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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官(來自地府的你之六)》第8章
第七章

  慕容謐很不安,原因就在靳韜為了炸堤這個差事,已經連續好幾日早出晚歸,有時甚至只是回來梳洗一下,換過衣服,就又出門了。

  她能體恤他的辛勞,但這幾日始終提心吊膽,坐立難安,深怕他發生危險。

  也許是知道今日就要炸堤的緣故,她的心特別慌亂,在她心緒難安、恍恍惚惚又過了半日之時,靳綺急慌的衝進白虎殿的舉動,讓她的擔憂終於潰堤。

  慕容謐無法置信的看著靳綺,蒼白的臉色在瞬間有如死灰,慘白的唇瓣微微顫動。「墜……墜河?」

  靳綺點頭,將事情發生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

  慕容謐雙眼含淚,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靳綺趕忙將她攙扶起來,安慰的說:「三王嫂,你放心,雁尹說已經派人沿著河道走向,全力展開捜救……」

  「帶我去。」她深呼吸,凝定心急如焚的情緒。

  靳綺楞了楞,一時之間沒意會過來。「去……去哪?」

  「我要到堤邊去等。」

  「可是……那裡一片混亂……」

  「我知道,可是我不要守在這裡等消息,我想即刻知道捜救的狀況。」

  慕容謐心頭大亂,使得等待的時間太難熬、太漫長,她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苦苦的巴望著等人回傳消息給她。

  靳綺為難的看著她。「但……颶風暴雨就快來襲了,那一區會很危險……」

  巫師觀天的預測沒有錯,靳韜炸堤的決定也做得及時,炸完堤後沒多久,風雲開始變色,他們都知道這是颶風暴雨要來襲的前兆。

  「那我就去官衙等。」

  如果颶風暴雨真如靳綺所言就快來襲了,那靳韜的處境不就更危險?一想到這裡,慕容謐更加無法安下心來。

  眼看她眸中有淚、臉上毫無血色,態度卻十分堅定,靳綺遲疑了片刻,才點頭答應。

  兩個時辰後,慕容謐被安置在靳韜在官衙裡休息的院落裡等候消息。

  看著靳綺離開,慕容謐放眼打量眼前整齊干淨的廂房,一眼就看到靳韜擱在房中的藏青色鬥篷,不由得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那一回。

  記得初次見面時,他就是把這件藏青色鬥篷披在自個兒身上,當時的她萬萬沒想到那個救她的陌生男子竟會是她未來的夫君……

  兩人的情緣不僅僅如此,在兒時,他們早已相識,是天注定的情緣讓他們結為夫妻。雖然他有時對她冷漠又愛欺負她,但他不經意顯露的柔情,早已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

  在沒有辦法見面時,他……是否像她一樣,滿心滿腦掛念的全是他?

  在堤上執行危險任務時,他是不是有想到,她可能會因為擔心他,為他夜不成眠,坐立難安?

  在救墜河的士兵時,他是不是有想過她?

  而如今,她竟然連靳韜是否平安也不知道,她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掐揪住,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忍不住伸出手,拿取那件藏青色鬥篷,將臉埋在其中。

  當屬於他的味道沁入她的鼻腔時,淚水悄悄的模糊了雙眼,藏青布料緩緩的暈染開一片深色水漬。

  「靳韜……你千萬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好怕……

  自從遠離中土,嫁到這裡後,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他漸漸的占滿她的心,在她心裡的分量愈來愈重。

  她無法想像,失去他,她會有多麼心痛孤寂……

  驀地,門外傳來輕輕的撞擊聲。

  思緒被打斷,她心生不安,惶然的起身,走到門邊,微微拉開門。

  門縫出現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她一楞,隨即用力打開門,那淋得一身濕的大黃狗朝著她搖尾巴。

