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哥哥，你看。這是媽給我買的書包，多好看那！好多兜兒呢！還有文具盒，雙層的。你看，小蘑菇橡皮。好多好多……”成成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把這些東西全攤在桌子上，一一為程寒瀧作介紹。程寒瀧顯然是不屑一顧的，這些東西他扔都扔了好多，虧他還當寶似的。小要飯的就是目光短淺。

　　“好看好看。”程寒瀧頭也不轉地說，繼續盯著他的電腦螢幕。QQ消息裡面有一條是鄭珊彤發的，寫了一句“你覺得司陽怎麼樣？我和司陽，你更在乎誰？”。無聊，程寒瀧撇了一下嘴角。關上了聊天頁面。拿起眼藥水滴了兩滴，閉上眼睛休息，耳邊還傳來成成在另一個屋子裡的笑聲。

　　真不知道一個小要飯的怎麼還可以活得這麼樂呵。小的時候就是無憂無慮啊！他記得自己小的時候還騎到爸爸的脖子上照過一張相片。後來就再也沒有了親密接觸。有兩個月沒見到爸爸了，不知道他這次又會淘來什麼寶貝。但這些對他的吸引力隨著年齡的增加在一天天減少。他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想要什麼，對了，不知道爸爸看見小要飯的會有什麼反應，程寒瀧想，他應該還不知道呢吧。

　　沒過幾天程媽就帶著成成去報名了，起初成成還有一點害怕，看見老師就躲到程媽的腿後面。還好學前班的老師很溫柔，很有耐心地把成成叫了出來，程媽這才放心地走了。

　　後來同學們玩什麼都帶著他，成成也就慢慢活潑了起來。到了家裡他很嚴肅認真地坐在自己的小桌子上寫作業，程寒瀧看見他一副苦思冥想的勁頭兒就忍不住想樂。心想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神童在搞研究呢！結果拿起本子就是一首小兒歌。成成打那天起每天都擦一遍自己的文具盒，拿鉛筆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每支鉛筆都一樣長，削好了頭對頭，腳對腳地排在文具盒裡。

　　“成成，明天媽媽休假，媽媽帶你和你哥哥去逛街買一些衣服。媽媽給你去買一身漂亮的衣服，好不？”

　　“不，媽媽，我不要了！”成成斷然拒絕了，臉上的表情很堅定。

　　“為什麼？”程媽有些納悶，“前兩天你不還和我說喜歡你們班小非的那件小汗衫麼？媽給你買一個比他那還漂亮的。你的衣服太少了，再說了，穿的漂漂亮亮的多招老師喜歡啊！”

　　“媽媽，您說的不對。我們老師說了，不能比吃穿，要比學習。吃穿再好也沒有用，關鍵是把學習給弄上去。我穿漂亮的衣服老師會說我的。”成成說的一本正經，聽著一個小孩兒說與他年齡不相符的話，程媽不禁想笑。

　　程寒瀧從屋裡走出來，聽到了剛才的對話，走到成成跟前指著他的腦袋說：“瞅你那傻德行，你要是嫌你那衣服漂亮我給你剪兩個口子，把屁股都給你露出來。行不？”

　　成成趕緊搖頭，程寒瀧說完就要去扯成成的褲子，成成嚇得滿處跑。程寒瀧只做了幾個假動作，跺了幾下腳，根本沒有追他，他一個人在屋子裡轉圈，弄得氣喘吁吁。最後自己跑回程寒瀧的身邊。驚奇地說：

　　“哥哥，你好牛，你比世界上最牛的人還牛，你還是把我追上了。我剛才跑得多快啊！”程寒瀧一把把他頭朝下抱了起來，嚇得他啊啊亂叫。

　　最後程媽還是給成成買了兩套小衣服，成成抱在懷裡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皺起眉毛。“媽媽，你說老師會說我麼？”

