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5

　　程寒瀧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長久的夢，夢裡有自己小時候程媽為他穿衣服的畫面，還有成成第一次到他們家來時破衣爛衫的樣子，耳邊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嗡嗡作響，好像是那個小濟公唱歌的聲音。

　　“哥，你動了，你醒了……你快點兒睜開眼啊……”

　　成成好像在叫我，程寒瀧感覺自己的手被牢牢地握住了，但是自己的眼皮很沉重，睜開很費力，掙扎了好一會兒，程寒瀧才勉強睜開了眼睛，眼前從模糊到清晰，映入眼睛的是成成憔悴的臉和紅腫的眼睛。

　　“你可醒了！哥，你再不醒我就跳樓了……”成成趴在程寒瀧的胳膊上蹭啊蹭的，程寒瀧感覺自己的胳膊濕了一片。

　　大概是想起來怎麼回事，腹部還有刀口的疼痛，程寒瀧不禁皺了下眉。

　　“是不是傷口疼？大夫說還得好一陣才能不疼呢！我說那得多受罪啊！大夫說受罪也得受，我說我幫你受行麼？大夫說我有病……嗚嗚……哥，我都給嚇死了……我都想好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吃幾十片安眠藥和你一起睡了……”

　　程寒瀧聽著成成語無倫次地話，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一下又牽動傷口，他沒忍住呻 吟了一聲。

　　“還疼是不是啊……我就知道肯定得疼，那個大夫說什麼都不給用止痛針，說傷口不容易長上，不是他自己他不知道心疼……嗚嗚……”

　　“行了行了，沒有那麼疼，別哭了，你再哭我不疼也疼了，好幾天沒休息了吧？臉都蠟黃色了！”程寒瀧心疼地摸著成成的臉。

　　“你都昏兩天了，我和你說了好多話你都不醒，我還拿小濟公在你耳邊叫喚，你不是特討厭聽那響兒麼？我就想讓你一受刺激就睜開眼，可是連動都不動一下。”

　　天！原來夢裡的那首煩人的歌是真的，程寒瀧的頭一下就大了，這就像是唐僧念的緊箍咒一樣磨人，自己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哥，這是我給你熬的粥，醫生說不讓吃太油膩的，我本來想給你做好吃的，最後只能熬粥了，你傷口疼不能吃好的，那醫生可真夠狠的。”

　　程寒瀧看著成成咬牙切齒的表情在心裡偷笑，這醫生碰到成成可真夠倒楣，好心都當成驢肝肺。

　　“哥，杜哥已經來這裡看過你好幾次了，還嚷嚷地要給你報仇，不過我把他勸住了。你別為上次那事和他鬧彆扭了，杜哥真的特關心你，上次他只是因為看見我回來高興而已，你這樣對他……你別怪我說他好話，我是就事論事。”

　　成成說話的音量越來越小，的確說這些不太合適，程寒瀧才剛醒來，萬一生氣了就不好了。成成有些擔憂地看著程寒瀧，程寒瀧沒有一絲生氣的表情，成成這才鬆了口氣。

　　“你把我想得也太小心眼了，杜攻跟我多少年了，就像吳振一樣，哪怕……”

　　程寒瀧忽然沒再繼續往下說，還是不要和成成說了，他的心太純淨了，總把每個人想的都挺好的，程寒瀧不希望他的心裡有陰影，寧願他活得傻一點兒，他會盡自己能力去保護他。

　　“親一口吧！成成。”程寒瀧朝成成說了這麼一句，成成手裡正端著粥，聽到這話差點兒沒給倒出來。

　　“為什麼啊？這裡是……醫院……”成成結結巴巴地說。

　　“就是想了，反正也是單間，又沒人，我的傷口太疼了，需要點兒精神撫慰。”程寒瀧故意捂住腹部。

　　成成還是第一次看到程寒瀧耍賴的樣子，他看了看門口，放心地往程寒瀧的臉上啵了一下！

　　“就這樣就得了？”程寒瀧瞪著成成。

　　“是啊！你感覺好點兒沒？我覺得精神撫慰好不靠譜的，真管事麼？”成成端起粥，吹了吹，盛了一勺向程寒瀧嘴邊送去。

　　“不吃！”程寒瀧別過臉去。

　　成成放到自己嘴裡，不是很難吃，他瞧了瞧程寒瀧，最後輕輕靠了過去，把嘴裡的粥渡到了程寒瀧的嘴裡，程寒瀧有些訝異地看著成成，成成的臉有點兒紅。

　　“咳，咳，那個醫院重地，檢點一點兒啊！”門後傳來一個讓人掃興的聲音，只見于小同屁顛兒屁顛兒地就晃了進來，後面還跟著臉色有些不好的杜攻，不知道兩人在病房外面站了多久。

