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隱情

　　長公主也無意賣關子，揭秘道：「還記得寧安侯太夫人壽辰的時候，我去賀壽，還特意見了你一面嗎？」

　　月晗點點頭。當時太夫人突聞謝知鳳和寧安侯偷情的醜聞，驚怒之下一下子中風摔倒，被她急救回來，長公主就在那樣的情形下突然來看望太夫人，成為又一個知道她擅長醫術的人，這樣的一幕，她哪裡能忘記？

　　長公主轉動一下手裡的茶杯，幽幽道：「軒兒自小乖巧，因為他母妃出身不高，所以小時候常常被兄弟、內侍欺負，我看不過去，就總愛護著他，天長日久，他也把我當成半個母親看待。後來他大病一場，病好後年紀也大些了，性情也堅忍起來，主動去做最苦最累的差事，在他父皇和百官間，漸漸有了威信，也就不需要我這個姑媽庇護了。」

　　月晗心裡一動，一種奇異的感覺一閃而過，卻沒有抓住。

　　長公主繼續道：「可是，十月十四那天，他卻突然來我府上看我，和我東拉西扯的聊了半天，最後才吞吞吐吐的開口，說是有事求我這個姑媽幫忙。」

　　說到這裡，長公主凝視著月晗清麗的面龐：「你已經猜到了對不對？軒兒說，他看上了寧安侯府裡一個待選的秀女，姓謝，閨名月晗，但是他知道自家母妃謹小慎微慣了，選秀的時候，十有八九不敢出面替他討人，所以他想求我幫忙，等你進宮參選的時候，把你要到他府裡去。」

　　這消息實在太過突然，饒是月晗如今已經算是修煉的心智頗為堅毅，聽了之後，還是不由咬住了櫻唇！三皇子夜鵬軒，竟然早就打起了她的主意。

　　長公主依舊看著她：「他自從成年以來，甚少再來求我，難得開口求我一回，我自然不好回絕，但是又不放心，怕他被狐媚的女子迷惑了，所以才藉著寧安侯太夫人壽辰的機會，想去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月晗聞言，低下頭輕聲道：「結果公主看到的，是一個會醫術的女子……」

　　長公主幽幽嘆口氣：「不錯，不要說宮中，就是閥門世家，一向也不會選會醫術的女孩為媳婦的，因為懂醫術，就難免是非多，如果用在爭寵奪愛上，那憑空生出許多風波。所以，從寧安侯府回來之後，任憑軒兒怎麼問我，我都不肯同意為他討這個人情了，為此還給他選了英國公的長女，預備選秀的時候指給他為王妃。」

　　月晗深吸一口氣，卻沒有像左姑姑想像的那樣，流露出黯然神傷或者失望透頂的神色，這不禁讓一直悄悄觀察她的左姑姑又是一陣鬱悶。

　　而冰雪聰明的長公主，看到月晗隱隱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卻不由苦笑：「沒想到軒兒這邊還沒擺平，回頭元修那小子，又看上你了！你這丫頭，算不算紅顏禍水？」

　　這次換月晗苦笑了，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勇敢的望向長公主：「殿下總不會要告訴我，也是因為我懂醫術，您才不肯讓元修……喜歡我吧？」

　　長公主沒想到她問的這麼大膽，一時間怔了怔，左姑姑更是喝斥道：「大膽！一介閨中女子，竟然不知羞恥的說男子喜歡你！竟然還敢質問長公主！」

　　長公主擺擺手，止住左姑姑的喝斥，輕笑一聲：「你膽子確實夠大的，不錯，我阻止你和元修在一起，自然是有別的原因。不過，你也不必覺得我是一心偏袒娟兒，從某個角度說起來，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

　　月晗雖然沒說話，但臉上卻分明閃過一份質疑的神色。

　　長公主似乎早料到她會這樣，隨手指指滿屋滿院的牡丹花：「你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裡見你嗎？」

　　月晗搖搖頭：「民女不知，請殿下明示。」

　　長公主臉上閃過一抹悵惘：「這是霍姨娘住過的地方，霍姨娘，就是娟兒的生身娘親。」

　　月晗心裡閃過一個念頭。怪不得一進這院子的時候，就覺得這院子的布置格局狹小，似乎和長公主大開大合的性情有些不符。

　　長公主順手拈起一朵牡丹花，臉上的笑容半是感嘆半是嘲諷：「霍姨娘雖然出身小門小戶，卻是個頗為精明，又心比天高的女子，所以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和駙馬暗通款曲，又私結珠胎，最終得以進了公主府成了半個主子，開始錦衣玉食的生活。」

　　想到那個已經死去多年的女子，侍立在長公主身邊的左姑姑，突然啐了一口：「幸好娟姑娘是殿下親自帶大的，沒有沾染上霍姨娘的小家子氣！」

　　長公主微微一笑，又給月晗講述道：「本來她如果安分守己，我這公主府未嘗容不下她，可是偏偏她心比天高，做了姨娘之後還不知足，還痴心妄想往上爬，這個想法不能實現，她就乾脆在這春滿居裡，養起牡丹來，使了銀子讓人四處淘換名種牡丹，把這院子塞得滿滿當當，所為的，不過是牡丹通常是正房夫人的象徵，她想自己做個夢，又順便噁心我一下而已。」

　　月晗嘴角微微動了動，已經能明白，那個痴心妄想的霍姨娘，為啥早早香消玉殞了，恐怕哪位正室夫人，都容不下這麼一個張牙舞爪的姨娘。

　　果然，長公主嘴角嘲諷的笑意更明顯了：「她滿以為自己給駙馬生了唯一的孩子，又已經進了這府裡，地位就是鐵打銅鑄的了，卻不想那年我生辰，母后一時興起，微服來給我過生日，無意中看到這滿院的牡丹花，當即就沉了臉，將駙馬狠狠訓斥一頓，而駙馬也覺得她不懂事，當天就將她秘密送出了公主府，關到了郊外農莊裡，說起來霍姨娘也是個心氣高的，還想折騰著再回來，最後惹惱了母后，一根白綾，就葬送了她年紀輕輕一條性命。」

　　長公主說到這裡，沉默許久，才看看月晗：「我在這院子裡召見你，又跟你說這麼多，不過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堅持要嫁給元修，那無非也是一個姨娘的身份，一旦你敢做出任何逾矩冒犯娟兒的事情，就會惹得人人喊打，而那時候，你的夫君也會容不下你！你想想，這樣的日子，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