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4章 等待

　蘇順一上午趕著去送了幾份花，到了快11點的時候，她回到了店裡，剛坐下，想喝杯水，電話就響了，拿起來看看，是家裡的。

　「喂，媽，怎麼爸這會兒就回來了？」接了電話她就驚了。

　「阿順啊，你快點來吧，你爸暈倒了，現在也沒醒過來，在醫院裡搶救呢。」淑玉在電話裡的聲音都變了聲調了。

　「怎麼回事？媽，你先不要急啊，我馬上就去。」

　「阿順啊，他要是有什麼事，媽可怎麼辦啊？」淑玉在電話裡哭上了。

　「不會的，媽，爸身體好著呢，不會有什麼事的，你不要擔心，我馬上就到。」蘇順說著話已經打上了車，直奔醫院而去。她的心裡都是焦灼，這是怎麼了？早上的時候就看老爸的臉色不好，那是病的前兆麼？是因為自己的事上了火老爸才那樣的吧？這可怎麼辦？自己想著去摘取那幸福的果子，難道說要以親人健康的代價麼？

　長這樣大，第一次，蘇順感覺是那麼的愧疚，自己一向是父母的乖女兒，可是就為了這份愛，為了張子軒與自己的幸福，自己那麼蠻橫地違背了父母的意願，現在想想他們該是多麼的傷心啊，要不老爸怎麼會病倒呢？

　到了醫院，在急診室門口蘇順看到了哭泣不已的媽媽。

　「阿順啊，你爸他……」看見蘇順來了，淑玉撲向女兒眼淚不停地落著。

　「媽，不要哭，不要哭，這是怎麼回事啊？」蘇順的眼裡也都是淚，老爸的身體不是一直很好麼？連感冒都不曾有過，這是怎麼了？

　「上午下了第二堂課的時候，我們科室裡的小胡老師看了晚報上的消息，就是……就是那個你與輝煌老總的報導，小胡老師就對蘇老師說，『蘇老師啊，你女兒傍上了大款，這下你可牛氣了，說不定你那女婿一高興就出錢把這學校買下來送給你，到時你要是當了校長可不要忘了我們喲！』小胡老師本來就是個玩笑，可沒想到他這話一完，蘇老師就火了，說，『我女兒是不會與他有什麼瓜葛的，你要是再亂說，那我們朋友都沒得做了。』然後就氣忽忽地去上課了。可是後來誰知道他就暈在了教室裡了，醫生說是受了強烈的刺激引起的，這……這誰也是沒想到的，一個玩笑就讓他這樣了？」說話的這個老師蘇順是認識的，是老爸所在學校的教導主任王老師。

　「嫂子，阿順，你們要相信我啊，我不是成心氣蘇老師的，平常我們的關係一直就很好，蘇老師待人很熱情，我是年輕的老師他也對我幫助不少，我一直是拿他當自己的長輩來看的，我喜歡說笑話，有時也和他鬧些，可都沒今天這樣大的反應啊，已至於暈倒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那個小胡老師現在已經是滿面的委屈了，一個笑話惹出了這樣大的事，那是誰也料想不到的。

　本來自己的女兒有了上好的歸宿，做家長的是應該高興的，可他怎麼會聽了這樣的消息就暈了呢？

　這是為人不解的地方！

　「唉，都是老天在愚弄人啊！」淑玉也看出來了，那個小胡不像是個胡鬧的青年，別人又怎麼知道自己家裡是不同意女兒與張子軒的事情呢？「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也不要內疚了，只是求求老天能保佑老蘇趕緊好起來吧！」

　蘇順的心裡難受極了，她知道父親的這次暈倒，不是那個笑話的原因，而是因為自己，自己不聽他的話，他上火了，這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的眼裡都是淚，心裡都是懊惱，若是知道老爸會這樣，自己是不該再堅持與張子軒來往的。

　老天啊，你就保佑老爸醒來吧，都是我不好，你要是真的那麼殘忍想折磨誰，那就折磨我吧，我不能讓我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家人的痛苦上啊！

