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6

　　手術開始了，醫生又叫來了兩個助手，幫忙按著程寒瀧，她自己儘快完成，揭開紗布，醫生長出了一口氣，扯得還挺嚴重，有些地方已經血肉模糊了，虧他還和自己說了那麼多話，現在這樣堅強的年輕人真不多見了。

　　“忍著點，你們兩個一個按他的上半身，一個按住腿，我得把線挑了重新縫，不能動，避免被傷到……”

　　醫生的話剛說完，程寒瀧就感覺到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聲已經開始了。沒有任何麻藥的輔助作用，再加上本身刀口很長，這種折磨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了的。程寒瀧從來沒體會過，隨著醫生的動作，程寒瀧兩手死死抓著床沿，指甲縫裡面已經摳出了血，但是他強迫自己不能動。

　　曾經以為一分鐘很短，短到看成成的一瞬間就過去了。如今的一分鐘就想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程寒瀧知道忍得不能再忍了才呼吸，因為一旦放鬆很有可能就會承受不住。程寒瀧的頭上已經都是水了，巨大的疼痛讓他意志開始渙散。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沉甸甸的太不起來了，雙手也開始無力地下垂。

　　不能昏，絕對不能，成成還在外面等著呢！程寒瀧使勁撐破自己的意志去支持，旁邊的助手早就等不及了，他們希望程寒瀧早點兒暈過去，這樣痛苦就會小很多，但是他們看到程寒瀧再閉上眼睛之後又痛苦地睜開了。

　　一分一秒，該如何去堅持，這份疼痛應該是我應得的吧？成成，哥讓你受了這麼多苦，如今再把我推出去我就可以坦然地和你在一起了。因為我終於為你做了點兒什麼，哪怕只是不讓你擔心這麼簡單而已。

　　手術進行了7分鐘，醫生最後都長出了一口氣。雖然她經歷過這麼多的手術，但是讓她親眼面對一個孩子在這裡苦苦掙扎也是一件刻骨銘心的事情。助手幫程寒瀧把身上的汗擦了，衣服早就濕透了，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哥，你出來了，還挺快的。”成成趕緊跑了過去。

　　程寒瀧撐破力氣沖他笑了一下，成成難過地說：“哥，你進去檢查出來怎麼臉色變得不好看了？是不是結果不好啊？”

　　旁邊的護士明白情況，連忙對成成說：“他挺好的，沒什麼事，可能你太擔心了才覺得他臉色變得不好了。”

　　“哦……”成成聽了很高興拉著程寒瀧的手說：“我就知道你沒什麼事，呵呵……我在外面保佑你呢！”

　　程寒瀧被送回了護理房，成成做到他的旁邊看著他，程寒瀧深吸了一口氣，對成成說：“你記得你答應過要回家的，我檢查我完了，你也該放心了，一會兒我把杜攻叫過來……你……”

　　程寒瀧忽然就不說話了，又是一股疼痛襲來，他差點兒沒叫出來。

　　“哥，我馬上就走，你出汗了，是不是熱啊？我幫你把被子掀開一點……”

　　成成要去掀程寒瀧的被子，卻聽到程寒瀧著急地說：“我冷，別掀，出汗是好事。”

　　成成趕緊為程寒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程寒瀧鬆了一口氣，衣服還都沒來得及換，全是濕的，只能等成成走了。

　　“哥，我走了……你要好好休息，我……走了啊！”

　　成成依依不捨地看了程寒瀧一眼，程寒瀧點了點頭，成成這才一小步一小步地朝門口走去。

　　“呃……”門一關上，程寒瀧終於能夠緩口氣，術後的疼痛真夠人受的，他還縫了兩次，看來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

　　成成一個人走出醫院，在醫院旁邊轉圈圈，真的是不想回去，可是還必須不讓程寒瀧動氣。怎麼辦呢？算了，先在門口守一會兒吧！等一會兒杜攻來了再想辦法。

　　結果成成等啊等，等了幾乎兩個小時也不見杜攻來。難道……哥哥是騙我的，他沒叫杜攻來，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杜攻要來早就來了，不會是臨時有事吧？那我還是上去偷偷看看好了，只要別讓程寒瀧發現就行。成成暗暗想著，就走了上去。

　　醫院有很多屋子都熄燈了，病人都開始休息了，成成偷偷跑到程寒瀧的病房外面，把頭貼在門板上聽著裡面的動靜，如果杜攻在肯定是有聲音的，不是說話也是打鼾，但是此刻似乎什麼聲音也沒有。

　　一個護士從這裡經過，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成成趕緊“噓”了一聲，護士見他可愛的樣子笑了一下，就從他身邊走過了。

　　聽著聽著，成成的眼淚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裡面程寒瀧的痛苦的呻吟聲很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裡，一陣又一陣，成成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為什麼騙我？你明明很疼，還裝出不疼的樣子，還不讓我看著。我要是不來，你就在這裡自己疼一夜是不？

