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帝崩（中）

　　「刑部尚書譚文清、三法司梁志、彰京城府尹王明忠，會同飛羽衛，一起給朕徹查五皇子……三皇子遇刺案！」

　　天佑帝勉強壓住突突的心跳，一字一句的宣旨：「給我把膽敢刺殺皇子的悖逆之徒抓起來細細拷問！」

　　「臣等遵旨！」

　　刑部尚書譚文清等三人上前領旨，譚文清稍稍遲疑一下，還是硬著頭皮問道：「陛下，三皇子於西山大營遇刺，五皇子於醴陵府遇刺，兩地相隔六百里，臣等……應該先從哪一邊查起？」

　　「混帳！」天佑帝勃然大怒：「你不會兩邊同時進行嗎？朕讓你們徹查，難道是指望你親自跑腿？六扇門、飛羽衛那麼多人，都是白吃飯的嗎？！」

　　譚文清暗暗叫苦：他既然領銜破案，肯定是他去哪一邊，就代表了朝廷對哪一邊更重視。哪想到這麼一問，天佑帝竟然就罵他個狗血淋頭……

　　「報——」

　　一個守護皇城的大漢將軍從外面急匆匆衝進大殿，噗通一聲跪下，大聲稟報道：「啟奏陛下，七皇子同飛羽衛黑大人吵起來了，七皇子的人扣押了黑大人！」

　　「你說什麼？！」

　　天佑帝騰的一下就從御座上站了起來，或許是動作太猛，他一個踉蹌，要不是楊全趕緊扶住，只怕他就摔下去了。

　　「逆子……逆子！」天佑帝氣得渾身哆嗦。方才聽到五皇子遇刺，他已經先入為主的懷疑是七皇子夜鵬禎搗的鬼，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七皇子夜鵬禎居然悄悄潛回彰京城，還想染指他最重視的飛羽衛！

　　「誰讓他回京的？！」天佑帝的咆哮聲振屋瓦：「誰讓他回京的？！」

　　「主子！主子您息怒……」楊全眼看天佑帝渾身發抖，聲音高亢尖銳，似乎控制不住自己了，嚇得他趕緊連連哀叫：「主子，您不能生氣啊！快！快去叫御醫！快去請楊醫女！」

　　侍立在後面的小太監蹭蹭蹭趕緊掉頭往太醫院跑，不想到了那裡，才聽說月晗師徒都不在太醫院。這小太監平日也常常隨侍天佑帝的，知道天佑帝的病主要就是靠月晗師徒來治療，因此急的一跺腳！吩咐幾名太醫趕緊去大殿，然後他轉身就匆匆去月晗和芸姑暫住的偏殿找人了。

　　「楊醫女！楊醫女！」

　　小太監一溜煙的跑到偏殿，也沒有留意這偏殿竟然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咚」的一聲推開月晗房間的門就大喊：「萬歲爺身子不好，您快……」

　　下一刻，小太監只覺得背後一陣風響，緊跟著，就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之前，他只看到一角宮女的衣衫一閃。

　　月晗臉色蒼白的看看暈倒的小太監，再看看剛剛出手傷人的「宮女」……那是月昇裝扮的。

　　天濛濛亮的時候，月昇就假扮成一個宮女，被三皇子夜鵬軒在宮殿裡的暗線護送到月晗跟前，把天佑帝派人刺殺夜鵬軒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帶來夜鵬軒的口信：不惜一切代價，讓天佑帝病情發作！

　　月晗從來沒有想到，暗算夜鵬軒的，竟然是天佑帝！虎毒不食子，但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為了自己的命，而忍心讓兒子去死的父親！

　　天佑帝如果知道月晗想法的話，只怕要大叫冤枉了。他只想讓夜鵬軒受傷，不得不淡出彰京政治圈，卻沒有想過讓夜鵬軒去死。可是，他不知道月晗的想法，又哪裡有機會為自己辯解？

　　更何況，即使是天佑帝辯解，只怕也沒有用了。一來他的生命本來就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二來，當月晗看到月昇親自來報信的時候就知道，為了月昇、為了娘親梁氏甚至為了謝家，她都不得不按夜鵬軒的指令來做事了……

　　因此，在天佑帝早朝之前，月晗給他施針的時候，悄悄加大了東革阿里的藥量，讓天佑帝變得特別容易亢奮起來。而情緒極度不穩定的天佑帝，在聽到接二連三的壞消息之後，果然舊病復發了……

　　「姐姐，芸姑師傅，我們快走！」月昇劈倒了來報信的小太監，就對換好了衣衫的月晗、芸姑急聲道：「咱們離了這裡，一會兒會有死士假冒七皇子的人，挾持你們出宮，這樣宮廷內外很快就都會知道：是七皇子綁架了你們，耽誤了皇上的病情！」

　　月晗神色複雜的看著神情緊張中難掩興奮的月昇，一時無語，月昇大概誤會了月晗的遲疑，走過來扶住月晗，低聲安慰道：「姐姐放心，我會一直跟著你們，保證不會讓你和芸姑師傅受傷的。這批死士都是我師兄培養多年的克．格勃，忠心耿耿，家人都在我師兄的秘密莊子裡，他們也不敢背叛的。」

　　芸姑已經點頭，拿起簪子利索的往自己胳膊上狠狠一劃，頓時鮮血染滿了衣袖：「我和月晗總要掛點彩，看著才像樣！」

　　事已至此，月晗也不再遲疑，她摸摸月昇的頭，衝著月昇微微一笑，月昇剛要還月晗一個笑容，突然覺得耳朵後面一痛，隨即就全身癱軟，再也撐持不住倒了下去……

　　在他沉入黑暗前的那一刻，他聽到月晗溫柔的聲音：「昇哥兒，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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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姑悄悄出了偏殿，果然就有幾個宮娥、太監打扮的刺客靠過來，為首的統領疑惑的看看芸姑：「怎麼就你一個人？」

　　芸姑指指偏殿，淡淡道：「進去個功夫高一點的、在這宮裡有門路的，聽我徒兒的吩咐。」

　　那首領遲疑了一下，一揮手，一個宮娥閃身衝進內殿，只見月晗正扶著暈過去的月昇坐在椅子上。

　　看到那宮娥驚訝的神情，月晗緩緩站起來，深深向那宮娥一福：「這是我楊家唯一的血脈，請將他藏匿起來，等宮禁稍微鬆懈一些時，再送他出去，能做到嗎？」

　　那宮娥猶疑一下，轉身退出去，大概是去請示她們首領了。

　　片刻功夫之後，那宮娥重新回來，頗為輕鬆的把月昇攙起來，然後向月晗道：「奴婢一直在御膳房當差，這會兒送玉泉山水的水車正好出宮，奴婢會把楊公子藏在水車裡，送出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