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Walk With Me in Hell
我想我就快要死了,我看到了不存在的人……或者我已經死了,老天,爸爸,媽媽,思妍……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早上被鬧鐘驚醒的時候,陳思妍心情非常不好。
看著灰濛濛的窗外,真不想去上課啊……
抓著亂糾糾的頭髮,陳思妍坐在床上想起睡前的事情:阿靜還是怪怪的,小心翼翼的嘗試和她交談,可是她始終不開口,說真的,那樣的阿靜真的讓人覺得很害怕!
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樣的阿靜讓她幾乎想要從她身邊逃開。可是她沒有,她們是多年的好友,雖然不明白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
何況她又能逃到那裡去?只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害怕就逃開,這也太……
陳思妍於是跑到父母房間睡了,雖然反復告訴自己沒什麼,不過從來不鎖房間門的她,當時還是將門鎖的死死的,反復檢查過才上床。
幾乎是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然而睡夢中非常不安穩。夢中反復出現阿靜面無表情的臉……
夢中,不知怎地,她又回到了夜晚的學校,再度經歷了那恐怖的黑夜,她看到樓下的阿靜,抓起她想要離開,卻在前方看到阿靜的臉!
怎麼回事?
阿靜不是在自己身後麼?阿靜的手現在還在自己手裡……
對面的阿靜驚恐的看著她,心思一動,陳思妍猛地回頭,然後看到了--
「啊啊啊啊啊!亂七八糟的夢!」哀號一聲,陳思妍用力揪著自己的頭髮,原本就像鳥窩的頭髮於是變得更加糟糕,下床穿上拖鞋,推門想要出去,一推不動的時候才想起自己睡前將門鎖上了。
推開門,漫不經心的走到客廳的時候,陳思妍驚呆了。
「天!門怎麼開著?」
迎接她的竟然是自家門戶大開的房門。
入室搶劫?
這是陳思妍腦中第一個想法,不過很快否定,屋子還是很整齊的,除了那大開的門。
陳思妍注意到,自己的臥室門也是打開的,進門掃了一眼才發現裡面根本沒了阿靜的影子。
「阿國。」走到弟弟臥室前,小聲的叫著弟弟的名字,陳思妍開門看到空無一人的弟弟房間時,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弟弟畢業旅行的日子,人早就走了。
「怎麼會這樣……」揪起弟弟的被子,陳思妍哀叫出聲,然而,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了。
「怎麼會……這麼濕?」手下被子潮濕的感覺吸引了陳思妍的全部注意力,摸摸弟弟床上的床墊,發現那裡更加潮濕之後,陳思妍皺起了眉頭。
這麼濕的地方阿國也睡得著?
是汗水麼?不像,那已經不能說是簡單的潮濕,陳思妍突然想到弟弟之前落入游泳池的遭遇。
那種怪異又恐怖的感覺,突然又浮上了陳思妍的心頭,然而現在卻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看了看弟弟扔在地上的鬧鐘,她還有十五分鐘時間整理自己,否則就該遲到了。
甩甩頭,她進入了洗手間,簡單的梳洗之後,陳思妍重新回到客廳,然後進入了自己的臥室,原本最熟悉的空間,因為不知名的情緒變得陌生起來,想要找自己的制服,找了半天卻沒有結果。
「阿靜穿走了麼?」愣了愣,半晌她只能想到這個理由。
看了看床上一團亂的被子,陳思妍本能的拎起被子,想要將被子折起來,然後下一秒,雪白床單上刺目的紅讓她驚叫出聲,手裡的被子掉了也不知道,一時間,陳思妍眼裡只有床上那灘紅色!
血!那是血!