　　成成趕忙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于小同，前兩天于小同就經常來，不過她和杜攻趕到一起就會吵起來，於是兩個人儘量避免同時出現，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同時過來了，難道他們有預兆程寒瀧會醒過來。

　　“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成成就跳樓了。”于小同沖著程寒瀧說。

　　“你就不會說點兒人話？什麼叫跳樓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杜攻瞪了于小同一眼。

　　于小同走到杜攻跟前，哼了一聲：“我說啥我樂意，你管得著麼？人話你當然聽不懂了，不服就別在這待著，不就看見人家倆人好你受刺激了麼？”

　　杜攻頓時臉色鐵青，他朝著于小同吼：“你就是一女的，你要是男的我早上去抽你了！”

　　于小同也急了，上去就要動手。幸好成成趕緊走了過來，拉開了怒氣中的兩個人，成成好言相勸了半天兩人才算平和下來。成成歎了口氣，真不知道他們倆為什麼這麼八字不合。

　　“行了，杜攻你就讓著點兒，女的不女的倒沒啥，怎麼著她也比你小啊！”程寒瀧的一句話算是暫時壓住了杜攻的火，他本來也是因為想看看程寒瀧有沒有醒，一時心切也沒管于小同在不在。

　　進門看見那一幕心裡是有點兒堵得慌，于小同就這麼揭開別人的傷疤實在是太傷人了。要不是因為程寒瀧還有病在身，他真沒准控制不住自己。

　　“粥還吃不吃了……你都兩天沒吃東西了，再吃一點兒吧！”成成又盛了一勺，先看了看于小同。

　　“繼續繼續，我就當什麼也看不到。”于小同揮了揮手。

　　成成看了看程寒瀧，小聲地說：“吃吧，你要是不吃他們該笑話我了，不要那樣餵了。”

　　程寒瀧看著成成的哀求覺得無比賞心悅目，忽然間連心情都變好了，很聽話地吃著成成碗裡的粥，成成努著嘴笑了。

　　杜攻在一旁看得真心酸，于小同在這個時候瞥了他一眼，杜攻注意到之後馬上裝出不在乎的樣子。

　　在那裡待了一段時間，杜攻和于小同都放下心來，兩個人就相繼離開了，屋子裡又恢復平靜。

　　“哥，他們兩個人為什麼一見面就打啊？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成成拿起一個香蕉，剝好了舉到程寒瀧面前。

　　程寒瀧一邊享受著一邊說：“我也不清楚他們具體是怎麼認識的，大概就是為了找你認識的，杜攻脾氣直，于小同也直，兩個人都是火爆型的，見了面肯定會有衝突。而且他們兩個一旦衝突起來誰也不讓誰，杜攻開始還會因為于小同是女不敢死乞白賴，幾次之後可能發現性別不是差距吧！”

　　“呵呵……”成成聽到程寒瀧的最後一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于小同的確是投錯胎了。

　　“你瞧你那傻樣兒，聽話，今天晚上別在這陪著了。回去好好睡一晚上，下一個星期你該上學了。”

　　“不行！”成成立刻抗議，程寒瀧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成成著急起來。“我不回去，除非你回去，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一個人回家也睡不好，哥……”成成哀求著看著程寒瀧，整個人顯得可憐兮兮。

　　程寒瀧有些無奈地看著成成，臉色都這樣了再讓他照顧自己，最後估計兩個人都得在病床上躺著。

　　“要不你今天晚上回去睡一覺，明天再過來，我今天讓杜攻在這看著，一會給他去個電話……”

　　“為什麼不讓我在這看著？我在這裡也可以睡覺啊！”成成的表情從懇求到委屈再到憤怒，他使勁兒拍了一下旁邊的櫃子，恨恨地說：“你要是不讓我留著我以後都不理你了！你自己瞧著辦！”

　　程寒瀧睜大眼睛看著成成，行啊！才給幾天好臉就這麼囂張了，不理我是吧？那我也不理你，看誰抗得過誰。

　　成成見程寒瀧好久都沒反應，只是一個人閉著眼睛躺在那裡，是不是我把他氣到了？成成心想，他還有傷呢，不會氣壞了吧？成成拉拉程寒瀧的手，程寒瀧沒有什麼反應，連眼睛都沒睜開一下。