　　成成越哭越傷心，程寒瀧每出一聲他就哇啦啦的流眼淚，最後一個人坐在病房外面的地上嗚嗚哭的慘不忍睹。一個護士在遠處看了很久，一直猶豫要不要過來，這個人怎麼看怎麼也有15歲了，一個人坐在地上哭的像個孩子，難道是裡面的人不讓他進。

　　程寒瀧再裡面遭受著煉獄般的折磨，每動一下就像被車輪碾過，他只要保持一個姿勢忍受著。幸好成成沒在這看著，要不然最後自己還得去安慰他。

　　程寒瀧正想著，門忽然被推開了，護士把一盞小燈打開了。程寒瀧望向門口，護士領過來一個哭的臉都像被洗過的人進來。不是成成還有誰，成成一邊進來一邊低著頭不敢看程寒瀧，那樣子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小狗。

　　“他一個人做在外面哭，我不忍心急把他叫進來了，他開始還不願意進來，說你會罵他。”護士笑了笑，看著成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就放心地走了出去。

　　“過來吧！我早就知道你不會走。”程寒瀧努力壓抑著疼痛，沖成成招招手，“真夠丟人的，都多大了？還哭……”

　　“哥，你別管我……你要是疼……你就說出來……你別忍著，我看了難受。”成成腫著兩個大眼睛就走了過來，一看見程寒瀧使勁忍住不哭，臉上卻是痛苦萬分的表情。

　　“你別這樣，你這樣我看著更難受，你給哥笑一個，我看見你笑我就能好受一點兒。

　　這個時候誰還能笑得出來，成成真的很想笑給程寒瀧看，讓他好受一點兒，可是他心裡太難受了，怎麼也笑不出來，能不哭已經是憑藉很大的毅力了。

　　程寒瀧看著成成，腹部的疼痛又襲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笑……你看著……”成成說完，露出一個比哭還慘烈的笑容，強擠出來的，結果嘴還沒咧到一定程度又換成了哭的表情，一下子沒控制就嗚嗚哭了起來。

　　“我沒忍住……嗚嗚……剛才我笑了，我真笑了……”成成抹著眼淚胡亂說著。

　　程寒瀧看著他又想哭又想笑，疼痛似乎真的沒那麼強烈了。

　　一整晚，成成就努力地讓程寒瀧心情愉快，一會兒將笑話，一會兒在哪裡做鬼臉。只要程寒瀧一有痛苦的表情，成成就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個人急得到處亂轉，恨不得這些傷痛都讓他代替。

　　臨近早晨，程寒瀧的痛苦沒有那麼強烈了，最難熬的已經熬過去了，再看成成，似乎已經睏得點頭了。說了那麼久，真難為他了，這麼多年也 沒有見他說那麼多話。

　　程寒瀧摸了摸成成蒼白的小臉，笑著說：“去睡會兒吧！看你都睏成這樣了，說了一夜了，我已經不疼了。”

　　成成眯著眼睛呵呵笑著，“我就說我的笑話管用，我不睡了，天就要亮了，天亮了還有好多事要做呢，我得去領很多單子，還要交費。”

　　程寒瀧溫柔地勸說：“這些事可以讓別人做，旁邊不是有一張折疊床麼？你把它打開了就睡我旁邊好不？我知道你不願意回家。”

　　“不好！”成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依舊嘴硬。

　　程寒瀧假裝生氣地看著他：“你要是不聽話我就不讓你在這待著了，聽見沒有？”

　　“沒聽見！我不睡，別人要是給你弄錯了怎麼辦？他們沒有我細心。”成成迎上程寒瀧的怒視。

　　程寒瀧揚起手，瞪著成成，“你要是不睡覺我就打你，你信不信？”

　　成成一下子跳得老遠，得意洋洋地說：“你打呀！你過來打呀！你打不到吧？呵呵……”

　　程寒瀧氣結，他抬起頭看著站在遠處臉上都是倦容的成成，心疼不已，他招招手，叫成成過來。“你先在我旁邊躺會，有情況了我就叫你好不？這床夠寬，我抱著你睡。”

　　成成趕緊搖頭，“我怕我睡著了會碰到你的傷，我害怕。”

　　“沒事，我知道你睡覺老實，你心裡也想著我受傷了，還會碰到我傷口麼？”

　　真是一大誘惑啊！真的好想抱著他，又怕有閃失，程寒瀧看著遠處成成明明很想卻還猶豫不決的樣子不禁想笑，這孩子，還是把一切都擺著臉上。

　　“這個地方可暖和了，還軟和，要不要過來？”程寒瀧存心擺出享受的表情。

　　“嗯，我想過去……”成成小聲說，，程寒瀧伸出手，成成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真暖和！”成成把臉靠在程寒瀧的左肩上，一副乖寶寶的模樣，輕輕蹭了蹭程寒瀧的胳膊，掛著笑容就閉上了眼睛，沒有一分鐘成成就靠在那裡睡著了，稱程寒瀧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精緻的笑臉，心裡愛的不得了，這可怎麼辦？我程寒瀧從來沒想過會自己會這麼喜歡一個人，當初還和哥們兒保證不會沉溺於感情，這下可載成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