陳思妍還是遲到了。
看到那灘血的那瞬間,她的心臟幾乎停止了挑動,心頭一直浮動的那抹浮躁的情緒終於積聚到了極點,一下子湧出來,成了深深的恐懼。
她很害怕,非常害怕,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麼,當然,女生會在床單上留下血跡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可是那血量……
即使將床單處理掉,臥室裡還是有一種濃重的鐵銹腥味,陳思妍不想去上學,可是她更不想一個人在家。
不知道為什麼大開的房門,外出的父母,弟弟,還有從昨天開始就一直詭異的阿靜……對了,還有那張充滿警告意味的照片。
陳思妍無法一個人待在這樣的家中,於是她還是去了學校。
班導很嚴格,當場把遲到的陳思妍狠狠訓斥一番,重新回到座位,面對同學們的調侃,陳思妍卻還是心不在焉。
她有種做夢的感覺。
第一個下課鈴剛剛打響的時候,陳思妍便迫不及待的來到肖靜的教室,不出她所料,阿靜果然沒有來上學。
「那個……肖靜她最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麼?」躊躇著,陳思妍向她班上的同學問。
「沒有發現吔,何況最清楚她的人不應該是你麼?」被提問的女生笑了笑,「肖靜她不太和班裡人說話的,你來的正好……」
那個女生說著,重新跑回教室,然後拿了一個書包回來,笑嘻嘻的對陳思妍道:「這是肖靜的書包,很奇怪,她昨天竟然忘記帶書包走了。」
說著,女生將左手的東西也拿出來,「這是今天發回來的試卷,本來老師委託我幫忙送給肖靜的,不過我畢竟和她不太熟悉,你們不是最好的朋友麼?我想麻煩你代為轉交,可以麼?」那個女生期待的說著。
呐呐的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東西,陳思妍重新回到了自己教室。
大概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陳思妍感覺自己的頭昏昏沉沉的,太陽穴附近一鼓一鼓的疼痛,老師在前面講的東西完全進不到腦子裡去,視線不經意落在課桌旁邊阿靜的書包時,鬼使神差的,陳思妍把它拿過來,然後打開了書包。
對於一個高中女生來說,肖靜書包內的東西稱得上樸素,一本小字典,教科書,然後就是學校統一配發的本子,工工整整,每本書都認真的包好了書套。書套也是最簡單的那種,不求美觀但求實用,和自己包裹著花花綠綠卡通書套的課本完全不一樣。
然後,陳思妍在肖靜的書包裡發現了一個錢包,那還是自己兩年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自己沒花太多心思決定的禮物,阿靜居然用到了現在?
心思一動,陳思妍打開了那個錢包,在錢包裡看到她和肖靜合影的時候,陳思妍吸了吸鼻子,那是多久以前的照片了?國一?還是更久以前?
那是她和阿靜的第一張合影呢,她的早就找不到了,阿靜的卻一直保存的好好,甚至放在每天必須使用的錢包裡……
等等--
每天?必須?
突然想到了什麼,陳思妍在錢包裡繼續翻去,果然,除了幾張紙幣,她先是在那裡發現了公車卡,然後又在書包裡發現了幾把鑰匙--阿靜一向有把重要的東西放在一起的習慣,雖然很危險,可是她認為那樣比較方便。
這裡重要的東西都不拿,阿靜到底去哪裡了?
陳思妍愣了愣:肖靜家是雙薪家庭,也就是說白天的時候,沒有鑰匙的阿靜是絕對進不了家的,而她又沒帶錢包,沒帶公車卡……阿靜離開自己家之後,到底去了哪裡?
原本以為阿靜直接回家的陳思妍,在發現這件事之後愣住了。
書包裡掉出來一個重物砸在她腳上,這才講她重新回過神來,忍痛將那東西撿起來的時候,拍拍上面的灰,陳思妍發現那竟然是阿靜的日記本。
偷偷看了看四周,陳思妍猶豫了片刻,輕輕翻開了那個記載阿靜秘密的本子。
她知道偷看別人的日記本是不對的,可是……她實在想知道阿靜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阿靜不肯說,可是本能的,她想要知道。
事情並不簡單,昨天的阿靜實在很詭異,詭異的讓她害怕!
