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6章 脆弱

　「嗯，本來都好多了，可是今天上午他們學校裡有人訂了個大花籃送來了，上面也沒寫什麼名字，你老爸見了，就以為是那個什麼張子軒送來了，就暴怒說是你根本就沒聽他的話，你是在騙他，暗裡你還與那個人來往，就把花籃也摔了，然後就暈倒了，等他們學校裡的老師來了，這才知道花籃根本就是他們送的。」老媽的眼裡都是血絲，她是很疲憊的，看著自己的愛人躺在醫院裡，這是種心上的艱難，憂傷與惆悵那都是她現在的情緒。「阿順啊，你為什麼就那麼犟呢？難道說你那所謂的愛情比你老爸的性命還重要？事情到了今天我倒是不怎麼反對你與那個人的事情，可是你老爸一向都是要臉面的，這一下因為這事人前人後的被人議論，他當然是受不了了，你怎麼就不能……阿順，算是媽媽求你，你就可憐可憐媽媽，我真的不能沒有你老爸啊！」

　蘇順一下就呆住了。

　她知道張子軒是不會來醫院的，更不會送什麼花籃，他知道老爸對他的反感。可是難道說自己與他就是這樣的默默相守也不可以麼？

　自己是不能以任何理由去傷害自己的親人的，可是，自己的愛情呢？難道就該被人撕得粉碎麼？

　她不想那麼做，更不想有那種結果，她就是覺得愛一個人好難，好難……

　當蘇志遠再次被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的時候，蘇順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說了，她就是那麼坐在了他的病床前，默默地數著自己老爸臉上的皺紋，那一條條，一道道，都是滄桑的印記，也是與自己與蘇揚愛的見證啊！

　蘇志遠醒來的時候，他目光流轉著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當一看到了蘇順，馬上就流露出了期待的神情。他嘴唇蠕動了下，想要說什麼，但因為剛剛手術他幾乎沒有一點力氣，什麼也說不出來。

　「老爸，你……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我聽你的，我與他斷，再也不來往了！」說著蘇順的淚就落下來了，落在了蘇志遠的手背上，瞬時就破碎了，如某種脆弱的玻璃心。

　蘇志遠笑了，艱難地點了點頭，然後閉上眼睛，眼的縫隙裡滲出了一滴清淚。

　蘇順用手輕輕把老爸眼角的淚拭去，心裡哀傷一片。

　傍晚的時候，蘇志遠說是自己要喝小米稀飯，淑玉就讓蘇順回店裡去做。

　送女兒出醫院門口，「阿順啊，媽媽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也知道你的苦楚，但是阿順啊，你要知道你老爸這是為了你將來好啊，這終身大事，那可是一輩子的，不是過家家，必須要慎重，那個男人與他的情況真的不適合你，你要諒解父母為你的擔心，不要怨爸爸，知道麼？」

　蘇順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天下的父母都是為兒女著想的，可是父母們的意見就一定是對的麼？按照他們的意願與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生活一輩子就能夠得到幸福麼？

　蘇順的心裡有千條萬條的反駁意見，但此時都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也許，說什麼都沒用的，想要老爸能健康快樂的生活，那只有放下自己所夢想的。

　還沒進店裡，就被吵鬧聲嚇了一跳，推開門一看，就驚了，一屋子的少男少女，都在叫囔著，說什麼，要那個妖精女人出來！

　妖精女人？他們這是說的自己麼？

　蘇揚正好也在這兒。

　「你們都是那裡的孩子？怎麼跑這裡來撒野？」段非凡嘴角帶著傲然的笑，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叫那個女人出來，我們不找你！」其中一個男孩子喊著。

　「你看見沒？我們這兒就兩個大男人，你說吧，你看好誰了，那我們就陪著你出去練練，文的武的隨便你。」段非凡笑，很有風度的那種笑。

　男孩子不說話了，目光看向了他們中間的一個女孩子，「朵朵，你看這怎麼辦？是這裡麼？沒找差吧？」

　那個叫朵朵的女孩子自己也尋思著，沒錯啊，媽媽說的是一個花店，名字叫什麼順的，是那女人不在麼？她揚起臉剛要說什麼，忽然就發現段非凡的目光正挑釁似的看著她，不由地她心裡忽然一陣心慌，怎麼這個男子那麼的酷？眉宇間都是驕傲與霸氣，連看自己的眼光裡也滿滿的嘲弄。

