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攤牌（中）

　　「啟稟王爺，末將余盛元、付守國奉命將人犯孫子羽帶到！」

　　乾清宮外，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頓時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月晗扶著芸姑急急上前幾步，排開徐貴妃等人，只見兩個穿著文山甲的彪悍將軍，正一左一右，挾持著一個文士模樣、三十來歲的男子。

　　月晗只覺得一瞬間，眼淚就湧了上來：那個瘦骨嶙峋、臉上還帶著青紫傷痕的男子，赫然正是一向溫和灑脫的孫子羽。短短幾個月的詔獄生涯，已經將他磨的傷痕累累，連自己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面對搖搖欲墜的孫子羽，月晗眼中落淚，芸姑更是忍不住滿心的傷痛，顧不得按照夜鵬璋的吩咐繼續守在龍榻邊，情不自禁的就撲上去，雙手攬住孫子羽，只說了一聲「你怎麼樣了」，就哭成了一個淚人。

　　四皇子夜鵬璋冷哼一聲，正要叫人將芸姑拉回來繼續給天佑帝針灸，卻不想月晗聲音清淡的開口：「這一針民女也能下，請四皇子不要打擾我師傅和師公了。」

　　「哦？」四皇子夜鵬璋這才回過頭來，饒有興趣的又打量一番月晗，最後嘿嘿一笑：「好，你只要乖乖做事，本王自不會虧待你。」

　　說完話，夜鵬璋又得意的看看門口那兩個彪悍將軍，然後再低頭看看三皇子夜鵬軒：「怎麼樣，我的好三哥，御林軍付統領、虎賁軍余統領都來了，你可還擔心我指揮不了京城三軍？！」

　　夜鵬軒冷厲的目光掃過站在門口的兩個將軍：「你們可知道，他要謀刺皇上？」

　　兩個將軍對視一眼，最後那個身材粗壯的余統領低頭抱拳，低聲開口：「末將等只知道奉命行事，還請三皇子不要為難末將。」

　　另一個付統領則眼白一翻，大大咧咧的開口：「先有元傑生，後有穆世平，皇帝老子不是想把我們這些武將都給換個乾淨嗎？！嘿嘿，他還沒忙完，哪裡捨得死？！」

　　七皇子夜鵬璋突然插口：「蒼梧軍薛統領呢？」

　　這次還是那位余統領回答道：「薛統領不知道順天行事，所以末將只好暫時委屈薛統領，下了他的劍甲，留在蒼梧堂靜坐思過了。」

　　「咕咚」一聲響，卻是一直強自支撐的徐貴妃聽到京城三軍都已經翻盤之後，再也支撐不下去，突然伏倒在榻几上，將榻几上的茶盞等都撞了下去。

　　「嘖嘖。」四皇子夜鵬璋扁扁嘴：「這才哪到哪啊，就撐不住了？要是知道宮裡的內軍和錦衣衛也已經向本王爺投誠，那還不得直接嚇死？」

　　他這話一出，果然乾清宮裡被下藥的諸人都臉上變色，有幾個年紀小點的皇子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要知道京城秩序雖然是御林、蒼梧、虎賁三軍維持，但這大內皇宮裡，卻還有一支皇帝親自掌握的私家力量，那就是由八千身強力壯的內官組成的內軍，他們和錦衣衛，才是皇帝的絕對心腹，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四皇子夜鵬璋竟然連他們也策反了！

　　安國公主雖然已經覺得不妙，但還是抱著最後一點希望，顫聲開口詢問：「錦……錦衣衛呢？你把錦衣衛怎麼著了？」

　　「安國姑姑說的什麼話，我能把錦衣衛怎麼著？」夜鵬璋笑的更猖狂了：「小侄不過是讓他們分散出宮，去保護各位的府邸和家眷而已。只要你們好好的，他們也一定好好的。」

　　說到這裡，夜鵬璋又笑著看看在場諸人：「安國姑姑的小孫子馬上要過一歲生辰了吧，嘖嘖，你給他準備的長命鎖真是巧奪天工啊；還有郭閣老，您六十大壽，門下弟子上的賀表可真是讓人動容……喔，還有老九，你新收的那位波斯美姬，真是嫩的能掐出水來啊……」

　　一一數著每個人最私密的家事，夜鵬璋陰狠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滿意的發現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迴避他的目光，這才心懷大暢的回頭，有些輕佻的拍拍月晗的肩膀：「小美人兒，快點給我父皇用針吧。」

　　月晗不動聲色的避開他厚厚的手掌，轉身往龍榻邊走去……

　　「且慢！」

　　卻是四皇子夜鵬璋的叔外祖，那位文淵閣大學士蔣景山開口了，他審視的望著月晗：「楊姑娘，聽聞你的祖母、姊妹和弟弟都在寧安侯府？現在寧安侯府也已經被包圍，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最好乖乖做事，不要出什麼么蛾子！」

　　「對啊。」一直沒有說話的榮妃也忍耐不住開口了：「璋兒，幹嘛非得讓這個丫頭來下針？橫豎都是……都是……」

　　「榮娘娘！」蔣景山趕緊一聲斷喝阻住榮妃：「聖體豈是誰都能碰的？！」

　　在場諸人無論處境如何，都不約而同用看白痴一樣的目光看榮妃：就算你兒子是要謀朝篡位，你也犯不著鼓動他自己動手去弒父吧？好歹還要借御醫之手，哪怕只是假惺惺的撇清關係的，也得做個面子工程吧？

　　榮妃顯然也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緊張過頭之下，說了低智商的話，一時間紅頭脹臉的拿繡帕掩了臉，再不敢說話了。

　　被榮妃這麼一打岔，四皇子夜鵬璋也沒了繼續炫耀的心思，咳嗽一聲，簡短的吩咐月晗：「快點動手吧。」

　　隨著這一聲令下，大殿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月晗身上，月晗捏緊銀針，又看一眼芸姑和孫子羽，只見芸姑依舊緊緊的抱著孫子羽，而那兩位將軍這會兒眼神也都集中到月晗身上，不自覺的放鬆了對孫子羽的管制。

　　月晗低下頭，轉回身，一步步的走到天佑帝的龍榻邊，天佑帝的貼身內侍楊全公公緊張的護在龍榻前，一臉驚駭欲絕的看著月晗：「你……你別過來……」

　　夜鵬璋一擺手，立刻上去兩個太監，拽住楊全就往下拖，楊全稍一掙扎，就被兩個太監拳打腳踢。

　　月晗眼中閃過一絲波動，對躺在龍榻上的天佑帝都有些同情了：在他生死存亡的時刻，卻只有一個老太監還想護著他……

　　壓住心裡那一閃而過的感慨，月晗收斂心神，對著龍塌上的天佑帝，舉起了手中銀針……

　　「月晗！」

　　千鈞一髮之際，三皇子夜鵬軒的聲音突然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