躊躇的手指輕輕打開了日記。
日記開始的日期是三年前,簡單的翻了幾頁,日記的內容沒有很神秘,阿靜的日記就是一個流水帳,簡單的把每天發生的事情詳細記載下來,陳思妍好笑的發現,阿靜似乎還把自己的日記當作帳本使用,每天的開銷也詳細記列上,然後每週還有總結……
五月六日,決定和思妍進入同一所高中,媽媽似乎不太高興,可是這是我的意願,第一次明確表示要按照自己的意願做決定,爸爸似乎很高興……
可以想像,阿靜的爸爸一直認為女兒性格太懦弱,雖然是不太好的決定,不過能堅持自己的意思,這點就是突破了。
九月十七日,思妍的社團拿到了年級第二,我覺得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績了,可是思妍還是哭了,晚上打電話給她一直哭,我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啊,那次啊,自己哭了麼?真丟臉啊!
一月十五日,思妍數學考試沒及格,決定送她數學習題冊做禮物,不過收到禮物的思妍看起來並不高興。
傻瓜,除了你,誰願意在生日那天收到數學練習冊做禮物啊!
……思妍……
隨著日記的翻動,陳思妍臉上的表情也千變萬化,幾乎每篇日記都有提到自己。看著日記,塵封的記憶也慢慢回到腦中,陳思妍徹底陷入回憶,然後慢慢的,眼角有些濕潤了。她從來不知道,阿靜是這樣的在乎自己的。
對於她來說,阿靜只是她許多朋友中的一個,唯一特別的就是兩人是青梅竹馬長大的關係,和阿靜的交往一直很隨意,因為兩人興趣不同,長大後兩人的相處時間,甚至沒有自己和社團成員的相處時間多,可是對於阿靜來說,自己卻是她唯一的朋友。
阿靜認真的為兩人的友誼作了記錄,保存著每張照片,可是自己卻常常忙起來忘了給她打電話,只有在考試不及格需要補習的時候才會想起她。
某種程度上說,自己是個不稱職的朋友。
太自私了!
如果不是阿靜苦苦維持的話,兩人的交往怕是在升入高中的時候就斷了吧?阿靜本為可以升入明星高中的,而不是陪自己待在這個讓她的專長完全無法發揮,以運動社團為主的地方。
陷入了深深的自責,手指無意識的翻動著紙頁,清醒過來的時候,日記已經翻了大半,日期也到了最近。
重新回過神閱讀日記,看到其中一篇的時候,正在翻頁的手指突然不動了,陳思妍皺起了眉頭,這裡,阿靜用潦草的字跡寫著:
二00X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陰天,PM
開學的時候,我們正式進入了高中的最後一年,教室的位置往上升了一層,也重新分了班級,新的班裡有幾個認識的人,自然也有好多沒見過的人,說到重分班級這一點,總覺得很討厭。
這是這兩年才開始的新方法,每學期班級都要重新洗牌一次,搞得同學關係總是很生疏,因為知道半年就要分開,所以我總是懶得記同班人的名字。
一開始還想著,或許和思妍同班的機會而覺得這樣很好,可是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和思妍分到一個班過,真讓人氣餒。
我現在所在的班有三十六個人,二十四名女生,十二名男生,在這個實行小班授課的學校裡,我們班應該是全校班級裡人數最多的。我們有兩名班長,一個男班長、一個女班長,主要負責一些活動,再來就是幫老師收收作業之類的。
每天早上的講臺上,總會按時擺好班長收上來的作業本,兩疊,一疊是男班長收的,一疊是女班長收的,老師檢查作業是隨機的,我很倒楣--起碼我自己這麼認為,因為我的作業每次都被檢查到。
我的同桌也認為自己很倒楣,不過原因相反:她的作業從來沒有被抽到過。所以,為了彌補她想被查作業的願望,我每次都拿她的作業在我的作業本上謄寫一份副本,這樣老師查到我的作業就可以順便幫她更正。
她很感謝我,應該的。
看到這裡,陳思妍笑了笑,她從來不知道她心裡的萬年優等生阿靜,原來也是不喜歡被抽到作業的人,她怎麼從來沒發現阿靜這麼可愛的一面?
