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自閉症8

　　　醫院那邊，顧承淵已經有三天沒去了。他下定決心，等顧瑾出院，就把他送回去。然而此時，之前調查顧瑾的那個下屬卻打來電話：「老大，有些話，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說。」

　　　「……」電話那頭深吸一口氣，彷彿不怕死的對著顧承淵吼道，「你最好！好好的看看你的寶貝侄子！」

　　　顧承淵皺起眉頭，一根一根抽著煙：「我照顧不了他。」

　　　顧承淵的神情十分頹廢：「我照顧不了他，知道嗎？」

　　　一想到那個夜晚，顧瑾的血流了一地，他的心跳都幾乎快要停止。顧承淵自打父母之外，從未如此在意過一個人，然而這樣的一個人差點在自己面前消失……顧承淵眼中印下滿滿的痛苦。

　　　這是全都是因為他。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頓，只是幾個轉念之間，他還是決定將此事告知給顧承淵：「老大，我剛剛查到了一些事情。」

　　　顧承淵當初委託他查顧瑾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清的。當初的那份資料，也只是顧瑾受苦的很小一部分。

　　　其它的事情，他們都不知道。

　　　他把顧永彥在顧宅的那一個月，對顧瑾做了哪些事情，一件一件，一樁一樁，仔仔細細的告訴了顧承淵。

　　　電話那頭的男人幾乎帶起了哭腔：「這他媽的遭了什麼罪！你們顧家到底是怎麼在照顧他？」

　　　為了調查顧瑾的一切，所以顧瑾他是見過的，多麼乖巧的一個孩子。

　　　然而顧家真算是個奇葩，不喜歡自己的親生孩子，竟然去喜歡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

　　　「你……你說什麼？」

　　　外面似乎下著暴雨，電閃雷鳴，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潑的一樣。顧承淵忽然覺得很冷，這雨涼得讓人覺得心寒。

　　　「顧永彥曾經『強迫』過顧瑾，『陷害』過顧瑾。」

　　　強迫……陷害……

　　　對於一個只有十七歲，自小受到虐待，還有自閉症的孩子來說，這是多麼殘忍的字眼。

　　　顧承淵恍然醒來，他忽然想起自己說送顧瑾回家的時候，顧瑾那個希望泯滅的眼神，彷彿他好不容易在那孩子心中點燃的一盞燈，就這麼被熄滅了。顧承淵甚至覺得，自己對那個孩子做了一件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凌風分明告訴過他，顧瑾的自閉症相當嚴重，嚴重的表達障礙和交流障礙。而且因為那段虐待的經歷，也讓他的智力也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該死！」他一拳砸到了牆壁上。

　　　這句話，不僅僅對他自己說的，還是對顧永彥那個王八蛋說的。

　　　他沒有照顧好顧瑾，讓他那麼疼……那麼疼……

　　　疼到不知道怎麼說出來，只有傷害自己……他說將他送回顧家，是希望他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現在看來，那個顧家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麼溫暖的家，只會是狼虎之地。

　　　顧承淵的眼眶溫熱，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眼睛裡流出來。

　　　——他和顧永彥，本質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

　　　………………

　　　顧瑾最不喜歡的，便是醫院這個地方。就是在這個地方，曾奪去他的母親。

　　　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房間，顧瑾的意志更加消沉。

　　　不過幸好凌風也在這家醫院，時常會過來陪一陪顧瑾：「小瑾想出去曬曬太陽嗎？」

　　　顧瑾雖然有些自閉，可面對別人的善意，他向來很難拒絕。看著凌風一次又一次的陪笑，讓顧瑾怎麼都做不到無視他。

　　　「什麼時候……可以出院？」他磕磕盼盼的說。

　　　死氣沉沉的顧瑾終於有了反應，凌風不禁眼睛一亮。

　　　自閉症最好的治療辦法就是不要放任他一個人，與世隔絕只會加重病情，所以自從顧承淵那傢伙離開了好幾天都沒出現，凌風也不敢讓顧瑾一個人待著。

　　　他的自閉症已經相當嚴重了，聽顧承淵說過，他在顧宅甚至可以一個月都不講一句話。

　　　嚴重的交流障礙，表達障礙，甚至十分自卑。結合顧瑾的經歷來看，他的智力也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由於少於接觸外界，他乾淨、剔透，心思細膩而敏感。

　　　這下子，顧瑾好不容易跟他說了一句話，凌風卻決定不回答顧瑾的問題，延伸話題。這樣，才能讓顧瑾儘可能的開口，從而與別人多交流。

　　　「小瑾是不是不喜歡醫院？」

　　　顧瑾遲疑的點了點頭。

　　　「剛剛小瑾是不是遲疑了一下？怕凌風叔叔生氣嗎？」

　　　顧瑾認真的看著他，點頭。

　　　凌風笑了笑：「沒關係，我雖然是醫生，卻也不太喜歡醫院。」

　　　他從醫，完全是為了他年少時，愛的那個少女。凌風之所以下定決心想要治好顧瑾，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的愛人。

　　　——都是因為家庭暴力，而產生的後期自閉症，兩人的遭遇是那樣相像。

　　　然而自閉症的治療週期相當漫長，需要的可不僅僅的耐心而已。

　　　……他一點都不想把顧瑾還給顧承淵了，顧承淵那傢伙，遲早會把顧瑾的自閉症逼得更嚴重。這次的事件，不恰好說明了這一切？

　　　凌風一想到這裡，有些發怒。

　　　小傢伙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凌風回過神來，卻為顧瑾的動作心頭一暖。和顧家那些人的說辭不同，他真正看到的顧瑾，是個乖巧而溫柔的孩子，只是嚴重的表達和交流障礙而已。凌風揉了揉他的腦袋，笑得溫柔：「小瑾剛剛是擔心我嗎？凌風叔叔是不是嚇著你了？」

