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恩出於上

　　隨著那蒼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傳來，上至景嬪娘娘、太夫人，下至月晗等人，都趕緊跪下，齊聲高呼道：「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不必拘禮。」一個明黃色身影從門外龍行虎步的進來，虛虛攙扶了一把太夫人，就看看還跪在地上的其餘諸人，目光似乎在月晗身上微微一頓，又看向跪在後面的穆劉氏：「方才是有什麼事，要先謝過景嬪啊？」

　　穆劉氏跪在地上，聽到皇上無喜無怒的問話，忍不住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心裡把那守在門外卻不通報皇上到來的內侍罵了千萬遍，但是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穆劉氏沉默，跪在地上的其他人也都驚懼交加，誰知道皇上什麼時候來的，又聽到了多少裡面的對話？

　　不敢遲疑太多時間，穆劉氏終於還是重重磕了一個頭，恭聲道：「回皇上的話，方才臣妾聽娘娘說臣夫即將從西北歸來，很有可能擔任一個清貴職務，能日日回府與家人相見，臣妾不勝歡喜，所以謝過娘娘。」

　　景嬪沒想到穆劉氏敢說出實話來，忙跟著柔聲道：「皇上，妾身私心，惦念著二哥如今還不到天命之年，可已經一身殘病，如果外放則事務煩勞，恐怕不是保養之道，如果完全歇下來，又有些太過消磨，所以想著要求皇上給妾身哥哥一個不算太累、又還能建功立業的職位……妾身私心太重，請皇上恕罪。」

　　月晗隨著眾人伏在地上，聽到景嬪迅速把太夫人的意思轉化成了自己的意思說出來，雖然口口聲聲說是私心，但是卻是人之常情，不禁對這位在宮中獨得皇上歡心的女子十分佩服。

　　果然，皇上聽了景嬪的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你倒是想的巧，又不能太累、又還能建功立業，天下哪裡尋這樣的好官職去？若是有的話，不說別人，朕也想去做做了。」

　　說著他揮揮手：「都起來吧，這裡沒有外人，不必太過拘禮。」

　　景嬪聽出皇上心情不錯，心裡一鬆，領著眾人款款站起來，笑著向皇上道：「妾身還不是聽到皇上對臣妾二哥褒獎、憐惜有加，這才生了得隴望蜀之心。何況皇上天縱英明金口玉言，您想有個這樣的官職，那就一定能出現這樣的官職啊。」

　　「哈哈哈哈……」年逾六旬的老皇帝，顯然很享受小自己近三十歲的年輕妃子撒嬌，笑著拍了拍景嬪的手，這才看向太夫人：「太夫人這些年來，身邊一直只有寧安侯照顧，過幾日奉威將軍回來，總算可以給太夫人盡盡孝道了。」

　　太夫人忙欠身笑道：「臣家世受皇恩，能有清兒為國效力，是皇上厚恩，祖宗福德，如今皇上又降下天大恩德與景嬪娘娘，臣妾豈敢以曲曲殘軀為念，阻撓孩子為國盡忠。」

　　見太夫人語氣恭謹，皇上頗為滿意，又笑道：「雖然太夫人深明大義，不過朕也不能太委屈了朕的二舅哥，軒兒前些日子去了一趟西北，回來就跟朕說起來，西北苦寒，迎風三口沙，他才去了幾天，就想念京城繁華，而世清卻是在那裡，一待就是十六年啊！」

　　說到最後，皇上也有點動感情了，太夫人和穆劉氏更是聽得心裡一陣溫熱，擔心御前失儀，強忍著才沒有落下淚來。

　　太夫人還要再謙遜幾句，皇上已經擺擺手：「所以世清前些日子上摺子，提出來想從西北回來，朕於情於理，都不能不答應，除此之外，他還自請去金陵的南雍學宮擔任山長，教導武學生，這一點，倒是讓朕頗為躊躇，南雍學宮這些年來，實在是衰敗了一些，讓世清去，有殺雞用牛刀之嫌啊。」

　　太夫人用帕子擦一下眼睛，輕聲道：「清兒有這份報效之心，臣妾心中甚慰，他一向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如果把他留在家裡，只怕他也沒有蒔花遛鳥的興致，況且這些年來，平兒、曹氏和劉氏還有一眾孫兒，都對臣妾孝順有加，臣妾焉敢為一人之故，就將所有兒孫都圈在家裡，不思報效主上恩德於萬一。」

　　說著，太夫人在月晗的扶持下起身離座，向著皇上跪了下去：「天下之事，大小皆決於上，此事無論皇上如何處置，寒家都感激涕零。」

　　這番話，也是之前太夫人和月晗商量過的，既要表現出太夫人對小兒子的舐犢情深，又委婉的表示穆世清還年富力強，應該繼續做些實事，當然，最後高呼的口號，還是「天下之事，大小皆決於上」，我們對皇上還是無條件擁護的，對皇上的任何決策，都會無條件執行的。

　　對於太夫人這番回答，皇上果然頗為滿意，原本瘦削的臉上，也浮現出幾分血色：「太夫人快快起來吧。朕再好好思量一下，定然不委屈了世清就是。」

　　正題聊完，皇上的心思就轉移到陪在太夫人身邊的月晗身上，看看眼前花容月貌的女孩兒，他饒有興致的問道：「這是誰家女孩兒？不像是太夫人身邊的丫鬟？」

　　月晗忙斂衽拜下去：「民女謝月晗，叩見皇上，恭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抬起頭來我看看。」皇上吩咐一句，等月晗微微垂目抬起頭來，他端詳了一會兒，笑道：「好一個清麗的丫頭，蟾宮嫦娥也不過如此，不過這身裝束繁複華麗了一些，倒是辱沒了你的氣質。」

　　太夫人眼見皇上果然對月晗大感興趣，就深深低下頭，含笑道：「回皇上的話，晗丫頭是臣妾的內侄孫女，說起來不怕皇上笑話，前些日子晗丫頭的馬車驚了馬，三皇子正好路過，救了晗丫頭一命，後來對晗丫頭也頗多賞賜，這事兒傳到宮裡，娘娘聽說這樁軼聞也頗有興趣，就讓臣妾帶晗丫頭進宮，看看她。」

　　「哦？」聽說三皇子夜鵬軒救過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有賞賜，皇上臉上的笑頓時僵了僵：他是十分重視體面規矩的一位皇帝，如果自家兒子已經對女孩子表露愛意，他當爹的，怎麼好再去上演「父子相爭」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