嘴角微微勾起,陳思妍繼續讀下去:
我們班在四樓,精准一點的話,我們班在四樓東邊最頂頭的位置--離廁所最近的位置,如此風水寶地的後果,固然可以讓我們在課間上廁所時,比其它班占了地利的優勢,然而缺點就是多多少少「太有味道」,所以我們班終日關著門。
門關著,窗戶也是不透明的,這樣的房間讓我想到一個詞--密室。
我想我們班是個密室。
我不是喜歡運動的人,下課的時候除了去廁所或者找思妍,更多的時間就是趴在桌子上,聽著音樂,最近喜歡的歌是宇多田光的《BLUE》,不算新的曲子,然而每次聽起來總有種痛快的感覺,雖然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有不痛快的感覺。
大既是因為這個教室吧,這個教室……
我第一次踏進來的時候,就對它有一種強烈的排斥感。
我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踏進這間教室時候的情景:那是早上,我比別人晚來了許多,到達的時候班裡只剩一個空位,老師也已經在前面站好,看到我進來也沒說什麼,只是點頭要我自己進去,可是當時……
老實說我當時是用了全身的克制力,才壓住自己想要奪門而出的欲望的。
封閉的後門,封閉的窗戶,整個房間只有我站立的地方是唯一的出口。
我往前踏進一步,然後關上身後的門,這樣,這個房間就完全封死了。
我當時唯一的感受竟是自己被抓住了。
很奇怪的感受,後來我把它歸根于畢業生的困獸心理。
可是每天每天,到現在開學已經快一個月,我每次進教室的時候,還是有那種感覺,進去前想要逃開,進來後則是絕望。
好幾次,我想對思妍說,可是最近一直找不到思妍,快畢業了,思妍忙著社團交接,很忙,算了,還是不要打擾她了,我想大概是我精神太過緊張了。
阿靜找過自己?難道幾個月前那幾通電話就是因為……
突然想到了什麼,陳思妍的臉色陰沉起來,當時自己好像確實以社團很忙碌為理由,掛過阿靜好幾通電話。難道這個就是事情的開始……
本能的嗅到了線索的味道,陳思妍心情一振,匆忙再度埋首日記的字裡行間,然而接下來開始的日記便不像之前那樣日期連貫,下一篇日記的時間竟然已經是幾個月之後!
我討厭這個地方。
討厭這間教室的小窗戶,討厭班上的同學,我覺得我完全無法融入他們!可是我不敢和別人說,不敢告訴父母我不想去上課,我想要找思妍,可是……
我想我得了厭學症,上網偷偷查過,可是沒用!我找不到辦法……
考試成績開始後退了,媽媽很生氣,幫我報了補習班,可是完全沒有改善,我現在很害怕。
今天白天發生了一件讓我覺得很奇怪的事情,那是我早上到學校沒多久之後的事情,因為補習忘記做作業,順利的借到了同桌的作業,那時候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我抓緊時間「謄抄」。
我這個同桌的作業,是任何一個抄襲者夢寐以求的抄襲範本,字跡清晰,條理清楚,抄起來一向容易,我基本上都不會看自己抄的內容,今天也是這樣。
抄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我把同桌的作業還給他,隨便說了一聲謝謝,正要合上自己的本子,視線卻突然停在了自己本子的最後一行上。
那一行只有兩個字:離開。
我那個時候完全糊塗了,我很奇怪的看向她,她卻沒看我,只是從筆袋裡拿出一塊橡皮,然後在自己作業的最後一頁仔細的擦拭,我這才想起來最後一頁那最後一行字,她是用鉛筆寫的。
她擦完之後,又從筆袋裡掏出修正液,對我說:「最後那道題寫錯了,你也改改吧。」
我愣了一愣,然後才醒悟過來,她是要我把我作業上那最後一句擦掉。
我拿過她的修正液,照做了。
我很奇怪,我完全不明白她在搞什麼鬼,我覺得那像是一個提示,可是我不明白,「離開」?她是讓我離開哪裡?總之,這件事讓我今天一天都很不舒服……
寫日記的人寫出了自己的不快,看日記的陳思妍也覺得哪裡不對勁起來,手指再度翻動,卻發現已經到了最後一篇日記。
最後一篇日記的內容,前所未有的簡單,上面只寫了一行字,卻是讓陳思妍無比驚心動魄的一行。
我想我快要死了,我見到了不存在的人……或許我已經死了,老天,爸爸,媽媽,思妍……救救我!我不想死!