  「努努,外頭下著雨,你怎麼跑來了?」

  「汪,汪汪汪!」

  因為太過恍惚,慕容謐一時之間有些摸不著頭緒,聽不懂它想要對她說什麼,又為何異常激動。

  「汪汪,汪汪!汪汪汪!」像是害怕她會聽不懂,它激動的重復好幾次。

  慕容謐終於聽懂它的話,卻是震驚不已,一時無法反應過來。「什麼?」

  大黃狗看見她僵杵在原地,邊叫邊扯著她的衣裙,催促著她。

  慕容謐猛地回過神來,急忙說道:「好好,我這就跟你去。」

  她將夫君的藏青色鬥篷穿在身上,撐著傘,跟在大狗身後離開。

  雨愈下愈大,雖然想過就這麼離開,沒交代一句,必定會讓其他人擔心,但事出緊急,她也顧不了那麼多,只能祈求靳韜能夠毫發無傷的回到她身邊。

  痛楚和冷意襲來,靳韜卻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傷在何處,只覺得全身痛得僵麻,冷得讓他直打哆嗉。

  他知道自己被湍急的水流衝帶到岸邊某個洞穴,洞穴旁長滿蘆葦,將他隱密的包圍藏住;若非他自己脫困,尋找他的人根本難以發現他所在的位置。

  此刻,他的身前坍塌了一堆爛泥,雙腿被深埋在其中,所幸頭上的土質還算堅固,否則他早就被活埋了。

  隨著雨勢加大,洞穴內逐漸積水,他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撐多久。

  思及這點,他強撐起意識,緩緩的睜開眼,視線卻怎麼也無法集中。

  再這麼下去,他會死在這裡,若他死了,他的怪娘子怎麼辦?

  當慕容謐的身影直接撞入腦中的那一瞬間,靳韜的思緖猛然一頓,驚覺嵐若魘魅般的身形不知在何時消失了。

  他不再記掛當年背叛他的那個姑娘,而是他的妻子慕容謐。

  慕容謐……那個單純傻氣,會和動物說話的怪姑娘……

  如果他就這麼死了,她會有多傷心?如果她又傻乎乎的在其他人的面前和動物說話,會不會被當成瘋子?會不會被欺負?

  不!他的女人只有他能欺負!他要在她身邊保護她……

  一個個念頭浮現,靳韜命令著自己,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辦法脫困。

  可是無奈,眼前的情況遠比他之前遇過的每一次狀況都還要糟糕。

  他一定是在水中被漂流木和石頭撞傷了,又不知陷在這攤爛泥堆裡多久了,竟然使不出半點力氣掙脫。

  他低咒,感覺體力在一點一滴的流失,思緒愈發混亂不清。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意識再回到腦中時,靳韜發現自己不知在何時脫困,走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這是何處?

  他放眼打量,終於適應黑暗的雙眼,率先看到的是一片絢爛鮮紅的花。

  花長得很奇怪,有花無葉,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淡淡花香,幽香縈繞,充斥在闐暗的空間裡。

  隱隱約約中,他的腦海深處有什麼被絲絲縷縷的勾出、喚起……

  他的腳步自有意識的移動,這一段路他曾經走過,在生命終結時,總是會走上這一遭,走到某一處,接受某個人的審判。

  他死了嗎?

  隔著陰風陣陣的川河,遙望彼岸的審判殿堂,空蕩蕩的殿堂不復之前所見。

  猶記得在那個目容嚴峻的審判者身邊,總有一道玉立纖影,纖影的臉色透白,模樣絕美,表情淡然,不帶一絲情緒。

  那總是不知道望向何處的淡然眸光會在審判時落在他身上,四目相接,他才驚覺那個姑娘十分面熟……面熟到讓他的心隱隱作痛。

  思緒如同墜入五裡迷霧之中,他不懂,為何會有如此奇怪的感受?