　　“不會，老師也喜歡漂亮可愛的孩子。”程媽摸摸成成的頭。

　　“對，是這樣的。”成成點了點頭，“我們班老師可偏向陳露露了，他們都說她是我們班最最好看的女孩子。您說我穿上您新買的衣服會比陳露露還好看麼？”

　　“傻孩子，男孩子和女孩子怎麼比啊？”程媽笑了出來。

　　“那小非呢？他是男孩子。”

　　“你比他俊多了。”

　　“多了是多少？有一百倍麼？”成成掰出手指頭算著。

　　“有，一千倍都有。”成成一聽這話驚喜地瞪大眼睛“一千倍，那該有多好看啊！那買來可真值了！”成成說完又跑去照鏡子。

　　程媽看著他天真可愛的樣子，覺得做一個這樣孩子的母親真的很幸福。真希望他永遠長不大，就像當年的程寒瀧一樣，問一些幼稚的問題，稍微騙他一下嚇他一下他就會乖乖的聽話。那時候的孩子沒有過多的想法，所有的思維都是直的，自己在他面前無論做什麼都很放心，很踏實。現在的程寒瀧在一天一天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做母親的反而開始有了一絲惶恐。很多事情怕是瞞不住了吧！

　　五中的教室裡……

　　“快看，明星！”班裡的同學紛紛向外張望。有幾個女生臉都貼到了窗戶的玻璃上。班級的門口停了一輛高級轎車，從車裡走出一個年輕男子，因為帶著墨鏡看不清他的樣子，他豎了豎衣領走到教室門口，敲了敲玻璃。

　　“對不起，打擾一下，老師，我是程寒瀧的父親。因為時間有限，只能在現在請他出來一下。”老師看了看這位男子，不禁有些訝然，他怎麼看也只有20幾歲，但看到他誠懇的表情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示意讓程寒瀧出去見他父親。程寒瀧前腳一邁出去，班裡就沸騰了。議論聲不絕於耳，老師敲了好幾次桌子才遏制這場騷動。

　　“爸，您找我有事麼？”程寒瀧看到站在自己面前越來越年輕的父親不知為什麼有一點兒厭煩。感覺他越是這樣，自己的媽媽和他的距離就越來越遠。

　　“我兒子越來越帥了，有你爸我當年的風範了。”父親摘下眼鏡，露出一張絲毫不帶歲月痕跡的面容。這讓他想起有一次他爸爸回家，喝的醉醺醺的就往床上一紮。全身在床上肆意伸展，那時候一位女老師在為他做家教補習奧林匹克數學，當講到黃金分割時。老師為了形容它的美，就指著床上睡的毫無形象的程寒瀧的爸爸說：“你的哥哥的身體線形就是黃金分割的最完美體現。”

　　的確，他怎麼會是自己的爸爸呢？像是一個只有20幾歲還沒有成家的花花公子。哪怕他可以醜一點，可以窮一點。只要他能讓我感覺到一點父親的氣息，他都願意去愛他。

　　“爸，您去看過我媽了麼？”

　　“你們同學在窗戶那偷看你呢！”程寒瀧的父親笑了一下，點燃了一支煙。

　　“爸，你可真能打岔！你要打到什麼時候？你知不知道我媽整天在家……”

　　“你真的不像我兒子，一點都不像。我真怕將來我給你好東西你都不知道怎麼用。”程寒瀧的話被無情打斷，不過也沒有了說下去的興致。他意識到說多少對於眼前的這個男人也是無濟於事。

　　“我走了，這次什麼也沒給你帶，不過我們很快又會再見面的，再見，兒子！”打開車門，搖上車窗。開動，然後車子揚長而去。程寒瀧身邊還充斥著煙草的香味。如果不是聞到這個他都感覺不到這個人曾經來過。一次次的期盼，又一次次的失落。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一成不變的感情定律。他也經常問自己：我究竟等的是什麼？如果小時候等的是玩具，那麼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