　等待總是漫長的，不管以什麼樣的理由，當你並不知道手術室裡的親人身體會怎麼樣的時候，你的心就會像是被放到了火上，用小火在慢慢地煎熬著，那痛是深刻的，又是不間隔的！

　終於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我老爸怎麼樣？」急急地等著的人都圍了上來。

　「他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只是還沒醒來，家屬現在還不能探視，他的病需要觀察段時間才能看到結果怎麼樣。」醫生的臉上是細密的汗水的印記，但臉色很淡然。

　也許，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就是那些醫生們了，看多了生死邊緣的掙扎，他們的心也就不再對世俗的離開或者走來，有什麼很大的感慨了！

　「那醫生，蘇老師這是為什麼會暈倒？」小胡老師是最著急知道原因的，他真的不能相信一個笑話就會讓一個平日裡看起來很健康的男人暈倒？

　「怎麼你們不知道麼？上次查體我不是都和他說了麼，他的心臟有問題，要注意情緒的保養，不能太著急上火，更不能過於激動，那都是會導致他這樣情況的發生的。」醫生的目光落到了蘇順與淑玉身上，「你們是他的家屬吧，怎麼這樣大的事情你們不知道？你們都是怎麼關心一個家人的？現在出了問題了，你們知道焦急了，早幹嗎去了？」

　醫生說著，就朝自己的辦公室裡走去。

　蘇順與淑玉楞在了當場，老爸心臟有問題？他為什麼不告訴家裡人呢？

　那個小胡老師略略鬆了口氣，總算是知道了這病因了，看來自己不就是直接的禍根，可是這導火索還是被自己拉響的啊，自己要是不開那個玩笑，蘇老師不就不會情緒激動，自然也就不會暈了。這樣一想，他的神色又黯然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蘇志遠才醒了過來，家屬也被醫生允許探視他，但醫生還是很慎重地囑咐了，說是他儘管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但再若讓他受了刺激或者是驚嚇，那還是會再犯的，而這一旦再犯，那就會有生命危險，也許就是華佗再世那也是救不了他了。

　聽了醫生這樣說，淑玉把目光看向了蘇順。

　蘇順知道自己媽媽目光裡的含義，心上一疼，低下了頭，淚又滿了眼眶了，老天真的要那麼殘忍麼？要自己在老爸的生命與子軒的愛之間做抉擇，答案儘管是顯而易見的，可自己真的，真的很難下決心啊！

　「阿順啊，算是媽媽求你，不要再讓你老爸生氣了，你知道媽媽跟了你老爸一輩子，不想跟著他享受什麼榮華富貴，就想在晚年的時候，能有個人陪在自己身邊，相互為伴，那媽媽就滿足了，你……你是我們的女兒，你不會剝奪媽媽這微小的希望吧？阿順啊！」淑玉說著，淚就流了出來，那滾燙的淚水就在她那綻放了菊花般皺紋的臉上流淌著，深深淺淺的。

　蘇順有點傷感了，父母給了自己生命，又把自己辛苦養大，到最後竟是求自己的孩子能不再傷自己的心！

　忽然一個念頭，自己是怎麼樣不善良的一個女子啊！

　蘇志遠被安排在特護病房裡。

　走進去，是一個白得讓人感覺晃眼的屋子，只是牆壁上掛著幾副風景畫，顯示著這個人世間還是有希望的，只要能挽留住生命遠去的腳步。

　而挽留要怎麼挽留，不都是用愛麼？

　「老爸。」蘇順輕輕喊了一聲，就淚如雨下了。

　「你這老東西，你有病為什麼不回家告訴我們，你這不是成心想讓我痛不欲生麼？」淑玉握著自己丈夫的手，往日裡那些兩個人相濡以沫的畫面都浮現在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寶貴，自己不能等到失去了他的時候再想起他的好來！

　所謂夫妻也許就是這樣，身體都好，能力都好，性子也都急噪的時候，吵架，甚至打罵那都是會有的，心裡也是會積下怨恨的，只是在面對生命危險的時候，那些恩怨便都如過往煙雲般。什麼都不重要，只有人，只有自己在意的人仍能活在自己身邊，那是最重要的，不是麼？

