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暗湧

　　更深人靜，天佑帝閉上眼睛，靜靜躺在那裡似乎睡著了一樣，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月晗卻沒有時間陪他多蘑菇：要知道身為九五至尊的天子，天佑帝身邊是永遠不會缺少服侍的人的，尤其是昏迷的這些日子，寢宮裡更是侍從如雲，好容易今天半夜只留下那位楊全公公親自守夜，月晗用了一點特製的薰香，才把他弄暈過去，但是換來的這點時間，也不過短短一刻鐘左右。

　　「皇上。」月晗又深深磕了一個頭：「民女斗膽將皇上喚醒，只求皇上看在民女師徒竭心盡力救治皇上的忠心上，無論如何保住民女師公的命，如果師公出了意外，那民女的師傅也決計不活了。」

　　說完，月晗抬起頭，正對上天佑帝睜開的眼睛，只見那雙蒼老的眼睛裡光芒深邃幽暗，帶著淡淡的嘲諷：「你好大的膽子，敢要挾朕。」

　　月晗低下頭：不錯，她就是要讓天佑帝知道，如果孫子羽出了意外，那她和芸姑就不會全力救治皇上了。

　　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月晗臉上還要露出分辨的神色：「皇上聖明，那暗中要挾民女師徒的人，目的就是讓皇上聖體出現意外，因此民女師徒無論是出自一片忠心，還是處於對那要挾之人的反抗，都會盡全力救治龍體的。」

　　天佑帝閉了閉眼睛，緩緩開口：「朕……還有多少日子？」

　　月晗聞言心裡一鬆，忙開口道：「聖天子百靈護佑，只要調養得當，闖過這一關，自然萬壽無疆。」

　　人終究是怕死的，天佑帝聽到月晗這麼回答，臉上不由閃過一絲喜色，精神也似乎健忘了不少，他饒有興致的打量一下月晗，開口道：「值得嗎？」

　　月晗清麗的臉龐微微一怔，只聽天佑帝已經繼續道：「如果不展露醫術，朕本來準備，把你指給老三的。」

　　月晗聽了這話，盈盈一笑，一時間散發出美麗的光華，如同一輪圓月沖破烏雲，清輝澄澈：「民女不敢瞞皇上，正是三皇子舉薦民女師徒進宮，為皇上治病的。」

　　天佑帝聽了這個答案，愣了一下，許久才嘴角微微翹了翹：「好歹還有個記得為人子本分的。」

　　然後，他望著帳頂想了一會兒，才聲音緩和的開口：「你去把楊全悄悄叫進來，朕有事吩咐他。」

　　頓了頓，皇帝又開口道：「你放心吧，朕只要醒來了，就不怕那些魑魅魍魎，定會讓人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師公。」

　　月晗乖巧的點頭答應，起身給皇上掖了掖被子，然後就腳步輕巧的退到帳外，將那位昏睡的楊公公弄醒，輕聲道：「楊公公，皇上提前醒了，吩咐您悄悄進去。」

　　一聽說天佑帝醒了，原本還有些昏昏沉沉的楊全登時欣喜若狂的徹底清醒過來，但他聽說皇上讓他悄悄進去，臉色立刻嚴肅下來，情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他，於是衝月晗拱拱手：「楊姑娘，麻煩你去殿外幫忙守著，若有人要進來，你就說老奴正在給皇上擦身子，暫時不見。」

　　月晗含笑點頭答應，目送楊公公進了皇帝寢宮，她就退到殿門外，抱膝在門檻上坐下，仰望起滿天星河來。

　　一隊值夜的侍衛打著燈籠從這裡巡視經過，看到坐在殿門口的月晗，那帶隊的巡夜首領就走上前來。

　　月晗款款站起來，那侍衛首領早認出她就是這幾日紅遍宮廷的小神醫，知道她和她那神醫師傅每夜輪流守護皇上的，這種時候，聖體情況如何是各方關注的焦點，那侍衛首領自然沒膽子上去問「皇上現在究竟怎麼樣了？」，反而要忙不迭的避嫌，因此也沒有盤問月晗，反而賠笑向月晗拱拱手，就轉身退下去了。

　　一隊侍衛繼續往前巡邏，那走在最後的一個侍衛，卻有意無意的落在了後面，然後悄悄回頭，微微掀起頭盔，露出一張俊秀不羈的臉龐，衝著月晗微微一笑。

　　月晗指指寢宮的方向，無聲的點點頭。

　　那侍衛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放下頭盔，回頭跟著隊伍繼續走去。

　　月晗重新坐下，望著漫天星河，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沒想到，她終於還是摻合到這奪嫡的爭鬥中，現在只能祈求漫天神佛保佑，她支持的這位王爺真的是天命所歸。

　　月晗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楊公公才帶著一臉震驚的神情，從皇帝寢宮裡出來，走到月晗身邊。

　　看著站起來迎接他的月晗，楊公公沒有急著說別的，反而是眼神溫和的看看月晗，笑瞇瞇的開口道：「沒想到姑娘也是姓楊，說起來也巧，楊姑娘和奴婢，倒算是五百年前是一家。」

　　楊全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皇上的貼身內侍，平日裡走到哪兒都是被人奉承的，今日卻因為這小姑娘立了大功，所以特意套近乎，月晗自然不敢怠慢，忙盈盈一笑：「民女第一次見到公公，就覺得又是敬畏又是親切，倒真是緣分。」

　　楊公公聽她回答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臉上的笑更親熱了：「老奴第一次見到姑娘，也覺得十分投緣呢，不瞞姑娘說，那次在麗正宮見了姑娘之後，老奴回來向皇上提起你，皇上當時還吩咐過，將你那繼父晉升為五品官，好讓你能順順利利的進宮選秀。」

　　月晗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沒想到在兩個月前，她的命運就已經被皇上定下了。

　　皇上還在裡面躺著，楊全也不好再多話，只是笑微微的道：「雖說祖宗制度，懂醫術的女子不得入宮為妃，但萬事皆有例外，楊姑娘只要將皇上治好，自然會有一份鐵打金鑄的前程。」

　　月晗臉上維持著盈盈的笑意道謝，心裡卻暗暗叫苦：她之所以答應三皇子的要求，進宮為皇帝治病，心裡萌生的一個念頭，就是醫女不得選秀，那她就不需要進宮了，也對謝家、寧安侯府都算是有個交代，但是卻沒想到，這個願望竟然還要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