  渡過忘川後,陽世生前很多事都被遺忘了,只有心痛的感受還是如此明顯。

  每一回他想要走近她的身邊,問清楚兩人之間是怎麼一回事,卻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橫阻在兩人之間,讓他無法靠近她。

  他只能在被迫帶往轉生輪回的路上,不斷的回頭看著她……

  心痛的感覺隨著竄入鼻腔的香味加深,他的腦中有什麼被刻意抹掉的記憶愈發清明。

  這一次不見她的倩影容顏,他卻終於想起來了,那個姑娘是他某一世的娘子……她在某一次睡下後,就再也沒醒來。

  大夫說她突然斷了氣息,卻診斷不出原因,道士說她的魂被困在某一處,血肉之軀無魂入主,注定香消玉殞。

  他大受打擊,抱憾而終,每一世都在黃泉路上找尋她,每一世都在審判殿堂前看見她,卻是每一次都無法靠近她,便被帶往轉生輪回的路上。

  一世又一世的遺憾,深深的蕩進靈魂最深處,痛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原來……她是他的無緣妻……卻不知為何,成了閻王身邊的冥官。

  她或許早已忘了他,而他卻執意守著那一世的遺憾,不斷的尋著她,卻在找到她後,被迫再次忘記她。

  一世又一世……不知她究竟在哪裡?

  直到這一世,他們終於再續前緣,她再次成了他的妻。

  但他的生命卻終結了,他執著於另一個女子的背叛,沒有好好待她,直到他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終究是來不及了。

  他們的情緣……為何總是如此淺薄?

  當慕容謐跟著大黃狗來到一處河道下游、淤泥形成的水澤處時,焦急惶然的目光不斷的張望著四周。

  夜深沉,雨蒙蒙,她只看得到四周是一片蘆葦,沒有靳韜的身影。

  「努努,我沒看到他!」

  「汪!汪汪!」

  慕容謐聽從它的指示,涉水走進水澤,撥開生得密密麻麻的蘆葦,陡然駭嚇在原地。

  靳韜昏倒在洞穴中,臉色蒼白,襯得他那兩道斜飛劍眉就像濃墨勾勒過,俊挺得令她心懾。

  他身前有一攤淤積的爛泥,周邊有一堆蘆葦擋住,如果不是大黃狗,沒有人會發現他被衝到這個地方。

  「靳……靳韜……」她扯開喉嚨大喊。

  他卻沒有半點動靜。

  隨著雨愈下愈大,洞穴中的水愈積愈高,水位由他的胸口漸漸的淹至他的脖子,很快的,他就會被淹沒……

  慕容謐的心跳狂亂,知道自己再不想辦法,他就會這樣死去。

  這樣的想法,讓她驚恐萬分。

  「靳韜!我不准你死!」

  不知由哪裡生來的力氣,她拚命的扯開蘆葦,雙手用力的扒挖著爛泥。

  爛泥濕軟,卻像是會吸走她的力氣,不過片刻,她的雙手酸痛得好像要斷掉,爛泥卻似乎沒減少半分。

  怎麼辦?

  她想哭,又怕淚水模糊視線、浪費力氣,因而緊咬著唇,不讓半點脆弱的想法萌生。

  即便廢了她這雙手,她也要把她的夫君救出來。

  是她建議他炸堤,如今出了意外,她責無旁貸!