只有簡單的幾個字,無比潦草,無比驚心!
陳思妍看了看日期,竟是那一天!
陳思妍的眼皮跳了跳,心臟跳的無比快,有一瞬間,陳思妍感覺自己眼前一片花白!
她覺得自己聽到了阿靜的聲音!
「思妍!思妍!救救我!」
真的,真的是阿靜的聲音!
當著目瞪口呆的老師、同學的面,陳思妍猛地站了起來,然後向教室外面跑去,「阿靜!是你麼?」
門口,沒有人。
「阿靜!我聽到你的聲音了!你在叫我麼?」皺了皺眉,陳思妍反而提高了嗓門,因為上課而空無一人的走廊,此刻只有她的聲音回蕩,老師的咆哮在她身後響起,陳思妍卻聽而不聞。
「阿靜!」
她確定她剛才聽到腳步聲了,絕對聽到了!空無一人的走廊,一定是阿靜!
「陳思妍你給我回來!還在上課中,你到底要幹什麼!」老師在怒吼,其它的同學用好奇的眼光盯著她。
冷汗,從陳思妍的毛孔中冒出,粘在身上,滲透衣服,過堂風一吹,透心涼。
她看到老師鐵青著臉拍上她的肩膀,她看到同學們拉住她的身體,為什麼?為什麼要拉我呢?為什麼要用那種驚恐的眼光看著我呢?
我在幹什麼?
迷惘中,陳思妍看到了自己的腳,她看到自己的腳,不聽使喚的踏在了窗臺上,自己這是要幹什麼?
不--
再次醒來,她看到了班導的臉,那張一向缺乏表情的面孔,此刻表情出奇的生動,看起來有些扭曲,他一邊抱著自己,一邊喊著什麼。
可是奇異的,陳思妍發現自己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她只能看到對方的嘴巴在飛快的一開一合。幾名班上的同學也在用力壓著自己的手腳,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驚慌和大汗。
「這是……怎麼了?」她知道自己身上也是一身的汗水。
「你、你不知道麼?你剛才想要跳……」一個女生害怕的小聲說著,她的話沒說完,班導就阻止了她。
「你只是累了,告訴我,你剛才想到了誰?你在叫誰的名字?」老師溫柔的問著,他的聲音遙遠而朦朧。
「肖靜……我剛才聽到阿靜的叫聲,她在叫我……我聽到她向我呼救……」說著說著,陳思妍突然頓住了,眼睛睜的溜圓,她吃驚的看向頭頂之後的方向,「阿靜!我看到你了!阿靜!她在那裡!我看到阿靜了!」
前面的話是對「阿靜」說的,後面的話卻是對桎梏她的老師、同學說的。
「冷靜,陳思妍你要冷靜!那裡什麼也沒有,肖靜她不會在那裡,那裡是……」旁邊的同學用力壓制住她,順著陳思妍的視線看過去,吞了口口水,她說出了實話:「那是窗戶啊!」
頭被牢牢的按在地面,陳思妍的目光卻始終鎖定窗外--她看到阿靜的地方。
為什麼別人看不到阿靜呢?阿靜明明就在那裡啊!
