人這才又看看兒媳婦穆曹氏，淡淡道：「你身子也不好，讓你侄女兒扶著你回去歇歇吧，天還沒塌下來，別慌。」

　　穆曹氏勉強說了幾句話，就被曹秀雅扶著離開了。

　　太夫人又看看穆文澤和穆文翔、穆文康兄弟，溫和的開口：「你們兄弟回去，該習武習武，該念書念書，都不要亂了分寸。祖母自會上奏本向皇上求情，宮裡還有景嬪娘娘照拂，你們不用過於擔心。」

　　兄弟三個忙都跪了下去，嗚咽道：「兒孫們不孝，還要讓祖母操心，實在罪過！」

　　寧安侯太夫人嘆了口氣，吩咐穆文康道：「回去讓你娘也沉住氣，還有，想辦法讓她打聽一下，朝廷最近對西北軍事有沒有變動，你爹爹在西北境況如何。」

　　穆文康忙答應了，寧安侯太夫人也就叫他們退了下去。

　　一時間，瑞景堂裡，只剩下月晗和謝知鳳兩個外人，寧安侯太夫人看看一臉失魂落魄的謝知鳳，不再搭理她，而是看看月晗：「你來磨墨，我把奏本寫完吧。」

　　月晗答應一聲，就輕挽了袖口，露出半截欺霜賽雪的玉臂，開始安安靜靜的給寧安侯太夫人磨墨。

　　寧安侯太夫人看看她，只覺得這個女孩子身上似乎有一份特別安心的氣質，她淡淡一笑，開始專心寫奏本。

　　這份奏本邊想邊寫，足足用了近一個時辰，寧安侯太夫人才寫完，她放下筆，讓丫環清芷吹乾了，裝到專門供誥命逢年過節上賀表的封緘裡，這才又吩咐道：「拿到前門，看看是有沒有把守的錦衣衛，如果有，就交給他們的首領，請他們轉呈宮裡；要是沒有看守的，就直接送到宮門口，讓人轉交司禮監的毛公公。」

　　等清芷拿了奏本出去，寧安侯太夫人又看看另一個丫鬟清芬，淡淡的問道：「彩雲、彩霞姐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