　「管它差不差呢？我們先砸了這個店再說。」有個長得很是張揚的男孩子就喊上了。

　「是嗎？小子，那你可得看清楚了，哥哥這拳頭你能不能打過，否則，你想在這裡搗亂，那還是掂量下自己吧。」段非凡白了他一眼，揮手揚了揚自己的拳頭，「怎麼樣？你們是單打獨鬥，還是一哄而上？」

　那幾個男孩子面面相覷，他們被段非凡的氣勢壓倒了，一時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怎麼樣？喂，那個叫朵朵的，看來他們是你請來的，怎麼辦，你說吧？別在這兒耗費本少爺的時間，我可忙著呢。」段非凡眼光直辣地衝著朵朵而去。

　朵朵看了他一眼，心裡竟慌得厲害，她很想火，可在段非凡的目光注視下，她還是低下了頭，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朵朵，怎麼辦啊？」有女孩子就問了。

　「走吧，以後再說。」朵朵帶頭朝外走去，直直地挺直著身子，硬是沒敢回頭看。

　「走啊，不送哈，再來喲！」段非凡拿強拿調地吆喝了一嗓子。

　「哎，怎麼這就走啊，我說那位朵朵妹妹，走焦急什麼啊，等會兒把你的電話留下啊，我好聯繫你啊！」蘇揚剛才一直都在看著那個叫朵朵的女孩子，她高挑的個子，肌膚勝雪，那大眼睛流轉起來，就是寶石般的晶瑩啊！美！好一個美少女啊！他暗呼！

　「你小子神經病啊，他們是來找事的，你還想再與他們聯繫，想著要再次因狼入室啊！」段非凡有點氣了，蘇順怎麼就有這樣的弟弟，這傢伙！

　「非凡，你看見沒，那個女孩子，就那個叫朵朵的，多漂亮啊，我們學校裡的校花都趕不上她。」蘇揚沒理會非凡的不滿，仍自顧自的回味著。

　「你！有病！」段非凡罵了他句。

　這時，蘇順再次推門走了進來，剛剛她是聽到了那個男孩子叫其中一個女孩子是朵朵，她心裡就明白了，那是張子軒的女兒。

　不想與她正面的衝突，更不想讓張子軒夾在中間難做人，蘇順悄悄地退了出去。

　「姐，你回來了啊，你不知道……」蘇揚看蘇順進來，就喊上了。

　「我知道。」蘇順走進了廚房，在門就要被關上的時候，她回頭對段非凡淡然一笑，說，「非凡，今天謝謝你了！」

　「我……不……不用，都是我該做的。」段非凡被她這一笑，竟不知道怎麼好了，說話都不利落了，眼神也低低的了。

　「喂，我說師兄，你怎麼了啊？怎麼學會小女孩那套了，你臉紅什麼啊？發燒了？」蘇揚笑著就過來摸段非凡的額頭。

　「去你的！你才發燒了，敢嘲笑你的師兄？先吃我一枚落花流水拳！」說著，段非凡就揚拳沖蘇揚打去。

　「哎，哎，你再這樣，我可認為你是被我說中了要害，惱羞成怒了啊！」蘇揚大笑著躲開。

　屋子裡一時就鬧騰起來，青春與快樂的節奏總是配合得那麼酣暢淋漓！

　還是年輕好啊，看他們一副不知道何為愁的樣子，而自己呢？面對著老爸的病，子軒的深情，自己要怎麼樣抉擇？難道就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麼？

