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安福小城

　　十個月後，西南邊陲，邊塞小城安福洲。

　　一輛輕便的馬車在幾位武士的護送下，經過長途跋涉，帶著僕僕風塵，駛過安福洲要塞低矮的城門，進城之後，一個騎士俯身和馬車中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自己帶著一個隨從往另一個方向駛去，其餘的武士則護送著馬車繼續前行。

　　熱鬧的喧嘩聲傳進馬車，馬車廂裡，一個長著嫵媚的細長鳳眼、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好奇的挑起車簾，望著外面的街市。

　　安福洲雖然只是一座邊塞小城，但是這裡的互市卻異乎尋常的熱鬧，超越了年輕女子的想像：頭戴白帽的回族人、穿著無袖藏袍的藏族人、滿身銀飾的苗族人、還有牽著馬的蒙古人，熙熙攘攘穿行在街道上，用各自民族的特產、草藥進行交易，漢族人在這裡，反倒似乎成了少數民族……

　　「這就是安福洲？倒沒有想像中那麼荒涼……」年輕女子神色複雜的看著外面的情景，一雙鳳眼裡有好奇，有戒備，有淡淡的欣喜，還有一份期待：「不知道晗妹妹在這裡怎麼樣了……」

　　馬車一路前行，駛過安福洲的街市，一路駛向駐紮在小城西門外的軍營，在戒備森嚴的西南大營轅門外停了下來。

　　「站住！什麼人？！」轅門外手持長戈的士兵看到馬車，立刻雙戈交叉封住去路，大聲喝問。

　　跟在馬車後面的一個武士趕緊縱馬上前，亮出一面令牌，大聲道：「我們是新任安福守備張大人的下屬，張大人前往安塞府衙交接印信，我們護送夫人前來軍營拜會故人！」

　　張守備的夫人？

　　守門士兵早就聽說朝廷新派了一位武舉人來到安福擔任守備，據說這位守備大人才不過二十歲出頭，入仕兩年的功夫，已經升任五品守備，實在是前途光明，這會兒聽說是他的夫人前來軍營，士兵自然不敢怠慢，但是對這位夫人口中的故人卻不由好奇起來：軍營之中除了軍伎就是粗魯的漢子，什麼人會和一個嬌滴滴的年輕夫人成為故人？

　　一個士兵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忙大聲道：「你們可是來找柳縣主的？她可不住在這裡，她住在城裡的桂園呢！」

　　「柳縣主？」馬車裡那位身材高挑，鳳眼狹長的女子已經扶著丫鬟的手走了出來，聞聲微微皺眉，低頭向身邊的小丫鬟吩咐了幾句，那小丫鬟立刻道：「你們這裡有沒有一位姓楊的醫女？」

　　「你認識楊月晗？！」伴隨著一陣得得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個清脆的女孩聲音忽然在年輕夫人身後響了起來。只是那聲音雖然好聽，但卻似乎帶著一點敵意。

　　年輕夫人回過頭去，只見一個一身紅衣、英姿颯爽的嬌媚女子騎在一匹白馬上，手中握著一根馬鞭，正上下打量她。

　　年輕夫人初來乍到，又見這個紅衣少女眉宇間帶著幾分傲氣，身上穿著也不俗，就微微一笑，福身施了半禮：「晗妹妹是我故交，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哼！」紅衣少女聽說她是楊月晗的朋友，臉色頓時又臭了三分：「這邊塞小城很好嗎？！一個兩個都過來！」

　　說著，紅衣少女也不再理她，逕自打馬上前，衝那轅門外的士兵喝問道：「楊月晗什麼時候回來？！」

　　那士兵苦著臉打了個千：「回縣主的話，楊姑娘真的是去瑤寨了，她什麼時候回來，我們這些小兵怎麼知道……」

　　聽說月晗不在大營裡，年輕夫人臉上頓時閃過幾分失落，而紅衣少女則柳眉一挑，縱馬就要進營：「你們不知道，那就讓我進去問問你們的元校尉！」

　　「縣主留步！」兩個士兵忙攔住她，陪笑道：「元校尉下過軍令，不許縣主擅闖大營……」

　　「啪！啪！」不等士兵說完，那紅衣少女已經手腕一抖一揚，手中馬鞭登時落在兩個士兵身上，好在這少女看起來嬌蠻，但出手卻還不算狠辣，沒有衝兩個士兵的臉招呼，而是落在他們的軍衣上，不過也瞬間把衣服給出一道碎紋！

　　兩個士兵挨了打也不敢還手，只是抱頭護住臉，嘴裡喊著「縣主饒命」，但是身子卻還是堵住紅衣少女的去路，沒有讓開。

　　紅衣少女見他們不肯讓路，一張俊俏的臉漲得緋紅，冷哼一聲，揚手又要打，卻聽到後面傳來一陣快馬奔來的聲音，站在一邊的年輕夫人早循聲望過去，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正飛馬過來，嘴裡焦急的大喊：「縣主息怒，縣主住手！」

　　眼見那中年婦人追了上來，紅衣少女似乎也知道自己鬧不下去了，登時柳眉倒豎，衝著避在一邊的年輕夫人喝斥道：「告訴楊月晗，讓她離元修遠點兒！不然本縣主讓她一輩子回不了京城！」

　　「縣主。」那中年婦人已經騎馬過來，聽到紅衣少女的威脅，不由皺皺眉頭：「縣主，奴婢服侍你回去吧。」

　　紅衣少女不甘心的望望轅門裡那一座座軍帳，踟躕著不肯離去。

　　「縣主！」中年婦人又低低催促一聲，那紅衣少女終於憤憤的撥轉馬頭，也不理身後的中年婦人，狠狠一鞭抽在馬屁股上，如一團火燒雲一般，又飛也似的遠去了。

　　中年婦人卻沒有急著走，望著那紅衣少女遠去的身影，輕輕嘆了口氣，然後隨手拋下一小錠銀子給那兩個士兵：「這是縣主賞你們的。」

　　兩個士兵似乎對這場景習以為常了，利索的撿起銀子道謝，中年婦人猶豫一下，開口道：「元校尉人呢？可在大營中？」

　　兩個士兵對視一眼，最後年紀稍大那個抿了抿唇，囁嚅道：「常姑姑，我們元校尉昨天出了大營，去山裡找楊姑娘了。」

　　中年婦人似乎早就料到這個答案，聞言也沒有生氣，只是又嘆了一口氣，然後就騎馬走了。

　　這位縣主和常姑姑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她們的言行落在那位年輕夫人眼中，卻對楊月晗的處境多了幾份擔憂，不知道月晗一個被發配到邊疆的醫女，怎麼會得罪了一位縣主。

　　「張夫人，你是來找楊姑娘啊？」那兩個士兵臉上似乎對月晗印象頗好，何況這年輕夫人又是他們頂頭上司的夫人，因此這會兒兩個士兵的笑容也親和了幾分：「楊姑娘去瑤寨了，要過兩天才能回來呢！」

　　說著，士兵熱情的繼續道：「夫人要是方便，就說一下您府上住處，等楊姑娘回來了，我們告訴她一聲，讓她去找你！」

　　年輕夫人沒想到尋人不遇，微微猶豫一下，還是讓丫鬟賞了那兩個士兵一把銅錢，傳話道：「等楊姑娘回來，請她到安福城裡守備府相見吧，就說是顏山城趙姓故人來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