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5章 艱難

　從下午到午夜，這是個多麼漫長的等待啊！

　「子軒！」她喊了一聲，就撲進了他的懷裡，嚶嚶地哭起來。

　「怎麼了？你不要哭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張子軒撫摩著她的後背，輕聲問著，他隱隱地知道在蘇順的身上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了，要不她是不會這樣疲憊的，她甚至都坐不住了，這種疲憊不是因身體上的，很大一部分那是來自心理上的。這點張子軒是知道的。

　「我老爸病了，都是被我氣得，我……」蘇順說著，那淚就再次落下。

　捧起了那滿面淚水的臉，張子軒心疼了，「老人病得嚴重麼？」

　「醫生說了，他心臟有問題，不能上火生氣的，可是我這幾天一直都在與他執拗著，以至於他終於在學校裡暈倒了，我真的是太不孝順了，他養我長大，可我竟是這樣回報與他的，我真的好恨自己！」

　「順順，老人現在情況怎麼樣？要不要我託人找專家給他看看？」

　「不，不要，他要是見到你，或者受了你的恩惠，那會加重他的心理負擔，病會更不好的。」

　擦拭去了蘇順臉上的淚，張子軒問，「那他還是要求你離開我，是麼？」其實，在兩個人之間，這個答案都是心照不宣的，只是張子軒還是下意識地問了出來，他想落實那個答案，也想瞭解順順於自己的決定。

　「嗯，他堅持的，可是我……子軒啊！」蘇順大聲地哭起來了，她的內心裡湧動著澎湃的情感，這情感一直就那麼來回地流竄著，始終找不到發洩的出口，而這種流竄讓她的身體在急劇地變化著，她感覺到了絕望與恐懼，她真的已經到了承受這情感激流的極限了。

　張子軒緊緊地擁住她，無法說出一句安慰的話，他知道蘇順也是愛自己的，只是她無法做一個拋棄親情感受的人，自己愛她是因為她的善良，而正是因了這善良，自己也有可能會失去她！

　蘇順在張子軒的懷裡哭著睡去了。

　夜，在沉默著，張子軒就那麼默默地擁著她，心裡是百般的滋味，為什麼自己想要愛一個女人的時候，是那麼的難？又為什麼自己再怎麼真誠也是得不到別人的理解？

　他詢問著夜，詢問著老天，但是無誰能答他。

　也許該歸咎於命運，命運造成了一切，卻又不斷地在愚弄一切，不管是邂逅還是離開！

　快要凌晨的時候，張子軒走了，在門口，他回頭看了看睡在沙發上的蘇順，她蜷縮著，那麼一點點，好像一夜之間她就消瘦了很多，親情的難以割捨，愛情的徹骨難忘，這所有都把一個小女子折磨得難以忍受了！

　心疼，像是海潮樣湧動。

　走到了街上，夜更黑了，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連星光都不見了，月兒也掩藏到了雲後，天地之間就是黑，無盡的黑，那麼陰霾著籠罩著，延伸著……

　天，總是會亮的，那夜裡的黑也是會悄然而去的。

　那麼心上的黑呢？什麼時候才是心上的黎明到來？自己那無盡的惆悵又是什麼時候才能釋然？

　張子軒有點怕了，怕另一個白天的到來，這個夜裡自己還是擁有著蘇順的，她儘管痛苦，她儘管擔心，但是她並沒有把那絕情的話說出來，她的心一直在猶豫，在徘徊，可是當新的一天到來了，她會不會在陽光下對自己說出那殘忍的話來，若是那樣，自己寧願不沐浴陽光，就只沉浸在這夜的黑暗裡，只要有順順在自己身邊，那自己的心裡何時會不是一片的光明！