還有……好奇怪啊……自己現在這樣子,看到的東西不應該都是倒立的麼?為什麼阿靜卻……
阿靜……
阿靜……
陳思妍看著阿靜對她緩緩伸出手來,然後,一隻大手蓋住她的眼睛,視線一片漆黑。
「她太累了,我送她去保健室。」她聽到一個男聲如是說道。
那是她昏倒前最後的記憶。
陳思妍被直接送到了醫院,家裡父母不在,弟弟又外出,她只能被送到醫院,然而事情卻並沒有結束。
這件事情驚動了警方。
早上的時候,警方收到了一通報警電話,報警人是一名計程車司機,報警原因是他在自己的後車座上發現了驚人的血跡!警方反復詢問也只得出了嫌疑人是三名年輕的客人,兩女一男,上車地點是南京路附近,而下車地點,司機卻更是記不清了……
突然出現的血跡,看起來沒頭沒尾的事情,卻因為另一通報警電話聯繫了起來,從私立弘文高中無功返回的員警們,幾乎是瞬間就將兩件事情聯繫起來了!
南京路正是在弘文附近的主幹道啊!
再度返回弘文的警方,恰好碰到了據說要跳樓的陳思妍,而陳思妍口口聲聲呼喚的阿靜卻剛好沒有來學校……
發覺事情可疑的警方立刻前往陳家,然後在陳家的垃圾桶裡發現了沾滿血跡的床單,經過化驗,床單上的血跡正是肖靜本人的!
而且那個血跡也和計程車上的血跡完全符合!更加巧合的是,警方在陳家的洗衣機內發現了肖靜的制服,而肖家的父母更是證明了,女兒昨天在陳家過夜的事情……
似乎,這一切已經不能僅僅用巧合形容。
雖然還有很多疑點,然而憑藉以上「巧合」,警方有理由懷疑陳思妍殺人並且將屍體藏匿。
可是問題是:屍體……在哪裡呢?
被送到醫院的陳思妍還不知道這些事情,面對醫生的問題,她只是反復喃喃著阿靜的名字。
「阿靜是誰?」
「她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阿靜和我吵架,我去學校找她,然後把她領回家。」
「肖靜昨天在你家過夜?」
「嗯,她在我臥室睡覺。」
「然後呢?她醒來之後呢?」
陳思妍愣住了,半晌,她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
「然後……阿靜就不見了,我以為她回家去了……可是她沒有,我看到她在學校,我在窗外看到她了……好奇怪……阿靜她向我伸出手來,她在叫我!阿靜在叫我!」
原本安靜下來的陳思妍於是再度暴動起來,然後又是另一輪混亂,直到兩名護士按住她給她注入鎮定劑為止。
然後,她沉沉睡去。
深夜的醫院靜悄悄。
值班的護士兩人一組,一邊聊天一邊查房,企圖用聊天打發時間,還有那一點點的恐懼。
「小雲,你站在走廊中間幹什麼呢?」看到熟人的時候,護士小吳中斷了和同伴的對話,笑著對前方的熟人道。
被她叫做小雲的護士皺著眉頭轉過身,指著地面對迎面的兩名同事道:「血。」
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兩名護士果然看到了她所說的東西。
「這裡怎麼會有血?」護士小張立刻向後退了一步,想看清楚周圍。
小吳卻是愣了愣,半晌反應過來,看著地面的血滴,那血滴淅淅瀝瀝的,順著血滴的蔓延方向看去,正是自己來的方向!
就好像……有個人從那邊走過來,一路滴下血水……似的……
鬼使神差的蹲下身子,遲疑了一下,手指最後還是摸上了其中一滴,粘粘的,還沒有幹。
「還……很新鮮……」抬起頭,小吳看著頭頂兩位同事,兩名同事的表情都很是怪異,特別是小雲。
看到兩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小雲慌張的向後退了幾步,「別、別看我!我……我剛才剛給○七號房的病人拔完針,出來就看到這血跡了!」
三名小護士彼此對看一眼,心臟跳得越發厲害,就在這時,小吳腰間的對講機響了--
「護士長吳宛依請注意!迅速通知值班所有護士到一樓集合!緊急情況危險!護士長吳宛依請注意……」
三名護士的臉一下子白了。