　　　「沒……有。」顧瑾再次開口。

　　　兩人正說著話，消失幾天的顧承淵終於回來了。

　　　他的眼眶下一片青黑，整個人顯得十分狼狽，卻多了幾分狠厲的感覺。

　　　顧瑾小動物似的察覺到什麼，有些害怕的朝著凌風背後一躲。

　　　顧瑾的動作，讓顧承淵心裡一痛。

　　　可是，那天跟顧瑾說了那樣的狠話，他卻無法責怪顧瑾。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錯，難道還能夠去奢望顧瑾自然的露出親暱的態度嗎？

　　　「你怎麼來了？」凌風對他的態度可不算好，他譏諷了顧承淵幾句，「這麼多天不見人影，還捨得來？」

　　　面對好友的諷刺，顧承淵卻並不反駁，只是越發狼狽。

　　　「我是來接他的。」

　　　聽到好友的話，凌風皺起眉頭：「你既然想把小傢伙送回顧宅，就打著不想繼續照顧他的心思。既然如此，就把他交給我，讓我來照顧他。」

　　　「不行！」顧承淵想也不想就拒絕。

　　　「為什麼？你不是不想見到小傢伙了嗎？」讓他照顧顧瑾，也更方便治療顧瑾的病。

　　　「不行就是不行，沒有為什麼。」顧承淵的眉頭皺得很深。

　　　顧承淵走到顧瑾身邊：「既然你不想待在醫院，等下我就去幫你辦出院手續。」

　　　顧承淵的話，讓凌風有些發怒：「你真的要把他送回顧宅？」

　　　自從發現顧瑾和『她』的病一樣，他懷著愛屋及烏的心情，調查過一些關於顧瑾的經歷，所以才得知顧宅那些人到底給予了顧瑾怎樣的傷害。

　　　顧承淵這樣做，便是把他往死裡逼！

　　　凌風的話剛一說完，顧瑾卻慢慢拉了拉他的衣角：「我回去，沒……沒關係。」

　　　凌風拗不過顧瑾，只好讓顧承淵把他帶了回去。而顧承淵也向他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他會好好保護顧瑾，後面再想來，這次的事情，卻疑點重重。

　　　——他決定好好的查一下顧永彥。

　　　若是這次小瑾住院的事，跟他有半點關係，他決不饒他！

　　　…………

　　　………………

　　　而後，顧承淵終於把顧瑾接回了家，可顧瑾的樣子卻格外奇怪。這次，他害怕顧瑾又會自殺，便整日整日的陪在他身邊。

　　　他從來都不知道，那個孩子安安靜靜的，可以坐一個下午，眼神一片死氣。

　　　雖然之前孫媽有和他說過，可顧瑾在他面前怎麼都帶了一絲絲生氣，不至於像如今這個樣子。

　　　又想起凌風的勸告，顧承淵有時候，還會強拉顧瑾出來曬曬太陽。可顧瑾太瘦了，整個人抱起來是咯人的皮包骨頭，又因為失血過多的關係，小臉沒有一點血色，顧承淵的心，越來越疼。

　　　自那天以後，他開始動用勢力，讓顧瑾進入了一個完整的保護之中，他掌握了顧瑾的一切動向，甚至每天做了什麼，都會讓孫媽和手下的人一一報告。

　　　也許對於這樣的做法，大多數人會反感，可對於顧瑾來說，卻是最好的保護。

　　　當得知顧永彥隔段時間就會給顧瑾打電話的消息，顧承淵的眼裡蘊含著風暴。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慢慢浮出水面。顧永彥到底對顧瑾做了什麼，包括陷害他的事，那次的刀子事件，還有侵犯顧瑾的事……

　　　顧承淵拿到證據，不住的冷笑：「好！好得很！不愧是在顧家長大的孩子！竟然跟我玩起心眼兒來了！」

　　　當看到顧永彥曾經強吻過顧瑾的時候，顧承淵捏著紙張的手都發白：「這孽畜！」

　　　他將證據送到顧宅，並叫顧父顧母好好管教自己的兒子。這下子，顧永彥所做的事情全部爆出，顧宅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最震驚的還是顧母，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養了多年的兒子，竟然會做那樣的事情。

　　　再想起自己對顧瑾的所作所為，顧母心中一陣酸澀。

　　　她的兒子到底受了多少罪？

　　　可他為什麼不把這些事情告訴她們？

　　　顧母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到底多麼傷害他。她的心頭忽然湧起一股懊悔，如果……如果自己再仔細的去查證，那至少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遭受過哪些。如果……自己再對他細心些，便能知道永彥的誣陷和陷害……

　　　偏偏，這些統統都沒有。

　　　顧母的心如同揪起來那樣疼，一想到那些，懊悔和愧疚便深深的湧上心頭：「小瑾，我的小瑾……這孩子到底遭了多大的罪，他該多疼。」

　　　——該多疼，該多疼……就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懷疑他。

　　　顧母忽然對顧永彥升起一股深深的恨意。

　　　她已經對永彥那麼好了，可他卻是怎麼來對她的寶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