　愛，給予一個人的是勇氣，是力量，更是燦爛的希望，不是麼？

　但，張子軒也知道，這白天還是會來的，自然存在的一切那都是有潛在的規則的，什麼樣的人，什麼樣忠貞的愛情，那也是無法扭轉這自然更進的腳步的。

　天亮了的時候，他的嘆息隨夜而去！

　蘇揚也回來了，他得到老爸病的消失的時候，正好學校也放了寒假了。

　蘇順在醫院裡見到他的時候，隱約地也是看出了他眉宇間的傷心了，畢竟是自己的老爸，他的痛楚是會疼在家裡每一個人的心上的。

　他也不嬉笑了，就那麼默默地站在蘇志遠的床邊，一句話不說。

　「阿揚，放假了麼？」蘇志遠問他，是笑著的，好像經過了這場病，蘇志遠變得和善多了。

　「嗯，老爸。」蘇揚喊了聲。他眼睛有點紅。

　蘇順有點氣這小子，怎麼見了自己的老爸病成這樣，他依然是那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呢？這算是一種流行麼？冷漠！

　和蘇揚同來的還有一個小夥子，他就那麼默默地站在蘇揚的身後。

　「對了，爸，媽，老姐，這是段非凡，我的師兄，大學畢業了想到我們這座城市裡討生活，所以就與我一起來了。」蘇揚介紹著。

　那個段非凡個子蠻高的，表情也酷酷的，只是蘇順看了一眼，感覺他的表情裡似乎有些讓自己感覺熟悉的東西，挺淡的，又挺意外的，具體是什麼她說不清楚，就是有點異樣的感覺。

　正琢磨著，蘇順的目光就迎上了那個段非凡的，他竟也在注視著自己，心裡一緊，她有點慌亂，不知道為什麼，趕緊就把目光挪動了。

　「看看，現在這時候，也不能請你去家裡坐坐，非凡啊，不好意思了！」淑玉對於自己孩子的朋友那是很看重的，她覺得自己的兒女一旦走進社會，那要依靠的不就是朋友們，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這是經典名言啊！

　「沒事的，阿姨。」段非凡只說了這句話，就再也不說什麼了。

　年輕人可能都這樣，遇到了老人就把嘴閉上了，甚怕被老人的嘮叨纏上吧？

　呆了一會兒，段非凡要走，淑玉問，非凡啊，你住在那裡啊？

　「媽，他剛來，又人生地不熟的，那有地方住啊？」蘇揚插了一句，然後就滿眼期待地看著蘇順。

　蘇順白了他一眼，心說，你看我幹嗎？難不成要我搬出去，他住進來？

　「這……」淑玉也有點為難了，家裡就那麼幾間房子。

　見蘇順不說話，蘇揚有點急了，「老姐，你怎麼裝糊塗啊？」

　「我？我怎麼就裝糊塗了？」蘇順有點悶。

　「你花店不是有地方麼？媽媽說你現在住在家裡，那就不能找個人看店啊，又不要你的工錢，順便的事，你怎麼就那麼不善良，不會替人著想呢？」

　「算了，蘇揚，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段非凡這樣說著，但眼神就漫在了蘇順的身上，表情裡幾多的期待。

　「哦，我都昏頭了，說的也是，要不非凡你就住到花店裡去吧，地方不是很寬敞，你就將就下，好麼？」蘇順微笑著。

　一時那段非凡有點愣神，直直地看著蘇順。

　「非凡師兄，怎麼了啊？快答應啊！」蘇揚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嗯，好的，謝謝了，蘇順。」段非凡夢醒般應了，而且很出人意料的，他沒叫蘇順叫姐姐，而是直呼其名。

　他竟喊了自己的名字？蘇順有點納悶，但這會兒醫生查房來了，她收回了心神，專注於醫生為老爸的檢查。

　蘇揚與段非凡兩個人走了出去。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蘇順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接了張子軒的電話，說是他在花店門口等她。

　蘇順又讓出租車掉頭去了花店。

　老遠，就在路燈下看見了張子軒那輛很是霸氣的車子。

　張子軒就那麼站在車邊，站在路燈下，朝這邊眺望著，晚上是很冷的，風呼呼地吹過，他沒穿棉衣，就那麼單薄地站於風裡等著。

　這傻瓜！蘇順下了車，「你傻啊，怎麼不在車裡等著，多冷啊！」她摸了摸張子軒的手，冰冷的。

　「我在車裡坐不住，怕你回來的時候看不見我，以為我走了。」

　「我那有那麼笨啊，看不見不能打你電話啊！」蘇順真是被他搞笑了，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要是他在做事業上都這樣迷糊的話，那別說輝煌企業，就是一個小飯店他也夠受能治理好！

