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天亮時分

　　臘月十八日卯時剛過，距離傳說中天佑帝醒來的時間還差一個時辰，乾清宮外，徐貴妃、榮妃、成妃等諸位皇妃、齊國長公主、安國公主等諸位公主、三皇子夜鵬軒、四皇子夜鵬璋、七皇子夜鵬禎等皇親國戚都已經冒著清晨的寒風，悉數趕了過來。

　　「楊全呢？」徐貴妃看看乾清宮門外的兩個守門太監，只見除了常見的一個小林子外，另外一個守門太監卻是一副陌生的面孔，她心裡咯噔一聲，脫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誰安排你來守門的？小林子。」徐貴妃看向另外一個熟悉的太監：「平日和你一起值夜的小于子呢？」

　　此話一出，安國公主等人都臉色一變，那兩個守門太監卻趕緊噗通一聲跪下了，那面生的太監一邊磕頭一邊道：「回稟娘娘，楊公公正在寢宮守候皇上，奴才姓王，是剛進司禮監的，因為粗通醫術，所以被臨時安排過來，給兩位神醫打打下手，跑個腿傳遞個藥方之類的。」

　　「是，是。」小林子也忙磕頭：「娘娘，這是楊公公親自安排的，寢宮裡的內班太監，也換了六七個粗通醫理的，楊公公親自帶著伺候皇上呢。」

　　徐貴妃聽說楊公公好端端的在寢宮裡，這才鬆了一口氣，暗笑一聲自己這些日子有些草木皆兵了，這才扶著宮娥的手，邁過門檻向裡走去。

　　七皇子夜鵬禎卻疑惑的看看那個新來的王姓太監：「你是司禮監的？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徐貴妃的腳步頓時又停住了：司禮監太監上百名，如果是別人這麼問，或許大家都會當成笑話，但是七皇子夜鵬禎卻是出了名的過目不忘，哪怕只見過一面的人，也會留下印象。

　　可是這一次，沒等那兩個守門太監回話，寢宮裡已經傳出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下一刻，一個清麗的少女身影出現在門口，向徐貴妃等人施禮道：「民女給諸位貴人請安，民女師傅馬上就要再給皇上最後一次施針了，請諸位貴人蒞臨審視。」

　　說完，月晗又看向那位王公公，和氣的吩咐道：「王公公，我師傅說皇上醒來後需要藥浴，請去準備八吹草、入地金牛、藿香、五脂風、香迦葉和薑活、簕香葉這幾味藥草，讓太醫院的太醫們檢查之後，就用滾水浸泡半個時辰，再抬過來等待皇上沐浴。」

　　那個姓王的守門太監忙答應一聲，又向著徐貴妃等人磕了兩個頭，這才倒退著出去，然後小跑著往御藥房的方向去了。

　　眾人眼見那王太監果然是替月晗傳送藥方的，又見月晗神態溫婉平和，沒有一絲異樣，也就都打消了疑心，依次魚貫而入。

　　月晗沒品沒級，自然要側身讓在一邊，等著這幫天潢貴胄都進去後，才能再跟進去。

　　當四皇子夜鵬璋經過月晗身邊的時候，月晗就看到這位四皇子盯著她，嘴角忽然露出一個陰測測的笑容：「小楊神醫，昨夜是你給我父皇輪值診治？」

　　月晗沒有抬頭，恭謹的福身行禮：「回四皇子的話，昨夜正是民女輪值，楊公公帶領內班太監守夜。」

　　「唔。」夜鵬璋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我父皇昨晚身體可還好？」

　　嘴裡問著話，那夜鵬璋手手上好似不經意的把玩著一塊光華內斂、玉佩式樣的東西。

　　月晗身子微微一顫，頓了頓，才輕聲道：「聖體脈象平和，不過究竟安好與否，還要等皇上醒來之後，再看情況。」

　　「是嗎？」夜鵬璋的聲音不自覺大了一些：「嗯，楊神醫勞苦功高。」

　　「咳咳。」一直沒有說話的文淵閣大學士蔣景山身為夜鵬璋的外叔祖，眼見夜鵬璋的話有些露骨了，忙咳了一聲道：「四皇子，小心腳下門檻。」

　　夜鵬璋這才不再廢話，昂首挺胸的進了寢宮。

　　月晗低眉垂目，安安靜靜的立在那裡，看著一個個貴人往裡走，一直到那些人都走進去，她才緩緩抬起頭，一雙燦若晨星的眸子閃過寒光：夜鵬璋手裡拿的那塊佩飾，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那正是三年前孫子羽過生日的時候，她特意拜託天工坊的畢掌櫃親自做的琉璃佩，琉璃素有「入窯一色，出窯萬種」的說法，也因此，這枚琉璃佩的光色可以說是舉世無雙，絕不是其他人能仿製出來的。

　　「楊姑娘？」一個清朗溫和的聲音忽然響起來，換回了月晗的神智。

　　月晗心神一凜，恢復了平日的恭謹，抬頭看去，只見七皇子夜鵬禎落在了人群最後，正含笑看著她：「看你精神有些恍惚，可是勞碌了一夜，有些累了？」

　　月晗微微搖頭：「稍有些頭暈，已經無事了，謝謝七皇子。」

　　夜鵬禎微微一笑：「那就好。」

　　說著他就跟著眾人進去了，月晗在門口稍稍站了一會兒，才向對面那個守門太監小林子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走回寢宮。

　　寢宮裡，珠簾外，眾人已經濟濟一堂，卻都鴉雀無聲，全都屏住呼吸，看著珠簾內的楊全公公，以及正在準備銀針的芸姑。

　　幾天時間裡，芸姑已經瘦了一圈，但是，神色卻沉靜了很多，在那麼多貴人的注視下，她絲毫不亂的準備好銀針，又看看剛剛進來走到她身邊的月晗，然後就向著珠簾外屈膝行禮：「下官已經準備好為皇上施針。」

　　徐貴妃聲音有些顫抖的開口：「這次針灸完，皇上就能好了嗎？」

　　芸姑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回稟娘娘，皇上昏迷至今，已經七天七夜，雖然有益中丸吊住元氣，但也已經精力接近耗盡，下臣一定盡力施治，只要皇上今日能醒來，那聖體自然無虞。」

　　「你……」徐貴妃又驚又怒：「那要是皇上今日醒不過來呢？！你之前信誓旦旦說皇上今天可以清醒的！」

　　芸姑和月晗雙雙跪下：「聖體攸關社稷，臣等敢不竭心盡力。」

　　徐貴妃還要怒駡，旁邊已經響起一個涼涼的聲音：「貴妃娘娘，常言道『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她們又不是大羅神仙，說話不準也是有的，依兒臣看，您還是先別聒噪，容她們給父皇診治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