　　“別……哥，我不氣你了，你別嚇我……”成成胡亂地摸著程寒瀧的臉，程寒瀧在心裡偷笑，臉上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錯了……醫生，醫生……”成成慌亂地大叫，程寒瀧沒想到成成會去喊醫生，他聽到撲通一聲響，趕緊睜開眼，看到成成趴在地上。旁邊凳子繞在他的腿上，似乎太著急了，摔得不輕，好久都沒站起來。

　　“怎麼這麼笨？”程寒瀧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傷，使勁兒掙扎著要下去抓他，結果刀口一碰，就撕心裂肺地疼起來，程寒瀧一下子又跌回床上，咬著牙不發出一點兒聲音，頭上已經冒出汗來。

　　“哥， 你別動，我沒事兒。”成成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真是太笨了，讓凳子絆倒也太丟人了。成成轉過身，看到程寒瀧的面色，一下子就慌張起來。

　　“哥，你怎麼了？你怎麼出這麼多汗？是不是我氣的？哥，我聽你的話，我回家睡覺，你別氣了……”成成相幫程寒瀧擦汗，手卻抖個不停。

　　剛才外面有護士巡視，聽到這屋的動靜就趕緊走了過來，“有什麼特殊情況發生麼？”護士問。

　　成成趕緊回答，“有，您快給我哥哥看看，他出了好多汗。”

　　護士走了過來，掀開了程寒瀧的被子，看到了紗布裡似乎有血在滲，剛要說話。程寒瀧費力地拉了一下護士，讓她正好擋住成成的視線，趕緊趁機會給了她一個眼神。護士回了一下頭，成成已經竄了過來，她明白了程寒瀧的意思。

　　“我哥哥咋了？有事麼？”成成著急地問。

　　“沒什麼事兒，一會兒我叫醫生來，你哥哥到時間得去做做檢查了，你一會兒就在這等著。”

　　程寒瀧朝護士投去一個感恩的笑容，護士的臉有一點兒紅，太帥了，兩個都這麼難得。護士想，以後一定要常來這裡幫忙。

　　成成這才放下心來，他有些愧疚地說：“哥，別生氣了，等你檢查完了我就回家好好睡覺，我什麼都聽你的。”

　　“嗯！”程寒瀧點了一下頭，成成趴在程寒瀧胳膊上，心裡難過不已。程寒瀧這才肯露出痛苦的表情，剛才一定撕扯到傷口了，今天晚上這麼難熬一定不要讓成成在這看著。

　　程寒瀧又被推進了手術室，成成被擋在門外，程寒瀧是從監察室轉了一個彎後才被推進手術室的，目的就是不想讓成成看到。

　　“刀口被拽開了，有的地方還得再縫一下，把麻藥遞給我，我先打一針。”

　　“等會兒，醫生，麻藥要多久才能吃上勁兒？”

　　“半個小時就差不多。”

　　程寒瀧想了想，對醫生說：“來不及了，您直接給我逢吧！我弟弟在外邊該擔心了，那麼長時間他會瞎想著的。”如果讓他知道他自己造成這個後果，不知道他會難過多久。

　　醫生一下子就懵了，旁邊的助手也嚇了一跳。不打麻藥直接縫？就因為怕他弟弟著急？這個人不是瘋了吧？

　　“你可想好了，這可不是一般的疼，你要是亂動我們也沒辦法縫啊，到時候本來就幾分鐘就行，你一掙扎還要幾十分鐘，這不更耽誤事麼？我讓護士和你弟弟說說，他會瞭解的。”

　　“別……”程寒瀧幾乎是哀求著看著醫生，“求求您，快點兒吧！我保證不動，你們醫院不是會適當考慮病人的請求麼？就那麼幾分鐘，我挺得過來，快點吧！”

　　醫生有些為難地看著程寒瀧，“小夥子，你也是個年輕人，沒吃過苦受過累的，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到底用不用，我可以找一個起效快一點的，20分鐘就差不多，吃上一點兒勁就給你縫，也比這樣生疼地要好受的多啊！”

　　“不用了，快點吧，我忍得住……”

　　程寒瀧閉上眼睛不再理醫生，成成，你就再等一會兒，哥馬上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