　「阿順，你……你……你就聽老爸一句吧，那個人……那個人不適合你！」蘇志遠深深地看淑玉一眼，也許那眼光裡的內容只有淑玉一個人能看懂，但是接著他就直直地看著蘇順，說出了自己心裡最擔心的話。

　蘇順知道了，老爸的病都是因為自己對愛的執著，否則他是不會人剛醒就惦記著自己的事情的。

　換句話說，造成老爸昏迷的人不是那個小胡老師的玩笑，而是自己的執拗的選擇。

　「爸，我……」她在這一瞬想起了那個海邊，海邊有個男人那麼深情地抱住一個女孩子，在她耳邊輕訴出了自己的愛，用一枚鑽戒他想套住自己的愛情，他是那麼的真誠，那麼的堅定，可是……

　海啊，你並沒有祝福我們，不是麼？若不，怎麼愛路是如此的難走呢？

　「阿順，你怎麼是這樣的孩子，你竟為了那個男人不顧你爸爸的身體了麼？我們這是養了什麼女兒啊？這不是作孽麼？」淑玉看蘇順在猶豫，用手就拍打著她的後背，很傷心地哭。

　「你們怎麼回事？不是囑咐你們了麼？不能把不好的情緒帶到這裡來，你們哭什麼？這樣會影響他的情緒，會讓他的病情惡化，你們不知道麼？」醫生進來了，看見了淑玉那樣子，就斥責上了。

　「不，醫生，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蘇順的淚滿了眼眶了，但她一咬牙，那淚生生地又嚥了下去，她轉過身，對蘇志遠說，「老爸，你就放心吧，我是你的乖女兒，我聽你的，只要……只要你快點好起來，我什麼都聽你的！」說完了這番話，蘇順就感覺自己忽然就沒了一點力氣，好像是身體裡一些很重要的東西瞬間就消失了，自己的身體輕盈了起來，完全沒有了負荷，空空而已！

　蘇志遠笑了，點了點頭，很疲憊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病房裡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淑玉看看自己的女兒，她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忽然之間她就不是那個活潑的蘇順了，她究竟現在變成了誰？是什麼樣的心境，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蘇順是半夜的時候才回的店裡的，醫生說現在蘇志遠的病情也穩定了，病房裡不需要留那麼多人，人多了反而對病人的休息造成影響，淑玉就堅持要蘇順回去。

　蘇順一心的疲憊，下出租車的時候，她甚至感覺自己都沒力氣走路了。

　很是落寞地開門，竟沒發現身邊悄然站了一個人，那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她一嚇，鑰匙竟掉到了地上。「誰？」她的聲音裡是有恐懼的，此時已夜半了。

　「你啊，不是說自己膽子很大麼？」一個人把那鑰匙揀了起來，然後把門打開了。

　是張子軒。

　把自己扔在了沙發上，張子軒給她倒了一杯水，「怎麼了？上哪兒去了？打電話也不接，我現在知道我那天沒接你電話，你是什麼心情了？真是很焦急的，想到了很多種情況，都是不好的，沒見到你之前，心就一直是個忐忑的。阿順，你要答應我，以後不准再不接我電話，我也要做到的。」握住了她的手，能感覺她此時心在鬱鬱著，「告訴我，怎麼了？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蘇順有點歉意，大冷天的，讓他一個人等在車裡，換了是自己會氣瘋的，可他現在還能那麼和顏悅色地與自己說話，他對自己的感情要比自己對他的深，不是麼？

　「還不是你不接電話，我下了班，就來了，這期間就等在這裡，只是吃了個面包呢。」張子軒有點孩子氣的不願意了。

　蘇順想起來，下午的時候，在醫院裡自己的電話是響過，只是她那時滿腦子都是對老爸的歉疚，什麼人的電話也不想理會。

　從下午到午夜，這是個多麼漫長的等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