  雖然有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明知他命在旦夕,她不會丟下他,也不准他丟下她。

  千百個念頭在腦中盤旋,卻更加堅定她的心情。

  「汪汪!」

  夜空發出轟隆隆的悶響,雷雨交加所帶來的驚人雨水,會輕易就把她單薄的身子衝走的。

  大黃狗不斷的朝著她狂吠。

  「不!我不走!」眼眸須臾不離的鎖在靳韜的臉上,她堅定而堅決的對著大黃狗說:「努努,你去幫我求救,讓人多帶些人過來。」

  「汪汪汪!」大黃狗不懂她的執念,拚命咬著她的衣袖,要她快點上岸。

  慕容謐態度堅持,神情倔強的與它對視。

  「嗚凹。」大黃狗沮喪的發出低鳴。

  她將靳韜藏青色鬥篷上的王族龍紋飾扣扯下來,交給它。「快去!我和靳韜的命就交給你了。」

  看著大黃狗扯腿飛奔而去,慕容謐這才繼續扒挖著堵在洞口的爛泥,好不容易挖出了一個缺口,洞穴內的積水由缺口慢慢的消退。

  從缺口鑽進洞穴內,扒挖的動作一停下,她便抑不住的打顫。

  她很冷,十指因為過度用力而不斷顫抖,指節嫩膚被看似柔軟的爛泥磨破了一層皮,甚至有幾處還滲出了血。

  她無所謂的收起拳頭,爬到他身邊,伸出手,探他的鼻息,卻因為手指冰冷麻痛,什麼都感覺不到。

  呼吸凝滯在胸口,她眼眶發燙,驚恐忐忑的貼近他的胸口,聆聽他的心跳。

  當他的心跳透過濕掉的布料,一下又一下撞入她的耳膜時,她因為過度緊繃的心情瞬間松懈,整張臉撞在他的胸口,眼淚滾了下來。

  他還有呼吸……只要他尚存一絲氣息,她都不會放棄!

  她努力的忍住潰堤的淚水,抬起臉,唇瓣印在他冰冷的唇上,不斷的喊他,「靳韜!醒過來!」

  當她那充滿焦急,還帶著哽咽的嗓音回蕩在耳畔時,在幽冥地府徘徊的靳韜驀地回過神來,緊接著,一聲厲喝傳來--

  你時辰未到,回!

  他的魂被那一聲震天撼地的厲喝震開,整個人衝破虛無混沌,一睜開眼,立即對上一雙讓他魂牽夢縈、心神掛念的淨澈淚眼。

  他渾渾噩噩的輕蹙眉頭,分不清此時是夢或是出自他的幻覺。

  慕容謐一見到他睜開眼,又驚又喜的落下激動的淚水。「靳韜!靳韜!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靳韜死死的瞪著眼前那張透白的雪顏,想起每一世的羈絆,顫抖著唇,吐出呢喃,「娘……娘子……」

  「對,是我,是我……」她說著,眼淚克制不住的瘋狂滾落。「你知不知道,聽到你墜河,我有多擔心?」

  絲絲縷縷的記憶回籠,靳韜想起自己正在炸堤,然後有個士兵墜了河,他不假思索的跳進河裡救人……而眼前的是,他的妻子慕容謐……

  但是,她又為何會在此處?

  「你……為什麼……」

  「是努努找到你的……是它帶我來找你的……」

  說好要平穩心緒,多留些氣力救他,但一見到他醒來,她再也無法忍受的哭成了淚人兒,抽抽噎噎的話伴隨著淚意,糊成了一片。

  靳韜卻還是聽明白了,也終於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狀況,虛弱的問:「颶風走了嗎?」

  她搖搖頭,冰涼的指尖替他撥開遮住臉的發絲。「你不用擔心,我讓努努去叫人來,我們很快就會沒事的。」

  靳韜近距離的看著她細白若蔥尖的指頭沾滿泥沙,泥沙間有著絲絲鮮血流出,「你的手……」

  「沒事的。」她扯開蒼白的薄唇,綻放歡喜的笑容。

  他瞧著,覺得極為礙眼。

  他還不了解她嗎?她總是如此,總是用這三個字讓身旁的人不要擔心她。

  驀地,一陣強風伴隨著大量的河水灌入,洞穴內的水位來到靳韜的頸子,慕容謐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被水衝到一旁,整個人浸在水裡。

  「謐兒!」靳韜發出痛心的吶喊,背脊竄過一股寒意,深陷爛泥的雙腿卻依舊動彈不得。

  「沒事、沒事……」掙扎著冒出水面,她只是一時沒留心,才會被灌入的河水衝倒,頂多嗆了幾口水,並沒有大礙。

  但是,靳韜被方才那一幕嚇得險些沒了魂。

  在思緒混沌間,他在幽冥的一切經歷或許是出自幻覺,卻堅決的認定她就是他苦苦尋覓的命定女子。

  原以為他們的情緣已盡,沒想到他又回到人間,再次見到她。

  他可以死,但絕不讓她有半點損傷!