　「不就是太想你了麼？想第一時間看到你。」張子軒擁過蘇順，想念就在這個時候緊緊地被依偎著。

　「子軒！」蘇順有些感動。

　兩個人坐進了車裡，但是誰也不說話，就那麼默默地偎在一起。

　時間在流逝著，如水般的，這是很多人說的，但是感情呢？會不會隨著時間的走失而淡薄呢？如果是，那麼它的最終期限是多少？

　回到一個老話題，永遠到底有多遠！

　就在這輛車樓上，在那小小的一扇窗後，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在注視著這輛車，心裡疑問著，那個男人是誰？他與蘇順是什麼關係？

　這個人是段非凡，他是偶然發現了那輛車的存在的，一直停在那裡，車旁還有個男人傻傻地站在寒風裡，像是在等誰？

　等蘇順從出租車裡下來，段非凡的心驀地就緊張了一下，暗暗裡他好像希望蘇順不是那個男人等的人！但是讓他失望的是，蘇順與那個男人坐進了那輛車裡，車也沒走，就那麼停著，蘇順也沒下來。

　段非凡對自己感覺很奇怪，這是怎麼了？

　那個叫蘇順的女子與自己有什麼關係？自己不就是借住她這裡罷了，怎麼那麼在意她是怎麼做的？

　自己現在湧動心裡的那種失望的感覺是因何而來？

　對一個剛剛認識的人的行為感覺失望，這可是一件讓人感覺好笑的事情。蘇揚他們知道了，會說自己是看上了蘇順，對她有了好感吧。若不，怎麼會失望？

　不！怎麼會？他搖頭，然後離開了窗子，倒在了床上。

　這床應該是蘇順睡過的，隱隱地有種香氣遺留在上面，現在被包容在這香氣裡，段非凡感覺很是愜意，他笑了笑，對著牆壁對面的那副畫，然後恬然入睡。

　看老爸的病情好了很多了，蘇順白天也就去花店裡忙活了，幾天沒上班，已經堆積了一批的定單。

　人可能就是這樣，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就想忙一點，那樣會叫效益大些，可一旦真正忙起來，可這心裡又埋怨著沒時間去看看天空，去探探溪水了，彷彿就不知道滿足一樣。

　一天下來，蘇順累得腿都疼了，跑上跑下，跑進跑出的那麼多家公司，那臉上的微笑好像都定格了一樣。

　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時一杯子水就遞了過來。

　抬頭看看，是段非凡，他面無表情，但眼裡閃著讓人難以琢磨的光亮。

　「謝謝你，非凡。」蘇順接過了那杯水，幾口就喝了下去。「我老爸這一病，我感覺心神都累極了。」

　說出了這話，蘇順有點驚，自己一般是不善於對別的人訴說自己的心理的，這是怎麼了？對一個剛認識的毛頭小子說起感受來了，他與自己的弟弟是差不多大的，應該也是受不了女人的嘮叨的。

　看看段非凡，他正注視著蘇順，好像一副打算聽下去的樣子。

　「呵呵，不好意思，蘇揚知道了又要說我是老太婆了！」蘇順自我解嘲地笑笑，然後站起來，「非凡你想吃什麼，就自己做吧，冰箱裡有東西，我要去醫院了。」

　「要送你去麼？」段非凡問。

　蘇順回頭看了看他，說，「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倒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段非凡有點愣神，她這話是在關心自己麼？

　是的，應該是的，一種暢快襲上了心頭，他笑了，映在玻璃門上的笑容很是可愛，溫和。

　酷酷的男孩子一般都是很帥的，笑容也都是很耐看的，只是他們一般不笑，於是，冷傲，就是他們的唯一表情了。

　蘇順還沒到醫院就接了媽媽的電話了，說是老爸又因為情緒激動，暈了過去，送進了急救室裡。

　「這是怎麼了啊？不是都好多了麼？」急急地跑進醫院裡，問自己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