　一想到了自己答應了老爸，要離開張子軒，蘇順的心就疼得抽搐著……

　凡事都是會有結局的，也許這都是命吧！

　命裡不該有的，糾纏著也沒什麼意思，還是放手吧，放手不是不愛，卻是深愛，不是麼？蘇順想。然後淚流滿面。

　蘇順給張子軒打了電話，說是自己有事情要與他說，約他在茶館裡見面。

　有了上次海邊的經驗，蘇順進了這家合雅茶館的時候，是很小心的，前後左右看看，館裡也沒有幾個人，時候不到吧，所以看上去那幾個人也沒什麼詭秘的樣子。

　略略地放下心，蘇順坐了下來。

　心裡真的是亂麻一團，自己要怎麼對他說？就說自己抗不住了，既不能不在意老爸的身體，也受不了他的家人對自己家人的騷擾了，尤其是他的女兒也參與其中，這是多麼讓人感覺沮喪的一件事情！可他那麼的好，他對自己那麼的真，自己若是說了，他會是什麼反應？是震怒？是暴躁？是斥責？

　自己答應了要給他個機會，也給自己個機會，然後愛在兩個人之間洋溢，可是自己卻要逃脫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受不了親人們跟著遭受的煎熬！

　不大會兒工夫，張子軒就來了。

　他走進了茶館，臉上帶著微笑，可實際上蘇順在這微笑裡發現了很多東西，那是種掩藏不住的有憂傷，或者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約他是要說什麼了？應該是吧，可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

　「順順，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忙，幾分鐘後有個內部會議，一小時後會有市領導去公司找我商談事情，中午的時候，會有香港來的客人……」剛坐下，他就說上了，「什麼事情以後再談好不好？我……我真的太忙了！」他的眼神裡都是乞求與不安。

　「子軒……」蘇順喊了一聲，就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淚滾落了下來。

　「好了，不哭，不哭，今天談，現在談，我不忙了，我們現在就談。」張子軒慌了，用手去擦拭蘇順臉上的淚，表情因憐惜而黯然著。

　「子軒，我真的不想與你說這些的，只是我沒辦法，我老爸，老爸他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若是因此我失去了自己的父親，我會內疚一輩子，永遠也不能幸福的。」

　「不！不！順順，你先不要說，不要說，我說了，我會想辦法的，我可以暫時不見你，不打擾你，等你的老爸身體好了，我會努力做，讓他看到我的誠意的，我會的，你不要說，不要！」張子軒的眼裡也有了晶瑩了，他怎麼會不知道蘇順接下來要說什麼，她的悲慼說明了她不想那麼說，說明了她愛著自己，更說明了她善良得讓人心疼！

　「子軒，我……」

　「順順，不要，求你，再給我點時間，我可以做到的，你相信我。」張子軒握蘇順的手在顫抖，那眼裡的淚已經是搖搖欲墜了，只是男人的倔強讓他強忍住了內心那激盪的傷感，「你知道麼？你知道接了你要見面的電話我有多怕麼？就怕你說出那樣的話，就怕再也見不到你，我來這一路上，想了千條萬條理由要拒絕今天見你，可是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感覺孤單，讓你一個人等，我要來，要來告訴你，我們不能放棄，不能！」

　淚，就是那麼紛紛而下，如果說這傷感能在這淚落後釋然，那相信誰也是會痛哭一場的。

　「可是，子軒，我老爸……」蘇順的心象被針刺一樣在疼，她又何嘗願意失去自己愛的男人？

　「求你了，順順，我可以做到的，你一定不要離開我！」張子軒的淚還是落了下來，就落到了蘇順的手背上，頓時碎裂。

　茶館裡響著輕音樂，那麼透徹的曲子就那麼瀰漫在整個屋子裡，有人說音樂可以讓人心靈純淨，受到熏陶，可什麼能讓愛情快樂起來，讓它的路途上再無阻隔呢？為什麼想好好地愛一個人會有這樣難？做到了心心相印，卻得不到親人的理解，支持？

　蘇順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麼，她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她更知道愛卻不能擁有的痛苦，她渴望愛，想給予愛，卻困難重重啊！

　兩個人都在掙扎，都在感傷，可現實真的很殘忍！

　張子軒的電話響了，是秘書來的，說是市裡的領導來了，要他趕緊回去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