  「出去!」這是成親以來,他第一次用冷硬若鐵、隱有慍怒的聲嗓斥喝她。

  慕容謐迎向他毫無血色的緊抿薄唇,透出銳利光芒的雙眼,有一瞬間被他嚇到,全身僵硬的怔住,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如此嚴厲的神態,由她明顯受到驚嚇、委屈的神情,他硬下的心腸竟在瞬間軟塌,無法再對她說出任何一句狠話。

  「或……或許別人沒辦法相信一條狗……你……你出去求援。」他放軟了語調,低聲說道。

  靳韜的話讓慕容謐瞬間明白他的用意,他試圖要說服她離開。

  她定定的望著他,眼神堅定。「既然成為你的妻子,就是你的人,我絕不丟下你!你也不准丟下我!」

  拉高他的雙手,搭在自個兒的肩上,她試圖要撐起他,將他拉出那堆埋住他雙腿的爛泥。

  其實想也知道,以兩人的身形差異,她一定不會成功,卻十分堅持,一次又一次的試著。

  靳韜看著她傻氣卻執著的舉動,眼眶發燙,胸口激蕩、沸騰。「謐兒……

  你幫不了我的……」

  她知道以自己單薄的力量,絕對沒有辦協助他脫離險境,而他拚了命的要把她推開的一言一行,讓她感到無限委屈。

  「大不了我與你一起死!」她哽咽說出的這句話,狠狠的剜進他的心口。

  她怎麼能……怎麼能這麼毅然決然的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同時,那段冰封住他的熱情的沉痛過往,就這麼突破心防,震溢了出來。

  當年鳳朝國安排細作來到龍余國,讓她成為他的貼身婢女,伺候他的生活起居,為的便是接近這一個被龍余國王極為器重的王子,打探軍情。

  在朝夕相處下,他對她產生了感情,甚至有了稟明父王、娶她為妃的打算,卻意外的發現她與鳳朝國魚雁往返的重要書信,識破她的身分。

  他大受打擊,而她儼然只是把他當成一顆能令她獲取最多龍余國軍情的棋子,事跡敗露後,在他的面前,毫不留戀的服毒自盡。

  在他的面前氣絕身亡前,她只留了一段話,她說她根本就沒愛過他,與他所有的一切一切,只是為了取得龍余國軍情。

  當她死後,他也才知道她利用他對她的信任,在他每日的茶水裡下了慢性毒藥。

  自此以後,他不再喝別人端上來的茶,也因此辜負了慕容謐真心誠意為他泡的藥茶。

  被背叛的痛讓他的心在那一刻徹底冰冷,再也無法相信人世間有真情真愛。

  但在慕容謐嫁給他之後,他冰冷的心被一點一滴的注入溫暖,他卻像個混帳般刻意漠視她的好,把心守得緊緊的,以為這樣就不會再受到傷害。

  他對她其實不好,她怎麼可以為這樣的自己,單純、誠摯且毫不保留的呈獻上她的真心?

  在這生死交關的時刻,她何苦對他不離不棄……甚至願意與他一起死?

  如此強烈的震撼,讓靳韜的情緒異常激蕩。

  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流連許久,除了蒼白臉容透露出的堅毅’堅決,他還看到了被他推拒的委屈哀怨與情絲纏繞的濃濃情意。

  一個人的臉上怎麼能同時展露那麼多情緒呢?

  靳韜的心中波瀾再起,再也沒有力氣與她抗衡,輕嘆一聲,「傻瓜……我怎麼會娶了個又傻又怪的娘子……」

  瞧見他再次暈了過去,慕容謐擔憂不已的抱住他,奮力撐起他的重量,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他的呼息十分微弱,她怒力的思索著,想方設法要讓兩人脫困。

  但是大雨毫不留情的下著,洞穴內的水位漸漸上升,她瞧著,驚得一顆心直跳。

  難道他們真的注定要死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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